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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少年的故事

少年向來不識天高地厚,放眼處皆自負才高八斗,雖是自命風流,倒也坦誠無憂,我愛這樣的少年,謙和而狂妄,驕傲又坦然。

1.

有一座村子,不知已經坐落了多少年。村子外有可怕的惡龍,惡龍的身邊有著可怕的迷霧,籠罩在村莊的上空,遮蔽了太陽。黑暗似乎是和村子相伴而生的。惡龍雖然可怕,但是村民已經習慣了惡龍存在著的生活,無非就是需要把自己種出來的糧食獻祭給惡龍罷了,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是個平靜的村子。

有一位老人,他自稱自己已經有了幾千歲。他說他見證過無數人的悲歡離合,也見證過無數人的生離死別,他見證過無數王國的繁榮興盛,也見證過無數王國的分崩離析。這個小小的村子在他看來,與其他的村落並沒有什麼區別,他甚至不想深究裡面的故事——他是個見多識廣的老人。

有一位少年,他出生在這座村子裡,聽那位老人講了許許多多的故事,少年問道,為什麼沒有人去殺掉那頭惡龍,老人說有無數的勇者想要去殺掉這條惡龍,可是惡龍依然在那裡,而勇者卻永遠的消失了。少年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打敗這條可惡的惡龍,讓村民們不再受到壓迫——他是個勇敢的少年。

2.

少年一天天的在長大,他見過許多的人。

他見到正在給惡龍獻祭莊稼的老農,問道:“你難道不想殺掉惡龍嗎?這樣我們就可以不再受到壓迫,過上吃飽飯的日子了。”

老農嚇得腿都軟了,趕緊捂上了少年的嘴:“惡龍有時也會幻化成人形,就偽裝成普通人混入我們的村子,被他聽到了我們就要死了。”

少年離去,心想我一定要拯救你。

他見到啃食著泥土混雜著麵粉做成的饅頭的寡婦,問道:“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寡婦說:“我把我的兒子獻給了龍,龍給了我飯吃,我永生永世都謝謝龍。”

少年離去,心想我一定要拯救你。

他見到即將被凍死的流浪漢,問道:“你想不想見到太陽?”

流浪漢說:“太陽這東西,都是寫進故事書裡騙小孩的。根本就沒有太陽。”

少年離去,心想我一定要拯救你。

少年見到了另一位少年,說了沒幾句,他們一拍即合,決定共同踏上討伐惡龍的道路。但是突然,另一位少年反悔了,他跑去了惡龍的地盤,告發了這位想要為民除害的少年,少年只得離去村子。

3.

村子外面是太陽都無法照進來的黑暗森林。少年驚奇的發現,這裡的人還真不少。他們有的是交不起給惡龍的貢品,逃亡至此;有的是討伐惡龍失敗,只得潛逃到這裡。從他們的眼裡,少年看到了火焰。

在少年的帶領下,他們砍伐掉原始的林木,陽光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刺穿了黑暗,照亮了這片土地,終於,他們第一次看見了太陽。

漸漸的,原始森林裡出現了村莊,在少年的帶領下,這裡的人們幸福的生活著,儘管生活十分貧窮,但是一切都在變好。

4.

森林起了大火,外圍又傳來了砰砰的槍響聲。是村長帶人來圍剿了!

有的村民崩潰大哭,看著烏托邦一樣的家園化為灰燼。有的村民拿起武器,守護著森林裡唯一的淨土。無論如何,他們不願跟著村長回去,畢竟見過了溫暖的太陽的他們,要如何才能忍受那亙古不變的黑夜呢?

少年帶領著大家跑了,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失敗,總有一天,他們會回去的,回去打敗惡龍,解放全部的村民。

5.

看著星空,少年想,為什麼村長會來襲擊他們,思來想去,少年想起了老人講過的故事。

相傳,惡龍守護著一座巨大的金山,他在那兒已經盤踞了幾萬年,前去斬殺惡龍的勇士在看到那如山的金寶後,都會陷入瘋狂之中,惡龍會蠱惑勇士成為它的傀儡。即使有的勇士真的斬殺了惡龍,惡龍的血濺到勇士的身上,勇士也會變成惡龍,繼續守護那座金山。

少年從來不相信這個故事。

6.

