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梅君
像個被時間的鞭子不停抽打的小螺陀一樣，從年頭忙到了歲尾，一睜眼，在新年略顯清冷的晨曦中，又開始了忙碌的一年。其實，歲月的河流汩汩滔滔，過去未來的日子接替賡續，哪裡分得清今夕何夕，只是，生而為人，我們更願意，在人生的河流上，插上一道道航標，不至於迷失方向，也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盤點過往、展望未來。
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本厚厚的編年體史書，每一篇章，都寫滿了酸甜苦辣、悲歡離合的故事，我的2021，當然，也是百味俱全。只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故事的主角配角，走馬燈似的，你來我往，幻化不停。
這一年，最刻骨銘心的，當是在立秋那天，送別親愛的佳貝。其實，直到現在，還是不願相信，那麼一個陽光明媚的女孩，就這樣，像香妃化蝶一樣，杳杳渺渺，一去而不復返。小佳貝，你在那裡還好嗎？這麼多天了，總是，時時處處，想起你。看花時，你是花尖尖上的一顆露珠，看雲時，你是雲端不停幻化的風景，睡夢裡，你是不同故事裡，最惹人注目的主角，看電視時，偶爾驚覺，賣飲料廣告上的那個女孩，舉手抬眉、笑著露出一口小白牙時，那麼像你……耳邊好像又迴響起你撒嬌的聲音：小姨，你這條裙子真好看，給我穿吧？小姨，你什麼時候來看我？小姨，小貓蛋還好吧？快影片一下，我看看它在幹什麼……有些痛，真的像傷疤一樣，隨著時間流逝，只會褐色，不會消逝……
這一年，告別，好像是關鍵詞。十月初，茜姐又飛去地球那端的模里西斯了。世界如此不太平，發來的圖片和影片，卻還是那般歲月靜好。湛藍的天、碧藍的海、火紅的鳳凰花，擷取每一幀，都是可入屏保的大片。她說：白天的絢麗和夜晚的靜逸，是這座城市最讓我留戀的。不管你處在這座城市的哪個角落，都不會讓你心浮氣躁，你都會安住於心靈的自由……心安處，即故鄉。茜姐堪稱傳奇的一生，不可複製，走過那麼多路，見過那麼多風景，對我而言，心嚮往之卻不可得。不過，漂泊有漂泊的灑脫，安於一隅有安於一隅的踏實、安然。不同人生，不同風景，心安就好。
這一年，也遺憾地走失了相識多年的友人。每個人手中，都握著一把飄飄蕩蕩的風箏，不知道，哪一天，一陣疾風，就會颳走一個。如果一個起意要走，一個不刻意挽留，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去而不再回頭。而我們，終將一個個走散，消失在這茫茫人海，就像，從來不曾相識，也從來不曾偶遇，不曾笑著說，你好，也不曾挽手說，好久不見。或許，真的，再也不見。這一路走來，跌跌撞撞，曾經，那麼多友人，相伴左右，有的笑靨如花，有的爽朗大氣，如今，卻一個個走散、失聯，只留下舊時的模樣，日漸模糊……這樣也好，往後餘生，只要你好，你們安好，就好。
這一年，九月初結識了一群小友，學期末，又送別了這群小友。為什麼會願意當個半拉子老師呢？只是因為，很是留戀，學校裡的那份純真。校園裡，連白樺松一年四季的風景，好像都與別處不同。更何況，往來穿梭的，是那樣一群嫩的能掐出水來的妙齡少年。雖然，我們彼此只是匆匆擦肩的過客，但是，你曾喊過我一聲老師，而我，曾經徜徉過這片青春花園，擷下一兩朵記憶的花朵，已然足夠。
這個班，22名學生，只有3個男生，可謂萬花叢中一點綠。其中的小德防，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蔥花，一口地道的濟寧話，十句話裡，有八句都聽不懂。雖然不是班幹部，卻不耽誤這小哥當起班裡的護花使者，每次課前課後忙活，還貢獻出自己的電腦，校園裡見了面，總是遠遠地打聲招呼：老師好……雖然這些孩子們，都不大聽講，但我還是覺得他們特可愛。結課時，他們不忘了說謝謝老師，還爭著加我微信，那個可愛的小佳樂說：真怕再也找不著老師了……就這一句話，不由淚奔。凡凡、婷婷、晴晴、梓桐、大鵬、德防、婧茹、佳樂……親愛的寶貝們，此後餘生，或許我們不會再見，很快，連名字都不會再記得，但，永遠祝福你們，一生順遂，安好！
