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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靈魂最能打動人心

我給喜歡的男孩發了微信:「我可以追你嗎?」

他回答得也很乾脆:「不可以。」

我又緊接著回:「或者你缺舔狗嗎?360°無死角那種。」

對方詭異地沉默了,半晌後發來了一個問號。

我就知道有趣的靈魂最能打動人心,於是乘勝追擊:「舔狗,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既然想吃軟飯,為什麼不來找我?」

顧準靠在沙發上,仰著頭。這個角度我只能看到他精緻的下巴,以及敞開的領口。

鎖骨很漂亮。

我嚥了口唾沫,話還沒開口,臉上就被扔了張銀行卡。

「密碼是我生日。」

我戰戰兢兢地把那張卡捏在手裡:「那麼請問您生日是幾號呢?」

顧準沉默了,良久才聽他嘆氣。

「想不起來的話,你就等著餓死吧!」

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翻開了同學冊,顧準的資訊被我鄭重地放在了第一頁。

很漂亮的字,就是畢業寄語不是很好聽。

「希望陳程同學畢業後可以稍微聰明點,如果不能長點腦子起碼漲點顏值。」

字裡行間都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我一直覺得顧準是討厭我的,但是沒想到當我落魄至此,竟然是他第一個對我伸出援手。像一個躲在暗處的偷窺狂終於按捺不住激動的心,對偷窺物件發起攻勢。

哦,這裡糾正一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叫死變態。要是男女都有那麼點小心思,這玩意就得叫情趣。

由此可見,顧準相當悶騷。

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人家說本命年一定要穿紅的壓壓煞氣,不然會倒大黴。對此,我表示不屑一顧。

誰知生活很快就壓低了我高貴的頭顱。趕上公司裁員,被迫離職的我打算單幹一番事業,於是氣勢洶洶地開了家奶茶店。誰知很快就被加盟商割了韭菜,虧了個底褲朝天。粗略算下來虧了得有個十幾萬,奶茶店砸進去我全部積蓄,加上賠進去的,我差不多可以考慮賣腎了。

我委婉地向我遠在縣城的爸媽打聽今年毛豆收成如何,我想往種植業發展。結果被告知價格很不理想,收購商把價錢壓得太低了。恐怕是養不活我的。

我媽在電話那頭語重心長地說:「小陳啊,你在外邊要學著存錢啊,不然日子會很難過的。」

我只能訕訕附和,掛了電話後不爭氣地從眼角流下兩行清淚。

成年人的生活從來沒有容易兩個字。

在接完今天的第四個催收電話後我終於崩潰了,一邊哭一邊打開了通訊錄。

忘了說,打電話前我喝完了冰箱裡僅剩的兩瓶酒。

尊嚴真的很可笑,這種走投無路酒精上腦的情況下,我本來是想給有意無意勾搭我的前同事打電話求他幫忙的,誰知撥給了顧準。

「陳程?」

我嗷的一嗓子喊出來:「大哥,我不想努力了!求包養!」

那頭的聲音顯然壓制著怒氣,但說的話卻出乎意料:「好啊,我馬上到你家。」

顧準雖然毒舌傲嬌且悶騷,但屬實是個行動派,不過半個小時就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我強撐著去開門,恐怕這副邋遢女青年的形象著實讓這位貴公子嫌棄了。他眉頭擰得像是要夾死一隻蒼蠅:「陳程,你現在就混成這副模樣了嗎?」

我打了個酒嗝,啤酒就是這樣,喝下去滿肚子氣。很多時候我不是醉吐的,是被氣頂上來的。

顧準越過我走進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既然混得不好,為什麼不聯絡我?」

「聯絡你就有用了?」

顧準冷哼一聲:「起碼裁員那件事,我說一聲就行。」

我一時間震驚得無以復加,繼而癱在地上笑得如同一個傻叉。

「顧準你竟然視奸我朋友圈!」

被戳穿的某人臉上一片紅,惱羞成怒地扔過來一個枕頭:「閉嘴!」

這一枕頭把我砸得 倒在了地上,旁邊就是他的銀行卡。

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累了,繃緊的神經乍然鬆懈,我懶懶地賴在地上不想起來。

好睏。

顧準走到我旁邊,我側過頭看到了他燙得筆直的褲腿,然後是一雙漂亮的手。

他蹲下身子,左手撩開了我額前的碎髮。這應該是一個羅曼蒂克的場景,我幾乎以為下一秒他要低頭吻我。

但是顧準沒有,他按著我的鼻子,做個了豬鼻子,然後看著我的滑稽樣,笑出了聲。

「三年了,陳程,逢年過節你連個群發都不肯給我。」

我閉上眼:「是啊,三年了。我實歲 25,虛歲 26,毛 27,恍 28 的人了,我還打光棍呢!」

「說人話!」

「寂寞了,想談戀愛。」

顧準捏住了我的臉:「吃軟飯就要有吃軟飯的覺悟,別想那些雜七雜八的。」

我含糊不清地問他:「比如呢?」

他眸色一沉,不知為何隱隱覺得,裡頭盈滿了笑意。

「360°無死角的舔狗服務。」

淦!

上大學時,我能認識顧準還得多謝我那左右逢源的交際花室友,不然,就憑我八輩子也不會認識這樣的世家子弟。

彼時的顧準剛剛失戀,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一言不合就要出國深造,而顧準因為某些原因不肯離開這片深沉的土地,一來二去這對有情人就生生分離,天各一方。

好兄弟為了開導顧準,一口氣在酒吧整了個包場,我那美女室友見白來的便宜,於是打包了我們整個宿舍。

就這樣,我和顧準第一次見面了。

我依稀記得我和室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追他!」

我那美女室友看著我唉唉嘆氣:「寶貝乖,咱就不要做夢了好嗎?看到在座的各位了嗎,沒有一個是不饞他身子的,包括我。但是那株高嶺之花,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說完這句話她一頭扎進了舞池裡,扭起水蛇一樣的腰肢,看得我十分上頭。

更上頭的是顧準,我和他的距離有些遠,但仍舊可以看見那張堪稱完美的臉,在燈光閃爍下與各位妖孽們是如此格格不入。讓坐在他身邊的妹妹都變得不自在起來,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據許睿說,也就是顧準的好哥們,那段時間的顧準是相當傷心的。但單從面上來看,屬實不大看得出來,他是面無表情一張臉,一杯接著一杯灌酒,也不說話。偶爾用眼神瞥一下四周也冷淡得很,裡頭分明寫著「聒噪」兩個字。

我當時就被他疏離冷漠的氣質迷倒,只覺得他好高冷我好喜歡。恨不得一榔頭把人敲暈綁回洞房,爭取三年抱兩,生他一個足球隊再說。

但是顧準是看不到我的,我也只是隔著遠遠地偷偷看他。

可是緣嘛,妙不可言。

我在國王遊戲裡轉到了國王,我還記得那時的心跳,如震雷,叫我呼吸困難。緊張到滿手是汗,差點抓不住手機。

我說:「顧準,我要加你的微信。」

可能是聲音太大,顧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醉眼矇矓地應了聲嗯,然後本能地掏出手機,機械性地加上微信。我才知道他醉了,只是不上臉。

我對面的青年眼神並不聚焦,好像透過了在座的所有人看到了另一個女孩。

他真的很傷心啊。

我也喝了幾瓶酒,最後還是被美女舍友拖回去的。夜裡做了個好夢,夢見我家毛豆賣了個好價錢,能讓顧准入贅的那種。

剛到少兒不宜那兒,手機就響了,我煩躁地睜開眼,發現是顧準發來的資訊。

「你是?」

好傢伙,我在他的腦海裡根本是查無此人。

我只能把昨晚發生的跟他複述一遍,顧少爺簡直惜字如金,我說了一大堆他只回了個嗯。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根筋搭錯了,反手回道:「我可以追你嗎?」

顧準回答很乾脆:「不可以。」

我又緊接著回:「或者你缺舔狗嗎?360°無死角那種。」

對方詭異地沉默了,半晌後發來了一個問號。

我就知道有趣的靈魂最能打動人心,於是乘勝追擊:「舔狗,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顧準發了個微笑臉,看起來好像是呵呵。

但是管他呢,我陳程別的沒有就是臉皮賊厚,不就是男人嘛,追就完了。

正所謂烈女怕纏男,調換一下想來問題也不大。我心裡暗自打著小算盤,先和顧準把關係搞好再說。

那就是我跟顧準的初見,想著想著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很舒服,一夜無夢,要不是太陽照我臉上,我都不帶醒的。

不得不說,冬天的被窩實在是太舒服了。

顧準睡在沙發上,他真的長得很好看,睫毛又長,鼻子又挺。嘴唇是紅潤潤的,一看就很好親。他喜歡橘子,所以身上總是有淡淡的清香。

我看得入了神,想起上學的時候總是跟在他身後跑。不知道他煩不煩,但似乎一次也沒有拒絕過。

睫毛抖了抖,顧準睜開眼。剛醒來的嗓音磁性低沉,像是貓爪撓到了心裡。

「你幹嗎?」

我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你好香。」

一時間曖昧的氣息蔓延開來,我眨眨眼,看著面前的男人紅透耳尖,彆扭地轉過頭去。

「這個套路,用了多少年了!」

是哦,我當初說要做顧準的舔狗。於是從牙縫裡把我本就不多的生活費摳出來,天天吃饅頭鹹菜就為了給顧準夏天送奶茶冬天送地瓜。

尤其是打過籃球之後,別的女生都是礦泉水,我的奶茶都得放保溫杯裡,生怕它冰塊化了喝起來不暢快。

可是顧準抿抿唇,略過了我的奶茶。

「我不喜歡太甜的。」

我可真是喜出望外,奶茶十幾塊一杯。他要是不喜歡甜的,那四塊錢一杯的檸檬茶真是再好不過了。

於是第二天我就捧著檸檬茶到了顧準面前。彼時的顧準剛從澡堂子出來,頭髮溼溼的還掛著水珠,看起來可人極了。

有股橘子香。

我真是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

「你好香。」

顧準沒說話,但是我從他微微震動的黑眸裡看出了「變態」兩個字。可能是良好的家教讓他說不出惡毒的話,所以他一言不發從我旁邊走過了。

那些想送出去的東西最後都進了我自己的肚子。

乍乍想起從前還怪懷念的,我也有些動容:「不是套路,是真心的。」

顧準的耳朵要滴血了。

他起身整理西裝,不自然地咳嗽。

「家裡有牙刷嗎?我等下帶你去吃早飯。」

「誒,別,讓我發揮舔狗的自覺。您就等著吧,這早飯啊,我親自給您做。」

曾經我也給顧準做過早飯,他的評價是:「我家的奧利奧吃得都比這好。」

奧利奧是顧準養的貓,嘴同主人一樣,叼的很。

他可能以為三年後我的廚藝會變好,但是!