帶著屠龍者們,少年一行人勢如破竹,他們殺進了惡龍的腹地。

少年一劍刺穿了惡龍的心臟,終於,黑霧消失了,陽光再次回到了這片土地。惡龍的血濺到了少年的身上,但瞬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少年沒有變成惡龍。

老人曾說,惡龍不會死亡,只會在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中永生。

所有人都驚恐的看著少年,但願他不會變成惡龍。

他砸毀了惡龍的金山,將它分給了村民。村民選舉少年為村長,站在高嵩的望臺上,他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揮舞著鮮紅的旗幟,他喊出了:“人民萬歲。”

陽光變得更加刺眼了,恍惚間,他發現曾經的戰友身上已經長出了鱗片......

原來,惡龍之血會將人異化成惡龍的故事不是假的,只不過是異化不了少年罷了。

7.

在少年的領導下,村子裡出現了馬路,然後又有了工廠,再然後又有了汽車,甚至還有了高樓大廈。

在村民看不見的地方,少年依舊在戰鬥,那把陪伴著他經歷了無數日夜的寶劍依舊斬殺著惡龍,少年曾眼睜睜的看著原先的戰友露出惡龍的爪牙,他只得不停的揮舞著手中的劍。漸漸的,他的劍鈍了,盔甲上也多出來了許多瘡疤。

他永遠忘不掉,那些曾經與自己戰鬥過的摯友們長出雙翼後那猙獰的模樣。

惡龍每次倒下,新生的惡龍都會變得更加猙獰。

8.

少年老了,像所有老人一樣,他說的話越來越多了,像所有老人一樣,他說再多的話也沒人聽了。

少年每每說話,總是會有震天般的掌聲襲來,但從這掌聲中,少年只聽到了空洞與麻木。

少年告訴大家,要警惕惡龍復活,可是村民環顧四周,這裡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哪裡有什麼惡龍?

可是,明明在不遠的天邊,惡龍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生長,為什麼大家都看不見?

9.

天,暗淡了。太陽緩緩的向地平線墜去,幾朵烏雲遮住了太陽最後的光輝。

老人走到了少年的面前,旁若無人的訴說著那被人聽了無數遍的,令人耳朵生繭的神話。

惡龍不死,惡龍不滅,它只會在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中永生。

少年向惡龍走去,老人擋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做什麼?”

少年沒有理會,他徑直向前走去,步伐都沒有慢下一步。

“惡龍是不會滅亡的,更何況你現在也已經風燭殘年了,你根本戰勝不了它!”

“我還有人心。”少年站在風中,儘管他的頭髮已經全白了,但他還是像幾十年前一樣,那麼的意氣風發。

人心?老人搖了搖頭,發出了輕蔑的笑聲。

“世間最易改變的就是人心,在你死後不久,大家都會忘記你,惡龍會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古來皆是如此。你還不如安享晚年吶。”

“或許是吧,但如果我不去,子孫後代也就再也沒有向惡龍拔刀的膽量了。”

老人怔住了,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甚至震驚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個見多識廣的老人,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一位勇士,透過獻祭自己的方式來激起後人的鬥志。

老人目送少年離去。

少年穿上了傷痕累累的鎧甲,提起了早已經鈍掉的寶刀,烏雲散去,夕陽將最後的光輝毫無保留的傾撒向這廣袤的山河,一時間,漫山遍野都染上了美麗的紅色,在夕陽的映襯下,這位少年熠熠生輝。

不遠處,惡龍的黑霧向四處擴散。

惡龍面前,少年的身軀竟是如此渺小。

“衝鋒。”少年劍指向惡龍的心臟,隨後揚鞭催馬向前衝去。

在黑霧中,少年像是航行在深海上的一輪小船,瞬間被巨浪吞噬的不見蹤影。

那一年,少年73歲。

10.

