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色列特拉維夫市南端,有一座很不起眼的陳舊的棕褐色小樓,這就是世界上有名的情報機構、大名鼎鼎的摩薩德總部。摩薩德的全稱是以色列情報和特殊使命局,它正式成立於1951年初。
梅厄·阿米特,原名梅厄·斯盧茨基,1926年出生,1944年到1958年在從戰生涯中有過出色表現,之後進入情報部門。1960年被任命為以色列軍情機構阿穆恩的軍情處長。1962年升任阿穆恩第六任局長,一年後又出任摩薩德第三任局長。
因為在短期內同時出任阿穆恩和摩薩德局長,梅厄·阿米特將阿穆恩負責海外行動的“131部隊”併入摩薩德,與摩薩德兩個較小的行動機構合併為“行動處”,同時引入計算機等先進技術,大大增強了摩薩德的海外行動力量。
1967年5月下旬,埃及、敘利亞大兵壓境時,梅厄·阿米特又秘密前往美國尋求支援,保障了經典戰事“六日戰爭”的突襲勝利。當他於1969年退休時,大多數西方情報機構的首腦紛紛致信,認為他是全世界情報機構的典範人物。
而1963年的3月25日,對梅厄·阿米特來說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因為這一天,他被正式任命為摩薩德的局長。為了利於日後的工作開展,梅厄·阿米特一上任就四處拜訪以色列軍界、政界要人,希望取得各方的全力支援。空軍司令莫德凱·霍德將軍向他提出了一個要求,說他們需要一架貨真價實的米格21。
米格21是20世紀60年代前蘇聯軍隊的主力戰鬥機,是由前蘇聯米高揚設計局研製的一種單座單發輕型超音速殲擊機,能全天候作戰,它的特點是重量輕、機動性好、爬升快、跨音速和超音速操縱性好。戰機上攜帶一門23毫米雙管機炮,備彈200發,翼下四個掛機可帶4枚K-13A紅外空對空導彈或“先進環礁”雷達制導空對空導彈,也可攜帶火箭彈或常規炸彈。米格21高空最大速度為2230公里/小時,作戰半徑270公里,續航時間1小時40分鐘,它是世界上使用地區最廣泛、年限最長的第二代戰鬥機。
對於米格21這麼先進的攻擊型飛機,前蘇聯有相當嚴密的防範措施,除了敘利亞、伊拉克和埃及,當時很多西方國家對它的速度、武器、效能、儀表、防禦裝置等等都一無所知,以色列僅有的一張照片,還是他們的王牌間諜伊萊·科恩在敘利亞一個專用秘密空軍基地偷偷拍攝的。所以梅厄·阿米特要想憑空弄來架米格21,無異是比登天還難。
然而無巧不巧,有人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機會擺在了這位新任局長梅厄·阿米特的面前。1963年聖誕節前夕,一位中年男子進入了以色列駐巴黎大使館,他沒有見到武官,只給二等秘書留了個電話號碼說:“我不會再來第二次了,伊拉克朋友讓我轉告,如果以色列人想得到一架蘇聯人製造的米格21,可以撥通巴格達一個電話號碼,說找約瑟夫,他就會做出安排。”
二等秘書將此事向摩薩德做了彙報,梅厄·阿米特當然不會放過這條線索,他立即與行動處處長邁克爾·沙龍制定了一項計劃,並派出時任情報局現場情報官的尤素福·曼蘇爾執行此項任務。
一個月之後,尤素福·曼蘇爾飛臨伊拉克首都巴格達,透過那個電話號碼,他很順利地找到了約瑟夫——一位60歲的猶太老人。經過幾次交往,約瑟夫逐步向尤素福·曼蘇爾吐露了整個事情的原委。原來約瑟夫自幼家貧,從小被賣到有錢人的家裡做僕人,他的主人是基督教馬龍派的教徒,平日裡也很關照約瑟夫,主僕之間親如一家人。
基督教馬龍派在伊拉克屬於少數派,當伊拉克政府向馬龍派施加壓力時,許多教徒感覺到岌岌可危,約瑟夫的主人也意識到這個家庭遲早會大難臨頭,所以一直在思謀著如何避過牢獄之災。
主人家的大兒子穆尼爾·雷德法是伊拉克某空軍中隊副中隊長,他對父親的擔心頗不以為然說:“如果政府要把父親送進監獄,那麼還會讓我駕駛米格21嗎?我可是上司最賞識的優秀飛行員。”約瑟夫好奇地問道:“你是說你駕駛的米格21很珍貴嗎?”穆尼爾·雷德法自豪地說:“當然,這是當今世界上飛行速度最快、最神奇的戰鬥機。據說,以色列人僅僅想看一看這種飛機就得花幾百萬美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從那時起,約瑟夫心裡就有了個想法:如果能夠說服穆尼爾·雷德法,讓他駕駛米格21飛到以色列,作為回報,以色列一定會提供鉅額報酬和安全的生活環境。這也就有了他委託中年男子到大使館捎信兒的事。
