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新疆的東南部,有一個湖泊,他的形狀很像一個人的耳朵,因此也被成為“地球之耳”,這就是羅布泊。羅布泊自古就聞名遐邇,《山海經》對其也曾有過描寫。在古時候,羅布泊地理位置優越,湖水眾多,甚至一度成就了周邊幾大古城。
但是伴隨著自然變遷和人類生活影響,羅布泊水流日漸稀少,1972年,羅布泊完全乾涸。
自乾涸後,羅布泊周邊環境急劇變化,草木植物枯死,沙漠迅速向湖心地帶推進。原本的生態綠洲,變成了“死亡之海”。在這裡埋葬了眾多屍骸,中國著名探險家餘純順就葬生於此,再也沒能走出沙漠。
直到2008年,有一個人打破了這篇死亡之地的神話,他就是雷殿生,成為自唐朝玄奘以後首次徒步走出羅布泊的人。
一、在徒步之前的靈魂漂泊
雷殿生出生於哈爾濱的呼蘭河邊,在幾十年前,這裡曾經誕生過一個偉大的女作家——蕭紅。但是雷殿生卻並不是一個文化人,他甚至就連小學都沒畢業,就被迫輟學。
13歲的時候,雷殿生母親去世。這個貧苦的家庭喪失了他的溫暖,為了養活一家人,父親每日勞作,最後自己也累倒了。
1978年,雷殿生才剛剛15歲,他守著孤零零的家,難以感受到屬於自己的溫暖。
生活一片黑暗,但是人生卻還要繼續。弱小無助的雷殿生就像是一個氣球,在親戚之間被踢來踢去。
那時候,他只覺得,哪裡都是家,但是哪裡也都不是家。
從15歲開始,雷殿生的靈魂就漂泊在這個世間。
呼蘭畢竟曾經有過一位大名人,蕭紅的大名和事蹟被人們口口相傳。雷殿生萌生了當作家的願望,他想透過文字寄託自己的情感。
1987年,雷殿生突然發現了徐霞客郵票。在得知徐霞客背後的故事後,他大為震驚,心裡久久難以平靜。
兩年後,外出打工的雷殿生遇見了餘純順。他在打工,突然,一個身穿“徒步環行中國”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此人就是餘純順。
雷殿生之前就在報紙上見過餘純順的故事,如今得見真人,異常激動。餘純順也和雷殿生一見如故。
這次結識直接把雷殿生徹底點醒。徐霞客和餘純順的故事,在他的腦海之中反覆浮現,最後彙總成一個字“走”。
於是,雷殿生開始十年的準備時間。
“人們看到我花了十年的時間走遍中國,看不到的是我出發之前十年所做的準備。”
他用十年鍛鍊身體、積累知識、積攢財富。
每天白天工作勞作,晚上回來瘋狂鍛鍊。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深夜揹著煤氣罐在大街上跑步,被誤認為是小偷,差點被抓起來。
餘純順曾講過自己許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徒步途中突發闌尾炎,差點送命。
雷殿生思慮再三,為了保證旅途順利,他主動割除闌尾,避免突發危機。
在徒步前的十年,雷殿生每天堅持長跑十公里,即便是零下二十多攝氏度的冬天,他也仍然堅持穿著背心短褲負重長跑。
1998年,他賣掉了房子、賣掉藏品,將前半生的努力變成一個小小的行李揹包。從哈爾濱102國道啟程,開始一段漫長的徒步之旅。
二、一路精彩
這段旅程直到2008年,一共持續了整整十年。在這十年間,雷殿生走到了西沙群島、走到了北極村、走到了烏蘇鎮、也到了伊爾克什坦,用雙腳丈量了中國。
