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王事情》
上世紀60年代,一列從北京開往山西的火車上,一個年輕人正氣哼哼地跟面前一個人抱怨:“你說我這親叔叔也太狠了,這一趟出來算是見識了……”
坐他對面這人是公社主任,年長一些,頗為穩重,但也有一絲不豫之色,聞言答話道:“現在國家困難,我們應該響應號召厲行節約,你叔叔孔部長以身作則,很了不起……只不過咱倆享不到這福了!”
“是啊,本來咱能坐飛機在天上飛的!叔叔不讓不說,反而還要我們掏來的的機票錢,這麼多錢上哪裡找去。慢慢想辦法吧,只是連累你了……”
想了想似覺在外人面前這樣不好,說道,“哎,別說我們了,聽說老頭子這人對自己家孩兒也這樣,坐了一回國家配下來的公車,被罰去撿了好久馬糞……”
這個年輕人名叫孔令權,他嘴裡的親叔叔名叫孔祥楨,時任輕工業部第一副部長、黨組書記。身居高位的孔祥楨對子侄輩何以如此“不近人情”?讓我們把視線拉回許多年前……
2010年4月出版的《中共黨史人物傳》精選本第六卷講述了建國以前獻身隱蔽戰線的國家功勳之士,排名第一的人就是孔祥楨。
孔祥楨,又名孔叔東、孔叔魯,與民國四大家族之一的孔祥熙同為孔子後裔,一字之差,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
孔祥楨是山西晉城縣巴公北鎮堆村人,於1925年1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介紹人是陳立志和周麒書。這個訊息在當時是秘密的,他連自己的父母也沒有告訴,只告訴了自己最信任的“秀才表叔”。這位秀才表叔叫王向清,思想進步,是孔家的貴客,若非他發現少年孔祥楨的天賦,主張走讀書之路,這孩子早就退學回家了。
讀書期間,孔祥楨經常利用假期到王家聽表叔教誨,太平天國、梁山好漢這些故事對他影響極大,常常聽得如痴如醉。此外書法、古漢語知識也多受到王向清的薰陶。表嬸非常喜歡孔祥楨,每次來了都給他做好吃的。表弟王松樵和孔祥楨同年,兩人在一起讀書,感情十分要好。
孔祥楨在中學時受到進步刊物的影響,積極投身反帝反軍閥的活動,經常組織學生遊行示威、罷課、抵制日貨,印發的傳單他經常請表叔代為起草或修改。兩人可謂忘年之交,因而在得知孔祥楨入黨的訊息時,王向清大為鼓勵支援,以為少年許國,十分難得。
1926年,孔祥楨受黨委派到莫斯科學習,臨行之時託表弟王松樵捎回自己的行李被褥,並讓其轉告家人勿念。兩人到照相館裡合了一張影才分手,從此終其一生再沒有見過面。
孔祥楨在蘇聯學習成績不錯,因表現上佳,班上的蘇共支部書記數次動員他退出中國共產黨參加蘇聯共產黨,孔祥楨拒絕了這個誘惑,他以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屈原的《哀郢》自省,“鳥飛反故鄉兮,狐死必首丘”,好兒郎學成文武藝該當報效祖國,於是在1930年7月毅然回國。
到上海中央報到後,孔祥楨被派往陝北工作,陝北紅軍和蘇區創始人謝子長、劉志丹等同志受其領導。因為孔祥楨不是陝北本地人,說話口音容易暴露,黨派他到河北工作,不久因叛徒出賣,在北平被捕,被關進草嵐子監獄。獄中的共產黨為堅持鬥爭,秘密成立了黨支部,孔祥楨被推為書記,表現出傑出的領導才能和堅決的鬥爭精神。
他生了重病,申請保外就醫出獄,又弄到一張“死亡證明”在監獄銷了號,就此重獲自由。幾年之後,因熟悉監獄情況,他受命參與了對草嵐子監獄的同志的營救,共救出53人之多。時為1936年8月最後一天。一月之後,孔祥楨被派到張學良的東北軍學兵隊任政治教官,就此開始了隱蔽戰線的生活。
1936年末,學兵隊三個連參與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蔣介石被釋放後,強令解散了讓他吃盡苦頭的學兵隊,這些學員繼續戰鬥,有的繼續潛伏,有的參加抗戰,有的到了延安。
眾所周知,西安事變是張學良和楊虎城發動的對蔣介石的兵諫,事變之後楊虎城被迫離開西北軍,於次年底被捕,他的十七路軍被國民政府縮編為陸軍第三十八軍,下轄整編17師、177師,兩個警備旅和兩個直屬團,軍長是孫蔚如,17師師長是趙壽山,177師師長是李興中。三人後來都繼承和發揚了楊虎城的志氣,全部成為愛國將領,其中多有孔祥楨奔走的大功。
孔祥楨被派到17師任參議,趙壽山升任軍三十八軍軍長後又隨其到軍部任高階參議,並參與了著名的中條山之戰。孔祥楨的工作是進行統戰工作,“雖然形式上是國民黨的編制,但實際上三十八軍地下黨組織是按照我們黨的路線、方針、政策改造建設部隊的”,付出了無數心血,直到1942年5月因著名的“孔叔東事件(孔叔東為孔祥楨化名)”而逃脫蔣介石的追捕,時間達5年之久。