約瑟夫並不認為說服穆尼爾·雷德法是件難事,眼下關鍵是以色列能否提供足夠讓這個家庭動心的鉅額金錢。所以當尤素福·曼蘇爾提出開價多少這個問題時,他很直接地給出了回答:“50萬英鎊,但必須先付25萬,因為你們要讓主人一家真切地感覺到在離開伊拉克之後生活水平不會降低,而且還有重新發跡的機會,只有這樣,雷德法才有可能去冒這個險,我個人則一分不取。”
尤素福·曼蘇爾花了一週的時間,核實了這位猶太老人所說的一切。當他返回以色列彙報時,大多數高階將領都擔心這是個陷阱,因此決定冒險一試的梅厄·阿米特無法說服眾人,便向參謀長伊扎克·拉賓彙報了此事。伊扎克·拉賓則完全支援梅厄·阿米特,他認為如果這次行動成功,對以色列的空軍,乃至對其他兵種產生的影響都將是不可估量的,以色列值得進行這次豪賭。很快,內閣就批准了梅厄·阿米特的行動計劃。
為了防止出現任何意外,梅厄·阿米特命令邁克爾·沙龍組織了5個特別行動小組:第一組由尤素福·曼蘇爾和一名助手組成,繼續與約瑟夫或是其主人家進行接觸。第二組由四名特工人員組成,暗中保護尤素福·曼蘇爾及其助手,如果發生意外,則幫助他們安全撤離伊拉克,同時隨時準備接任他們的工作。第三組由摩薩德的三名電子監控專家組成,他們將用電子裝置對約瑟夫與其主人家進行全面監聽。第四組由六名軍事情報局的特工人員組成,負責將這一家人安全轉移出伊拉克。第五組分為兩個小分組,第一分組被派到伊朗的阿瓦士,聯絡當地政府,幫助那一家人從那裡再撤向以色列,第二分組為小外交團,先到華盛頓,後去土耳其,解決飛機降落和加油問題。
因為以色列方面知道,為了防止飛行員駕機逃奔西方,俄國人只允許飛機油箱裡裝半箱油,所以,米格21一旦從伊拉克飛往以色列,必須做好中途加油的準備。
如此準備之後,以色列方面已全部調派到位,現在只等約瑟夫那邊的情況了。
令人意外的是,約瑟夫說服其主人沒費什麼周折,因為主人很明白,此時只有離開伊拉克才是上上之策,他只是苦於沒有轉移資金,在主人的預算裡,有30萬英鎊足夠打點一切。所以,當約瑟夫提出以色列肯出50萬英鎊時,主人只是略微思考之後便點頭同意了。反倒是主人的大兒子穆尼爾·雷德法尚在猶豫,在伊拉克受到的教育讓他難以接受這項計劃,穆尼爾·雷德法很清楚,這其實就是一起駕機叛逃行動,難道他一個被伊拉克培養出來的優秀飛行員,為了家庭只能如此嗎?穆尼爾·雷德法躊躇不定。
約瑟夫一時無法說動穆尼爾·雷德法,有些心急,尤素福·曼蘇爾得知這些情況後,很快與上級制定了一條美人計,派出了摩薩德美女特工。這位女間諜摸清了穆尼爾·雷德法將有半個月的休假,遂前往巴格達製造了一次偶遇,穆尼爾·雷德法完全被眼前的美女迷得神魂顛倒,就連去巴黎度假時也不忘帶上這位美女。但是心機頗重的女間諜在到達巴黎的第二天,就設法將他引去了以色列。
到達以色列的穆尼爾·雷德法此後再沒有見過那位美女心上人,這回與他面談的是以色列空軍司令莫德凱·霍德將軍,而莫德凱·霍德將軍與摩薩德局長梅厄·阿米特早有約在先。也許是未來的頂頭上司直接對穆尼爾·雷德法做出承諾的緣故吧,猶豫不定的飛行員雷德法最終認同了這項計劃,詳細地與莫德凱·霍德將軍商量著如何保障家人安全,同時制定出詳細而周密的飛行航線。
此時的梅厄·阿米特又產生了另外一個想法:美國中央情報局和五角大樓也對米格21極感興趣,為什麼不請他們提供協助呢?思量再三,他單獨飛去了華盛頓。梅厄·阿米特對美國中央情報局沒耍什麼花樣,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摩薩德馬上就能得到一架米格21,如果美國中情局肯助一臂之力,那麼就可以和摩薩德共同享有這一最新式戰鬥機的情報資料。
坐收漁利的美國中情局當然是滿口答應。很快,美國駐巴格達使館的一位高階外交官在某日晚專門會見了約瑟夫和穆尼爾·雷德法。這位外交官以超眾的口才向穆尼爾·雷德法鄭重說明他的行為不僅僅對以色列,還有對整個西方盟國都具有重要意義,這番話一是為了堅定飛行員的叛逃決心,而是試探他到底有無反悔之意。事實證明,穆尼爾·雷德法沒有任何異常舉動,計劃進展到目前毫無破綻可言。梅厄·阿米特和美國中情局都鬆了口氣,看來,這起策反行動的可行性越來越大。