沒想到吧,我根本不會做飯!

能存活至今全靠各種速食食品,比如速食湯包。上鍋十五分鐘,輕鬆收穫美味。

顧準顧少爺的筷子捏了又捏,最後還是看著我一人將小湯包通通掃進肚中,然後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你,平時就吃這些東西?」

他擰著眉,看上去有些不悅。

「今天就搬去我家。」

我緩緩擺出張問號臉,顧準咳了兩聲。

「不是吃軟飯嘛,得在能俯瞰整座城的最高點,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搖著紅酒杯一手攬著金主的臂彎才算。我鄭重地邀請你,成為我的金絲雀。」

顧準的眼睛很好看,尤其是認真看一個人的時候。像是在裡面藏了星星。而這漫天星河都是你一個人,容不下別的東西。

我突然想起來我和顧準的關係好起來是在某個暴雨天。每日例行的早安,午安,晚安。吃了嗎,在幹嗎,今天心情好嗎,有沒有想我?

顧準說在圖書館,我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心想這雨下起來可真是不得了。於是提醒他早點回去,顧準沒回我。我不放心,於是拎了把傘去找他。才到半路,豆大的雨點傾斜而下,天空籠罩著黑雲,乍一看還以為到了夜裡。饒是帶著傘,肩膀也溼了大半。

顧準看到我有些驚訝,我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也溼了,所以看著格外狼狽。更不用提還在滴水的傘,實在是讓人看不上。

顧準問我:「你幹嗎?」

我扯了個傻乎乎的笑來:「給你送傘。」

對面的人似乎一時間有些無語,繼而笑得有些無可奈何。

他說:「許睿會開車接我。」

我都忘了,他們玩在一起的公子哥是不需要傘的。

氣氛頗有幾分尷尬,我侷促地盯著自己的腳尖,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晚上有空嗎,請你去新開的那家燒烤店,你不是很想去嗎?」

那是我發在朋友圈的:「希望這個夏天有人帶我去新開的那家燒烤店胡吃海喝。」

我仰起頭,看到了顧準亮晶晶的眼睛。

真是要命,這個男人怎麼該死的如此有魅力。

來接我們的是許睿,他對我的印象是對顧準窮追猛打的一個妹子。括號,不是個美女。

見到我,許睿明顯有些驚訝,隨即打趣:「喲,癩蛤蟆終於追到大白鵝了!」

雖然他把我比作癩蛤蟆,但追到大白鵝這五個字讓我心情頗好,甚至觸發了被動技能——含情脈脈眼。

我不知道顧準有沒有接收到我的秋波,但明顯的是,這人悄悄拉開了和我的距離。並且讓許睿不要嘴裡沒遮沒攔的。

「她是個女孩子。」

顧準在女孩子上加重了語氣,「不要欺負她。」

我聽過那些說許睿花心愛玩的言論,但對於顧準的評價卻清一色都是高冷,嚴肅,認真一看就是個紳士。

和這樣的人成為朋友都夠我吹一輩子了,別說追到他。

青年揚眉,滿上一杯啤酒,遞給我的時候不忘叮囑少喝點。我盯著他的眉眼,乍然生出點希冀來:「顧準,我們是朋友吧?」

他笑得溫柔,像極了綿綿冰,甜得叫人心顫。

「當然。」

我開始以朋友之名盡舔狗之事,整個寢室都知道我喜歡顧準。大有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架勢,那模樣像是練功走火入魔的東方不敗,不成功,就成仁。

我不會錯過顧準的每一場球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表明心意的機會。但凡是天象奇觀,一個星期前就得向對方發出邀請,生怕被別的女生搶先。連許睿都被我的執著打動,時不時給我透露顧準的行蹤。

他會看著我連連搖頭:「陳程同志啊,你還是放棄吧,老顧實在難啃得很。這都一年了,我天天看著你在他屁股後面跑都累!」

我唉唉嘆氣:「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了,怎可輕易放棄!起碼,我這麼纏著他,他也沒拒絕啊!」

許睿看著我,想說什麼,到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走,哥請你吃燒烤!」

那時候我想,許睿也是個不錯的朋友。

星期三有流星雨,我興致勃勃地準備瞭望遠鏡,準備邀請顧準和我一起共賞。但是他答應了另一個女孩的邀約。可惡,我不過是慢了一節課,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顧準看著我,眼裡竟有一絲慌亂,可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他甚至向我解釋起來:「那是叔叔家的女兒,不好拒絕。」

末了他抿了下唇,試探性地問我:「你想看的話,我去回絕她好嗎?」

說實話過了好些年,當時的細節其實已經很模糊了。但是我記得那天我高興地吃了兩碗飯,因為可以確定的是,顧準他是在乎我的。

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覺得自己快要得到他了。

時間拉回現在,整個青春都在苦苦追逐的人冷不丁說要包養我,這可真是太刺激了。但我那可笑的自尊讓我短暫地遲疑後果斷說了拒絕。

讓喜歡的人知道我現在如此狼狽,實在是,太丟臉了。

顧準也是愣了,他大概看穿了我那可笑的自尊心,大方地換了個條件。

「不然來給我做助理也行,八千一個月。一半拿來還債,直到還清為止。」

「成交!」

我趕緊答應,生怕他反悔。

顧準摸我的腦袋,把本就亂糟糟的發揉得更亂。

「陳程,我好想你。」

我一怔,弱弱發問:「這個助理是貼身那種嗎?」

男人笑:「你要是想佔我便宜也不是不可以。」

那,也不是不可以。

「那今天就開始上班吧。」

走後門要有走後門的自覺,千萬不可消極怠工,老闆的工作一定要做好。

顧準的車算不上豪,他不是個高調的人,也不喜歡被人覬覦的感覺,比起張揚更追求舒服。但即便如此,坐上副駕駛時我仍舊有種灰姑娘坐上南瓜馬車的夢幻感。

真皮座椅帶來的觸感太好,它本身的弧度又完美契合背部線條。讓人忍不住讚歎設計的獨到之處。

不愧是我奮鬥一輩子也買不起的車,一想到我努力工作就是為了讓老闆明年換一輛新車,內心頓時把資本主義吊起來鞭笞百八十回。連帶著顧準那張驚為天人的臉都變得扭曲起來!

社會果然是個大染缸,上學的時候喜歡男孩子只會考慮怎麼追他。哪像現在要考慮他一件衣服得抵上我一櫃子。

自慚形穢。

我並不想和顧準一起邁進公司的大門,陳程的臉皮雖厚,但在某種時刻又出奇地薄。受不了別人探究的目光,尤其這種目光在我和顧準之間徘徊時更讓人受不了。

我實在太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無才又無貌。學生時代尚可以不懂事搪塞,如今步入社會還這麼沒眼力見是會被人笑的。

就一如大學時,某個漂亮又有錢的女孩子問我:「陳程,你真的覺得自己配得上顧準嗎?你知道他前女友是什麼樣的人嗎?」

我那時還自欺欺人,如果顧準喜歡我,那一切都不是問題。卻忽略了,如果顧準不喜歡我。

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

前臺小姐姐是一個臉圓圓的姑娘,見我和顧準一起進來睜大了杏仁眼。

「這是我的貼身助理,陳程,你讓人事部的肖姐帶她登記一下。工位,就安排在我辦公室。」

顧準似乎還有事,接了個電話之後不停地看錶。到底還是把我交給了前臺,急匆匆又出去了。

「聽說今天是顧總女朋友回來的日子呢。」

「女朋友?」

小姑娘擺出豔羨的神情來:「我也是聽說呢,是顧總上學時就一直喜歡的人,今天終於要回國了呢。」

我斂眉,怪不得這麼多年一直單身,原來心裡的人一直沒搬家。就這還說要包養我,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連顧準都可以當渣男了。

我沒等多久便看見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的女人,化著精緻的妝容,笑盈盈地來接待我。

想必這就是肖姐了。

「陳小姐?」

我點點頭:「嗯,我是新來的助理……」

「顧總都跟我交代過了。」論拍馬屁我倆顯然不是一個層次的,肖姐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的勁兒好像我們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不愧是特招進來的助理,看著就不一般呢。也就是您能讓顧總親自跟我交代了,旁人哪有這個待遇。」

慚愧,我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帶薪拉屎,不遺餘力地薅資本主義羊毛。

由於是顧準的貼身助理,除了他也沒人對我下達任務。他又從早上開始就不在。我只能百無聊賴地坐在我的辦公位轉筆,順帶著回想那位白月光。

顧準的白月光。

人老了腦子就跟生鏽了一樣,只記得白月光姓顏,生了雙含嬌帶俏的桃花眼。面目白淨,若是笑著會有兩個淺淺的梨渦,莫說男人,便是我也覺得好看得過了頭。

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顧準的辦公室不進人,冬天下午的暖陽又太過舒服。我兩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覺就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醒來時身上披了件衣服,顧準背對著我,逆光。只能看到寬厚的背,見我醒來他轉過身子,眉眼間盡是疲憊。

