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9日凌晨,蘇聯宣佈對日本出兵。表面上看,此時的日本已是窮途末路,蘇軍的到來更是在他們的背上狠狠地插了一刀。然而,在狡猾的日本高層看來,這未必是件壞事,相反,他們從中窺視到了一種避免戰敗投降的可能。
原來,明治維新時代,日本政府就一直想方設法地擺脫“島國”的約束,成為陸上國家。日俄戰爭讓他們的期盼成了可能。1905年9月締結的《朴茨茅斯條約》使得日本政府可以堂而皇之地在中國東北地區駐軍,也就是從那一刻起,日本開始了在滿洲地區的經營。“九一八事變”前後,日本政府更是將數十萬僑民遣送到東北,在大本營的鼓勵下,約有12萬日本女性在當地成婚。在他們看來,只要日本人能在當地紮下根,富饒的滿洲地區早晚有一天能夠納入他們的版圖。
從《滿洲事變》一書來看,戰爭初期日本高層主要的糾結點在於如何更大程度上攫取他們在滿洲地區的利益,將戰爭全面化並不在他們最初的選擇之中。從另一個方面來說,軍國主義分子盲目將戰爭全面化的愚蠢決策毀掉了日本政府的“百年大計”,然而,當二戰臨近尾聲時,一直被他們攥在手中的“偽滿洲國”反而成了最後一張底牌。
就當蘇軍氣勢如虹地向駐紮在中國東北地區的日軍撲來時,日軍高層一邊鼓動億萬國民在本土搞“玉碎”,同時竟圖謀將日本天皇轉移到“偽滿洲國”。在他們看來,此舉可謂是一舉多得。
首先,滿洲地區是中國的地盤,作為反法西斯戰爭的盟友,美軍斷然不會對“偽滿洲國”投放原子彈,對方手中最狠的一張牌便自動告廢了;其次,將天皇轉移到滿洲地區的同時,也大大拉近了美蘇兩條戰線的距離。日軍高層認為,只要想方設法地同美、中、蘇三方任何一方達成協議,不惜代價地挑動對方陣營彼此間的關係,日本就可以藉機將禍水引到另一邊。只要目的達到,這場戰爭的性質就變了,日本甚至有機會反過頭從中再撈一筆。
事實上,日本人走投無路的豪賭並非沒有可行性。
二戰末期,盟軍制定了一套登陸日本本土作戰的“沒落行動(Operation Downfall)”,計劃把所有可以呼叫的軍用飛機和戰艦全部投入到其中。據專家估計,面對全民皆兵的日本民眾,美軍將至少為這場戰役付出100萬的傷亡,高層卻並不情願為近在咫尺的勝利額外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他們也曾試圖找到一些其他方法以降低傷亡。
- 麥克阿瑟曾建議美軍用毒氣彈覆蓋日本全境,瓦解日本軍民的抵抗能力,由此降低美軍的傷亡。有趣的是,這個建議曾被盟軍高層認真考慮過,而國際組織也表示對付日本這樣的國家,用生化武器並不違背道德。
- 海軍將領則提出了“圍而不攻”的策略,即出動大量軍艦將島國完全封鎖,定期實施轟炸。日本本身就是個物資極其匱乏的國家,飢餓和貧窮會讓他們自行崩潰,用不了多久就會投降。
總而言之,美國人的糾結或許從一定程度上預示了“沒落行動”到最後也不一定會落實,日軍高層則認為,只要想方設法把戰爭拖下去,再以各種形式的利益作為交換,日本完全有機會換來美英的“妥協”。同時,他們也在想盡辦法拖住戰場另一側蘇軍的步伐。
1945年8月10日6時,日本關東軍參謀長秦彥三郎釋出號令,自信滿滿地聲稱要“粉碎各入侵之敵”,還說要把蘇聯人的野心徹底摧毀。然而雙方剛一交手,關東軍就被打得一瀉千里。眼看不是對手,日軍立馬開始耍賴,他們表示願意為投降事宜同蘇軍和談,卻在蘇軍放鬆警惕時集結部隊發起襲擊。日軍的行徑令蘇軍高層震怒,莫斯科方面下令無需再搭理日本人的停戰請求。1945年8月16日,蘇聯遠東第一集團軍在牡丹江市一役殲滅日軍4萬餘人,隨後一路突進250公里,在“偽滿洲國”腹地行軍如入無人之境;8月18日,蘇軍要求關東軍立即投降,後者這才終於徹底放棄抵抗。
就在美國全面掌控日本本土的同時,蘇聯人也立即接管了關東軍在滿洲地區的經營,他們將約70萬日軍戰俘陸續押回蘇聯,關東軍的崩潰造成了滿洲地區秩序的崩塌,最著急的莫過於當地的日僑。據統計,截至1945年9月末,東北境內的日僑尚有1662234人。起初,這些人也打算同蘇軍“玉碎”,當得知天皇突然宣佈投降時,他們立馬慌了神。在滿洲地區的局勢陷入一片混亂時,數以萬計絕望的日僑只能帶著行李擠在鐵路公路旁邊,強行攔住過往的車輛。他們的做法無疑是火上澆油,令滿洲地區的交通徹底癱瘓;當地警察曾試圖維護治安,但陷入絕望的日僑如潮水一般,根本沒法控制。
或許這些日本人認為,只要自己夠耍賴,就一定能換回他人的縱容。顯然,他們並不瞭解蘇聯人。俄國曆史上有一句諺語:“遇到困難,大棒橫掃;依舊頑抗,大棒加粗。”當蘇軍部隊被日本僑民攔住時,蘇軍指揮官下令驅趕,隨後又鳴槍警示;當意識到各種“溫和”的做法都無法起作用時,蘇軍指揮官乾脆讓士兵開動坦克從人群中碾壓過去。許多沒有防備的日本僑民被捲入履帶,當場就變得血肉模糊。據一些相關記載,蘇軍坦克拖著日本人的殘肢碎肉,把血跡拖了幾公里之長。
無賴不怕講道理,就怕你下手狠。蘇聯人的做法讓滿洲地區的日僑秒變“順民”,再也不敢無理取鬧了。最終,還是在中國和美國聯手幫助下,中國東北地區的日僑問題才算解決——從1945年11月初開始,倖存下來的1051047名日本僑民陸續被遣送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