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為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文明古國曾在政治上形成過以自己為核心的宗藩朝貢圈,也曾在文化上形成過以自己為核心的東亞漢字文化圈。唐宋時代中國的貨幣一度成為過東亞、東南亞乃至印度洋沿岸各國的通用貨幣。同樣中國古代的軍事力量也一度曾是傲視全球的:從橫掃六國的大秦鐵騎、北逐匈奴的大漢羽林軍到從無敗績的岳家軍、戚家軍都是放在全球範圍內無可匹敵的精銳之師。
中國曆朝歷代幾乎都誕生過自己的名將:先秦有婦好、白起、李牧、廉頗、趙奢、田單、樂毅......秦有王翦、蒙恬......漢有韓信、李廣、衛青、霍去病......三國有關羽、張飛、趙雲、馬超、張遼、周瑜......南北朝有陳慶之、謝玄、祖逖......隋有楊素、韓擒虎......唐有李靖、李勣、薛仁貴、蘇定方、高仙芝......宋有楊業、狄青、岳飛、韓世忠......元有兀良合臺、阿術、王保保......明有徐達、常遇春、戚繼光......
清朝作為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封建王朝從公元1644年入關建立全國性政權算起歷時268年。清朝其實是有兩層含義的:一是指由滿洲八旗貴族所統治的王朝政權;二是指從1644年清軍入關到1912年宣統退位這268年的歷史時期。我們現在有一部分人實際上陷入了一種誤區就是把國家的發展完全歸因於政府的因素,然而王朝概念並不能直接和歷史時期完全劃等號。
其實歷史的發展是有其自我執行規律的:人民群眾自發的活動才是推動國家發展的根本動力所在。用一位偉人的話說”只有人民才是推動歷史前進的真正動力“。有人說兩宋和滿清是兵魂銷盡國魂空的時代,然而更確切的說法是兩宋和滿清是兵魂銷盡國魂空的王朝。兩宋和滿清的屈辱是腐朽無能的王朝政權所導致的,然而這並不代表兩宋時期和滿清時期所有中國人都喪失氣節了。
否則我們如何解釋矢志不渝抗金的岳飛,怎麼解釋”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怎麼解釋收復新疆的左宗棠,怎麼解釋撞擊敵艦的鄧世昌......難道他們不是兩宋和滿情時期的歷史人物嗎?同樣清朝時期的歷史人物並不能等同於效力於清王朝的歷史人物。比如太平天國的楊秀清、石達開等人並不是清軍將領,但他們的的確確是清朝時期的將領,只不過他們是站在反清陣營一邊。
如果姑且不考慮這些反清將領,那麼清軍陣營中是否曾誕生過名將呢?首先清軍之所以能入關在相當程度上有賴於攝政王多爾袞一系列政治軍事運籌。1635年多爾袞奉皇太極之命征討漠南蒙古察哈爾部的林丹汗並奪取了元朝的傳國玉璽。次年皇太極正式改女真族名為滿洲、改後金國號為清、他自己則由大汗改為皇帝。此舉標誌著皇太極正式以漢法構建自己的國家。
多爾袞在征討蒙古察哈爾部之後又在松山之戰中大敗3萬明軍、生擒明軍統帥洪承疇、迫使祖大壽投降。1636年多爾袞揮師北京擊敗明朝名將盧象升後又攻破濟南。在此過程中所戰20次每戰皆捷,因此取得了克城40座、掠奪人口25萬的戰績。1644年多爾袞誘降明朝山海關守將吳三桂後與之聯手大破李自成10萬大軍。正是多爾袞指揮的山海關之戰掃除了清軍入關最後的障礙。
清軍入關後多爾袞繼續指揮了追剿李自成大順軍以及南明政權、張獻忠大西政權的戰爭。多爾袞一生征戰無數:先後指揮過與蒙古察哈爾部、明軍、李自成大順軍的戰爭。多爾袞在歷次戰鬥中從來都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當然多爾袞以狹隘的民族偏見強迫漢人剃髮易服確實對滿漢民族關係造成了一定的負面影響,但你總不能因為不喜歡人家就不承認人家是名將吧?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7月8日清政府派福建水師提督施琅率水陸官兵2萬餘人、戰船200餘艘從銅山向澎湖、臺灣進發。施琅指揮的清軍水師先行在澎湖海戰對臺灣水師獲得大勝,從而迫使鄭成功之孫鄭克塽率眾歸順清政府。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清政府在臺灣設一府三縣:臺灣府治設在如今的臺南,下轄臺灣縣(今臺南)、鳳山縣(今高雄左營)、諸羅縣(今嘉義)。