在這十年,雷殿生一共走爛了52雙鞋,期間磨出了無數的水泡,就連腳趾甲蓋都走掉了好幾個。
在這十年,他拍下來近4萬張照片,走訪了中國56個民族聚居地。期間遭遇過搶劫、對峙過野獸、經歷過生死。
但是初心不變,腳步不停。他身上的東西丟的丟、換的換,唯有一面紅旗一直放在身邊。
2010年11月,他獲得吉尼斯世界紀錄“世界上徒步旅行距離最遠”認證,總行程達81000公里,被世界稱為“中國當代的徐霞客”。
在這段路上,雷殿生結識了形形色色的人,也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困難。
2001年10月30日,他走入柴達木盆地。這裡環境惡劣、人煙稀少。
接連走了幾天,也沒有見到一個人影。此時雷殿生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水也喝光了。為了解決飲水問題,他按照地圖上的指引,先後找到過兩個清澈的湖泊。
但是,在欣喜之後卻又是另一個危機。
雷殿生聞了聞,湖水沒有異味,但是嚐起來,舌尖瞬間起了一層小白泡,味道有些鹹澀,還透著苦味。他立馬知道,這湖水並不能引用,其中含有許多對人體有害的物質。
沒有辦法,他只能將自己的尿過濾飲用。這種辦法在徒步中,雷殿生多次嘗試過,為了緩解生命危急,何止是尿,就連血他都喝過。
在柴達木盆地的第五天,雷殿生因為缺水,整個嘴唇都乾裂,甚至無法張開。他這才見到一處公路。
雷殿生輕輕坐在路邊,等待不知道何時能夠到來的車輛,每逢車輛路過,他都要晃動手臂呼救。
接連幾輛車路過,都沒有停下。
為了求救,雷殿生甚至用身體擋在路中間,他心想,若是這麼持續下去都要死,若能夠求得路人給一瓶水還能夠有一線生機。
冒著被撞死的風險,他終於讓一輛車停了下來。
雷殿生此時已經發不出聲音,他只能指著自己衣服上“徒步走遍中國”的字樣,向司機求救。
可是司機也沒有什麼水,他也要跑很遠的路。
無奈之下,雷殿生懇求,即便是水箱的水也可以。
水箱的水很渾濁,甚至混著一股子柴油的味道。雷殿生哪管那麼多,他喝了好幾口,還把水壺都裝滿了。
這次的水幫他緩了兩天,在公路上,雷殿生又遇見了幾個小夥子。他們見到雷殿生飢渴交迫的樣子,主動提出要帶雷殿生去西寧的旅館入住,想要載他一程。
但是雷殿生拒絕了,他堅持自己的徒步之旅。即便幾人保證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但是雷殿生也較真地堅持自己的“徒步”。
幾人非常佩服,其中一個男子姓“賽”,他不僅留下了食物,還保證幾天以後,會再次返回,給雷殿生帶補給。
雷殿生心裡湧出一股暖流,他想無論賽先生是否會回來,有這個保證都足以讓他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真誠和溫柔。
沒想到,幾天以後,賽先生真的回來了。他不僅帶來了大批食物和飲用水,還給雷殿生留下地址。
“若是你日後走到這裡,請一定來找我,我要好好招待你。”
徒步之旅不只是雷殿生和自然的交流之旅,也是他和人之間的交流之旅。無論多少次,雷殿生都會被旅途上遇見到的人、感受到的溫暖所感動,所鼓舞。
三、穿越羅布泊,向死而生
這段旅途的終點是羅布泊,一個死亡之地。餘純順當年就喪命於此。
