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秩回眸之感慨
毋東漢
再過48個小時,我將虛齡80歲。回眸我的八秩歷練,感慨良多,幸福指數還蠻高的。
我出生那年是1943年,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我母親瘦弱有病,祖母曾抱著我沿門乞乳。母親曾抱著我去舅父家,跟隨外袓父外祖母下窨井鑽地道躲炸彈。我那時還沒有記憶力,事後多年,聽大人說的故事。
解放戰爭接近尾聲時,我已7歲。我跟隨父母移居到杜曲鎮,父母經營小飯鋪,我的任務是玩耍。為迎接解放,父親在飯鋪門前置一口甕,盛著開水供過往戰士喝。我隨祖母去寺坡村西邊的沙果園揀拾沙果葉子。沙果葉泡在開水裡,染得開水紅紅的。祖母說那是窮人喝的茶。解放軍是窮人的隊伍,路過門前時隨便喝。我家門半關半開露寬縫,一個條桌從中伸出門半截,留半截在門內。一個戰士揹 著鋪蓋揹包坐在條桌上歇腳,他沒喝沙果葉子茶,歇了一會兒趕隊伍去了。沒見他揹槍,揹包上鑲嵌著一雙黑布鞋。大街上人來人往,都穿的軍衣。有四個人用一頁門扇抬著一個閉著眼睛的傷兵,那兵的頭左右擺動,沒有軟枕頭將頭固定。……到了下午,聽大人們說:太乙宮解放了!這是我目睹的戰爭的情形。7歲的我,距太乙宮30多華里,未聞硝煙。
抗美援朝時,我已是杜曲小學的學生了。我課餘時間看活報劇。我喜歡用紙糊個高帽子戴上,用紙卷個尖螺殼粘在鼻子上,手提個圓形紅蘿蔔當作原子彈,拱著肚子裝扮杜魯門。我嘴裡還要念道:“杜魯門,長鼻子,想吃中國的瓤皮子……”我雖然參加了捐獻飛機大炮的活動,並沒受老師的表揚。我捐獻了拾穗得來的二升小麥和一百元錢(舊幣,相當於現在的一分錢)這在當時是普遍的,不夠突出。我那年加入了少先隊。大隊輔導員倪凱老師舉拳高呼:“為實現共產主義事業而奮鬥!”我們用嫩純的童音異口同聲吼道:“時刻準備著!”
1960年,我正上初二,在學校入了團,還參加過軍訓。也就是蔣介石在海峽那邊喊叫著要“反攻大陸”那年,我報名要求參軍,政策卻是“獨子不徵”,我未被批准。第二年畢業回村務農,我不久當上副連長,不過是民兵。那年護秋,打閒槍,擊斃了一隻倒黴的喜鵲。我無緣上前線,拿喜鵲當靶。經過社教和反修大批判的洗禮後,我入了黨。
王莽公社修小峪水庫的戰役打響,我有幸又過了一把上“陣”當“兵”癮,任小峪水庫一營四連副指導員。我經常在佇列前講話,戰友們尊稱我,省略了“副”字。定向爆破時,我扛炸藥袋當排頭,為的是文化館老張要拍電影,畢竟不是打仗。在飛車運土搶高程時,我因眼睛近視,也算是工作需要,離開了水庫工地去教書。
我是學稼十年後進校園的,離硝煙更遠。搞開門辦學時,我為了鍛鍊學生,讓團支部書記、班長當副指導員和連長,我當指導員。軍隊編制,排長班長一大夥,培養學生獨當一面的組織能力。把自己想象成解放軍連隊政工幹部。
從學校退休,現已接近二十年,遇到這特大疫情,西安封城,新冠病毒瘋狂襲擊。兒媳戴口罩、帶手套出門買食材,其他人都忙著做事,唯有我吃飯後只有睡覺的任務,就像當年解放戰爭時的我無所事事。我的歷史週而復始,當年打仗我太小,上不了戰場。如今這沒有硝煙的打仗,我又太老,娃們的不讓我上戰場。我一覺睡醒,白衣天使還在忙核酸檢測。
回眸我的八秩歷練,總是遠離硝煙,未到前沿,衝鋒陷陣沒機會。生活在和平的日子裡,吃苦耐勞算不了什麼,沒有太多的生存危險。咱添良心說:我是幸福的。我其所以幸福,是千千萬萬的人在替我拼搏,換來我的相對安逸、絕對幸福。他們替我消滅敵人,替我戰勝大自然,替我抗疫防病毒。我應該感恩,並懂得愧對他們。
2021.12.29.於樵仙居。
毋東漢,長安人,中共黨員,中學高階教師,兒童文學作家。中國毛澤東詩詞研究會會員,中國散文詩研究會會員,省、市、區作協會員。著有長篇小說《熱土情焰》,書海網發表。出版《怪靈外傳》《同窗俊友》《育圃寓言》《樵仙居詩草》等15本書。省兒童文學研究會和省柳青文學研究會理事,區政協文史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