施琅可以說是有清一代兩百餘年少有的水師名將。施琅不僅在戰術運用上可圈可點,而且還有著前瞻性的戰略思維。施琅在澎湖海戰取得對臺灣水師的決定性勝利後並沒趁勝攻擊臺灣本島,而是建議利用戰勝之餘威迫使臺灣鄭氏政權主動歸降。鄭克塽見施琅無意屠戮才表示願意歸順。施琅到了臺灣後不搞清算報復、不濫施淫威,反而主動前去祭拜鄭成功以收服臺灣人心。
施琅本著攻心為上的策略完成了對臺灣從疆土到人心的收復。當時朝廷內部竟有相當一部分人主張不必留人駐守臺灣。施琅以高人一等的戰略眼光指出:臺灣看似蠻荒,但耕地、礦產豐富,所以值得大力開發。更何況臺灣對東南沿海的防務安全至關重要。正是在施琅的爭取下康熙皇帝最終決定留兵駐守臺灣。施琅在戰後對臺灣的戰略規劃所起到的歷史貢獻在某種意義上並不比他率兵收復臺灣的軍事行動差。
晚年的乾隆皇帝回顧自己一生對內對外的歷次戰爭後將其總結為“十全武功”。這其中有四次軍事行動都是由福康安領導的。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大小金川土司叛亂,福康安臨危受命趕赴前線作戰。福康安在戰鬥中親率八百士兵冒雨攻克敵軍橋頭堡。此後福康安帶兵步步為營克服了地形、氣候等不利因素一鼓作氣連奪數寨。在經過五年的戰鬥後終於平定了大小金川土司叛亂。
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福康安又統兵西北平定了當地的回族民變。西北迴民事件剛平息就又爆發了臺灣林爽文起義。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福康安與參贊大臣海蘭察同赴臺灣作戰。福康安一行在臺灣登岸後由新埤進兵以主力進攻包圍諸羅縣城的起義軍。經諸羅一戰後福康安得以扭轉戰局、解除城圍。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正月福康安在老衙崎俘獲起義軍領袖林爽文。
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廓爾喀(今尼泊爾)入侵西藏。按說廓爾喀作為一個彈丸小國根本不具備挑戰清王朝的實力,然而雪域高原的地形限制了清王朝向西藏運兵、運糧的效率。當時西藏駐有清軍500人、藏兵1600人、臺站兵1300人。這些兵力全加起來也只比喀爾廓方面出動的軍隊多400人左右。然而喀爾廓作為進攻一方可以集中優勢兵力任意攻擊某個地方,相比之下防守方需要守衛的面積就太大了。
區區3400人的兵力平攤在西藏偌大的面積上之後平均每個地方所能駐守的兵力就相當有限了。喀爾廓人完全可以集中優勢兵力將中國軍隊在西藏的據點逐個擊破。很顯然只靠西藏的3400駐軍根本不足以應對戰爭,那麼就只能從內地增調部隊馳援了。清廷從四川抽調了滿、漢、藏兵4000餘人前往西藏增援。廓爾喀方面得自四川方面的清軍入藏作戰就主動撤兵了。
當四川方面的援軍趕到前線時卻被西藏地方政府和駐藏大臣告知戰爭已結束、雙方已議和。清軍在沒損失一兵一卒的情況下兵不血刃收復了全部失地,然而在隨後的議和談判中雙方竟達成了“許銀贖地”的屈辱條件:西藏地方政府每年向廓爾喀支付1500兩白銀作為贖回爭議地區的費用。為什麼明明打了勝仗還得賠錢呢?事實上清軍所謂的勝仗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因為廓爾喀方面其實是主動撤兵的。