「陳程,我帶你去見個人。」

我曾經構想過無數次和白月光見面的場景,年少時不懂事,還想著一定要待在顧準身邊趾高氣揚地對她宣示主權。如今,倒有些尷尬,乃至於緊張得手心出汗。

顧準輕而易舉看穿了我的窘迫,但他一言未發,只是遞了張紙巾。快到目的地時才聽他懶聲笑了出來。

「我記得你以前緊張的時候特別愛喝水,一口氣能喝一瓶,怎麼,現在不喝了?」

我翻了個白眼:「誰知道顧總這麼小氣,車裡連瓶礦泉水都捨不得放,沒看我已經開始啃指甲了嗎?」

顧準還是勾著唇:「顏笙不是難相處的人。」

哦,原來白月光叫顏笙。

我扶額:「您知道有個詞叫修羅場嗎?」

「怎麼,你打算做我現任?」他打著方向盤,漫不經心的問句叫我心跳加速。

真是沒想到顧準還知道《白色相簿》這種經典胃疼文學。不過還真沒錯,如果我不是他現任就構不成修羅場了。

我有些惱,憤憤回他一句:「單身一輩子吧!」

顧準扭頭看了我一眼:「我已經單身六年了,一輩子,似乎也沒那麼長。」

喲,這男人,還真是守身如玉。

終於到了地方,是一處普通小區。

我有些意外,印象裡白月光家世雖然比不上顧準,但絕對不差,怎麼會住在這兒。見我疑惑,顧準解釋:「她家出了點事情,基本算是破產。這次回來也是希望以博遠為跳板發展以後的事業,所以,你們是同事了。」

我驚得一個咔嚓,咬斷了指甲,顧準來扒拉我的手:「都多大的人了還一副小孩子毛病,疼不疼啊!」

我沒理會他,只問:「顏笙也是助理嗎?」

「不,她應聘的是部門經理。」見我還是一臉無措,顧準捧住了我的臉,「貼身助理只有你一個。」

我翻著眼珠子想,還好,這兩個職位應該不會經常碰面。

顏笙在家樓下等我們,她實在是生得漂亮,像一尊精心製作的陶瓷娃娃,美得沒有人間煙火氣。

白色打底連衣裙很好地勾勒了完美身形,外搭的淺色毛呢大衣又讓氣質提升了一個度。偏偏是一張娃娃臉,擁有魔鬼身材的同時,臉蛋卻讓人平白想要憐惜。

真是,完美啊。

見到我,她身形微微晃動一下,臉色似乎白了一分,以至於說話都有些勉強。

「這位是?」

「我的貼身助理,陳程。」

顏笙莞爾一笑:「你就是特意去接她呀?」

她走上前來,自然地要去挽顧準的臂彎,卻被男人避開。

顧準斂眉,拉開了與顏笙的距離。我看她失落地放下手,但很快又打起精神,笑得眉眼彎彎:「好餓,阿準,一起去吃飯吧。」

顧準偏過頭,問我:「你想吃什麼?」

一瞬間,顏笙的臉好像又白了幾分。

美女失意總是讓人心疼,我實在是個好色之徒,很想摟摟這個可人。

顧準好像瞎了眼,把眼珠子黏在我身上。我哆哆嗦嗦戰戰兢兢把問題又拋給了顏笙。

「顏小姐想吃什麼?」

她抿了下唇,乖巧得無以復加:「那就去吃日料吧。」

我一直感覺日料就是吃個氛圍,比如情侶在那樣的情況下很容易培養感情。對於我這種市井小民來說,越是高階的日料越是保留原味也就越難吃。

最關鍵的一點,它雖然很貴,但是填不飽我飢渴的胃。

這家日料店開在三十七層,靠窗的包廂可以把整個江岸盡收眼底。

華燈初上,江水波光瀲灩。悠揚的音樂放鬆了一天疲憊的身體,小酌兩口清酒也算得上是神仙日子。

顏笙之前似乎常來這家店,儘管過去幾年,仍對主廚有印象,笑嘻嘻地和顧準談起過往。

「這家的大將脾氣可怪了,上什麼菜全看心情,你要是不喜歡,下次他就不給你做了。」

她夾起一塊北極貝,品味間不住讚歎其美味。顧準倒是很沉默,並不接她的話茬。

我向來吃不慣生物,無論多好的手藝,只要不是煮熟了就覺得有股子腥氣縈繞在舌尖喉頭。

不爭氣,這一頓可要七千八啊!

秉承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加上我的胃在不住抗議飢餓,我到底是屈服了,向金槍魚壽司伸出了罪惡的筷子。

山豬吃不了細糠,魚肉入肚的那一刻我的胃歡快地痙攣起來。

「Σ_(꒪ཀ꒪」∠)嘔!」

要命!

我捂著嘴,但酸水還是一波接著一波地往外冒。我和顧準坐在一起,他側過身子讓我奔向洗手間的懷抱,餘光掃到顏笙時見她失神地低著頭。

她一定很難過吧。

我從洗手間出來時顏笙靠在牆上,見到我她滿含歉意地表示:「對不起,我之前和阿準常來這裡,忘了問你的意見,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這個人被壓榨慣了,別人一對我客氣就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應對。尤其是這樣一個美女,於是趕緊擺手:「沒關係沒關係,是我最近胃不大舒服,不關你的事。」

顏笙嘆了口氣,眼裡亮亮的似有水光閃爍。

「可以拜託你,離阿準遠一點嗎?」

我一時愣在了原地,顏笙低著頭髮出小聲噙泣:「我只有他了。」

我不是惡毒的狠心女配,做不到面對一個柔弱的姑娘無動於衷。但說實話,我和顧準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關係,非要說也就是那幾年我對他執迷不悟。可我撞了南牆後毅然決然地抽身不就是因為我知道顧準的心裡,永遠有一個位置留給顏笙嗎?即使他現在回味起我的好,也可能只是放不下我曾經對他的糾纏。但真正到了抉擇的時候,他也會像今天一樣把我丟下去接顏笙吧。

所以,我淡然一笑告訴她:「別擔心,我和顧準只是普通的僱傭關係。」

顏笙稍稍放下心,朝我點點頭:「那謝謝你幫我照顧阿準。」

我也朝她點點頭:「客氣了,多漲點工資就行。」

這頓飯頓時變得索然無味,我也無意再和他倆糾纏下去。給顧準發了個訊息告訴他我不舒服就提前走了。

這個冬天真的挺冷的,把羽絨服裹緊了仍舊覺得寒風一陣陣往骨子裡灌。我包裡還有顧準的銀行卡,還完欠款后里面還有多少我也沒細看。但是想起今天早上他說要養我的場景,死了的心好像突然又跳動了。

現在呢,又被打死了。

我沿著馬路牙子往家的方向走,身邊冷不丁停了一輛車,顧準把車窗搖下來。臉冷得像中央廣場那座雕塑,明明白白寫了兩個字——不爽。

「上車。」

我看了下里面,顏笙坐在後座,看不清表情,但氣氛隱隱約約有些微妙。

「那個,我快到家了。」

這謊撒得一點水平都沒有,以至於顧準看著我臉色更不好了。思量片刻他放出了撒手鐧:「再不上車扣工資了。」

淦,資本家的無情嘴臉。我本來就欠他錢,再扣個工資還剩啥啊。

我麻不溜地滾進了副駕駛。

行駛方向是顏笙的家,一直到停車都沒有人說話,我感覺哪怕開著空調溫度都還在直線下降。

到了地方顏笙下車,她在顧準的車窗一邊問:「你明天會來接我嗎?」

滿滿的都是希冀,怎麼忍心拒絕。

顧準到底不是一般人,冷聲回道:「九點上班,時間充裕,足夠到公司,記得不要遲到。」

那一剎那,我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顏笙什麼都沒說,在車窗外擺了擺手:「路上注意安全。」

顧準帶著我又上路了,但這次的方向是市中心。他在奶茶店門口停下給我提溜了杯熱牛奶。

「先墊一墊,我帶你去吃飯。」

「不用不用,我回家自己弄點飯就好了。」

顧準瞥我一眼:「就是那些奧利奧都不吃的速食食品嗎?」

我默默閉嘴,有人請吃飯,有便宜不佔白不佔。

又過了半晌,顧準說:「對不起,我沒想到你不能吃日料。顏笙第一天回來,駁了她的面子不大好,沒有下一次了。」末了他又補充一句,「我和她現在只是普通朋友,如果非要說,只是看在過往兩家的交情不得不幫襯點。」

我簡直受寵若驚:「幹嗎跟我講這些?」

對方有點咬牙切齒:「因為我閒得慌,不想被下屬誤會亂搞男女關係!」

「哦~」

顧準一腳油門踩到底:「別去飯店了,我自己做飯給你吃。」

一開門奧利奧就躥了出來,貼著顧準的褲腿蹭腦袋。男人抱起貓咪,親暱地碰了碰頭。然後扔給我:「和它玩一會,我去做飯。」

這是棟複式,面積很大,裝修卻很簡單。因為只有顧準一個人住的緣故,生活氣息淡得可憐。誰能想到身家過億的顧總下班後夜夜獨守空房,連飯都要自己做。

奧利奧軟乎乎的,作為一隻狸花貓,它聽話得過了頭,也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的緣故,賴在我懷裡很快呼嚕起來。

我本人對毛茸茸完全沒有抵抗力,恨不得把頭埋在奧利奧肚子上。

廚房很快傳來了香味,我把奧利奧放在沙發上走近了顧準。

男人圍著圍裙,熟練地翻動平底鍋,神色平淡,卻滿是溫馨。

「再等一會,紅燒肉要好好燜一燜。」

我曾經幻想過,如果哪一天我和喜歡的男孩子同居了,那他一定要學會做飯。目的就是投餵我,還要溫柔地捏我的臉叫我小饞貓。

因為時間的緣故,顧準的廚房沒有多少菜,只能做一道紅燒肉再做個三鮮湯。

他一手端碗一手拿著飯勺催促我趕緊洗手吃飯,活脫脫一個家庭煮夫。我突然就笑了,想起當初信誓旦旦地說要給顧準做飯,讓他以後不要總去飯店。我的手藝,它不香嗎!