解放戰爭開始後,三十八軍在戰場起義,走向新生。從原十七路軍走出來的愛國將領中,先後有4人被授予中將、少將軍銜。黨和毛主席對孔祥楨等共產黨員的工作,進行了高度評價。
孔祥楨在隱蔽戰線成就斐然。1946年6月,他就任晉冀魯豫中央局城工部部長。城工部,是城市工作部的簡稱,主要任務是領導敵佔區地下黨工作和向國軍部隊派遣工作。到任第一件事就是安全救出了上個月戰場起義但部隊被擊潰的原國軍三十八軍55師師長孔從洲,以此為基礎,整合了之前起義的國軍三十八軍17師,我黨在河北邯鄲重建了這支部隊,命名為西北民主聯軍第三十八軍,翌年歸陳賡兵團麾下。至此,當年楊虎城將軍留下的班底匯入了人民軍隊的洪流之中。
楊虎城將軍
與此同時,城工部向河南省保安五團派遣張以成等潛伏人員。出發時孔祥楨親自餞行,他握住張以成的手說:“同志們要吃好,孃家飯飽三天,希一路珍重。到工作目的地對敵進行鬥爭要慎重,要勇敢,要機智,要時時提高警惕,要緊密聯絡群眾,要就地紮根,要不怕艱難困苦。”
張以成等向保安五團團長張紹儒、團副朱廣仁宣傳我黨政策,促使二人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他們要求就地起義,但被要求繼續等待時機。劉鄧大軍千里挺進大別山時,他們提供了沿途國軍的佈防情況,劉鄧大軍過境時,他們又主動放棄杞縣縣城,並在城內留下大批武器彈藥。整個解放戰爭期間,張紹儒為解放區輸送子彈20萬發、迫擊炮彈800餘發以及大批通訊器材,配合解放軍攻克城池3座,瓦解國軍部隊萬餘人。
淮海戰役上,黃維兵團的覆滅是城工部最重要的傑作之一。當時國軍八十五軍的110師師長廖運周原是1927年就入黨的老黨員,一度失去聯絡。城工部派人拿著當年的信物為廖運周接上了關係,重新入黨,從此國軍情報和戰場起義的準備工作就同時運行了起來。
1948年11月,淮海戰場廝殺正酣,黃百韜兵團被殲,國軍十二兵團的黃維決定組織四個主力師突圍。110師向羅集突圍之時,廖運周率師部和兩個團共5500餘人宣佈戰場起義。110師起義引發了連鎖反應,先是尾隨的18師也跟在110師後意圖突圍,來不及反應就被解放軍堵截殲滅掉;接著23師在師長率領之下繳械投降。十二兵團就此崩潰,黃維被俘,進了功德林。
此外孔祥楨還主持了對國軍六十八軍、國軍十九兵團的成功策反,客觀上加速了全國解放的程序,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做出了傑出貢獻。
孔祥楨和鄧小平相識於1926年。
1925年末,中國共產黨旅歐支部的二十多名黨、團員在法國巴黎勤工儉學,受到當局的迫害,根據黨的指示,他們於1926年1月轉赴莫斯科,進入孫中山勞動大學學習。
1926年8月,孔祥楨由太原到上海,乘輪船到海參崴,再坐火車由西伯利亞大鐵路到莫斯科,也進入孫中山勞動大學。原來這所大學是經由時任蘇聯駐廣州國民政府總顧問鮑羅廷提議,在莫斯科建立的以中國革命先驅孫中山先生命名的學校,以幫助中國革命培養幹部。
兩人出身同一黨派,又是同一年出生,很快就相識相知。遺憾的是,半年之後鄧小平就奉命回國,而孔祥楨直到三年後才踏上歸程。
1942年,“孔叔東事件”爆發,國民政府通緝孔祥楨,國軍三十八軍軍長趙壽山把他藏在一個老百姓家中,後抓住機會令特務連戰士楊斌廉護送到駐紮在太行山區的八路軍總部。5月初,孔祥楨經汜水渡河,冒著重重危險,衝破層層封鎖,經歷了九死一生的旅程,才在山西陽城縣上河村找到晉豫軍聯防區司令部和區委。
與此同時,已經當上八路軍129師政委(西安事變後第二次國共合作,紅軍接受改編成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下轄115師、120師、129師和總部特務團)的鄧小平和政治部主任王新亭早到了幾天,正在這裡檢查工作。
兩人見了面。歷盡劫波,同仁尚存;而革命尚未勝利,同志仍需努力,自莫斯科一別,爾來一十有六年矣。
1939年,剛回到太行山的鄧小平、卓琳夫婦
在上河村,鄧小平、王新亭、孔祥楨和晉豫軍聯防區政委聶真四人同住一室,老同學見面自然高興,孔祥楨向鄧小平彙報了三十八軍的情況。
然而,戰爭年代平靜的日子只是奢望,5月中旬日寇就開始了大掃蕩。於是,晉豫區黨政機關和警衛連只能保護鄧、王、孔等首長轉移,他們晝伏夜行,在深山峻嶺之中與敵人捉迷藏、兜圈子,這天到了梅坪。
但還沒喘過一口氣,敵人就已經合圍到此,殺進了村子東頭。鄧小平冷靜地問聶真:“你熟悉這裡的地形,我們該怎麼突圍?往哪裡走?”
