因為想去參觀地球科學博物館,我用百度地圖搜尋具體位置才知道,在我的家鄉還有一所地質大學——地圖明確標出博物館在河北地質大學校園內。
這個意外發現很讓我興奮了一下。
經歷過60年代的人,幾乎無人不知電影《年青的一代》。
電影的故事很簡單,上海地質學院的大學生肖繼業和林育生,畢業後分配到青海工作。肖繼業對工作充滿熱情,即使腿被砸傷,也輕傷不下火線。而林育生則怕苦怕累,託病返回上海不肯歸隊。
影片的結局自然是光明向上的。肖繼業治好了腿,而林育生也轉變思想,回到青海高原繼續當一名地質隊員。
肖繼業的扮演者是楊在葆,林育生由達式常扮演。林玉生的妹妹林嵐的扮演者是曹雷,她後來從臺前走到幕後,成為著名的配音演員和譯製片導演,為《非凡的艾瑪》《莆田進行曲》等幾十部電影配過音。
雖然用現在的眼光看,這部改編自話劇的電影明顯圖解概念,也有很濃重的表演痕跡。但真實反映了地質人的生活,有著非常鮮明的時代烙印,鼓勵城市青年到農村去,到工礦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到革命最艱苦的地方去。因而影響了當時整整一代人,很多人是因為看了這部電影而去學了地質專業。
我平生與地質隊員沒有過接觸。但曾認識過一位與地質隊員工作性質相近的測繪隊員。
那時我在部隊團衛生隊當衛生員。有一次奉命護送一位頭部負傷的戰士到駐地野戰醫院治療。我在醫院搶救室照顧處於昏迷中的傷員,每天和該院護士輪流值班。
就在那裡,我認識了一位姓蔣的病人。
我之所以多年後的今天仍然記得他,是因為他自我介紹時說他姓蔣,“蔣介石的蔣”。還因為他是晚期肝癌病人,當時就快要死了。
姓蔣的病人是總參測繪部隊的一名參謀。
我那時只有19歲,完全不懂測繪部隊是幹什麼的?雖然我瞭解那麼多的兵種,但不知道還有專門搞測繪的。
蔣參謀笑著對我說,“搞測繪就是量地球的。”
我還傻乎乎地想象了一下,地球怎麼量啊?
蔣參謀一點兒不像個將死之人。除了頂著一張蠟黃的臉之外,看著也活蹦亂跳的,性格特別開朗。
他說他們的工作就是在地球上到處走,東量西量。
我忽然想起電影《年青的一代》,裡邊的地質隊員就是扛著尺子和水平儀,揮著小旗,到處量來量去的。
蔣參謀說他們的工作差不多。
大概因為工作性質屬於保密的吧,蔣參謀談的不多。我問他都量過哪裡,他也不肯說,只是說他們的工作特有意思,到處看風景。
從來沒見蔣參謀對他的病訴過苦,也沒聽過他說想家一類的,就喜歡跟人家講野外的那些事兒,地當鋪,天當床,數星星,賞月亮。
“就這樣當一輩子兵,死也值了。”
“比你們在醫院有意思多了。你看你們哪兒也不能去,天天對著一幫半死不活的人。”
“我們是白衣天使。”
我對他瞧不起我們的工作挺不忿兒的,但念在他是個重病人,也就不計較了。
看蔣參謀對自己的工作那麼驕傲,我更覺得搞地質工作是一件特別浪漫的事情,一如電影給我留下的印象。
不是嗎?當勘探隊員們扛著紅旗和標杆跋涉在崇山峻嶺間,在帳篷裡迎接黎明,在黃昏中烤著篝火時,人們似乎忘記了他們風餐露宿的工作有多麼的辛苦,感受到的只有浪漫。影片的主題曲《勘探隊員之歌》,更是風靡全國。
直到幾十年後的今天,每當我騎腳踏車出遊,行走在鄉間田野時,還會情不自禁地放聲唱起這首歌。
是那山谷的風,
吹動了我們的紅旗,
是那狂暴的雨,
洗刷了我們的帳篷……
好吧,騎上腳踏車,唱起《勘探隊員之歌》,到地質大學看博物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