結果就是,顧準都能燒一手好菜了我倒是天天跟外賣速食食品槓上了,慚愧!

餓了一天,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引得我食指大動。配上米飯,一口塞得滿滿當當,那感覺別提多幸福了!

好吃得我都要落淚了。

顧準貼心地準備了一杯水。

「沒人跟你搶,別噎著!」他拍拍我的手,「怎麼還吃急眼了呢?」

他是不知道我多餓,那杯牛奶根本撫慰不了我空虛的胃。

顧準就笑:「喜歡可以天天做給你吃。」

「還是別了吧,我怕你女朋友吃醋。」

這下顧準不笑了,又變成了一張冰塊臉。

「我要是有女朋友你還能進這間屋子,嗯?」

您是沒女朋友,架不住別人想吃回頭草啊。

我悶悶想著,決定還是多幹兩碗大米飯。

顧準吃得極少,明明日料他也沒吃多少來著。

他筷子一放下,顯得拼命扒飯的我像豬剛鬣轉世,一時間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把沒動的水杯推給顧準,示意他喝點水。

顧準喝完水深深看了我一眼,而後解開了襯衫釦子。

要命,這個角度我可以從敞開的領口看見他飽滿的胸肌,不知道下面有沒有六塊腹肌。

「早些時間忙於工作不按時吃飯把胃餓壞了,所以晚上吃不了多少。你別客氣,我先去洗澡。」

說完像是怕我尷尬,轉身去了浴室,我把一菜一湯消滅乾淨才心滿意足地躺回沙發,放肆地打了個飽嗝。

「舒坦~」

就是吃得有點撐。

隨手打開了電視,曲面液晶屏看起來就是爽。正盡興,聽見顧準叫我。

「陳程,幫我去臥室拿件衣服。樓上左手邊第一間就是。」

人吃飽了真是懶得動彈,但金主發話了,怎麼也得照做不是。於是我拖著明明屁事沒幹但就是很疲倦的身體上了樓,走進顧準的臥室,開燈給他找衣服。

他的床很大,大到可以讓兩個人在上面打滾。但本該讓女主人躺的半邊是一隻阿狸抱枕,足足有半個人那麼大。

這是我送給顧準的生日禮物,應該是一對,只是另一個被我搬家時弄丟了。

我眼睛一澀,沒想到他還好好留著。

拿著衣服下樓,顧準還算矜持,知道在腰上圍個毛巾。

無限風光盡收眼底,害得我差點流鼻血。顧準瞥了眼我突出的肚子,伸出他罪惡的手掐住了我的軟肉。

「不錯,算得上精品五花。」

淦!

等顧準洗好澡出來,我已經看完一集電視劇了,也不知道他忙什麼,磨磨唧唧。不過有一說一,剛洗好澡的男人是真香啊,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真想狠狠把你辦了。」

顧準一邊擦頭髮一邊讓我去洗澡,這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不免乾柴烈火讓我想入非非。於是我警惕地抱住了自己:「你想幹嗎?」

男人像是被我氣到了,有些無奈:「我開了一天車實在是累,不想送你回去。今天就委屈委屈你睡在臥房好不好?」

他態度誠懇,我欣然接受,走進浴室發現水都放好了,水溫剛好能讓人舒舒服服地泡個澡。

泡好澡發現浴室有嶄新的浴袍,顧準這小子故意讓我進他房間看到那個阿狸抱枕。怎麼,日子太無趣,需要我這個舔狗給他增添樂趣嗎。

我這樣想著,出來時候發現顧準連衣服都給我洗好了。以前怎麼沒發現,這男人還挺有做賢妻良母的潛質。

客房的床上四件套和顧準房間的一樣,可以說是情侶被套了。

「早點休息,晚安。」

他離開前我到底忍不住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那個抱枕你怎麼還沒扔?」

「心上人送的,怎麼捨得?」

說完也不管我有多震驚,幫我帶上門,這男人就溜了個徹底。

那對抱枕可不便宜,我犧牲了半個月的休息時間才拿下。

我與顧準的關係,那時候應該算得上很親密的朋友。他身邊的人都知道我,也都見過我,就連整個學校都知道顧準身邊有個跟屁蟲。我打算在他生日這天爭取把地位往上提提,從朋友升級到戀人。

但是顧準的生日是要回家過的,那一整天他都不在學校。我自己在宿舍抱著兩個阿狸坐了一天。看得我的美女室友唉唉嘆氣:「你都快成望夫石了!」

我也只是憂鬱地四十五度角抬頭仰望天花板。

「愛情總是讓人憔悴。」

室友不再理我,收拾自己準備出門約會。

我本以為今天都見不到顧準了,誰知道晚上九點顧準約我出門吃火鍋。這給我激動地拎著阿狸,脫韁野馬似的就出門了。

今夜的顧準格外帥氣,雖然還是平日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但此刻,他,騎了一輛機車!

試問哪個女孩沒做過在機車後座摟著心愛男生腰的美夢呢,而今天,命運終於眷顧我了!

當我試探著去摟住顧準精壯的腰時,他沒有拒絕,反而讓我當心別掉下去。

說實話,當時我這個懷春少女的內心就好像滾滾長江,一汪春水向東流,流他個一瀉千里!

風也溫柔,帶著秋天獨有的落葉氣息輕柔拂過臉頰。顧準身上淡淡的香讓我心猿意馬,有種莫名的衝動。

哦,荷爾蒙作祟!

火鍋點的鴛鴦鍋,辣得徹底麻得過癮。顧準辣得鼻尖出汗,臉也是紅紅一片。

「陳程,你真的好能吃辣。」

我也是沒想到這家會辣成這樣,偏偏越是辣越想吃,兩個人很快就哈哧哈哧起來。然後看著彼此的滑稽樣笑起來,再一個勁地吸溜老冰棒。

「你今天不是在家過生日嘛,怎麼有空出來。」

「他們太吵了,所以就找了個藉口溜出來。」

我打趣他:「誒,難道不是想要我的生日禮物嗎?」

顧準笑笑,用手戳了戳阿狸圓鼓鼓的臉蛋:「這麼大個東西我要放在哪裡?」

「床上,就當我怕你一個人空虛寂寞冷,所以讓它陪著你!」

其實我想說這抱枕我買了一對,就當陪在彼此身邊。

顧準當時的反應是什麼,他好像點了點頭,然後說:「謝謝啊,我一個人睡覺還真挺怕。」

吃完火鍋,我們去了江邊。

草還是綠的,有點扎人。我和顧準並排躺著,漫天星辰和江水連線,一時分不清哪裡是天。只記得是很夢幻很美好的場景,害得我想溺在這份美好中不願醒來。

身旁的顧準抱著阿狸,軟乎乎的觸感似乎讓他很是喜歡,舒服得眯起了眼。我怕他睡著,於是趕緊推他,顧準止住我的動作。

「陳程不要鬧,我怕癢。」

「沒事,我不會睡著,我還要送你回去呢。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我當時是坐起來的,顧準躺著,伸手剛好夠到我額前散落的發。

他把我的頭髮撩到耳後,笑得有些傻氣。

「陳程,你還沒有祝我生日快樂。」

「我忘了,現在還來得及。顧準,祝你生日快樂。」

他說他許了個生日願望,已經成真了。

回去的路上我忐忑不已,想問他我可以成為你女朋友嗎。脫口而出的卻是,我可以追你嗎。

「嗯。」

他的回答太輕,消散在了風裡。

往事不堪回首啊,我一直是個夜貓子,加上白天睡了太久,一直到一點都沒有睏意。

房門窸窸窣窣,像我媽查崗似的鬼鬼祟祟。我把手機一關裝成熟睡的樣子。進來的是顧準,他在我床邊蹲下,用手撥開了我的頭髮。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喜歡你,但是不要緊,時間是最好的證明。」

我聽見他輕笑:「一直不敢打擾你,是以為你已經不要我了。但原來因為我是個膽小鬼。不要緊的陳程,追一個人很累吧,這一次換我來喜歡你。」

迷迷糊糊睡過去了,這一覺還真是香。我頂著雞窩頭起來時顧準已經西裝革履準備出門了。

神情怪冷淡的,一點也不像昨晚上扒人家床頭的變態。

他扔給我一個麵包:「你起得太晚了來不及吃早飯,用麵包墊墊吧。」

西瓜果醬味的,嗚嗚嗚嗚,我的最愛。

顏笙比我們早到公司,她眼下烏青一片,看樣子昨晚沒睡好。

見到顧準立刻抱著一堆檔案跑了過來。

「關於下個專案的企劃案我有些問題想跟你瞭解一下。」

說完,還瞥了我一眼。

「陳小姐,你要不要先回自己的工位?」

啊這,我只能在她的注視下開啟顧準辦公室的門,一溜煙鑽了進去。

顏笙的內心大概怪絕望的,但她面上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在顧準坐好後開始對企劃案某些不合理的地方提出疑問,並自己給出瞭解決方案。

不愧是國外留學來的,這業務能力槓槓的。

顧準還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想法很好,但下次記得把方案交給總經理,再由他給我。」

他敲了敲桌子,看上去有種不近人情的嚴肅。

「就算我們是老朋友,最好也不要越級。」

顏笙咬著唇,看起來很是難堪。

「是,顧總,我知道了。」

她走後我一邊整理報表一邊問顧準:「幹嗎那麼嚴格啦,她好歹是你前女友誒。」

男人頭也沒抬:「你要是這麼閒的話把我面前的檔案拿去影印,右邊這堆影印,左邊的拿去分發給各部門。」

這是個跑腿活計,我懶得出奇,上班時間都是拼盡全力摸魚的存在。

可惡,被資本主義當牛做馬了!