聶真不假思索地說:“敵人在村東頭,我們自然往村西頭走。出了村西頭就是山溝大森林,足有40里長,咱們可以和鬼子打游擊嘛!”
“好,就這麼定!”
一行人在原始森林裡悄無聲息地隱蔽前進,鬼子在東我則往西,鬼子在西我則往東,十多天之後終於在舜王坪附近甩掉了敵人,跳出了合圍圈。十多天的反掃蕩生活,糧食不夠吃就挖野菜,野菜也挖不到就少吃或者不吃,三天兩餐、五天四餐時時有之。衣服被灌木劃破,衣不蔽體,形同野人,孔祥楨滿身都是蝨子。
這群八路軍的高階首長,在最艱苦的日子裡也充分發揮了革命的艱苦樸素和樂觀主義精神。到了晚上,幾個人只有楊斌廉背的一床被子,只好換班睡覺,兩個人擠一擠、蓋一蓋,孔祥楨和鄧小平兩人就這樣同蓋一床被。
戰鬥間隙,大家還會下下棋;睡覺之前,甚至會打起撲克。
“咋樣,老孔,來殺一盤?”這是鄧小平爽朗的聲音。
1978年,這個聲音又在孔祥楨的耳邊響起,鄧小平復出了。當年12月,身坐輪椅的孔祥楨當選為中紀委常委,兩位老戰友的手再次握到了一起……
1960年3月,孔祥楨出任輕工業部第一副部長、黨組書記,在毛主席“凡是機械部門不幹的,你們都幹,積極抓人,自己幹,這樣才有保證”的指示下,積極發展輕工業部門的技術裝備工業。
有一次,部裡淘汰下來一批小糖廠的裝置。孔祥楨不由想起老家巴公鎮的鄉親們吃糖的困難,他也想起自己小時候眼巴巴看著別人手上糖果的垂涎欲滴……孔祥楨的眼眶溼潤了,這些裝置廢棄就廢棄了,不如變廢為寶在老家建一個糖廠,為家鄉人民辦些實事。
第二天他就給自己的親侄子孔令權和巴公人民公社主任分別寫信,讓他們儘快到北京來接收這些機器。
孔令權接到這位在京“做了大官”的叔叔來信,出於年輕人所獨有的大大咧咧和風風火火,立刻約齊公社主任興沖沖地趕往北京。他想,這是去給家鄉人民辦事,自然要風風光光去;再說,叔叔也說要趕時間麼,所以二話不說就買了飛機票——即使是現在,一輩子沒坐過飛機的農民也遍地都是,這是曾大放厥詞的某國民老公永遠不敢相信的。
坐飛機真的很讓人興奮啊!
但剛一見到孔祥楨,這股興奮勁就讓叔叔瞬間打消了,“你們來得好快呀?怎麼過來的?”
“接到您老人家的信,我們第二天就出發了,到太原坐飛機來的。”
“坐飛機?”
“是啊,不然哪能這麼快?”
“胡鬧!”孔祥楨發了脾氣,“我在信裡讓你們這麼快來了麼?你們想過沒有,這麼花公家的錢滿足個人虛榮心,真的有必要嗎?”
孔令權和公社主任都愣住了,難堪之極,而孔祥楨還在斥責:“這錢是農民的血汗錢,要是讓你們自己掏你們掏不起,就是自己有你們也捨不得!我告訴你們,咱們給公家辦事也要講良心守規矩,也必須精打細算!”