惡龍離開了。但少年知道,這只是暫時性的撤退。

惡龍太強大了,少年已經殺不死惡龍了。

傷痕累累的少年回到了他的村子,他已經太久沒有好好看過他所熱愛的地方了。他多想再和父老鄉親們一起拉拉家常,但是無論他走到哪裡,人們都會變得無比的恐懼。

少年渾身都淋滿了惡龍的血。儘管他沒有變成惡龍,但在村民眼裡,此時的他比惡龍還要可怕。

他只得孤獨的坐在高嵩的望臺,昔日,他就在那兒喊出了人民萬歲。現在,那兒空無一人。他向天地高呼人民萬歲,回應他的只有山河的迴音。

少年更老了。他變得非常多愁善感,甚至有時會號啕大哭。他告訴身邊的人惡龍馬上就要回來了,可是大家都如同聽老人們講嚇唬小孩的故事一樣,根本沒人相信少年到底說了些什麼。

“惡龍?哪裡有惡龍?陽光如此的溫暖,周圍的一切是多麼美好啊……”

最終,少年只能坐在搖椅上自己嘆息。

“好想再看看這美麗的河山啊……”看著孤懸在地平線的太陽,少年閉上了雙眼。

在太陽落下的那一刻,少年離去了;或許,正是因為少年離去,太陽才落下了。

那一年,少年83歲。

11.

惡龍回來了。

有一座村子,不知已經坐落了多少年。村子外有可怕的惡龍,惡龍的身邊有著可怕的迷霧,籠罩在村莊的上空,遮蔽了太陽。黑暗似乎是和村子相伴而生的。惡龍雖然可怕,但是村民已經習慣了惡龍存在著的生活,無非就是需要把自己種出來的糧食獻祭給惡龍罷了,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是個平靜的村子。

故事又回到了起點。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但有些事情確實已經變了。

12.

民間的少年的故事有兩個版本,一個是說,少年消滅了惡龍,可他自己也變成了惡龍,最後他走向了毀滅;另一個是說,少年消滅了惡龍,但他昔日的戰友變成了惡龍,少年倒在了屠龍的路上。

曾經,大家堅定不移的相信前一個版本,畢竟大家只能看見滿身是血的少年,卻看不見潛藏在黑暗中的惡龍。更何況,少年離去了,村子還是像往常一樣平靜,哪裡有什麼惡龍?不過是少年的臆想罷了。

只是刺骨的寒夜實在是太令人難受了,每每有些人在寒風中尋覓不到棲身之地時,他們才會想起,曾經有一位少年——他溫暖著每一個人。

漸漸的,相信後一個故事的人越來越多了。

你相信哪一個?

13.

其實,少年的故事還有第三個版本。這個故事是老人說的。

老人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說著千古以來的神話,只是他的故事裡多出來了一位少年。老人說,惡龍亙古不滅,它會在一次次的輪迴中永生。但是哪裡有惡龍,哪裡就有少年。

少年的那把生鏽的劍依舊高懸在惡龍的頭頂!

而少年,仍然在追逐著惡龍。

那位少年他會回來嗎?我不知道。

同志們,我只能說:

太陽落下的地方,

太陽一定會照常升起。

我們不必總是期望少年回來,

別忘了,

我們也是少年。

人民萬歲!

時代在進步,少年在傳承。

98年抗擊洪水,03年抗擊非典,08年地震救援,到現在抗擊新冠,抵禦洪澇。80後,90後,甚至00後。我們也是少年,少年的肩頭不僅可以有草長鶯飛二月天,還可以有家國天下事事關。

我們穿著少年的盔甲,拿起少年的寶刀,砍殺惡龍,一代又一代。到那時,我們就會發現,少年從未離去。

我生之前,國家如此,既成事實,不容改變,繼承即可。

  我死之後,國家若還是如此,那天生我輩何用?怨天尤人?

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我欲於群峰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我生來就是人傑而非草芥,我站在偉人之肩藐視卑微的懦夫。”

溪流何辜,溝壑何辜!草芥何辜,懦夫何辜! 沒有溝壑,何以有高峰,沒有溪流,何以成江湖!沒有平民懦夫,又何來人傑偉人!

分類: 故事
時間: 2021-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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