但是俗話說得好,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分發檔案的空檔我轉身就在茶水間泡起了咖啡,公司的男女老少除了肖姐和前臺大概都還不認識我。當著本人的面聊起了八卦,我趕緊豎起耳朵偷聽。

「誒,聽說新來的部門經理是老闆前女友誒。這下是不是要,咳咳~」

她咳嗽兩聲,曖昧地笑起來,被一位高個子男生打斷。

「不一定,新來的特助你們見過沒?聽說都沒面試,顧總直接帶進來,讓肖姐親自接待的。」

「噫,咱們老闆終於想開了,捨得談戀愛了嗎?」

我就默默喝著我的雀巢咖啡聽他們在這裡侃天侃地,搞得我和顏笙好像覬覦顧準的兩個狐狸精。恨不得把小綿羊一般的顧準吃幹抹淨,罪過。

身為下屬怎麼能對老闆有非分之想,還是辦公室戀情,太不符合社畜的核心價值觀了。

但轉念一想,把老闆搞到手,那整間公司不都是我的了嘛。這買賣,只賺不虧啊。

冰清玉潔的陳程同志終於也要拜倒在人民幣的香氣之下了嗎。

我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心想摸魚也快一個小時了,馬上就到飯點了,於是悠哉悠哉轉回了辦公室。

顧準看起來像剛忙完工作,正撐著頭休息。我開門的動作驚醒了他,男人有些茫然地看著我,片刻後才恢復清明。

「陳程,你偷懶了。」

「哪裡,天地良心,我絕對是勤勤懇懇的十佳員工好嗎!」

顧準看了眼表:「你出去了三個小時,我還以為你翹班了。」

我訕訕笑出來,溜回了自己的工位。顧準還不放過我,陰惻惻丟過來一句:「下次還這樣的話扣你工資。」

資本家的醜惡嘴臉!我恨!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顧準給我安排的工位就在他旁邊了。這人就是生怕我上班摸魚,要時時刻刻盯著我!不僅如此,看我吃癟,他還會捂著嘴偷笑,你不要以為你用檔案擋住了我就不看到,你分明眼都笑彎了!

一直到下班我才從苦海中脫離出來,這種日子過久了我一定會掉頭髮的!

工作和不工作的顧準簡直就是兩個人,一下班他就放鬆了,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整個人柔和得多,他收拾好檔案,看似漫不經心地飄來一句:「要去看電影嗎?」

他這兩天對我好得過了頭,讓我有點受寵若驚。見我發愣,顧準又說:「我知道你昨天晚上沒睡著。」他頓了一下,「我不會當舔狗,但是我可以學。」

說完顧準快速扭過頭去,一副不敢見人的樣子。嘴上倒是沒停:「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快答應我,但還是想問問你今晚去不去看電影。」

我本來想拒絕的,但顧準明顯捏住了我的軟肋:「這個算加班。」

「好啊,看新上映的《速激》吧!」

顧準點點頭,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看到門外的顏笙霎然間白了臉,顧準好像選擇性失明只給她一句:「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真是個絕情的男人,沒看見人家已經站不住了嘛。但是顧準好像並不想看她這副樣子,步子邁得飛快,把我都甩開了。

顏笙站在原地,捂著胃看上去有些痛苦。她皺著眉,像快碎了的瓷娃娃,看得我心驚膽戰。

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就顧準的表現來說他是喜歡我的。只是我們三人之間仍有著牽連,這聯絡不斷,對我們三個都是傷害。

顏笙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她很快走開了。

有人說電影院就是用來創造姦情的,尤其是《速激》這種能讓人腺上激素飆升的電影。

黑漆漆的環境,緊挨在一起的兩人,是僅次於過山車的絕好場景。

這種環境裡,電影到精彩處,自然而然地摟上身邊人的肩膀,會讓一切看起來都是順理成章。

我有些期待顧準的動作,他已經開始躁動地搓手了。

但是還沒來得及搭上我的肩膀,一個電話打斷了所有的曖昧。

顏笙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阿準,我的胃好疼,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面前的人臉上分明寫著緊張。

看我面色不好,顧準解釋:「她胃不好。」

心裡說服自己不要嫉妒,但控制力實在是差,不知不覺就擺了張臭臉。

顧準卻突然拉起我:「大半夜的,我一個男的不方便。你別多心,純粹是朋友間的關心。」

他抿著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

這又不是他的錯,我踮起腳摸摸顧準的腦袋,「不怪你。」

顏笙的父母在外地,只有她一個人在家。穿著睡衣的顏笙開門看到我很是驚訝。她幾乎是顫抖著唇問出聲:「你們在一起嗎?」

顧準應了一聲,繞過她進屋。不自覺地皺起眉:「你喝酒了?」

確實有股酒味,顏笙看著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她咧嘴笑起來,踉踉蹌蹌爬到床上,抱著酒瓶哭起來。

「我以為我回來一切都是原樣,沒想到什麼都變了。公司破產,連你都不要我了,怎麼辦啊,阿準,我只有一個人了!嘔!」

她喝了不少酒,臉上紅得厲害,加上胃不好開始不住地吐。捂著胃說疼,淚眼汪汪的。

我照顧人還算有經驗,讓她就著手用清水漱了嘴。又找來胃藥讓她吃下,才讓顏笙靠著床好好休息。

大冬天這姑娘也不知道怎麼出了這麼多汗,衣服都黏在身上。我讓顧準好好看著她,準備燒點熱水給她擦擦,再熬點粥安撫一下受傷的胃。

回來的時候顏笙正抱著顧準的腰哭得厲害,我心裡說不要喜歡顧準了,可看到這個場景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想起當年畢業,喝醉的顧準唸叨的都是她的名字。

「顏笙,顏笙……我……」

後面的話太模糊了,我沒聽清。

我背過身抹了把眼淚,然後端著熱水走過去。顧準看見我並不驚慌,他只是任由顏笙抱著,聽她絮絮叨叨。

「阿準,不要丟下我好不好,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了。」顏笙哽咽著,「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你只是生氣對不對?我們重新開始,重新開始好不好阿準?」

顧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冷,他一根一根掰開了顏笙的手指。

「是你先丟下我的,二十一年的情誼說丟就丟。」他垂下眼,「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顏笙一時接受不了,豆大的淚珠不住滾落。

「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男人輕聲應是,而後抽身離去,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開車回去的路上顧準很沉默,我望著他,眼眶發紅。

「嗨呀,放不下可以回頭嘛,不要等到真的錯過才後悔。」

顧準深吸一口氣:「陳程,你知道三年前我喝醉了,說的是什麼話嗎?」

「?」

「我說的是,『顏笙,我放下你了』。如果你聽得再仔細一點就好了。」

顧準徹底紅了眼:「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說起顏笙和顧準是青梅竹馬,從小就知根知底的存在。顧準也一直覺得他們長大後會結婚,生小孩,組建一個平淡而幸福的家庭。但顏笙不這麼想,她想去國外,那裡似乎更有發展空間。

與其說是留學,不如說是把家裡的生意往外發展。

顧準的爺爺曾是位軍人,並不允許顧準跟著顏笙一起出國。在老人家的眼裡,外國的月亮並沒有比較圓。

為了讓顏笙留下來,顧准許諾會把自己手裡的股權轉贈顏笙,並且一連幾日在她家樓下等著。

奈何顏笙就是鐵了心要走,留顧準一個人傷心。

我的出現更多像是一個開心果的存在,顧準說看著我傻乎乎地給他加油時會很高興。

雨天送傘,抑或是見不得人的糟糕手藝,不知不覺就打動了他的心。

畢業的那天晚上顧準喝醉了,說實話當初為了成全我,許睿特地把我和顧準安排在了一個房間。我自然是個君子,不會乘人之危。雖然對方喝醉了的小模樣格外誘人,但在一個有原則的人面前我只是勤勤懇懇地幫他收拾了一下。然後我就聽見顧準在叫一個名字。

自然是顏笙。

當時愣住了,反應過來的時候滿臉都是眼淚。一邊痛罵自己是個傻子,一邊冷靜地把人搬到床上。

告別的時候還不忘給他掖好被子。

我記得當時說的話。

我說:「顧準你個王八犢子,我不要喜歡你了。」

從此我就不見了蹤影,訊息不回,電話不接。

兜兜轉轉到頭來,是我漏聽了一句。

回到家,顧準問我喝酒嗎,沒等到我的回答就從酒櫃裡挑了一瓶。開紅酒的速度看上去像是早有預謀,生怕慢了一步,到嘴的鴨子就飛了。

我自詡酒量還行,兩個人,面對面,連盤花生米都沒有,生生吹了一瓶。

果然大意失荊州,醉倒了。

我躺在床上,顧準滾燙的身子貼著我。

醉與不醉這個人都是寡淡的,很少看他激動。

又或者,他醉得不夠徹底。

也許是那瓶 86 年的拉菲勁不夠大,不至於讓顧準迷失自己。

但是他噴灑在耳邊的呼吸變熱了。我臉一紅,情不自禁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手橫放在我的腰上,小心翼翼地問:「陳程,我可以抱你嗎?」

我沒出聲算是默許。

於是男人長臂一攬將我緊緊困在懷裡。

顧準又道,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砸到了心裡,「陳程,我可以親你嗎?」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我也有點燒。

靠著我的人不安分地捉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顧準輕笑:「陳程你胖了,軟乎乎的。」