2008年10月9日,雷殿生剪掉頭髮,走入羅布泊。他一路見到茫茫的戈壁、見到枯萎的胡楊、卻見不到一個生靈。
這是一片死亡禁區,是生命無法步入的領域。
走了超過10天,雷殿生竟然看到了一匹野駱駝。這是這一片土地上的罕見的生物,他興奮地拍下照片。
但是與生靈相伴時,戈壁掛起一陣大風。環境愈來愈惡劣,雷殿生只能在帳篷裡原地停留,不能前行。
這陣大風持續了兩日。
這時候,雷殿生已經沒有多少物資了,他的電話也沒電了,徹底和外界斷掉聯絡。沙塵遮日下,雷殿生甚至都不知道該走向何處。
他在風中如同鬼打牆一般地行走,似乎在前進,又似乎在原地踏步。直到走到一處三岔路口,他才從一段迷茫中走出來。
憑藉感覺,雷殿生走向了左邊的路口。在沙漠和烈日之中,他的水分迅速流失,為了緩解這種流失的速度,他把帳篷、鏟子和各種可以直立的東西插進沙地裡,把衣服掛起來,努力製造一點陰涼。
甚至在沙子中挖出坑,讓自己沉入坑中,直到夕陽出現,再繼續前行。
空無一人的羅布泊,能夠陪伴雷殿生的只有空氣和孤獨。此時在他的心裡除了“走出去”,再無其他。
在惡劣的環境之中,雷殿生缺水缺食,餓極了只能在沙漠裡挖螞蟻吃。沒有喝的只能喝自己的尿,甚至喝血。
無論多麼艱難,雷殿生都未曾想要放棄。他的揹包裡裝滿了一路上的收穫,有樓蘭的珍貴陶片,地質資料等。
這一路上,他還找到了餘純順遇難之地。1996年,餘純順的生命終止於這裡。
而12年後,雷殿生在這裡待了一個晚上。他專門祭拜自己的這位“恩師”,雖然前路未卜,但是他的心情卻很平靜。
在餘純順墓前搭好帳篷,雷殿生聽著帳篷外的風聲,緊閉雙眼,等待第二日的旅途。
11月8日,這段長達31日的跨越羅布泊之旅走向尾聲,雷殿生走出羅布泊,走到營盤古城。那裡等候著許多媒體,準備第一時間報道這位徒步羅布泊的勇者。他也成為了自唐朝玄奘以後首個徒步走出羅布泊的人。
即便已經過去多年。雷殿生都會感慨,羅布泊之旅是一場與生死相遇的重生之旅。
四、20塊錢的愛情,無價的幸福
說起愛情,雷殿生十年之間被無數人質疑過,怎麼可能身邊沒有妻子、沒有女友呢?甚至有人說他起初是有妻子的,但是因為徒步,他拋棄家庭,選擇孤身上路。
但是實際上,雷殿生在2010年才成婚,那時候他已經從羅布泊出來兩年了。
雷殿生也曾直言,若是沒有徒步,當初在北京的時候他或許早就結婚生子、組建家庭了。
90年代初,雷殿生在北京工作,生活還算不錯,當時也有人給他介紹過女朋友。但是為了徒步的夢想,雷殿生不忍耽誤女孩子的青春,選擇了放棄。
踏上旅途的時候,雷殿生默默給自己定下規矩,絕對不要談情說愛。他怕家庭的溫暖會動搖自己的信念,更怕自己讓身邊的人受苦。
在這十年之間,他也不是沒有動心過。他自己也未曾想到,一路風塵僕僕、瘋瘋癲癲的樣子,竟然也能夠有女孩子傾心於他。在徒步期間,他曾短暫遇見過兩段感情,但是他仍然堅持自己的徒步夢。
雷殿生主動說清楚,兩個人現在只能成為朋友,若是有緣,那麼就等這段徒步之旅結束再在一起。
沒有一個人等待他的歸來,兩段感情都無疾而終。
徒步結束歸來時,雷殿生已經走過大半生的光陰。他從孤獨長大、到孤獨成名,如今或許還要孤獨走完一生吧。
雷殿生自己已經接受了現實,但是身邊人卻很關心他的生活,在他平安歸來之後,周圍人也開始瘋狂操心他的家庭。
也不是不期待,漂泊半生、孤獨半生,雷殿生對家庭的溫暖有一種渴望。可是已經年過半百的男子,從事的還是如此危險的活動,又有幾個人能夠接受呢?
