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農村生活經歷的年齡稍大的朋友都知道,以前的農村有一種婚配陋習,那就是換親和轉親。換親大家可能比較好理解,兩戶有兒子和女兒的人家,因為拿不起彩禮,或是各自的兒子有殘疾等種種原因吧,把兩家的女兒互換一下分別給相應的兒子做媳婦兒。這樣的情況下,女兒就既是孫子的姑姑,又是孫子的舅媽;兒子既是外孫的舅舅,又是外孫的姑父。轉親,也就是為了大家臉面上稍微好看一點,兒子和女兒年齡相仿的三戶人家,第一家把女兒嫁給第二家,第二家把女兒嫁給第三家,第三家再把女兒嫁給第一家。當然,這樣的做法是有悖人倫的,一些懂事的、能理解父母苦衷的女兒可能哭哭啼啼地嫁過去;有些性情剛烈的或是已經有了意中人的,肯定會違背父母的意願,這樣就會出現相愛男女的私奔,或是有性格的女子以死相逼,但大多數都會被父母想方設法完成換親或轉親。
今天咱們說一個轉親的故事,由於採訪不全面,咱只說轉親的過程和其中一家人的生活。
老趙、老孫和老李是老相識,雖然不是一個村莊,但小時候都在中心小學上學,後來趕集、串親戚也時常碰見,關係還算不錯。但人到中年,卻各有各的煩惱。當時的家庭條件都差不多,吃喝就靠那二畝三分地,每家雖然不愁溫飽,但也沒有多餘的閒錢。他們相互之間熟悉,家庭也相似,無外乎誰家孩子多一個少一個問題。其實,他們也都在發愁同一個問題,兒子的婚事!老趙的兒子天生左眼失明,但也瑕不掩瑜,他身形高大健壯,外貌俊朗,很健談,並且有意地用前額的長髮蓋住左眼,既掩蓋了自己的缺陷,還有一絲既帥又痞痞的味道。老孫的兒子聰明伶俐,身形瘦削,為人爽朗熱情,只是左腿有殘疾,那是十二歲那年因為發燒被一個診所的醫生打針扎到神經了,從那以後左腿就不長了,因為身體還在長高,左腳為保持平衡,只能用腳尖點地,不過這傢伙智商頗高,為人處事很圓滑。老李的兒子身體沒有絲毫殘疾,只是太愚笨,二十多歲的人了,連個囫圇話都說不成,更別說跟女人說話了。這三個人的兒子各有缺陷,比起那些正常的男孩子來說,找物件就難多了。看著別人家一個個鑼鼓喧天、歡天喜地地把兒媳婦兒娶進門,生孫子、抱孫女,要說他們不著急那是假的!四處找人說親,可誰願意把花朵一樣的姑娘嫁給一個殘疾人或者是三磚砸不出一個悶屁的悶葫蘆啊?
最先有換親這種想法的是老李,嚴格來說是他姑娘小霞。因為小霞懂事、孝順,看著哥哥一直娶不上媳婦兒,父母一天天愁得飯也吃不下,成天唉聲嘆氣的,就給父母表達了願意為哥哥換個媳婦兒的意思!老李夫婦聽了直搖頭嘆息,老李的兒子強子也強烈反對,我不能拿妹妹一生的幸福來換取自己的幸福!這可能是他有史以來說得最長,也是最有意義的一句話!小霞哭了,哥,你看咱爹咱娘都愁成啥了,才不到五十歲,頭髮都快白完了,那我給你換個媳婦兒不丟人,你沒有媳婦兒才丟人!再說了,雖然是換親,但咱也得看男方的人品啊,也不是說什麼樣的人都行,更得看我未來嫂子的品行,她得對你和咱爹孃孝順才好!強子本來嘴就笨,小霞這連珠炮似的一梭子話說得他啞口無言。
老李不好意思找媒人去說這事兒,而是私下裡找老趙商量了一下。老趙說,咱哥倆的心思不謀而合,不過就是覺得委屈了女兒,唉……
唉,是啊,我那閨女懂事得讓我心疼,這事兒就是她提出來的……老李一臉痛苦的表情。
我回家打探一下你嫂子和閨女的意思,如果他們同意,咱們就換親,都知根知底兒,也就不會委屈了彼此的女兒。老趙彷彿燃起了希望。
好,你兒子小帥雖然眼睛不好使,但也聰明懂事,我也同意,我想我家小霞也不會受委屈,只是我家兒子雖然是個正常人,但就是太悶了,不過這樣也好,以後家裡的事都是你家燕子做主,更不會讓她受委屈!老李已經開始憧憬未來。
好好好,咱就回家商量商量吧!
幾天後,老哥倆心中想的事兒還沒有眉目,老孫不知是誰給他透露了訊息,還是他自己也想到了用換親來解決兒子的婚姻大事,匆匆忙忙地來找老趙。老哥仨一合計,不如就開個轉親吧,說出去吃稍微好聽一點,同時也避免了以後孩子稱呼上的尷尬,各自回家給孩子說一下,讓他們各自想好,咱們雖然不能給他們滿意的婚姻,但也要最大限度的去滿足他們。
說來也巧,老李閨女小霞看上了老孫的兒子小虎,老趙的閨女燕子偏偏喜歡老李的悶葫蘆兒子強子,老孫的閨女小玲就喜歡老趙兒子小帥那又帥又痞的味道。
三家婚禮伴隨著嗩吶吹奏的百鳥朝鳳,伴隨著鑼鼓喧天歡天喜地的家人,同時出嫁女兒,同時娶兒媳婦兒。雖然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但都心裡明白嘴上不說,給三位主家留足了面子。
比較熟悉的老孫的兒子小虎,自打娶了小霞,兩口子一個聰明伶俐,一個勤儉持家,一個頭腦靈活,一個溫婉可人,把家庭營務的井井有條,還最開始做了小買賣,小家庭在同齡人中間還是數得上號的,轉親的其他兩家過得也都不錯!
他們幾人婚姻的出發點或許沒有別人幸福,但在轉親陋習的操作之下,他們同樣努力追求到自己觸手可及的幸福,也是不幸中的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