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軍”是晚清在曾國藩指示下由李鴻章招募淮勇編練的一支漢人軍隊,是中國軍隊近代化的前身,曾是清朝的主要國防力量。
因為兵員及將領主要來自安徽江淮一帶,故稱“淮軍”。1861年(咸豐十一年),太平軍向上海進軍,上海守備清軍不能抵抗,外援英軍未到,是時曾國藩為兩江總督,總督江蘇,安徽,浙江,江西四省軍務,湘軍駐安慶,上海地方官紳派代表向他求援。曾國藩早有用湘軍制度練兩淮勇丁的計劃,他的得力幕僚李鴻章主動請命招募淮勇,於1862年3月(同治元年二月)在安慶編成一軍,稱“淮勇”,又稱“淮軍”。其後,淮軍乘英國輪船,闖過太平天國轄境,前往上海,與英、美各軍合作對抗太平軍。
淮軍的編制
淮軍營制眾所周知,淮軍發源於湘軍,因此建立之初淮軍也基本上承襲了湘軍的營制。與湘軍一樣,淮軍編制的基本單位是營,其具體編制為: 步隊:每營505人(含營官),設營官一名。分4哨,每哨108人,設哨官一名,哨長一名,每哨分8隊,每隊12-14人。加上營官的親兵,全營共有38隊,劈山炮2隊,抬槍8隊,小槍9隊,刀矛19隊。此外又有長夫180名。 馬隊:每營511人(含營官),設營官1名,幫辦1名。分5哨,每哨102人,設正哨官1名,副哨官1名,馬勇50名,散勇5棚,每棚10名。 此外又有伙伕長夫共81人。全營有馬276匹。從同治二年(1863)開始,淮軍改裝洋槍,劈山炮隊改為開花炮隊,人數有所增加,步隊每營加長夫大約700-800人不等。營,是淮軍最大的固定編制。 營官以上即為統領,每個統領轄軍少則數營,多則十數營以至數十營不等,無定規,全視該統領地位,實力而定。
從淮軍的營制我們可以看出,儘管裝備了近代火器,採取了西式訓練方法,但淮軍的基本組織結構仍然沒有跳出舊式勇營的窠臼。與同時代西方的編制比較一下,我們不難發現這種編制在近代戰爭條件下的不利之處。
首先,在基層組織方面,缺乏排一級編制,基層指揮員嚴重不足。淮軍中,營即相當於現代的營,哨相當於連,隊(棚)相當於班。這些都可以在淮軍和現代軍隊之間找到一一對應,但是,我們會驚訝的發現,現代軍隊中最重要的基本戰術單位,也是培養基層指揮員最重要的崗位——排,在淮軍中卻找不到。 哨下面直接就是隊了。此外,淮軍中也沒有營部的概念,一個營官竟然沒有任何輔助他的指揮員,連個副營官也沒有!更不要提參謀長什麼的了。這種情況直接導致了淮軍的基層指揮員嚴重不足。 一個700-800人的營,只有9名軍官,不到現代軍隊的一半。這種編制,無疑是冷兵器時代的產物。
冷兵器時代,遠射火力稀疏,主要靠步兵的白刃衝擊,因此只有密集隊形才能保證足夠的突擊力量。而這在當時的火力條件下也是許可的。 隨著火器的出現和其威力的逐漸增加,密集的隊形既不利於發揮己方的火力,同時又成了敵人的絕好靶子,慢慢走向衰亡。步兵的隊行一步步趨向分散化。但我們同時也要認識到,與許多人想當然的想法相反,分散雖然是大的趨勢,但並不是一個一蹴而就的過程。尤其是在火器效能尚不十分完善的情況下,過於前衛反而會出問題。
18世紀末,歐洲的火器應該說已經有了相當的發展,各主要國家均基本上實現了火器的普及化和制式化。其發達程度遠遠超過中國古代任何一個時期。 但是,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俄國蘇沃洛夫大元帥仍然提出了“子彈是笨蛋,刺刀才是好漢”的口號。這個口號的提出,並不是蘇沃洛夫對武器裝備進步的反動,恰恰相反,這正是由於他對當時射程僅有60-70米,裝填手續極其煩瑣(俄軍火槍兵的標準裝填程式據說有十餘步之多),射速極慢的火槍認識極為透徹的緣故。
因此,俄軍並沒有照搬普魯士人的線式戰術,而是採取了隊形相對密集,利於白刃戰的縱隊隊形。 實踐證明,蘇沃洛夫的這一論斷是符合實際情況的。18世紀後半葉到19世紀初,俄軍猛烈的白刃突擊一度曾打遍天下無敵手。土耳其被大大削弱,波蘭被瓜分,普魯士更幾乎亡國。到拿破崙戰爭時期,俄軍成為了唯一一支能與法國陸軍一決勝負的軍隊。但是,歷史是在不斷前進中的。隨著時間的推移,蘇沃洛夫的論斷開始過時了。但守舊無能的沙俄將領拋棄了蘇沃洛夫“制勝的科學”的活的精神,而只記住了一些教條。 他們仍然機械的堅持著密集的縱隊隊形,而絲毫不考慮物質條件的變化。
淮軍佇列訓練