果然,朋友介紹的人一聽說雷殿生的徒步生涯都有些皺眉,雷殿生更是直言,自己不會因為家庭而放棄。相親物件大多沒有後話了。
直到2010年,這一年雷殿生窩在家裡寫書,就連春節都沒有好好過。直到初三的時候,才緩口氣。雖然錯過了春節,但是雷殿生卻也想要好好享受一下這個特殊的時候。
他走出家門,給自己放了一天假。一路走到了石景山的國家雕塑公園,見到一塊特殊的牌子,掛著“萬人相親大會”幾個大字。
雷殿生好奇湊過去,結果發現進去還要20塊錢門票錢。這20塊錢到底值不值呢?雷殿生心裡也不清楚,他覺得自己去也就是湊個熱鬧。
但是許久沒見過人了,他突發奇想,還是掏出20塊錢,走了進去。
好幾天沒有收拾自己,年紀也大了。相親大會上有許多人還以為雷殿生是為了兒女來的.
沒想到,相親大會的主持人竟然和雷殿生是老鄉,主動提出要給雷殿生介紹。
初五的時候,一通電話打亂了雷殿生的生活。主持人說,自己介紹了一個好友想要和雷殿生見面。
雷殿生一聽就坐不住了,他本以為主持人是說著玩的,沒想到竟然還真的有結果。他忙不迭地收拾好自己,趕赴相親場地。
介紹來的女子名為張雙,她只知道雷殿生的長相樣貌、家庭背景和人品性格,至於那些徒步經歷,介紹人都沒有給她介紹。
張雙和雷殿生交談期間,漸漸被雷殿生的人格魅力吸引。被他的擔當、責任和細心所打動,決定和他組成家庭。
雷殿生和張雙說清楚自己的一切,包括永遠不會停止的徒步之旅。張雙也表示支援,2010年這一年,二人正式結為夫妻。
飄蕩在這世間,雷殿生第一次有了一個溫暖的歸處。
許多人問張雙,是不是崇拜雷殿生那段冒險經歷才嫁給他的。
張雙直言,自己是喜歡雷殿生這個人,才能接受他的冒險、他的徒步。作為妻子,張雙每天都提心吊膽,但是也為雷殿生走過的一段又一段的路感到震撼。
2011年,這個家庭多了一個小成員。
即便成家立業,雷殿生仍然在行走的路上,但是這個時候卻有了不同的感覺。他每天都要看著妻子和兒子的照片,才能睡覺,懷揣著思念和牽掛,內心卻感到溫暖。
因為有了家庭,雷殿生對生命更加珍惜。
五、堅持十年徒步中國的信念
信念對於雷殿生來說是克服困難,徒步走過可可西里;是堅持十年做一件事,絕不停下腳步。
面對外界的追捧,雷殿生直言,自己只是一個小人物。一個被神化了的普通人。
在邁開第一步的時候,雷殿生的舉動就曾吸引過媒體,但是沒有人能夠相信他真的會做到。好多人都以為這只是一個噱頭。
回憶自己走過的路,雷殿生見到了太多常人無法涉足的地域。若是這些地方一直都不被外人得知,未免有些可惜。
於是雷殿生決定將自己所有旅行日記、拍攝圖片整理成書。
2012年,《十年徒步中國》正式出版。著名作家陳忠實題寫書名,楊利偉、斯琴高娃、倪萍等大咖傾力推薦,天涯同名熱貼日點選量超過20萬人次!
雷殿生的書籍大賣,他的名聲也愈發顯赫。
但是雷殿生仍然在路上,這本書只是他一段經歷的寫照。
2017年,《十年徒步中國》再版,雷殿生在書名前加上了兩個字“信念”,為了表達自己走遍中國、徒步不停的信念。
如今,雷殿生仍然在路上,他的身上還多了“奧運”兩個字。他用雙腳丈量中國大地,在徒步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