廓爾喀方面已摸清了清軍的虛實:他們知道西藏的駐軍完全不是自己的對手,然而內地的軍隊又無法在西藏長期駐紮。所以當他們得知內地的援軍趕到時就主動撤兵以儲存實力,然而在隨後的談判中他們又大肆訛詐了西藏地方政府一把。廓爾喀人知道只要內地的軍隊一撤走就意味著西藏地方政府再沒和自己談條件的資本。如果不把廓爾喀打疼,不打不出“幾十年的和平”來,那麼廓爾喀就會不斷騷擾邊境。
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廓爾喀再次發兵入侵西藏。廓爾喀軍隊的再次入侵使乾隆皇帝終於得知了清軍所謂戰勝的真相,所以這次他下決心要徹底痛打廓爾喀。要徹底打疼對手就不能只是收復失地,而且還要長驅直入敵國腹地。所以派出的軍隊不僅要能打敗對手,而且必須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徹底打服對手。這意味著派出的軍隊不僅要在實力上強於敵軍,而且必須是遠遠強於敵軍一大截。
乾隆在深思熟慮之後將剛平定臺灣林爽文叛亂的兩廣總督福康安調任督辦西藏軍事。與此同時乾隆任命海蘭察、臺斐英阿等人為福康安的副手。福康安、海蘭察等人奉命率領黑龍江索倫、達呼爾兵丁千名由青海入藏征討廓爾喀。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十二月二十日福康安率一萬清軍由青海西寧前往西藏。隆冬時節大雪封山使行軍變得異常困難,然而福康安率軍日夜兼程:每天強行軍18個小時。
最終福康安大軍用50天時間走完了從西寧到拉薩近5000里路程。清軍猶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廓爾喀人面前。在隨後的戰鬥中清軍"六戰六捷,殺敵四千,收復後藏"。趁勝追擊的清軍打過了喜馬拉雅山兵臨廓爾喀首都陽布城下(今加德滿都)。乾隆五十七年八月八日(公元1792年9月23日)廓爾喀管事頭人噶箕第烏達特塔巴來到清軍大營請求歸降。福康安在驅逐廓爾喀人後又在西藏按乾隆皇帝旨意對西藏事務進行整飭。
眾所周知晚清時期是中國歷史上一段積貧積弱落後捱打的屈辱歲月,然而就是這段屈辱歲月中也曾出現過一抹亮色:1865年中亞浩罕汗國的阿古柏侵略軍在英、俄兩大帝國主義列強的支援下入侵新疆。當時已70歲高齡的老將左宗棠毅然抬棺出征,從而成功保住了我國六分之一的國土。左宗棠的功績與才能不僅得到了國人的認可,也同樣得到了國際社會的承認。
在2000年美國《時代》週刊評選的全球1000年內40位智慧名人中左宗棠就榜上有名。當阿古柏侵略軍佔領新疆大部分地區時沙皇俄國也於1871年7月4日佔領了伊犁地區,就在清政府準備出兵收復新疆之際日本政府派陸軍中將西鄉從道率軍3000人進犯臺灣。一時間中國的東南海疆和西北邊防同時告警。在這種嚴峻的形勢下清政府內部發生了一次塞防和海防大討論。
左宗棠在這場大討論中一針見血指出了新疆作為國家西部屏藩的戰略意義:“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衛京師。西北臂指相連,形式完整,自無隙可乘。若新疆不固,則蒙部不安,非特陝甘、山西各邊時虞侵軼,防不勝防,即直北關山亦將無晏眠之日。中國的山川形勝皆起自西北,棄西部即棄中國”。1875年左宗棠根據新疆的敵情和地理特點制定了“先南後北”、”緩進急戰“的戰略方針。
與此同時籌運糧餉等後勤補給工作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之中:當時為籌措西征大軍的軍需糧餉朝廷讓恭親王向洋人舉債都被拒絕,早在鎮壓太平天國時就開始為左宗棠籌備軍餉的胡雪巖以江蘇、浙江、廣東海關收入作擔保,先後六次出面借外債1870萬兩白銀,解決了西征軍的經費問題。問題是如何將好不容易籌措到的糧草和軍餉運到前線戰士們的手中呢?
