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1月24日凌晨6點整,五架C-130運輸機出現在剛果斯坦利維爾市郊區薩貝納機場上空僅200米處。當第一架C-30接近機場主跑道旁的一片狹窄的草地時,領航員約翰·科布林中尉在飛機的對講機上喊出了綠燈。當貨艙的燈光從紅色的準備跳躍訊號變為綠色的出發訊號時,比利時突擊隊指揮官查爾斯·洛朗上校首先躍出艙門,緊跟其後的是其他64名全副武裝的比利時傘兵。紅龍行動(Dragon Rouge)是美國政府迄今為止在和平時期執行的最雄心勃勃的軍事行動。
1964年非洲感恩節周的事件是剛果多年政治動亂的直接結果,這場動亂始於1960年比利時宣佈剛果獨立的幾天內。這個新獨立國家爆發的衝突導致聯合國進行干預。在接下來3年,聯合國維和部隊一直駐紮在剛果。
1964年夏天,聯合國部隊撤離幾周後,剛果再次爆發了戰鬥。克里斯托弗·格本耶(Christophe Gbenye)是一位自稱剛果總統的馬克思主義者,他領導了一場激烈的部落成員的叛亂,他們用斯瓦希里語稱自己為“辛巴”(獅子)。叛亂分子很快佔領了該國北半部的大部分地區,導致包括美國和比利時在內的外國政府敦促其公民撤離受威脅地區。
為了打擊叛亂,剛果總統莫伊塞·宗貝(Moise Tshombe)招募南非僱傭兵邁克爾·霍爾少校(Major Michael Hoare),並授權他組建一支由非洲白人組成的僱傭軍,以協助剛果黑人軍隊。霍爾是一名具有傳奇色彩的職業軍人,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曾在緬甸作戰。在加丹加分離主義起義期間,他曾領導過一支隊伍,而宗貝是其中的一員。霍爾毫不費力地訓練了一支主要由南非僱傭兵組成的300人的部隊,他稱之為5突擊隊。霍爾經常被認識他的人稱為“瘋狂的邁克”,他對手下只有兩條規則:打仗前刮鬍子和不準喝酒。除此之外,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們做了什麼。霍爾因為這段經歷,後來還擔任過電影《野鵝敢死隊》的軍事顧問。
宗貝還向美國尋求援助。林登·約翰遜總統利奧波德維爾派遣了一支主要由三架C-130運輸機和支援人員組成的美國打擊司令部特遣部隊。美國援助的另一個方面是一支由T-28和B-26組成的僱傭空軍,由中央情報局以一間民用飛機公司名義僱傭的古巴外籍飛行員。剛果空軍主要由二戰老式的T-6教練機組成,這些教練機與古巴人駕駛的T-28一樣,已被改裝成攻擊機。
8月,辛巴人佔領了歐洲人和美國人集中的斯坦利維爾市。最初,這些西方人受到了相對良好的待遇。但後來,隨著美國提供的額外火力和空運支援,剛果軍隊在對抗叛軍方面取得了穩步進展。辛巴人開始在斯坦利維爾的廣播電臺譴責美國,指責它派遣作戰部隊援助政府軍。
隨著辛巴人開始系統地折磨和殺害平民,恐怖統治開始了。然後,叛亂分子顯然意識到他們領土上的白人可以作為討價還價的籌碼。9月5日,美國領事邁克爾·霍伊特(Michael Hoyt)與領事館其他工作人員一起被拘留,並被送進該市的中央監獄。其他白人被扣押。有些人與美國人一起被扔進監獄,而另一些人則被關押在維多利亞酒店。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裡,辛巴人逮捕了來自多達20個國家的外國人,將他們關押在酒店、監獄和軍事基地。叛亂分子開始威脅說,如果美國不撤回對剛果政府的支援,人質將被殺害。
美國和比利時試圖與叛亂分子進行談判。與此同時,他們開始計劃各種軍事幹預手段。提出了幾種可能的計劃,包括第82空降師進行大規模傘降行動。當美國軍隊制定更大規模的計劃時,美國駐歐洲軍事指揮部提出了一個規模較小的計劃,使用少量傘兵部隊空運到非洲進行救援。該計劃由美國和比利時共同制定,代號為Dragon Rouge(紅龍)。
按計劃,美軍將出動14架最新型號的C-130E運輸機,向剛果投送600名比利時傘兵。C-130E增大了油箱容積,能夠攜帶體積更大的外掛油箱,更適合遠端飛行。至此,歷史的車輪就開始滾滾向前了。
