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曲靖日報-掌上曲靖
趕街,也就是北方的趕集,是遊走鄉村最好的方式。這幾個月,我們幾乎趕遍了荒田村周圍大大小小的街。
滇東北的農村,趕街都是趕日子的。要麼是趕屬相,比如牛街、雞街、馬街、羊街、龍街……要麼是趕陰曆的日子,比如荒田村周圍的拖車村,逢陰曆尾數一和六的日子就趕街了。老馬路村逢二、五和八的日子趕街。而在水口村象鼻嶺一帶,基本上是逢三和七的日子。在馬路鄉政府所在地巴圖,則趕的是三、六和九……這樣算下來,我們幾乎可以天天趕街。
所以,我們吃遍了周圍村子的美味。
比如,走大約五公里,來到拖車村,這裡已經是會澤縣迆車鎮的地界了。我們每次來這裡,都是要學著當地的農民,吃一碗金黃的苞谷飯的。
苞谷飯又稱面面飯。蒸得清香無比,在拖車村,沿街有那麼一兩處擺著蒸鍋,等走完彎彎曲曲的山路,看見這樣的攤子,是真的感覺到了苞谷的甜和香了。蒸鍋的旁邊,還熱著一鍋豆花,這樣吃進嘴裡到處亂跑的面面飯,被豆花一攏,就成了一嘴,幾乎不用嚼,直接往肚子裡咽了。碰上飢腸轆轆的漢子,豆花面面飯,像是直接往肚子裡倒進去。
一碗金黃的苞谷飯,一碗純白的豆花,這是每個來拖車趕街的人,都渴望的。
我們不在街邊吃,我們在小胖子開的飯館裡吃。這裡除了豆花,多了兩樣菜,一是酸菜紅豆,一是辣椒炒肉。
小胖子長得胖乎乎的,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去城裡學得一手炒菜的好手藝,年紀輕輕,有三個娃娃。他在馬路村的集市開著一家叫“小胖子家常菜”的館子,拖車村這裡是租的鋪面,逢陰曆初一和六的街天,才來開一上午。
一間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屋子,門口是小胖子的灶具,蒸鍋也擺在那兒,加上熱著豆花和酸菜紅豆的爐子,就齊全了。館子並不大,人多的時候,就略顯擁擠。小胖子穿行其間。一會兒揭開鍋蓋,舀一碗麵面飯,再舀一碗豆花,鄉人們就吃得稀里嘩啦地。碰上幾個喝酒的,就來上一盤辣椒炒肉,喝醉了便趴在飯桌上睡一陣,偏著頭,一嘴的油和滿臉黑紅的安穩。
小胖子的辣椒炒肉,是一絕。辣椒是周圍地裡種的,也是這裡的特產,肉是提前一天在馬路村的集市上買好的。新鮮的食材,滾燙的油,“滋啦”一聲倒進鍋裡,香味可以飄滿一條小街。只聽得鍋一陣響,沒幾下,一盤辣椒炒肉就端上來,肉炒得嫩嫩的,加上辣椒的鮮和辣,叫人饞得總是忍不住朝那碗裡伸著筷子。
我們不吃一盤,而是一人一盤。這樣,滾燙的炒肉和熱騰騰的面面飯就扣在了一起。油直往苞谷面裡鑽。一口吃下去,那個香,就熱騰騰落進肚子裡。感覺沒有比這更加爽直和舒坦的人間了。
豆花米線和豆花苞谷餌絲,是巴圖的一個小店裡的。老闆娘豪爽得很,見我們去吃,好像總要給我們多添點數量。一大碗,一勺醬肉,點上蔥花,一勺糊辣椒,一勺麻油,筷子一攪,就融在了一起。走了很長時間山路的人,一嘴吃下去,能感覺到他的疲倦與飢餓都融在那一碗裡了。
洋芋粑粑是這兒鄉間常見的。把洋芋煮熟搗成麵糊狀,裡面拌上油辣椒、鹽巴,有的滴上一滴香油。這兒的洋芋粑粑不同別處,外地方的是直接把洋芋糊糊放進鍋裡炸,馬路村的洋芋粑粑,是要包上一層面的,這樣,再放進鍋裡,炸一道,蒸一道,一大碗端到桌上,看上去就跟麵餅樣的,吃起來是一股焦黃的洋芋的香味,一嘴咬下去,就覺得這一碗都裝著一塊地收穫的溫暖與熟悉的那種在心裡悄悄長出來的“滋滋”的喜悅。
還有一處,一個女人,長得格外漂亮。那是一種成熟健碩的長期忙碌的美。一到趕街的日子,就會在拖車街上的一個門面裡,擺出苞谷和燕麥粑粑,還有酸菜包子、豆腐包子,加上涼粉、涼麵、涼米線,我們每次去,總是要吃幾個的,什麼佐料都不加,燕麥的清香,苞谷的甜,就會一直鑽到嘴裡來。很多人趕街,來到這裡,都會吃一碗她的涼粉的,有兩種,一種是苞谷涼粉,一種是豌豆涼粉。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帶的人,到了街子上,都要專心吃一碗這樣的涼粉。
後來這個女人好長時間不來了,門面緊閉。也不知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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