經過慎重思考後左宗棠在歸化(今呼和浩特)和肅州(今酒泉)分別設立北局和南局負責南北兩路的糧草補給。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左宗棠在戰前進行的這一系列準備工作為成功收復新疆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既然前期的後勤補給工作已準備完畢,接下來就該動兵馬了。左宗棠在肅州集結起了以道員劉錦棠部、都統金順部、提督張曜部為主的七萬西征軍。
這七萬西征軍並非全部參與了入疆作戰。這一方面還是因為受制於糧草轉運的困難,另一方面左宗棠還必須留足兵力應對英、俄兩大列強的威脅。實際入疆與敵接戰的是以劉錦堂部為先鋒的三萬精兵。1876年8月上旬劉錦棠部在金順部的配合下采用聲東擊西的戰法:避開供水困難的大道,走敵人嚴密防守但水源充足的小道,一路迫近到烏魯木齊北面的重地古牧地(今米泉)。
在掃清敵方外圍據點後用大炮轟塌城牆,於17日從缺口衝入城內並一舉殲敵五千餘人,次日收復烏魯木齊,叛軍白彥虎、馬人得等倉皇南逃。隨後左宗棠命劉錦堂部駐守烏魯木齊:一方面防止阿古柏軍北犯;一方面繼續清剿山中殘敵。同時左宗棠又命金順部揮軍西進:一時間昌吉、呼圖壁、瑪納斯北城之敵皆聞風潰逃。9月初金順部開始進攻瑪納斯南城,然而一個多月後仍未能攻克瑪納斯南城。
這時劉錦堂、伊犁將軍榮全先後率部增援會攻該城,最終清軍於11月6日攻克該城。至此天山北路被阿古柏佔領的地區已全部收復。由於此時正值冬季大雪封山之際,所以劉錦堂部就地籌措軍糧併為來年進軍南疆進行休整。清軍休整期間英國作為阿古柏的幕後支持者試圖阻撓清軍前進:當時英國剛迫使清政府簽訂《煙臺條約》,隨即又表示願出面調停清政府與阿古柏政權之間的衝突。
英國試圖迫使清政府承認阿古柏政權為屬國政權。這實際上是對中國主權完整的公然侵犯。總理衙門則把英方的建議書轉交左宗棠討論。左宗棠回覆道:“英人若要為阿古柏立國則割英地與之,或即割印度地與之亦可,何以索我膏腴之地以市恩?”俄國作為與英國在中亞角逐的老對手也在這時跳了出來:一方面鼓勵阿古柏繼續與左宗棠的平叛大軍對抗,另一方面又利用阿古柏的窘境迫使其簽訂《俄阿邊界條約》。
阿古柏在英、俄兩大列強的支援下調重兵在達坂城、吐魯番設立了兩道防線。同時阿古柏自己則坐鎮喀喇沙爾(今焉耆)做垂死掙扎。1877年4月14日收復了烏魯木齊的劉錦棠部自烏魯木齊南下達坂城。與此同時張曜部自哈密西進,記名提督徐佔彪部出擊巴里坤。劉錦棠部於4月19日攻破達坂城,擊斃和俘虜敵軍3000餘人,隨即分兵一部助攻吐魯番,主力部隊則直搗托克遜。
駐守在托克遜的阿古柏次子海古拉於4月下旬棄城西逃。這時張、徐兩部也已連克闢展、勝金臺等地,吐魯番守敵白彥虎望風西竄,馬人得率部投降。至此清軍在半個月內連克兩道防線、殲敵萬餘。戰爭進行到5月下旬時左宗棠的西征大軍已取得收復新疆的決定性勝利,眼見大勢已去的阿古柏在庫爾勒服毒自殺,其長子伯克·胡裡在庫車殺死弟弟海古拉後在英國的扶持下於喀什噶爾(今喀什)稱王。
1877年4月14日左宗棠以劉錦棠部為”主戰“之軍,以張曜部為”且戰且防“之軍,長驅南進逼近敵軍的大本營喀什。這時新疆各族農牧民紛紛拿起武器配合清軍打擊敵人:新疆地區各族民眾紛紛為清軍指引帶路,主動配合清政府的軍事部署。到了這年9月英國再次向清政府總理衙門提出立喀什噶爾為中國“保護國”的要求。在左宗棠連戰連捷的戰局下一向以對外軟弱著稱的清政府破天荒地拒絕了英國這一無理要求。
到了這年10月份劉錦棠部以勢如破竹之勢馳騁兩千餘里,相繼收復喀喇沙爾、庫車、阿克蘇、烏什等南疆東四城。至此盤踞在葉爾羌(今莎車)、英吉沙爾(今英吉沙)、和闐(今和田)、喀什噶爾南疆西四城的敵軍已成孤立之勢。12月中下旬劉錦棠部又連克喀什噶爾、葉爾羌、英吉沙爾,伯克·胡裡逃入俄境。1878年1月2日清軍攻克了阿古柏政權在新疆的最後據點和闐。
除了以上提到的多爾袞、施琅、福康安、左宗棠之外黑旗軍將領劉永福、中法戰爭中守衛臺灣的劉銘傳、取得鎮南關大捷的馮子材這些人其實也都算是清朝的名將。有些人之所以覺得清朝無名將一則是因為不喜歡這個王朝就形成了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二則如今的清宮戲幾乎都是講的爾虞我詐的後宮爭鬥。因此久而久之人們對清朝在軍事方面的表現自然也就不大關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