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姐小時候都是身體結實的主兒,別看那時我比同齡人瘦小了幾分,可我身體好,幾乎不感冒,我姐也是。
就算感冒了,我們也不吃藥,晚上睡覺前娘給我們每人沏一大碗紅糖姜水,趁熱,喝下去,掖好被子,呼呼一覺,明早保準兒活蹦亂跳,這是讓娘感到欣慰的一件事。
普通人家不就盼望一家老小身體健康,平平安安嘛,在那樣的苦日子裡,我們身體健健康康就是家人們幸福的源泉。
可是有一年臘月底,我和我姐都感冒了,紅糖姜水不再管用,晚上發燒,身體發燙。娘給我們吃上了感冒藥,沒想到感冒藥也不管用,晚上白天都開始發燒,後來乾脆打小針。
小針打上去,燒退了,過了幾小時又開始發熱。沒辦法,小針持續打。用我孃的話說,這小針一打打了兩年。後來長大了,娘又說起的時候,我仔細一聽,嚇了一跳,怎麼燒了兩年那麼長的時間,我居然還能活下來算不算是個奇蹟?難道我燒糊塗了,兩年時間,八個季節,我怎麼覺得好像只是過了一個冬天呢?
娘說,是因為中間跨了個春節,從年前開始燒,到元宵節前幾天才好。真是親孃啊,嚇我一跳。
不過發燒這件事我確實印象深刻,不是因為發燒難受,而是一個別的原因。
我當時大概五六歲,記得那次我打了不少的針,發了好久的燒。多久呢?期間我小舅訂婚,這麼大的事,我都沒能去。那時候訂婚比現在複雜,得前前後後忙活好幾天,如果沒發燒,我得在那玩得多嗨啊。訂完婚,小舅給我們帶來了好多好吃的,可沒想到我吃到嘴裡居然一點香甜味兒都沒有,糖是苦的,罐頭是苦的,餅乾也是苦的.......那是發生在我童年很悲哀的一件事,我記憶深刻,順便把那次發燒也記了個深刻。
打了那麼多的小針都不見好轉,後來是怎麼好的呢?是因為醫生的一句話點醒了我娘。
當時我和我姐遲遲退不了燒,不僅我們家人著急,連村裡的醫生都開始納悶。我們村的醫生,醫術還不錯,普通的病症到他手裡,基本能藥到病除。再說那時人們生病也就是常見的頭疼腦熱,肚子疼。
有一天他給我和我姐打完針後,又給我倆把了把脈,然後弱弱地建議我娘找個明白人去問問。
我娘一聽明白了,送走了醫生就騎上腳踏車去了五六里外的一個村子——找蔡奶奶去了。
蔡奶奶是我們附近有名的神婆婆,人姓蔡,我們都叫她蔡奶奶。誰家孩子嚇著了,都去找她。我娘說我姐妹倆發燒把她也急糊塗了,把蔡奶奶都忘了。
果然,蔡奶奶說我們姐妹倆是嚇著了。怎麼嚇著的呢?臘月二十左右,有個小男孩來我們家玩兒,他剛買了鞭炮,興奮地在我們倆面前放起了鞭炮,沒想到把我倆給嚇著了。然後我爸打掃院子的時候,又把我倆的魂兒掃到牆角的一個坑裡了。坑有點深,我們出不來。
到了晚上,我娘把我們的一件小衣服放在耙子上,拿著耙子在坑裡晃幾晃,回來蓋在我倆的頭頂上,睡一晚,到了第二天就沒再發燒。
這是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一件事,同樣的事,多年以後,在我家孩子身上也發生過。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家小夥兒大約兩三歲時發生過的一件事。
我們家那時還開著小店,每天忙到很晚,偶爾會早點,我們就當是放假,帶上小寶出去逛街。
有一天,店裡人少,我們也明白是農曆7月14的原因。我猶豫著還要不要出去,老公說去吧,才七點多,轉一圈就回來也不會很晚,應該沒事兒。
小寶一聽要出去玩兒,開心得不得了。看他開心,我們立馬就收拾出門了。
結果走到半路,小寶說要尿尿。小孩子嘛,一上車就想尿尿,就像上車容易睡覺一樣頻繁。
正好前邊過了路口就有個公共衛生間,到了那裡,老公在車上等著,我陪著小寶下去了。
剛到衛生間門口,我明顯感覺不對勁兒。這邊的照明無異樣,看東西卻模模糊糊,和幾米以外就像兩個世界。雖然感覺怪怪的,我卻自我安慰,可能是我多想了。這時小寶繼續往前走,我也就沒停下來。
剛拐進去,我突然打了個冷戰,眼前瞬間完全黑了,我抱起小寶扭頭就跑了出來。
小寶嘴裡還嘟囔:媽媽媽媽,我還沒尿尿呢。
我哄他:這裡的燈壞了,我們再換個衛生間好不好。
老公可能看出了我的異常,這時也從車上下來了,問:怎麼啦?