1966年下半年,策反計劃終於提上了日程。按照約定,約瑟夫主人的叔叔先期申請到瑞士看病,現在這份申請已被批准,老人抵達瑞士後,馬上得到以色列方面人員的接待,當即拿到了25萬英鎊。老人確認無誤後,用暗語給約瑟夫寄去了明信片,告知一切順利。接下來,約瑟夫的主人又為孫子開出一份診斷證明,以出國治病的名義讓穆尼爾·雷德法的妻子陪同出國,安全離開了伊拉克。
等到8月14日,約瑟夫主人一家以野餐為名乘車來到庫爾德斯坦山區一處避暑勝地。在這裡,他們順利地與邁克爾·沙龍派來的第四組接上了頭。隨即,這批人分乘兩輛從巴格達租來的高速汽車,馳到伊拉克防線以南一處庫爾德游擊隊留下的主要通道,在這裡靜靜地待到傍晚。而後,前來接應的一個庫爾德遊擊小組用20匹騾子馱著一家人走了整整一個通宵,才把他們送到了接頭地點。這時,已是凌晨8點,直升飛機正在這裡等待。
就在穆尼爾·雷德法一家人騎著騾子顛簸前行時,第四組隊員已在凌晨4點透過電臺向尤素福·曼蘇爾告知了接應順利的暗語,尤素福·曼蘇爾又將這一訊息透露給穆尼爾·雷德法,這位飛行員這才放下心來,看看餐廳里正在吃早餐的俄國人,他鎮定自若地走向那架機械師正在加油的米格21。
蘇聯顧問為了防止飛行員駕駛逃離,曾制定一項“安全措施”:飛機燃料全部限定在執行任務所必需的數量之內。所有的伊拉克飛行員心裡都明白,這其實就是一種極度不信任,蘇聯和伊拉克之間常常為此類事情屢發紛爭。所以這次當穆尼爾·雷德法強行命令機械師給米格21副油箱也加滿油時,機械師還以為又是雙方鬧起了民族情緒,只是服從而沒有向上級彙報。
穆尼爾·雷德法在空軍基地準時向著巴格達方向起飛,但當飛機上升至預定高度、遠離基地視線以後,他就立即掉轉機頭,加速向西,直飛以色列。這時候穆尼爾·雷德法按照莫德凱·霍德將軍詳細布置的900公里航程飛行,而後,為避開雷達,又做低空飛行。
這時,天空中出現四架美國空軍的鬼怪式飛機,在鬼怪式飛機的護航下,米格21中途降落在美國中情局一處秘密基地進行加油,而後穆尼爾·雷德法再次駕機起航,在美國戰鬥機的護送下,平安飛越土耳其和地中海。然而就在這時,伊拉克居然還沒有發現穆尼爾·雷德法駕機叛逃。與此同時,地中海上空,早已有6架以色列戰鬥機等候,當米格21進入視線時,6架戰鬥機輕輕擺動機翼,迎接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
米格21穩穩降落在內格夫沙漠的空軍基地,當穆尼爾·雷德法跳下飛機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邁克爾·沙龍。沒過多久,約瑟夫的主人、穆尼爾·雷德法的父親從阿瓦士打來長途電話,向兒子報送平安。三天後,以色列為他們一家送來全新的身份證和剩下的25萬英鎊。至此,這起摩薩德策反伊拉克飛行員駕機叛逃事件才勝利告終。
很難想象,前蘇聯和伊拉克遭受的損失有多大。穆尼爾·雷德法確實是一位優秀的飛行教練,他將自己的飛行技術全部教給了以色列空軍,同時還提供了有關前蘇聯空軍襲擊和防禦技術的重要情報,甚至連前蘇聯對伊拉克飛行員進行戰術訓練的具體細節也傾囊相授。如獲至寶的以色列空軍立即對米格21進行了幾百次模擬戰鬥,他們透過電子計算機處理的無數個有效資料,透徹分析了這架代表世界先進技戰水平的最新戰鬥機。
當1967年的“六日戰爭”爆發時,以色列飛行員完全掌握了米格21的所有優缺點,同時他們也非常熟悉在前蘇聯受訓的敵方飛行員將會採用的戰術。要知道,這些都是空中作戰取得決勝權的關鍵因素。“知己知彼”的以色列飛行員在開戰伊始,未等對方反應過來,就將跑道上的400架前蘇聯製造的圖波列夫式、伊柳辛式轟炸機及米格系列的米格17、米格19和米格21全部擊毀。
掌握了制空權的以色列空軍部隊一出手,便為“六日戰爭”打了一個漂亮的開場仗。這次較量,也許在穆尼爾·雷德法駕駛米格21戰機成功叛逃時就已經預示了最終結局。
在1968年5月14日,以色列建國的20週年盛大閱兵儀式上,以色列空中部隊經過特拉維夫市上空時,那架穆尼爾·雷德法駕駛的米格21超音速殲擊機也是驚豔亮相,它連續翻舞著一連串的驚險動作,使得人群中發出陣陣驚歎。這樣的亮相表演無疑是對摩薩德特工和以色列空軍的無限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