我扭過身子想反駁他,唇就覆了上來。

「陳程,我就親一下好不好?」

熱烈而綿長。

大腦忘卻思考,只知道跟隨對方的動作反應。

「陳程,你怕不怕?」

「陳程,你別怕。」

「陳程……」

他親暱地喚我的名字,像只大型犬在我頸邊磨蹭。

顧準吻我的睫羽:「陳程,愛我好嗎?」

我說不出話來。而後聽見他笑:「陳程,我好愛你呀。」

……

我媽她老人家說過,找物件得把眼睛放亮了,不要聽信甜言蜜語。

我偎在顧準的懷裡,心想,是這個人的話,騙我也沒關係。

這個我喜歡了許久許久的人,無論怎麼欺騙自己都改不了我愛他的事實。

折騰了許久,這一覺都睡過頭了。要不是太陽過分刺眼,我可能都起不來。

身上狼藉一片,鎖骨和頸側斑駁紅痕,下巴還有一個。這可是高領毛衣都遮不住的。

顧準見我醒來俯身就要親我,嚇得我趕緊捂住嘴。

「大早上起來沒刷牙,口氣不好,我不要親親。」

那人揉揉我的腦袋,笑彎了眼:「好,我去給你放水泡個澡,今天不上班也可以,你好好休息。」

我出來的時候顧準床單都換好了,他心情很是不錯,嘴邊的笑止都止不住。但他又是內斂的,要笑不笑的樣子從遠處看像是犯病了。

「顧準,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悶騷?」

「有啊,你不就是嗎?」

他在倒水熬粥,臨出門時給了我一個吻:「在家乖乖聽話,晚上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我木然地點點頭,感覺自己一定是被幸福衝昏了頭腦。

我竟然睡了顧準,校園男神,青年霸總,人生巔峰。

去開個帖給姐妹們一點做夢素材吧。

下午兩點阿姨來打掃房間,我在顧準的書房見到了那個本該在三年前給我的驚喜。

一個相簿,前面都是我偷拍顧準的照片。事先宣告,我拍的每一張都在後來發給顧準看過。他也一直知道我就純屬痴漢,日常愛好就是記錄他的盛世美顏。可是相簿翻到一半就變成我了,有時候是遠景,有時候是一起吃飯,他趁我不注意拍的。

相簿最後是他手寫的話:「告白這種事不應該由女孩子主動,謝謝你喜歡我這麼久,以後換我來喜歡你。」

「陳程,做我女朋友好嗎?」

顧準的浪漫悶在心裡,慢慢地發出芽來,而後長成大樹,至死不渝。

公司要競標一塊地,上下得疏通點官員。顧準特地花大價錢淘了塊冰種翡翠要送給某位夫人。這場晚宴也是由我和他一起出席。

我在公司沒有和顧準走得很近,一是為了避嫌,二是我實在承受不起公司各位投來的疑問目光。以及對癩蛤蟆如何吃上天鵝肉的深度探討,其中不乏鄙夷之心。

只有肖姐知道點,畢竟當初顧準和她親自交代過。所以偶爾也會有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但老油條畢竟是老油條。更多時候肖姐是分給我一塊蛋糕,幾包零食,不動聲色地維護我。然後把「請你吹吹枕頭風」這幾個字掛在臉上。

至於顏笙,她好像一門心思撲在了工作上,看到我也只是點點頭。偶爾和顧準談談工作,討論下升職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來她是打算以顧準的博遠為跳板謀一個更好的未來。

過多關注男友前任只會讓自己著急上火,有那工夫還不如多幹兩碗飯。

參加晚宴的前一天顏笙約我吃飯,她有些自嘲地看著窗外風景。

「你知道嗎,顧準說過他會娶我。可是事實證明,男人的話,是信不得的。曾經那麼海誓山盟,我不過出國幾年,回來就一切都變了。」

她轉移視線,直勾勾地盯住了我的眼睛。我才發現和剛回來的時候不同,這時的顏笙已經明顯有了職場女強人的氣勢。

沉穩,淡定,同時盛氣凌人。

「我和他青梅竹馬,尚且如此。你覺得你和他,會有個結果嗎?」

她摘下手鍊,18k 金,滿鑽鑲嵌紅寶石。精緻的款式,很適合女孩子。特別的是中間有顆心形的紅寶石,突出自身,不與其他寶石在一個緯度。垂在手背上的時候,格外顯眼。

「這是顧準親手設計的款式,叫跳動的心。」

「陳程。」她問我,「他給過你承諾嗎,你確定他真的不愛我了嗎?」

「我愛他,比你更加熱烈。」

陳程雖然是個濫好人,好說話,但不代表可以讓別人對著自己的東西滿眼垂涎。

我學著她的樣子優雅地抿了口咖啡。

「顏小姐,你知道有種行為叫綠茶,有種角色叫小三嗎?」

顏笙彎了下唇角。

「你說過和他沒有關係,現在卻賴著他不放,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你以為自己很清高嗎?」

我突然體會到了惡毒女配的快感。

「沒辦法,是顧準追著我跑的。」

晚上回家,男人急切地來索吻。白日裡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脫了衣服就是一匹餓狼。

我點著顧準的胸口,悶聲道:「你要聽話,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

對方抓住了我的手腕,語氣懶散輕慢,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快意。

「那我就凍了你的銀行卡。」

「……」

說來慚愧,我終於還是屈服在毛爺爺的香氣下,安心養胃了。

顧準環著我的腰,下巴擱在肩上,看上去有些疲憊。

確實,關於這次專案,他下了不少心思。

「顏笙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

男人扳過我的身子,直視我的雙眼。他捧著我的臉語氣溫柔而認真。

「不管她說什麼,你都不必去相信。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我愛的是你。」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把顏笙的話甩出腦海。

星期三,宴會的日子。

陳程同志最近伙食特別好,肖姐給準備的禮服差點沒穿上。

我兩頓沒吃了,餓得有點腿軟。

「顧總以前從來不帶女伴的。」她掩唇笑道,「陳小姐可要牢牢把握啊。」

我傻笑,沒搭她的話。

顧準的舉動太明顯了,親自挑選的禮服首飾,帶著我去見這次專案的最高決策者,再大大方方地宣告我是他現在以後唯一的女伴。無疑是坐實了女友的身份,我去茶水間都不用自己倒咖啡了。

從前走路帶風的經理們現在見我都得好好寒暄一番。

顧準會拍拍我的肩:「成為老闆娘的必修課就是學會聽馬屁。」

我點點頭表示確實如此,甚至最近在這馬屁中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拖著餓虛脫的身體,帶著這次宴會準備的禮物下樓。

顧準在公司樓下等我。

他本就是不苟言笑的男人,如今這樣正式的裝扮更是嚴肅,幾乎不敢抬頭去看。

見了我,顧準揚起一抹笑來:「很漂亮。」他又補充一句,「你果然很適合這種款式。」

顧準伸過手將我的發撥到一邊:「還缺了一樣東西。」

他張開右手,是一串項鍊。

「很久很久之前就想送給你,但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今天就很好。」顧準頷首,有些孩子氣的揚眉,「給你準備的驚喜可不止這一個,明天就是生日,期不期待準點的生日禮物?」

他低下頭:「也是我們在一起一個月的紀念日。」

我心跳得厲害,有種撲倒這個男人的衝動。為了掩飾餓狼的本質,我整理頭髮,戴上了項鍊。

鉑金鑽石項鍊,吊墜小巧精緻,足夠襯托主人卻又不會奪其風采。只是看款式像是幾年前流行的。

顧準偏過頭:「還記得畢業典禮,我給你準備的那一套。」

我記得,一字肩 V 領小禮裙,完美收腰,穿上它像是換了個人。可惜我當時保守,看著暴露在外的肩膀和剛剛蓋住大腿的裙襬還是決定換上早就準備好的長裙。

「這項鍊是和那條裙子配的。」顧準握著方向盤,「我挑了好久,想讓你成為最奪目的那個。果然,足夠漂亮。」

他斜眼看我:「不過以後只准在我面前穿,你要是敢和別人穿成這樣出去,我就買個鏈子把你拴起來。」

我只能連連點頭:「是是是,顧總我知道了。我發誓我只愛你一個。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摸狗我絕不捉雞!」

顧準這才滿意,暗自嘟囔:「我很小氣的。」

宴會在靠近市郊的別墅舉辦,寒冬臘月裡的天,這院子裡卻是修竹茂林,鬱鬱蔥蔥。

一下車好像到了樹林裡,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別墅是歐式裝修風格,恕我見識短淺,形容不出它的高大上。

燈火通明,水晶吊燈折射光輝,整個大廳氣派無比。我只覺得滿目琳琅,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純屬大老粗。

顧準牽著我,他的手溫暖有力,叫我緊張緩解不少。

我真是沒出息,哪裡有這麼不經事的女伴,甚至害怕得發抖。

我緊緊握住了手裡的包,裡面有為這次宴會特地準備的禮物,一隻價值不菲的手鐲。

有人來敬酒,我抬眼一看,是顏笙。

暖氣打得足,她喝了點酒,所以面上有些紅潤。眸子帶了點霧氣,看上去比平時更加風情萬種。

顧準並不意外,靠在我的耳邊解釋:「楊先生和顏笙家是舊相識。」

我知道,這鐲子就是送給楊夫人的。

顏笙見我勾著顧準的手臂,看上去有些落寞。

也難怪,任誰看到前男友帶著新歡都得有點膈應。何況她現在在低谷期,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