這一年，也結識了幾位老朋友。這老朋友，真是老，都七老八十了。一位80多歲的老大爺，曾是醫院裡的老專家。看到我寫的一篇關於防衰老的科普文章，打了一圈電話，輾轉找到我，如同找到知音，說這篇文章自己讀了五六遍，然後條分縷析，大談自己的心得體會。不愧是老專家，連端粒、線粒體這些生澀的術語都懂，並且聯絡到中醫裡的元氣……電話裡，不斷頓地講了兩個多小時，好像要把平生所學、所懂全都給講出來。人老了，可真是天真可愛純粹，或許，人老了，認真聽他說話的人就少了，對他而言，說什麼不重要，關鍵是說了有人聽。不過，也很欣慰，最起碼，你寫的、做的東西，還有讀者，而且，還是一個這麼認真專業的讀者，也不枉費辛苦碼字五六個小時……
另一位老朋友，就是榮軍醫院的馬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他家裡養的枸杞，又成精似的，長到屋頂高了，他三番四次地，當成西洋景一樣，邀“於姑娘”去他家裡看看，找個專家問問，為什麼長得這麼高，可是我一拖再拖。而他呢，還是把我當成自家人，連我被評為首席，都高興地打來電話……唉，馬老爺子，原諒我的懶惰吧，新的一年，祝你康健，也祝你養的花花草草，都能成精似的，壯壯實實……
這一年，手裡好像總有忙不完的活兒，累是累點，但正像嫂子所說：忙，就充實啊，真像自己一樣退休了，反而有點無所事事了。也是，扒拉手指頭數數，也這麼大把大年紀了，身邊同事，已有退休或正準備退的了，好像自己離退休並非那麼遙遠。唉，撐著吧，也忙不了幾年了。再說，身邊年輕的同事們，韭菜一樣，一茬接著一茬，生生不息，也或許有一天，你即使想幹，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一年，也再次深刻體會到健康的可貴。一起熬了多年夜班的同事，突然查出惡疾，動了手術，從此，生活的主要戰場，就轉移到與自己、與病魔相抗了，其他以往看重的亂七八糟、雞零狗碎，全都靠邊站。唉，明天和意外，誰知道哪個先來？山一程、水一程，各自保重、各自安好吧。
這一年，自己喜歡的事情，有的堅持，有的不再堅持，有的已不太堅持。堅持下來的，是蝸牛跑。很喜歡，在上午陽光燦爛的時候，叮叮咚咚地到公園裡慢跑幾圈。這個時節，蠟梅又開了，幽幽清香沁人心脾，還是那麼清冷高遠，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就像與舊友相約，不必過多客套，彼此欣賞就好。
寫自己喜歡文的這件事，堅持不太好。一是沒時間，二是生活過於貧乏，三是唧唧歪歪，無病呻吟，格局不大。不過，雖然年紀一大把，卻就是喜歡這唧唧歪歪的腔調啊，這讓自己感覺，還活色生香地活著，還有細膩的觸感。也罷，現在，早已過了取悅別人的時候，做人如此，寫文亦如此。以後，還是要把唧唧歪歪的小腔調堅持下去，哪怕只是給一顆脆弱的小心心，經常來個心靈SPA呢？
人，應該都是健忘的吧。回首這一年，好像也記不起太多事了。噢，對了，還應該記下這一年裡說走就走的幾次旅行。七月份去內蒙古大草原，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那份遼闊高遠，那五顏六色、隨風搖曳的小草花、那狂野的篝火晚會、那載歌載舞熱情的抓馬宴、那沖天而起徹夜不息的煙花……如此開心、如此難忘！不行，新的一年，找機會還要去過把癮……還有，頤和園之行、黃山之行……只要出門，總會找到驚喜……有機會，還是要多出去浪一浪。
新的一年，有什麼願景呢？一轉頭，看到小貓蛋，正把自己團成一個小毛球，曬著暖暖的陽光，呼呼大睡，還打著香甜的小呼嚕。還真是羨慕喵星人，這自在高冷的貓生啊。不用上班不用上學不用學習不用加班不用奔波，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無論是四仰八叉還是正襟危坐，不論是摔碗砸盤還是抓你臉撓你腮，你除了虛張聲勢地罵幾句又能如何呢？一看那萌萌的高冷的小樣子，還是忍不住低三下四，去討它歡心啊。
往後餘生，也讓我做這樣一隻貓吧。
壹點號壹點傾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