夫人姚汝安同志聽到孔祥楨在發火,趕忙下樓解圍,她給侄兒遞個眼色道:“令權啊,咱家鄉老百姓日子困難,你們這麼鋪張浪費確實沒有必要。你也要理解你叔叔,他是從戰爭年代過來的,最艱苦的時候別說吃糖,連野菜都挖不到……好了老孔,你也別發這麼大火,看把孩子嚇得,俗話說桌邊教子枕邊教妻,這些事最好還是邊吃飯邊聊。令權啊,毛主席說幹革命要艱苦奮鬥,今後可要勤儉辦事,快向你叔叔認個錯,咱們該上樓吃飯了。”
孔令權雖然借勢認了錯,但心裡並不是十分地服氣。其實那個年代,人民普遍都懂艱苦樸素的道理,只是年輕人嘛,剛見到至親就丟了面子,心裡肯定有些不以為然。
回程的火車上孔令權一直悶悶不樂,接受機器的事雖然辦妥了,但叔叔命令他來的機票錢必須自己掏,不能佔農民的便宜。這可是一筆巨資,想到這孔令權就發愁,不由得向公社主任抱怨起來。
列車已經進入山西境內了,孔令權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他開啟臨走前嬸嬸給他的一個裡面塞滿了食物的包裹,抓出兩個饅頭。忽然,他看到一箇舊信封,上面寫著讓他親啟。他開啟信封,一疊人民幣掉了出來,還有一張紙條,寫著:
飛機票不能回當地報銷,我用工資給你們補上。
孔令權忽然覺得兩眼發酸,那疊錢,正好夠兩張飛機票。
陳立志是孔祥楨的入黨介紹人,也是在晉城發展的第一個黨員。那時他們年輕,有夢,競相以身許國,但恐怖的現實告訴他們,這條路並沒有那麼容易堅持,能看到成功的只是極少數幸運的人。
大多數人,都走不到那一天。
陳立志,就是大多數人之一。孔祥楨赴俄的路費,出於陳立志東湊西借、甚至變賣家產的資助。陳立志在1927年的白色恐怖中遭到通緝,幸而逃脫。1938年,他到晉豫邊區八路軍辦事處工作,39年又被閻錫山追捕,避往河南。1942年春,他在晉城縣柳樹口鎮黃圍村被國民黨晉城縣長、軍統特務張鴻惠誘捕,經多方營救無果,最終被勒死犧牲。
諷刺的是,時逢日寇鐵路踐踏我大好河山,張鴻惠貪生怕死,帶著縣黨部和縣政府四處逃亡,借住在黃圍村東院的院落裡。即使這樣也沒耽誤他們害死為抗日事業奔走的共產黨人陳立志,國黨之無能、無恥可見一般。
從孔祥楨遠赴蘇聯起,他和陳立志就沒有再見過面,但在他幾十年的革命生涯中,卻從未忘記自己的革命引路人陳立志。
1951年鎮反期間,孔祥楨得知了陳立志犧牲的真相,他義憤填膺,寫信向晉城市人民政府控訴了張鴻惠的罪行,張被公審槍斃,孔祥楨也得以為陳立志報仇。
召開公審大會那天,有個小腳老太太抱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吃力地登上臺,重重打了張鴻惠一記耳光。那天孔祥楨不在現場,如果他看到這個場景,一定能從孩子那稚氣的臉上,辨認出當年陳立志同志的輪廓來。
這個孩子叫陳國紅,在陳立志犧牲一個多月之後才出生,是陳立志的遺腹子。
1984年,纏綿病榻的孔祥楨透過晉城市人民政府的幫助,終於找到了成為晉城樹脂廠一名普通工人的陳國紅。
這年冬天,在北京一家招待所的大廳裡,孔祥楨為陳國紅舉辦了一場特殊的茶話會。與會人員,都是原籍晉城或在晉城工作過的“老革命”,包括原公安部副部長、原國務院副秘書長、時任晉城市市長等人。
孔祥楨為陳國紅一一介紹了當場諸公,隨後親自發表了講話,回顧了陳立志短暫輝煌的革命生涯,致以崇高敬意和深切哀悼,可以說是一場遲到四十餘年的追悼會。
陳國紅也請求當地政府幫助尋找父親屍骨,以及為父親樹碑等。他在北京住了一個多星期,孔祥楨派人陪他看了北京天安門、毛主席紀念堂等地方,晚上親自抽時間和他拉家常。臨行之時,孔祥楨送給陳國紅500元錢和一件藍色呢子大衣,送給陳國紅的妻子王新菊一塊布料,並把三個子女叫到面前,告別,並囑託他們今後多幫助陳國紅。
孔老於1986年逝世,老戰友聶真寫詩悼念,有“品德高尚流芳遠、滿腔熱血薦軒轅、策反立功智勇全、鞠躬盡瘁搞工業、烈火真金不怕煎”等句,這正是孔老的一生,也是那個熱血年代無數革命先烈的一生。我輩今日,正要砥礪前行。
【來源:《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