顏笙說:「陳程,我敬你。助理這個活不好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能出一點差錯。」

我喝不慣香檳,市井小民最愛雪花勇闖天涯。

學著顏笙的樣子仰頭輕抿一口,入口很是清甜,比 KTV 裡好喝得多,果然是一分價錢一分貨。

顏笙掛著笑,又敬顧準。眼裡的霧氣更濃,像是要凝出淚來。

這一次,她什麼都沒說。轉而穿梭於人群間,從容自然,大方地同每一個人打招呼。我知道,她這是在積攢自己的人脈,為以後打基礎。

我深深地覺得,這種場合顧準身邊站著的應該是顏笙,再落魄她也是個公主。從小培養的禮儀不會遺忘,舉手投足間都是叫人移不開眼的優雅。

「自信一點,陳程。」他捏了一塊小蛋糕塞進我嘴裡,「不過緊張也沒關係,多來幾次就好。」

我看向顏笙的方向,被顧準掰了回來。

「別看了,你要是敢說什麼下次讓她跟我一起來,我明天就凍結你的卡。」

「我還有工資呢!」

男人瞥了我一眼,滿滿都是不屑:「工資不夠買禮服。」

我算是明白了,掌握財政大權的人才有資格說話。

宴會過半到了該送禮物的時候,我開啟包拿出了裝著手鐲的小盒。

這的確是個好東西,冰種陽綠翡翠手鐲,價值不菲,賞心悅目。

就是,碎成了四塊。除了這,哪都好。

我捧著盒子到顧準的眼前。

「你扣我工資吧。」

顧準瞥了一眼,面色有點凝重,從這個角度看像是陰著臉在訓斥我。

「現在這個時間,要去哪裡找東西補上這個缺口。你怪我吧,顧準,你別不說話。」

他沉默片刻:「知道鐲子是怎麼碎的嗎?」

我愣怔,心裡隱約有答案,但沒有說。

「一直放在辦公室的保險櫃,沒拿出來過。」

顧準垂下眼瞼,他高我一頭,這樣的角度讓低頭的我更加心虛。

良久才聽他笑起來:「這鐲子好貴,用彩禮抵了好不好?」

「還說這話!」我又羞又急,「當務之急不是找替代品嘛!」

「沒關係,不用你操心。」

碎掉的鐲子被放進外套口袋,顧準走出了大門,還不忘提醒我:「乖乖待著別瞎跑。」

顏笙問我怎麼不去送禮。送什麼,碎成四瓣的翡翠渣渣?

「保險櫃鑰匙我只脫手過一次,今天下午肖姐讓我去換衣服,她催得急,所以我隨手放在了抽屜裡。」

她還是一副溫和笑意:「然後呢?」

「手鐲為什麼碎,你比我更清楚吧?」

「陳小姐。」顏笙放下酒杯,「做事是要講證據的。」

「我還沒碰過這鐲子,要去驗驗指紋嗎?」

顏笙沒說話,只是直勾勾盯著我。

「我不欠你什麼,別對我這麼大敵意。你是顧準多年至交,所以我讓著你,只是這是最後一次。我希望你明白,我和他之間不希望有第三個人插足。」

「分明,是你搶了我的東西。」她咬牙說出這句話,顯得很是悲傷。皺緊的眉宇間哀思無限。

「不是你先放手的嗎?不是你先丟下顧準的嗎?現在想吃回頭草?再說了,顧準不是物品,他有自己的選擇。不是你一句話就要顛顛跑回來。」

「顏笙,這是最後一次。」

陳程同志有的時候非常怯懦,但是寶貝不已的東西,誰要是搶就咬死她。

抹茶小蛋糕是一個,顧準也是一個。

顧準速度很快,我才吃到第二個小蛋糕他就回來了。車停得那麼遠,他跑著去的,鼻尖都滲出了汗珠。

男人塞給我一個盒子,開啟是一塊表。

饒是我對奢侈品研究不多也知道這玩意價值不菲。

百達翡麗私人定製款。

「這東西,原本是要送給我的?」

「嗯。」顧準點點頭,露出可惜的神情,「都怪你這雙手不爭氣。」

我哭喪著臉:「是啊,高低是我不配了。」

把表送給那位夫人後我和顧準退到了角落。

抹茶蛋糕很好吃,苦中帶甜,絲滑細膩,唇齒留香。

我把頭靠在顧準肩上:「手鐲是我沒有保管好。」

他在我的額頭印上一吻:「生日禮物沒有了怎麼辦?我準備了好久呢,。」

我與顧準十指相扣:「和我回家過年吧,今年不見外客,所有應酬都推掉,只陪我。」

就當生日禮物了。

陳程是個膽小鬼,不僅僅是顧準視奸我的朋友圈,我也時時刻刻關注著他。

朋友圈,微博,各種財經類報紙。有關於他的採訪通通下載留著回放。

要藏住喜歡太難了,所以能夠抓住的時候一定要牢牢抓緊,絕對不可以放手。

男人捏著我的發在指尖打轉,笑得寵溺:「好。」

我跟我媽表達了今年回家過年的計劃並委婉地通知了他們的姑爺今年也一起回去。

我媽的回答是這樣的,介於我在我們村已經屬於大齡剩女了。只要我能帶個男人回去,是個活的,別的都不重要。

顧準在開車,聽我媽的大嗓門有點憋不住笑。

「我丈母孃還真是隨和,那我一定很容易就能過了見父母這關吧。」

等見了面就不是這回事了。

我爹一向推崇門當戶對,如果說顧準家是高門大戶,那我們家就是給他家送菜的那種。

不要問,問就是我家三代種毛豆。

他對顧準不滿意,很不滿意。尤其是顧準吃飯時的樣子。

顧少爺嘴挑得很,在家自己做不說,即便去飯店最低也得三星起步。我們家的飲食向來重油重鹽,莊稼人不吃點鹹的,幹活沒力氣。

我媽手藝又不好,味道不說一言難盡也就是能吃的地步。所以儘管是能做出最豐盛的菜餚,顧準也只是淺嘗輒止。

湯是我做的,他多喝了幾口。

要命,這個男人吃飯過分優雅,顯得桌上咕嚕嚕喝湯的我們一家好像山豬。

而後,他輕輕掩了掩嘴角。

我爹:「陳程,你高攀了。」

我知道,他一直覺得我跟村口的國富天生一對。

「那種人家是我們能攀扯上的嗎?你想過沒,以後他在外面有人了,還是不想要你了,你怎麼辦?」

我沒想那麼遠,路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只是現在我不想後悔。

顧準在廚房刷碗,廚房空間狹小,他一個大男人在裡面顯得有些擁擠。

我媽有點懶,廚房打理得不勤快,大衣蹭到灶臺就有一片油漬。

從前在市裡不覺得,回了老家才驚覺我們之間的差距。

他那雙手哪裡是用來刷碗的,如果不跟我回來他現在應該在外面應酬籤合同。

總之,就是不配。

好像山雞配鳳凰。

你以為我要自卑?不,鳳凰都讓我追到了,我可真是太流弊了!顧準刷完碗也沒說話,只是把手擦乾淨了,掃了眼正在被談話的我,默默拿出了今天買的禮。

裡頭有不少水果,他藉著送水果的名義想坐我旁邊來。

又被我媽叫走了。

男人朝我攤攤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二老的意思很明顯,相當統一。

分手。

我和顧準挨著坐,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中午吃得太多了有點反胃,不注意就嘔了。

我媽一看,驚得從沙發上跳起來。

「陳程!我怎麼教你的,你一點都不自愛!」

蒼天可鑑,我只是反胃!

顧準扭頭看我一眼,看上去蠻高興的。

你們,想多了喂!

我爹急躁得想抽菸,點起來又默默掐掉了。

我趕忙解釋:「不是那樣的,別多想,我就是中午吃多了反胃!」

「嗐,你不早說!」我媽喘口氣,坐回了沙發。

「小顧啊,你聽阿姨一句勸,我們家小陳跟你不般配。你呢,不要圖一時新鮮,害了我們家小陳一輩子。這孩子從小就心眼實,你呢,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沒必要非是她。吃完中飯早點回家,還有兩天就年三十了,你家裡人肯定等著你回去過年呢。」

大概是我媽把我爹要說的話說完了,他就坐著等顧準開口。

誰給過顧準這樣的委屈受呢,明擺著的下逐客令。坐在我旁邊的顧準沒說話,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猛不丁抓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叔叔阿姨害怕什麼,我和陳程差距太大,所以你們怕哪天我離開陳程她就什麼都沒有了。且不說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但是我一定不會讓陳程一無所有。」

「我手裡有博遠 67% 的股份,我自願無條件分她一半。」

這話一出,別說我爸媽,我都驚呆了。

33.5% 的持股權,三分之一的博遠都在我手裡。

顧準笑:「這樣就不用害怕了。」

今天晚飯由顧準準備,他圍著小圍裙在廚房裡忙忙碌碌。我就給他打下手,剝剝蒜,切切蔥。

「你對我太好了,顧準。」

男人手裡沒停,沒有不粘鍋煎魚,得不停地翻面。

「我以前說過,如果顏笙留下來就給她一半的股份。所以,她有的東西,你不能沒有。」

「博遠是我的聘禮,但你遠比這聘禮珍貴。」

我突然好奇起來:「你那麼長情,怎麼短短兩年就會放棄顏笙。」

魚煎好了,燉湯的工夫終於可以歇一會。

「我感情一直很淡,從小到大身邊只有許睿和顏笙兩個朋友。可能我對她只是習慣了陪伴,並不是愛情。就好像我對著她不會心跳加速,而你會。」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2012 謠傳世界末日的那一年,暴雨的那一天有個小傻子來給我送傘。後來她在燒烤店喝醉了,拉著我的手說,如果世界末日真的來了。她要做一個諾亞方舟,只帶著我。」

「只有我。」

「陳程。」他叫我的名字,「以後我們生了小孩絕對不會取這麼隨便的名字。」

這男人,太毀浪漫了!