晚清的軍隊西式佇列訓練,是從淮軍開始的。淮軍在上海跟洋人組成的洋槍隊綁在一起作戰。洋槍隊自美國牛仔華爾死後,由英國的正規軍軍官戈登統帶。戈登是個負責的軍人,因此,洋槍隊雖說是洋官土兵,卻有點兒西方軍隊的模樣了。在太平軍的刺激下,淮軍也開始配備洋槍洋炮,由於有洋槍隊的影響,淮軍不得已也洋槍隊化了,跟洋人學練洋操-列隊,立正,稍息,託槍,齊步走。當年的洋槍洋炮都還是前裝式的,不僅填裝速度慢,而且準頭不大,使用的時候必須排成方陣,前列放槍,後列裝藥,不斷地放排槍,才能對敵方構成較大的殺傷。所謂的洋操,就是為排方陣做準備的,不會洋操的軍隊是排不了方陣的。後來,西方軍隊普遍採用後膛槍炮之後,作戰方式有了根本性的變化,方陣被淘汰了,列隊出操僅僅作為軍隊操練的基本形式保留下來。戰術變化繁多,軍官的作用越來越重要,因此開始了軍官職業化的訓練,強調了軍校教育的重要性。由此,逐漸形成了西方“軍官團”這一軍隊社會團體。
面對這樣的變化,晚清的淮軍卻沒有跟著變,變化的只是武器,他們很快就開始使用後膛槍炮,方陣也被棄用了,其他的變化卻沒有跟上。在洋槍隊時代,軍隊的軍官對洋操一竅不通,所以只能由洋教官來發口令。淮軍的行列口令都是英語,士兵們一聽到“Standup”,就知道是立正;一聽到“Forward looking”,就知道是向前看。後來洋教官走了,喊操的換了中國人。一般是從士兵中挑選出個子高、嗓門大的人,多給他們一點兒軍餉,習慣了,稱他們為“教習”,有時也稱作“靠把”。如果嗓門足夠大,可以在操場上給一千人喊操,軍餉能比普通士兵多一倍。李鴻章跟著西方的形勢,校-北洋武備學堂,但畢業生放到軍隊裡,長官只用他們去喊操,當準洋教官用。
喊操的中國教習實際上依舊是士兵,沒品沒銜,當然也不懂軍事(北洋武備生除外),但是因為嗓門大,軍餉高了許多,而且得到長官的青眼,也不用服諸多士兵必須服的勞役,這讓一些有上進心計程車兵很是羨慕。馮玉祥最初當兵的時候,第一個人生目標就是做這樣的教習。因此他每天早起,跑到郊外操場練習喊操,能喊多響就喊多響,即使大年初一也不間斷。當兵的都笑他是神經病,他也不管不顧。就憑著這麼一股子勁兒,堅持了四年,馮玉祥如願當上了喊操的教習,掙了雙份的薪餉。朝廷成立武衛軍之後,他覺得武衛右軍(袁世凱的新建陸軍)薪餉高,就改投武衛右軍。到了武衛右軍,他發現雖然裡面的軍官都會喊操,但還是讓士兵的教習來喊,薪餉同樣比較高。於是,他就成了武衛右軍裡的喊操教習,然後一步步從副目(副班長)、正目(班長)千起,逐漸升到管帶(營長)。進人民國之後,逐漸熬成旅長,然後成為西北軍的首領。事業的起點,不言而喻,就是喊操。
跟馮玉祥同樣命運的,還有一個楊善德,也是從淮軍投奔武衛右軍的。當年武衛右軍裡喊操嗓門最大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楊善德,一個是馬龍標。兩人後來都混上去了,楊善德還做了浙江督軍,成為地方大員。
沒有軍功,也不是軍校畢也辦了車官學業,單憑喊操也能喊出名堂來,這是當年中國軍隊的一個特色。學西方,在初級階段耽擱的時間太久,行伍裡的人已經習慣了有喊操教習的生活。一度,立正、稍息、齊步走的洋操跟喊操的人一樣,成為當年中國軍人心目中學習西方的全部。一個喊操計程車兵,無形之中有了領袖的身段,能升上去,也不奇怪。
洋操原本不是花架子,但到了中國人手裡,硬是給成了花架子。
淮軍軍制總結
淮軍的軍制其實是沿用了明朝戚家軍的營軍體制。營是湘軍和淮軍的基本編制單位,同時也是最大的編制單位。這種體制在國內面對太平天國,捻軍時沒有問題,甚至是先進的。
而在近現代西方軍事體制中,團是重要的基層編制單位,有參謀和通訊人員輔助指揮。團以下還有營--連--排--班四級體系,有大量的基層軍官組成基層指揮體系。而淮軍這種古老體制下,軍官數量是很少的,營官之下缺乏基層軍官,每營只有營官和幫帶各1名,下有前後左右親兵各五哨,哨官各1,哨長各1輔助(親兵營不設哨官。)更不要提參謀機制。
淮軍雖然重視裝備,但是在“西學為體,中學為用”的思想之下,大部分淮軍軍官和士兵實際上並沒有完整和系統地接觸過近現代軍事思想。淮軍將官“ 問將領皆四十以外人,不覺老將至矣!再遇艱鉅,未知尚堪磨淬否?”因此,淮軍實際上只是一支拿著先進武器的古典陸軍,近現代陸軍的毛都沒有摸到。
參考資料:《淮軍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