我故作鎮靜地回:燈壞了。
上車前,我使勁拍了拍我和小寶的衣服。
結果到了晚上,小寶就開始發燒,別的症狀都沒有,只是高燒。我心想,壞了。
我學著婆婆的樣子,拿出白酒,在他手上腳上,前胸後背給他搓。又讓老公去廚房切了生薑,給他繼續搓。心裡就一個念頭,不管用什麼方法能退燒就行。
當時燒也退了,不過臨近天亮又開始燒起來。
天剛亮,我和老公就回了老家。因為以前小寶也嚇到過,在我們現在的地方也找人叫過卻叫不好。每次都是回老家找我婆婆娘家村的一個姥娘,好在我們離老家不遠,只是鄰市。
那個姥娘當時已經七十多歲了,中等稍高的個頭兒,身體富態,說起話來聲音也洪亮。
我們打過招呼後,姥娘笑呵呵地說:快進屋。姥娘見了誰都笑微微的,她有一種讓人很想親近的氣場。
我們聊了一會兒,姥娘笑著說:小寶不舒服吧,讓老姥娘來摸摸。
說完她邊逗小寶,邊給他把脈。把完脈,姥娘用涼水漱口,帶我們到院子裡,畫個圈,給小寶捧了捧。
姥娘囑咐讓小寶好好休息,直接回家,路上別下車。回到家,小寶醒來後就沒再發燒。
這位姥娘不僅能幫人叫h,如果誰遇到不順當的事她也能處理。我婆婆說她這個能力是天生的,在她幾歲的時候就已經顯現出來了。
婆婆說,這個姥孃的父親就有這方面的能力,在當地也有名。她父親年輕的時候經常被人請去,很多時候都不在家。
在這個姥娘七八歲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有一天,她父親又出門了。他們本村有個中年男人急匆匆跑到她家來,著急地說請她父親去他家看看他兒子。
他兒子突然躺在床上暈過去了,怎麼喊也不醒。
這時候還是小女孩的姥娘開口了,說:我爹不在家,你現在去找他也來不及了。你趕緊站到房頂上去,朝著南邊村口,大聲喊你兒子的名字,多喊幾聲,我看他已經出村了,越走越遠了。
那人按理說不可能信一個七八歲小女孩說這種話的,可他知道這個小女孩平時話不多,人聰明,關鍵她父親厲害啊,說不定她平時也偷偷學會了;更有可能是他怕他兒子真的出村了。他聽完,動作麻利地搬來梯子爬上了屋頂,朝著南邊,使勁喊他兒子的名字,喊到聲音都破了。
喊了十來聲吧,小女孩說,別喊了,他已經在坑上玩小石子了。
那人跑回去一看,果真如此。
這個訊息在村裡炸開了鍋,她母親也問她: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她說她看到的。打那以後,她就有了這種能力。
我婆婆有時不舒服,醫院也查不出來,就去找這個姥娘。
每次去,姥娘都是笑呵呵地和婆婆聊家常,有時在婆婆身上捶一捶,有時也捧一捧,婆婆說管用。
有時婆婆也好奇,問姥娘是不是我們家裡有什麼事她才身體不舒服的,姥娘依然笑呵呵的說,沒事兒,放心好了。
婆婆說起過,姥娘以前也和來找她問事兒的人說過是什麼什麼原因,但是往往說了以後,對方會感到更害怕,索性到了後來,她什麼也不說了,你問,她也只是哈哈一笑。
有些事情彷彿虛無縹緲,卻又模模糊糊地在周圍若即若離。有時像隔了一層面紗,其實更像是結界。
我們或許終究難以看清這個世界的本來樣子,我們能看到的只是我們以為的樣子。
不管什麼樣子,我們還是要心存敬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