大年三十,一家人聚在一起看聯歡晚會。新年鐘聲響起的時候應該在煙花下接吻,我卻和顧準往市裡趕。

顏笙自殺了。

人生總有許許多多的坎,顏笙絕對就是其中一個。

我坐在副駕駛,煩躁地摳著真皮座椅,很快就被我摳出一個洞來。

顧準過來捉我的手,這個時間高速上一輛車沒有。人家都在老婆孩子熱炕頭,闔家歡樂過大年。我卻要和現男友去給他那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前女友送溫暖。

這日子沒法過了。

說沒意見是假的,但意識不清的顏笙嘴裡不住唸叨顧準的名字。不去好像不大人道,顯得我太鐵石心腸。

冷風吹得我縮了縮脖子,醫院裡都是消毒水的氣味。拉著的顧準的手很溫暖,只不過看上去有些緊張的樣子。

病房外站了兩個中年人,應該是顏笙的父母。此時在門外焦急地踱著步,看見顧準走上前來才稍微舒展了眉頭,只是瞥見我又一下子陰了臉。

「狐狸精!」

我本來躲在顧準的身後無意麵對這家子人,可是她這麼說讓我不由得來火。

我和顧準是自由戀愛,當時彼此都是單身,她憑什麼這麼罵我。

於是擼了擼袖子就要上來和她 battle 一番。

只是,很顯然,顏笙看著柔柔弱弱。她媽可不是個好招惹的人,上來就要甩我一個大嘴巴子。

顧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伸過來的爪子。對方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幾乎是痛心疾首了。

「顏笙她為了你自殺,你還要護著這個女人?」

我看著顧準的臉色從一開始的擔心到不耐煩再到暴躁,他絕對是在爆發邊緣了。

「顏笙自殺不是她的錯。」

眼看著要鬧起來,護士即使制止了他們。

顏笙醒了,此時半躺著。她本就白,如今因為失血,巴掌大的小臉更是近乎透明的白。

長髮遮住了半邊臉,左手手腕包著紗布,纖瘦的身軀包裹在寬大的病號服裡,讓她看著脆弱得如同個瓷娃娃。

「阿準。」

站在我身邊的男人身形一晃,接著拖了張椅子坐下來。

「顏笙。」

顏笙用沒受傷的手去拉顧準的袖子,被他避開了。男人斂著眉目,說出來的話有些不近人情。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繼續留在博遠工作。」

顏笙一愣,眼裡沁出淚來。

「你就這麼恨我嗎,阿準?」

顧準擰著眉,把我拉到跟前來。

「不是恨你,這是每一個老闆出於自身利益考慮。現在的你不適合待在這個職位上。」

「可是,阿準,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哈佛畢業,有著良好的家教。雖然家道中落,但人脈交情還在,你的能力也不差,不過是少了一個我而已。」顧準頓了一下,「顏笙,你不是一無所有。陳程才是,沒和我在一起之前欠了一屁股債。既不漂亮也沒腦子,如果沒有我照顧她,我怕在這個世道她根本混不下去。」

他站起來:「我會寫一封推薦信,給你介紹更好的公司。至於我們,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牽著我的手:「走了,回家。」

我們走出醫院時顏笙赤著腳跑了出來,但是她沒說話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見此顧準唉聲嘆了口氣。

「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是不甘心多還是愛多?」

外面的爆竹聲一聲大過一聲,似乎掩蓋了顏笙要說的話,最後只看見了她的唇動了幾下。

顧準朝她擺擺手:「回去吧,對一個不愛你的人再怎麼折騰也沒用。」頓了下,「我們還是朋友,自然會照顧你。」

隱隱約約中,我聽到她說了聲謝謝。

像來的時候一樣,高速上沒有人,暢通無阻。

「不生氣了吧?」

我板著臉:「我才沒有那麼小氣呢。」

「喲,剛才是誰,臉黑得跟鍾馗似的。但是這次必須來,我的態度擺絕了,她才能知道我和她不會有可能了。」

「顏笙從小就依賴我,可能她到現在都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喜歡我還是捨不得我對她的好。不像我家小朋友,只會傻乎乎地對我好,生氣了就跑得遠遠的,一點都不給我惹麻煩。」

他在惹麻煩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好在,我又把她找回來了。」

東方泛了魚肚白,大年初一了,新年的第一天。

顧準勾著我的手:「回家了。」

番外 收毛豆

結婚第三年,顧先生終於有空和我一起回家,我媽常唸叨這個女婿實在不精幹,每年農忙都看不到人。

我就眯著眼看著我家這浩浩蕩蕩的毛豆田,再想想顧準西裝革履的樣子。

不相配,實在不相配。

但是顧準真的很忙,顧伯父老早給他選好了聯姻物件。他卻一聲不吭和我扯了結婚證,還贈送了一半的股份,氣得顧伯父差點打斷他的腿。

顧準梗著脖子,只有一句話。

「我就是要娶她!」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孩子的心就是掰不過來。沒辦法,顧伯父收回了顧準在博遠的所有股份。至於我手裡的……

陳程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勢必和顧先生共進退。

事實上那是顧準留的後手,為的就是保證我們日後的生活。誰知道我一聲不吭又還回去了,好在房子是自己的,銀行戶頭也有存款。顧準說幹就幹,成立了完全屬於自己的一家公司,沒有長輩插手的那種。

至於我,從他的戶頭劃拉了個零頭,在淘寶開了家女裝店。

所以,我倆都挺忙的。

好在苦日子熬過去終於看見了甜頭,事業蒸蒸日上,可以停下來歇歇腳了。

我媽就喊我回家收毛豆。

我真想抱著媽媽的大腿來上一句不合適啊,您女婿從小到大沒下過地,別說下地了。要不是小學有親近自然的活動,他連農田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您這麼做屬實不合適啊!

我們是快中午到的,我媽讓我們先吃飯,她老人家一點都不客氣,搬了兩個小板凳就讓顧準和我先剝毛豆。

「中午給你們做個毛豆燒雞,我先去殺雞!」

我還沒開口,顧準就笑開了:「好嘞,媽!」

剛剛入夏,天才熱起來,顧準脫了外套擼起袖子,十分接地氣地開始和我剝毛豆。

家裡飯基本上是他做,所以幹起這種活來也是輕車熟路。

「對不起啊,好不容易回趟孃家還讓你做苦力。」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那你晚上主動點,別讓我受累了。」

我把毛豆杆子都扔到他那邊:「我看您挺有力氣的,淨說些不著調的話!」

顧準哼哼:「都老夫老妻了。」

其實這些年收毛豆有專門的機器了,都是由我爸開著收割機收的。累不著人,不知道為什麼非得讓顧準幹這活兒。

他又不會開收割機,跟在後面撿毛豆嗎?

害得我中午飯都吃不香了。

「爸,地裡有機子收。顧準好不容易休息,你讓他歇歇唄。」

老爺子一個眼刀飛過來:「機子壞了,下午跟我手割去。」

我還想再說兩句,顧準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腳。

好在天氣不熱,饒是如此我也備了不少水。

今年毛豆長得特別好,顆粒飽滿,結得又多。加上剛上市能賣到六塊錢一斤。

收毛豆的人那也能賣到三塊。

我看著碧綠碧綠的毛豆田,盤算著要不在菜市場支個攤,不讓中間商賺差價了。

顧準已經拿著鐮刀跟在我爸後面吭哧吭哧地割毛豆了。

從小養尊處優的,我都怕他把自己腿剌了。

「起開起開,我來!」

「……」顧準死死拽著鐮刀,較上勁了。

毛豆葉子上有大青蟲,雖然打了農藥,但最近蛾子、蝶啊的特多。這玩意長得快,個個膘肥體壯。在葉子上蛄蛹蛄蛹,別提多惹人埋汰了。

我倆在這較勁,那大蟲子啪嗒一下掉顧準腳上了。

我看著他原本熱紅了的臉猛然轉白,身子僵直,兩眼盯著大青蟲瞳孔地震,就差叫出來了。

在經過內心一番天人交戰後,他顫抖著嘴唇:「寶貝,你可以把它弄走嗎?」

我點點頭,接過鐮刀輕輕一挑,把它甩到了我爸的頭上。

顧準:「……」

我:「……」

我爸:「什麼玩意蛄蛹蛄蛹的。」

驚嚇過後,顧準還是推開了我。

「乖,這裡曬,你回家去。」

我拗不過他,只能回家和我媽準備晚飯。等太陽下山,丈婿兩個才髒兮兮地回來。高強度勞作,顧準累得說話都沒力氣,也是真餓了。頭一回見他添飯,而且吃得那麼香。

等我洗好澡躺到床上時他已經快睡著了,迷迷糊糊地攬著我,眼都睜不開。

「今晚不按摩了,睡覺。」

往常的時候,我因為經常打包快遞,他在外面忙。所以睡覺前要彼此按摩一下緩解疲勞才行,算是夫妻間的小情趣。

顧準拉著我的手:「明天再補給你啊,老婆。」

我有點心疼,看他睡著了悄悄摸到爸媽房裡。

「我們明天回去了。」

「喲,還心疼上了。」我媽打趣我,「那是你爸怕你受委屈試探姑爺呢!」

「哼,動作慢死了,明天我開機子收,用不著他!」我爸抽著煙,「不過他是真心疼你,不讓你跟著曬。也實誠,跟著我幹活一點怨言沒有。我閨女命好,找了個好物件。明天走什麼啊,多待兩天,讓你媽多燉幾隻老母雞!」

我跟爸媽談了會心,回去的時候快兩點,顧準睡了一覺醒了在床上生悶氣。

「剛才一摸旁邊發現你不在,去哪了?」

我走過去乖順地躺在他懷裡,沒說話。顧準關了燈,也沒問。只在我額頭印了個吻。

「下次要說一聲知道嗎,乖,一起睡覺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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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 娛樂
時間: 2021-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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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歲楊紫瓊紅毯造型太驚豔!穿吊帶裙身材纖細,戴鑽石耳環似貴婦

59歲楊紫瓊紅毯造型太驚豔!穿吊帶裙身材纖細,戴鑽石耳環似貴婦
近日,電影<007:無暇赴死>在倫敦舉行全球首映禮.現場星光璀璨,而國際武打巨星楊紫瓊也罕見露面,引起網友熱議. 從現場拍攝的照片來看,當天的首映禮可謂是眾星雲集.在紅毯上,現年59歲的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