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雨水特別多,盛夏有幾天連降大雨甚至暴雨,雨水淹沒了街道,北邊護城河裡的水暴漲。大水沒過了欄杆,欄杆外有一圈平整的檯面—供遊人行走的便道,平時閒散的人們賞風景之地,也被雨水淹沒。
我駐足觀看,清晰地看見成群結隊的小魚自在地游來游去,偶爾有大魚來到淺水域嬉鬧,倏地又遊走了,只剩下層層漣漪盪漾開去。我的心癢癢地,想起了童年那些快樂的時光。
小時候,老家前面有一個大水灣,每逢下大雨,大灣裡的水位就迅速暴漲。
大雨過後,人們從悶熱的家裡出來納涼,看著孩子們撲通撲通跳到水裡玩耍。說實話,沒有幾個孩子會游泳,只是在水裡瞎撲騰,什麼樣的都有,蹲水裡的只露出個小腦袋,時不時地揚起頭吐著渾濁的灣水笑著看著自己的爹孃,做個鬼臉又鑽水裡去了,說不準喝了幾口渾濁的灣水呢;有的在灣邊不及膝蓋的水裡學蛤蟆跳,一蹦一蹦地濺別的孩子一頭水;有的飄在水裡直挺挺地佯裝死一動不動,有些調皮的小機靈鬼偷偷地去咯吱他一下,飄著的立刻現了原形,笑著追逐那使壞的小子;還有不少膽小的在灣邊互相用手撩起水潑對方,那些大膽的就使勁地用胳膊橫下來擊水,水被揚得老高,被濺得滿頭滿臉是水的孩子抹著臉慌忙逃竄。大人們被逗笑了,沸沸揚揚的水面上人聲喧鬧,歡快的笑聲漾滿水面。
不下水的孩子們釣魚。
各種各樣自制的釣魚工具都有,記得最清楚的有兩種。一種是用一米見長的4根竹條或者是荊條,成十字花狀交叉折彎,4個邊底下綁上一塊布,上面交叉處再綁上一根棍子或者長竹竿,與水面平著攥在孩子手上,布上放上一塊半截磚塊,撒上點窩頭碎屑,或者餅子,沒有油花,人都沒有足夠的油吃,大人斷然不會讓孩子們糟蹋。必須把這些東西壓在碎磚頭底下,要不然就被水的浮力衝起來飄走了,把這種原始的老土的釣魚傢什放到儘可能遠的水裡,避開那些水裡嬉耍的孩子,就靜靜地等著饞嘴的魚進去自投羅網,三兩個孩子靜靜地睜大了眼睛瞪著水面。
不大一會兒,發現水面上浮起水泡泡,猛地提起竿子,幾條小魚活蹦亂跳地就被挑到岸上來了,幾隻小手手忙腳亂地逮著往準備好的桶裡扔。釣魚的專心釣著,閒散小屁孩歪頭歪腦地瞅著桶裡的戰勝品,樂得合不攏嘴,不時地把小手伸進去摸一會,驚慌失措的小魚撲稜撲稜地濺起些水花,小屁孩更樂了,揚起童真的滿是水花的小臉兒看著別人笑。
還有一種比上面那種簡單一些。就是找一個洗臉盆,以前基本上是搪瓷的,這種搪瓷的臉盆更重實一些,易沉底,找來一塊大塑膠布蒙在臉盆上,沿著盆沿扎一圈紮緊,再從盆沿底下繫上三根細繩,延長一些,大概得有五六十公分長,將三根繩子聚在一起,綁上一根長竹竿,最後再在塑膠布上挖一個碗口大的窟窿,一個釣魚的傢伙什就做成了。我喜歡這一種。完工後迫不及待地掰上點乾糧就去灣邊,果然不錯,總有貪吃的小魚不肯錯過這美食,聞著味就鑽進了臉盆,再出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盆大口小,跌跌撞撞地很難找到出口,根據以往的經驗發現水面有泡泡浮起就趕快挑起臉盆,弄上岸,小手就探進碗口大的窟窿一陣亂摸,摸到一個都興奮好久。
想到這裡,我就按耐不住那顆躁動的心了,趁著雨水大漫過了欄杆,我何不再去體驗一下兒時釣魚的樂趣?一旦萌生了這個念頭,我就坐不住了,趕緊找東西自制釣魚工具。我用一個大概直徑不足20公分的小魚缸,上面蒙上一層保鮮膜,中間摳一小口,魚缸邊上繫上三根細繩,捆蔬菜的那種,紅紅綠綠的很顯眼。我還拿了些饅頭,特意拌上香油,自己都覺得很香,一溜煙地去了離家不遠的那個護城河邊上。
我不顧及周圍的人們對我投來的異樣的目光,自顧自地拋撒我的專屬釣魚工具,饅頭太輕了,被水一泡漂了起來,香油的油星子在水裡彌散開來,夏日午後的陽光照射到上面,五彩斑斕,層層漣漪將香味兒和油星一圈一圈地盪漾到遠處,引來了一批又一批的小魚,追逐著饅頭屑上上下下,我靜靜地守候著,手裡握著細繩綁著的那根不長的掃把杆。過了好久終於看見水面冒泡了,猛地挑起魚缸。驚喜地發現裡面竟然真的有兩條小魚,這更讓我來勁了,一遍又一遍地拋下去,一遍又一遍地挑起來,有時候也有挑空的時候,算是失手吧。半個下午的時光我釣到了9條小魚,心滿意足滿心歡喜地回家了,帶著戰利品。
我自制的釣魚工具,魚兒誤入其中
兒子和老公回家來,我和他倆講我的戰績,笑得他倆前仰後合,譏笑我老土。我一本正經地說,我就是想體驗一下小時候的那種感覺!
在紛紛擾擾的塵世間,擁有一份童心未泯的純真,也是一種幸事吧?日本動畫師宮崎駿說:“歲月永遠年輕,我們慢慢老去,你會發現,童心未泯,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兒時釣魚的樂趣是我中的歲月的毒,深入骨髓,它誘惑著我,讓我過了一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