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云:無父何怙?無母何恃?
對於沒有父母依靠的孩子而言,重獲一個有愛的家庭,是何等渴盼。
然而,那些苦等而來的溫暖,並非都有真實的溫度。
當一名印度孤兒遇到一對想領養他的英國夫婦後,命運之舟推往的,卻是無盡的黑暗。
1、
2015年,在印度古吉拉特邦一個名為Keshod的小鎮上,出現了兩名觀光客。他們自稱來自英國倫敦,乍看像母子,其實是夫妻。
● 左為妻子阿蒂·迪爾,右為丈夫卡瓦爾·賴賈達,妻子比丈夫大了25歲
兩人一路走走看看,最後直奔當地報社。
不久後,一條廣告在小鎮上傳開了:某英國家庭誠心領養孩子,想帶一名孤兒回倫敦共同生活。
這個訊息也很快傳到了男孩戈帕爾那裡,11歲的他尚未出過遠門,倫敦,更是遙不可及的夢。
在鄰居眼裡,戈帕爾是個可憐又可愛的孩子——兩歲左右便沒了父親,又被母親拋棄,一直跟著姐姐阿爾帕艱難維生;學習之餘常常幫忙收莊稼、做家務,懂事得令人心疼。
當中間人找到戈帕爾的姐姐,表示這對夫妻能幫助孩子擺脫貧困,重獲新生時,戈帕爾的家人並沒有立即應允。
“我們有些猶豫,我們並沒有期望得到任何金錢上的好處,但真心希望戈帕爾能過上好日子。”
在中間人的撮合下,兩邊有了一次見面。面對姐姐的擔憂,阿蒂和卡瓦爾再三承諾:
“我們肯定會把他當作親兒子來養的,帶他去倫敦接受更好的教育,過上更幸福的生活。”
夫妻倆真誠的神色與勾勒的藍圖打動了姐姐:被富人家庭領養,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們很窮,即使每天拼命做苦力,也只是在熬日子。”
姐姐深知,戈帕爾跟著自己不可能有這對英國夫婦描述的那種明亮、璀璨的未來。
去到倫敦,弟弟也許能過得更好。
戈帕爾心裡雖然捨不得姐姐,但也強烈期待著去到倫敦後的新生活。
在他準備離開印度前的幾個星期,他甚至隨身帶著一本英語袖珍詞典,並無比自豪地告訴老師:“我不需要新校服啦,因為我很快就要離開。”
“以後,我會帶很多很多的好東西回來。”
可他憧憬的新生活還未開始,便在兩年後的一個夜晚永久畫上了句號。
2、
在這對英國夫婦確認要收養戈帕爾,並辦理好收養手續後,並沒有馬上將他帶回倫敦。
“我們要先回去準備英國那邊的檔案簽證,等走完所有流程才能正式接他走。”
不瞭解相關政策的姐姐連連點頭,並沒有起疑心。
更令她感動的是,阿蒂和卡瓦爾在離開印度前,還不惜花1.5萬英鎊(約合12.5萬人民幣)重金為戈帕爾購買了兩份意外傷害保險。
如此大手筆的付出,不是真愛是什麼?
淳樸老實的姐姐從未想過,恰恰是這兩份保險加速了戈帕爾的厄運。
2017年2月8日,戈帕爾跟著姐夫前往100英里外的拉傑科特市,為他的英國之行提前做好籤證準備。可在返回的路上,戈帕爾突然遭遇兩名男子的綁架與襲擊!
毫無防備的小男孩被歹徒從客車上劫持下來,連刺好幾刀,同行的姐夫也因出手相救身負重傷……
後來,路人在草叢裡發現了戈帕爾。瘦小的他早已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在緊急送醫的過程中,戈帕爾心裡依舊有著強烈的精神支撐:
我不能死,新父母還等著帶我去倫敦唸書呢!
很快,搶救室裡的戈帕爾被插滿了管子,家人無比悲痛地拍下了他生前最後一張照片。
陷入昏迷前,小傢伙臉上竟保持著天使一般的笑容。
遺憾的是,醫生們拼盡全力,也未能從死神手中奪回戈帕爾……
連同被死神帶走的,還有試圖保護戈帕爾的姐夫。
一夜之間,姐姐阿帕同時失去了兩位至親,天崩地裂。
兇手是誰?為何要對年幼的戈帕爾痛下殺手?
當印度警方介入調查後,很快抓到了其中一名兇手。
嚴刑拷問之下,嫌犯蒙德交代了一條震驚眾人的線索:我是阿蒂和卡瓦爾的朋友。
3、
阿蒂和卡瓦爾不是即將接戈帕爾去倫敦的新父母嗎?怎麼和嫌犯混到一起去了?
