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叢生、雜樹茂盛的荒坡,稀稀疏疏露出了蛋黃色。曾想富甩開膀子,越幹越起勁。
“住手!住手!”村支書高大上夾著亮錚錚人造革公文包飛奔而來。
“為啥?”
“政策有變。刁主任說要請示上頭。”
刁主任,中年男子,退耕還林辦公室主任。
“我不管!”曾想富不住手。
見曾想富不聽招呼,高大上丟下公文包,一下跳過去抱住曾想富正在鋸的麻柳樹。
“搞啥名堂?”曾想富無奈丟下電鋸。
“上頭來文,要求退耕還林,換句話說,就是耕地變林地。你把樹鋸了,不是反起幹麼?造反!”
曾想富愣起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簽了合同的。”
“合同簽了,錢沒交,不算數。”
“是你允許緩交的。”
“啥時允許你的。”
“籤合同那天。”
“口說無憑。”
“耍賴?”
“不是耍賴,是情況有變。我說了不算,刁主任說了才算。”高大上一臉無奈。
就在這尷尬時刻傳來“心頭慌”的聲音:“高書記,問你個事。”
高大上四處張望,此時此刻他正希望有人打破僵局。
“我在這兒。”“心頭慌”從坡上溜下來,“聽說退耕還林有補助,有這回事沒?”
“有。生態林補助8年,經濟林補助5年,還草補助2年。”
“老三喊我帶娃兒,地沒法種,嘿嘿,乾脆全還林。”“心頭慌”一臉燦爛。
“退耕還林是有條件的,好土不得還林!”高大上反駁。
“我那些土都不好!”“心頭慌”瞬間變臉,瞪了高大上兩眼,拖了根曾想富鋸下的樹丫,“曾老弟,我拖把柴。”
曾想富一心想著如何擺脫高大上,哪有心思管柴火,任憑“心頭慌”拖。
想著想著,他突然開竅:“開荒種果樹,相當於造經濟林。應該補助我種苗費。”
“退耕還林才有補助,開荒種果樹,相當於生態林變經濟林,不應該有補助!”
“那不領補助,就應該可以開荒種果樹。”
“有道理!我馬上去找刁主任。”高大上眉開眼笑。其實,從內心來說,他十分贊成曾想富創業。村裡年輕人所剩無幾。曾想富若成功了,一傳十,十傳百,還怕年輕人不回村?他決定樹曾想富為標杆。
高大上夾著亮錚錚人造革公文包闖進刁主任辦公室:“我們村的曾想富開荒種果樹,實際就是生態林變經濟林,為啥不行呢?沒有減少林地面積呀。”
“荒坡是集體的,還是私人的?”刁主任漫不經心問。
“好像是集體的。”
“什麼好像不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搞不清楚就到農經局去查。還有那荒坡,在沒荒之前是耕地還是林地?這些問題都要搞明白,才能確定能否讓他種果樹。若是林地,即是生態林變經濟林,他本人必須書面承諾不領補助。”刁主任一本正經說。
16日早晨6點,高大上去農經局。這日子是他專門挑選的。意思是一路順。結果並不順,檔案管理員要他出示介紹信或者身份證,但他兩樣都忘帶。
回家一想,高大上覺得自己選的時辰不對,應該以當事人的角度選時辰。188,要發、發!曾想富要發,他發了,說明成功了。18日8點,高大上再次上縣城。果不其然,這次一切順利!
啥時找刁主任呢?上次有8就對了,這次還是得有個8,518,我要發,曾想富要發。
19日5點18分,高大上一骨碌翻身起床,抓起公文包就朝外跑。
“幹嘛,幹嘛?夢遊?”被窩裡的母老虎喊住了他。
“辦曾想富的事!”
“是你先人嗦,這麼上心!”
“你不懂!”高大上說著跨出門,手一帶門把,一下把母老虎隔在臥室。
到鎮上,天亮了。9點上班,現在才6點18。有8,好兆頭!高大上開心地坐在刁主任辦公室門口,抱著公文包,打起了盹。當他睜開眼時,幾個工作員圍著他。
“幹什麼的?”矮胖子問。
“找刁主任!”高大上睡意全無。
“耍公休了。下月16日上班。”
15日晚上,高大上就開始計劃第二天的出門時間。上次518泡了湯,可能問題出在5,上帝理解錯了,以為是我。這次來個418,是要發!曾想富是要發!
16日4點18分高大上一骨碌翻身起床,抓起公文包就朝外跑。
“幹嘛,幹嘛?夜遊?”被窩裡的母老虎喊住了他。
“辦曾想富的事!”
“鬼曉得去辦誰的事!怕是鬼混喲!”
“亂說!”高大上說著跨出門,手一帶門把,一下把母老虎隔在臥室。
到鎮上,天亮了。9點上班,現在5點18。有8,好兆頭!但有5,難說嘍!高大上忐忑不安坐在刁主任辦公室門口,抱著公文包,打起了盹。當他睜開眼時,刁主任站在他面前。
一見刁主任,高大上立即翻公文包,準備把查詢結果呈上,沒想到的事,刁主任搶先遞給高大上開荒建果園的批覆。
高大上喜極而泣,馬上撥通曾想富電話:“上頭批了!”
“麵館開起了,沒心思整你那些。”
“簽了合同的!”高大上對著電話怒吼。
“合同簽了,錢沒交,不算。”
曾想富話音剛落,高大上高書記一下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