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丸子
法國蓬皮杜藝術中心有海量現代藝術收藏,一位藝術家的展示多達十數幅,還都是代表作。相比較而言,上海的西岸美術館的“‘萬物的聲音’—— 蓬皮杜中心典藏展”由於展品原因,似乎不無單調。不過,同樣是西岸美術館的康定斯基展,卻在一個轉角後,呈現畫史轉折,於無聲展廳,聽見筆下萬籟。
《澎湃新聞·藝術評論》“評展”欄目本期關注的是上海西岸美術館的兩大引進展覽。
長長的展廳:一個燈光熠熠、妙想叢生,一轉角卻意趣漸失;一個黑幕夾道、圖文至簡,一轉角卻畫史轉折,步入佳境。這是開幕不久與即將落幕的兩場大展,地點都在上海西岸美術館,前者是“‘萬物的聲音’—— 蓬皮杜中心典藏展(二)”,後者是“抽象藝術先驅:康定斯基”。
蓬皮杜中心典藏上海首展“時間的形態”,穿越20-21世紀美術史。一年半展期內,筆者“二刷”。1號展廳,杜尚、畢加索、布朗庫西、保羅·克利、德庫寧等的陣容著實強大。一幅20世紀初羅伯特·德勞內的《巴黎城》,宛若颶風捲過畫布上巴黎的百年孤獨。趙無極的畫作,也表達了中西藝術的交融。展覽開篇即登高峰並延續到美國人考爾德1950年的動態雕塑《1月31日》。輕盈如翼的雕塑位於半透明的長廳上空,由此轉彎,1號展廳收尾,邁向2號廳。
“時間的形態”現場,頂部為考爾德1950年的動態雕塑《1月31日》,圖源 西岸美術館
這次“萬物的聲音”,主題更聚焦。1號廳始於靜物畫,喬治·布拉克、畢加索、柯布西耶、馬格利特等的作品清晰呈現了美術史“物”的演變。在半透明的長廳中,幾十盞藝術吊燈,就是現代藝術史裡閃耀的群星,而雜糅藝術與裝飾屬性的地面展品,同樣綻放出物的靈光。可是,轉過這廳,某個展品的距離設定似乎出錯,遇人途徑,警報便響起。此後的作品也難以接續開場的高光,睏意慢慢襲來。一位去過法國蓬皮杜的朋友,在看“時間”首展時也在轉過彎後有了倦怠,稱不如巴黎教科書式的陳列,“法國蓬皮杜有海量現代藝術收藏,一位藝術家的展示多達十數幅,還都是代表作,藝術面貌很豐富。相比較而言,上海的展示就單線條和單調了。”
“萬物的聲音”—— 蓬皮杜中心典藏展(二),展覽現場,圖源 西岸美術館
當“萬物”展進入2號廳,作品變得司空見慣,不出消費主義、全球化等議題。藝術的“物”漸漸流於表象,難以企及更深層思考。最後的展品《從1法郎到1000法郎》,將商品廣告羅列成一面牆。這恐怕也是現代主義“百派爭流”後難再出新,墮入形式上空轉的顯現。結合今年NFT(非同質化代幣)成為熱門,藝術家、博物館(如冬宮、烏菲齊)也玩轉起來,藝術萬物正化為虛擬和虛無。怎樣用展覽回應變化和疑問,是筆者更期待的展覽“聲音”。
據瞭解,上海的每場蓬皮杜館藏展,票價百元;西岸美術館透過與蓬皮杜的合作,雙方各騁所長,給上海帶來一系列直面西方當代藝術經典的機會,自有其意義,當然,聽說借展費也是不菲。館藏展目前已梅開二度,其實仍有不少可待提高之處。而且,這樣的合作,從文化層面來說,目前可見的似乎仍是單向居多。
“抽象藝術先驅:康定斯基”宣傳是亞洲最具規模的康氏回顧展。以規模數量自居,是近年不少國內展覽的招牌,至於是否完整揭示藝術家“從何而來,向何而去”,則各有千秋。康定斯基展的前半部分,交代了他如何受到日本藝術影響、早期繪畫自寫實至抽象、求索異邦、加入包豪斯的歷程。隨後,觀眾走進黑黢黢的長廳。一面黑牆是年表,一面是照片和康的作畫錄影。由暗轉明後,“抽象藝術先驅”正式登場。1919年的《灰色之中》奠定了之後的道路;1923年的《白色之上Ⅱ》是其心愛,曾掛在包豪斯的家中。
康定斯基,《白色之上II》,1923年,布面油畫,1976年由尼娜·康定斯基女士捐贈,蓬皮杜中心,巴黎,法國國家現代藝術博物館-工業設計,現場圖
展陳的“不惜筆墨”往往是“不惜空間”,一面牆只張掛一兩幅,讓畫面張力盡情釋放。1936年的《作曲Ⅸ》獨佔一牆,畫裡彷彿萬物在歌唱。此時筆者終於發現,康定斯基是那麼單純可愛,變化萬千的抽象,其實就是方的、圓的、三角形、多面體和線條的無限自由組合。俄羅斯民族自帶的音樂細胞,加上他對音樂的敏銳,使畫面音韻流淌。
康定斯基曾說:“色彩是琴鍵,眼睛是琴錘,而心靈則是鋼琴的琴絃。畫家則是彈琴的手指,引發心靈的震顫。”展覽最後是一張小畫,題名《未完成的繪畫》,畫面正中既像五線譜也似豎琴琴絃。美術館微信公眾號裡有不少音樂選段,配合作品解讀。展廳中,筆者沒有邊走邊聽,卻在那個轉角後的一幅幅畫裡,聽見了康定斯基筆下的萬籟。
同為大展,相似的長廳,轉角卻留下不同的轉折與回味。
注:“萬物的聲音”—— 蓬皮杜中心典藏展(二)展出至2023年2月5日;“抽象藝術先驅:康定斯基”展出至2021年9月5日,展覽地點:西岸美術館(上海徐彙區龍騰大道2600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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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黃松
校對:徐亦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