隨著調查的不斷深入,越來越多的真相浮出水面,悲傷與憤怒也成倍擊打著阿帕的心。
原來,自己丈夫與弟弟遭遇的,並非偶然的襲擊,而是蓄謀已久的奪命騙局。
在那兩份高達1.5萬英鎊的保險合同上,受益人一欄赫然填著養母阿蒂的名字。
按照保單協議,如果戈帕爾不幸身亡,作為投保人兼受益人的養父母將會收到保金10倍的賠償款,也就是15萬英鎊(約合126.3萬人民幣)。
據嫌犯交代,他與阿蒂、卡瓦爾早在英國留學時便認識相熟了。
“他倆一開始不是夫妻關係。”
阿蒂和卡瓦爾是在2013年才登記結婚的。卡瓦爾曾向朋友透露,他這樣做能延長自己在英國的簽證。然而,事實僅僅如此嗎?
當兩人以夫妻身份前往印度“旅行”時,早已鎖定Keshod這個有熟人蒙德在的小鎮。
打著領養的幌子,四處物色騙保物件。
至於目標為何是戈帕爾?顯而易見。
小男孩沒錢沒權,無依無靠,死了,也不過如一粒石子擲入大海,沉寂無波。
從辦理好領養手續的那一刻起,戈帕爾便成了一群人虎視眈眈的獵物。
彼時,遠在倫敦的阿蒂夫妻倆一面招募殺手,一面製造契機。兇案發生當晚,除嫌犯蒙德外,這夥人還額外僱傭了兩個摩托車手,並預先買通了被伏擊的汽車司機。
夜幕降臨,噩夢上演,一個鮮活的生命便戛然止步在了11歲。
其實,這並不是夫妻倆策劃的第一場劫殺。早在幾個月前,他們已經有過2次嘗試,只是未得手。
從越洋尋親到跨國謀財,戈帕爾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唸的倫敦夢,不過是“養父母”編織的幻影。
諷刺的是,面對警情通報,阿蒂在倫敦的親友紛紛表示“不相信”。
“他們兩口子怎麼可能去謀殺一個小男孩!”
“阿蒂經常在父母生病的時候趕去照顧,也很愛她的小侄子。”
然而,兇案發生後,阿蒂從未聯絡過這個養子的家庭,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唯一聯絡戈帕爾姐姐的,是那位“養父”卡瓦爾的父親(他在當地銀行任職銀行經理),他承諾給姐姐阿爾帕一筆錢,要求她主動去跟警方“澄清”:嫌犯蒙德是無辜的。
地獄空蕩蕩,惡魔越重洋。拿孤兒的命賺錢,已是惡毒至極,奈何還想用錢抹除罪惡!
命如草芥,本不足惜?
原以為這場陰謀已經夠令人憤慨憎惡了的,沒想到,悲傷到此遠沒有結束,更荒唐的判決還在後頭。
4、
隨著案件的跟進,印度警方迅速逮捕了幾名涉案嫌疑人,並要求英國方面引渡阿蒂和卡瓦爾。
根據印度相關法律,兩人至少面臨雙重謀殺、綁架等6項指控。
2017年6月,涉案的這兩名主謀在英國被捕。
就在姐姐以為正義終將降臨的時候,一波離奇的操作來了。
儘管英國方面毫不含糊地承認了阿蒂和卡瓦爾的罪行,但就是不肯放人。
並且一拖,就是兩年。
眼看著國際輿論越發不滿,印度方面也窮追不捨,2019年7月,英國終於給出了一個“答覆”。
醞釀了兩年的回答很簡單——拒絕引渡。
為什麼呢?殺人罪犯,理應受刑啊。
為此,英國威斯敏斯特地方法院的一名法官特意給出了“詳解":
阿蒂和卡瓦爾本是英國公民!如果將他們送往印度定罪,大機率會判處終身監禁。一輩子蹲大獄?這樣做是不僅不人道,還有辱人格,所以我們慎重地選擇“拒絕”。
此“解”一出,輿論譁然。
對兩名十惡不赦的殺人犯講人權?他們取人性命的時候,可曾有過對生命的半分尊重?
儘管印度方面強烈譴責英國的判決,但兩名嫌犯很快在英國恢復了“自由”,他們甚至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倫敦街頭,談笑風生。
連英國媒體都倍感吃驚,犯了謀殺罪的嫌犯竟然可以活得如此逍遙?
至今,兩人依然和尋常人一樣在倫敦“滋潤”地活著,該吃吃,該喝喝,聚會逛街一樣沒落下。
● 2020年萬聖節,阿蒂和卡瓦爾在參加完聚會後,神情舒暢地開門回家
而大洋彼岸的另一頭,痛失親人的姐姐阿帕依然在苦等著正義的到來,“我相信政府和法律,希望能早日尋回公道。”
這一天真的會來?“早日”能有多早?
中國外交家陸徵祥曾經說過:弱國無公義,弱國無外交。面對英國這種荒誕無恥的人權論調,印度能等來什麼?
由一個發生在偏遠山村的謀殺案,我們看到的,是孤兒的厄運,是貧民的無助,更是弱國的悲哀。
也許,只有當一個國家足夠強大的時候,正義的審判才會如約而至,永不缺席。文/餘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