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心帆語
如果你生在1980年,今年42歲了;
如果你生在1989年,今年33歲了;
寫青春文學的郭敬明,也38歲了;
當青春夢裡的良辰美景;
漸化成,中年現實中的斷壁、殘垣;
終於明白了:
年輕,其實沒有幾天。
“在人生的中途,我在一座幽暗的森林裡迷了路。”
千年前,30多歲的但丁在《神曲》裡自述;
千年後的“80後”,中年已至,危機如四面楚歌;
你,“80後”,奔向40歲了;
人到中年;
中產卻還在夢裡、在泥濘的途中;
看理想,如玻璃碎地、一片狼藉;
開著一輛新車,卻擔憂下月的油錢和車貸;
住著一套新房,每月房貸還有漫長30年;
你的工作,也許是今年的第N個工作;
不知道會幹多久,和能幹多久?
有時是工作炒了你的魷魚,有時是你炒了工作的魷魚;
有時搶在老闆炒你魷魚之前,你先炒掉老闆的魷魚;
再有時,幹著幹著,老闆跑了,公司也一夜沒了;
被欠薪的你,繼續漂流人才市場;
排隊、選擇、和被選擇……
下班後,你站在暮色籠罩的十字街頭;
有家可歸,疲憊的心,卻依然人海漂泊;
不知不覺中……
髮際線後移,微笑有了皺紋,睡眠越來越差,夢越來越少;
你在朋友圈裡曬偶爾奢侈的美食;
卻每天在辦公桌前,吃10元的快餐;
“80後”的中年危機;
是一場時間的危機;
也是一場經濟的危機;
更是一個職場的危機;
最後,都淪為一場心理的危機。
“80後”的人到中年——
是一個人的鐵馬冰河,一個人的流年逝水,一個人的浮世飄萍。
“80後”多麼羨慕70後
“飄一代”終淪為“漂一代”
假如你出生在1980年,今年已經42歲了;
寫青春文學的郭敬明,也38歲了;
“80後”,18歲時想做“飄一代”;
35歲、40歲時,最終淪為“漂一代”;
“飄”,成了“漂”。
青年時酷愛自由,且自世都高,飄飛是夢;
中年後,依然居無定所,亦很少有錢多安穩、可持續發展的工作;
漂泊是命。
“80後”的你,是多麼羨慕“70後”。
“70後”,那時大學還沒有擴招,畢業還包分配,尚有福利分房;
30年不斷飛漲的房價,還沒露出猙獰的一角,價格還在城市的地平線上;
“70後”,沒有經歷高房價的摧殘;
工作幾年,有了首付的積蓄,就買了房;
那時一個月3000元的工資,對應一平米三四千的房價;
到了80後,工資沒漲幾毛,房價已翻十倍。
“80後”的中年危機
是終於認識到自己是一個平凡人
沒有安居,更沒有樂業;
“80後”的中年危機,首先是一個職場的危機;
當你35、40歲了;
“三十而立”,卻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在競爭的職場,前有公司狼,後有初生犢;
公司中層,都給“70後”佔據,升遷無望;
即使現在的職位,也有很多失業的“90後”虎視眈眈;
30歲的“80後”;
不再夢想,成為馬化騰、馬雲;
甚至不再夢想,給馬化騰、馬雲打工;
他們可憐的奢求;
已經淪為,保住一個二流公司的三等崗位;
工作;
從心中一個夢,淪為眼前一碗飯;
少年夢裡,曾光芒萬丈的雄心與宏圖;
在中年現實中,化為黯淡的一地塵埃;
“80後”的中年危機;
是終於認識到自己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是接受一個平庸的現實和同樣平庸的未來;
是悲哀地意識到,才華與野心之間的鴻溝;
原來,你真的只是塵世裡,一顆浮塵、一個飛灰;
於是,上班,有時就如上墳;
看不見的墓誌銘上,看得見的里程碑上,寫著:
“你的青春埋葬於此,你的夢想埋葬於此。”
但是,你依然要在茫茫人海里苦苦掙扎;
不再是為理想,而只為了生存;
你對著上司假笑、對著客戶陪笑,對著競爭者冷笑;
30歲的你;
多麼懷念18歲的你,臉上單純而不虛假的笑容;
那時天空和心裡,一樣蔚藍、一樣明淨、沒有雜質、充滿希望。
你想哭泣,卻沒有淚水;
你想微笑,卻沒有發自內心的歡樂;
你的眼眶已經乾涸多年,如一條幹枯在歲月裡的河流。
青春如夏花,現實秋風瑟。
“80後”的中年危機
是一條逼近35歲的人生紅線
35歲,猶如一條時間的楚河漢界;
日漸一日地逼近“80後”的你;
你終於跨過了這條人生和職場的雙重紅線;
90%公司、企業招聘,都標明年齡在35歲以下;
連華為都傳言,要清理34歲以上員工。
不再年輕的你;
臉上,有了第一條積慮的皺紋;
兩鬢,有了第一根衰老的白髮;
失去青春的你;
從害怕失業、裁員,到害怕生病,到害怕衰老和情變;
所有曾義無反顧的勇敢,都是一個逝去少年,昨日之影子。
你在如履薄冰中,迎接第一個孩子,哭泣著墜地;
你在患得患失中,趕到醫院,看到日漸蒼老的父親或母親,正在掛瓶;
你終於明白了什麼是“上有老、下有小。”
面對白髮雙親、待哺稚子,你分身無術;
在親情和時間的雙重夾縫裡,終日奔波。
腳步漸沉重,不復昨輕盈。
“80後”的中年危機
也是一場生理和慾望的危機
“80後”的中年危機;
也是,一場生理和慾望的危機;
當看到枕邊人,日漸一日地臃腫;
曾明媚的容顏,變得暗淡而失去青春的光澤;
在枕邊人的衰老裡,你看到自己同樣逝去的一面鏡子;
你不再能吸引年輕的目光;
那些曾愛慕的眼眸和言語,都成為昨日的追憶;
在夜幕降臨時;
性的潮水也不再洶湧,你感到慾望在生活壓力中的衰退;
你在黑暗中點燃一支菸;
感傷地看著窗外逐漸熄滅的萬家燈火;
想起遙遠的初戀,和第一次擼管的青春衝動;
可是你怎麼也想不起初戀情人的模樣、第一個吻的溫度;
曾刻骨的容顏和情感;
模糊在如水的時光裡,模糊在一箇中年人與日俱增的壓力裡;
昔時笑語昔時人;
各自天涯、各自淡忘;
可是,生活,卻還要在黎明之後延續;
即使青春不復、芳華不再;
你很快淹沒在上班的人海里,日復一日;
早晨的陽光打在臉上;
依舊有溫暖,步履卻匆匆。
“80後”的中年危機
更是一場情感的虛無危機
“80後”的中年危機;
更是,一場情感的虛無危機;
人到中年,沒有熱情,只有溫情;
你在婚姻的圍城裡,經歷七年之癢;
李敖曾說過,同一個屋簷下,既沒有美女,也沒有英雄;
李敖看到前妻胡因夢,便秘時坐在馬桶上,憋得滿臉通紅;
這個臺灣最美的女人,在那一刻,因便秘失去了美感;
距離,產生美;
零距離,毀掉美;
彼此的缺點,在生活的顯微鏡下,纖毫畢現。
“80後”的你;
在圍城裡,同樣經歷了一場審美疲勞和性格衝突;
你衝出了圍城?你依舊在圍城裡?
離了,或者沒離,或者正在談判離婚?
“80後”的你,終於懂得;
無論婚姻、無論生活、無論工作,其實都只有兩種答案;
要麼容忍,要麼不能忍。
改變或不改變,離開或不離開;
都是兩難,沒有兩全。
你在有缺憾的人生裡;
明白了完美,永遠是現實的絕緣體、白日夢。
你要經歷一場情感的厭倦、懷疑和虛無;
才明白,真實的情感最好的歸宿;
不是相看兩相戀,而是相看兩不厭。
一切曾堅固的信念,似乎都在土崩瓦解、重新解構、重新塑造;
你沒有了激情,變得淡泊;
害怕激情,又渴望激情。
你外表冷漠,依舊悶騷。
“80後”的中年危機
也是一隻蝸牛的危機
“80後”的中年危機;
也是,一隻蝸牛的危機;
如果你買了房,恭喜,你成了一隻重負的蝸牛;
身上揹著沉重的殼;
害怕失業、不敢旅遊、更病不起,首付窮盡三代人的積蓄;
住著一套新房,房貸還有漫長30年;
你可憐的工資卡,永遠是中轉站;
從發薪水的銀行,漂流到另一家還房貸的銀行;
還完已是兩鬢斑白,步入老年。
從30歲到60歲,30年後,你才能卸下身上的殼;
可是,還有很多“80後”,想成為一隻蝸牛而不可得;
在北上廣,他們永遠只能去租一個殼;
連租殼的錢,有時也無法保證;
30歲的“80後”;
草根之下,還有草根;卑微之下,還有卑微;
人到中年,沒有中產;
工作之外,你是焦慮的孩奴、也是房奴、更是錢奴;
總之,你是一個現實和命運的奴隸,自由遙遙無期。
人到中年的你;
一半是妥協、一半是堅守;
一半是懷疑、一半是信任;
一半是開始、一半是結束;
一半是失望;一半是希望;
一半是成長;一半是衰老;
一半是謙卑,一半是驕傲。、
畫外音
人到中年的你,和青年的你;
隔著一條歲月之河,相看不相識。
你要經歷一場歸零後的重新再來;
你要經歷人心之冷、世態之寒;
直到清澈的目光,在生活裡蒙塵;
你終於懂得,在命運的隨波逐流裡;
保持一顆隨遇而安的心境;
你終於擁有了風雨後的從容不迫;
取代失去的青春與荷爾蒙。
人到中年的你,帶著——
對人生上半場的懷疑、總結和眷念;
慢慢步入,未卜的人生下半場;
依舊漫長、依舊短暫;
依舊冷酷、依舊溫暖。
依舊堅強、依舊軟弱;
依舊微笑、依舊淚水。
揚一帆 (影視編劇、操盤手、記者、作家)
(原報社副主編,原《南方週末》和《南風窗》特約撰稿人,原新華社《國際先驅導報》特約記者,福建省作家協會會員。
著作有全球首部反恐小說《用一生逃離911》、1996年臺海三軍反“臺獨”軍演紀實《驚濤拍岸》等,原撰寫的臺海、財經和國際新聞報道,被新浪、搜狐、騰訊、鳳凰網、央視網、新華網和《南方都市報》《新京報》《北京青年報》《聯合早報》《東方早報》《南京晨報》《華西都市報》《廣州日報》《都市快報》等國內外上百餘家報紙和網站,在長達10年時間裡廣泛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