在“紅龍行動”之前,飛機和機組人員必須從整個歐洲的正常任務中被召回。到11月16日晚上,所有15架C-130都回到了法國埃夫勒基地。11月17日,格林威治標準時間17:40點,第一架C-130從埃夫勒起飛,前往比利時的克萊內布羅格爾機場。除了某些關鍵軍官之外,飛機上沒有人知道他們要去哪裡。每個領航員都得到了一個密封的信封,並指示在飛機的高度超過2000英尺之前不要開啟它。
在克萊內布羅格爾,比利時第1空降突擊旅的成員,包括第1突擊營,第2營的一個連和第3營的一個分遣隊,連同他們的裝備一起被裝載上C-130。在22:40,第一架C-130離開克萊內布羅格爾,在西班牙莫恩空軍基地短暫停留之後,前往南大西洋的阿森松島。第一架飛機於11月 18日抵達阿森松島,機長將PRC-41和PRC-47無線電裝置交給比利時傘兵,以便在地面人員和飛機之間進行通訊。
11月20日,各指揮官舉行了特別簡報會,以確定如何進行突擊。行動計劃確定後,斯特羅博上尉就把這個計劃轉交給了華盛頓。在18:00時,部隊處於戒備狀態;30分鐘後,行動獲得了批准。一小時後,19:35,第一架C-130離開阿森松島前往剛果南部的卡米納機場,其他13架C-130緊隨其後。
黎明時分,第一批C-130在經過九個小時的飛行後抵達卡米納。部隊抵達後,就舉行了更多的情況介紹會,包括由聯合特遣隊指揮官克萊頓·伊薩克森上校介紹任務最新情況,他現在全面指揮剛果境內“紅龍行動”或者其他活動。然後,所有部隊進入等待期,而比利時和美國繼續努力透過談判爭取人質的自由。
11月23日晚上,22:30來自華盛頓和布魯塞爾的命令傳來。“紅龍行動”開始執行,起飛時間定於00:45,以便在黎明時分抵達斯坦利維爾機場。第一架C-130準時從卡米納起飛,然後,其他C-130以每隔20秒的間隔陸續起飛。C-130編隊首先在高空沿著剛果河向北行進,接近任務區後飛機下降到樹梢高度。
於是,便有了文章開頭那一幕,洛朗上校和他的299名手下在黎明時分從斯坦利維爾機場上空進行了低空傘降。
飛機機組人員被告知,預計機場附近只有小型武器射擊。實際上,他們受到中國製造的12.7毫米高射機槍發射的曳光彈的歡迎。當時只有編隊中的前五架飛機進行了空投,而龍六號和七號要麼用裝備降落,而龍八號,九號和十一號則幾乎繞著軌道執行,他們的部隊隨時準備在需要時跳進去, 或在田地安全時著陸。
抵達地面後,比利時突擊隊員就開始佔領機場,以便救援部隊的飛機可以降落。比利時突擊隊員效率非常高,他們在10分鐘內清除了大約300個裝滿水的55加侖桶和11輛卸掉輪子的車輛,這些車輛被放置在跑道上作為障礙物。之後,第一架C-130降落在斯坦利維爾並卸下了一批裝備和部隊,然後再次起飛飛往利奧波德維爾,在那裡加油並等待返回斯坦利維爾接難民的訊息。
在龍七號降落並再次起飛後,龍八,九,十一和十緊隨其後。每個機組人員都卸下了他們計程車兵,然後再次起飛前往利奧波德維爾,一次在地面上停留的飛機不得超過三架。最後兩架飛機,分別是龍六號和龍十二號,被告知留在地面上,負責撤離第一批抵達的人質。 機場安全後,比利時部隊前往斯坦利維爾市中心拯救人質。這時,辛巴人挾持250名白人人質從維多利亞酒店向他們向城市公園和帕特里斯·盧蒙巴紀念碑(Patrice Lumumba紀念碑)行進。行至中士基特爾大道,叛亂分子突然開始用步槍和自動武器向聚集的人質開火。大約30名白人被殺,另有數十人受傷。幸好這時比利時突擊隊及時出現,叛亂分子也看到了比利時傘兵的紅色貝雷帽。他們立即轉身逃跑。流血事件的景象讓比利時人感到憤怒,幾個小時後進入該市的白人僱傭兵也將如此,他們從東部帶頭髮動地面攻擊。下午剩下的時間裡,斯坦利維爾的叛亂分子為他們的愚蠢付出了鮮血的代價。
回到機場,局勢還遠未平靜。300多名反叛分子佔領了跑道附近的陣地。由於許多人質獲釋,他們被送回機場準備撤離。第一批人在09:45左右抵達機場,登上兩架等待的C-130。許多人質受傷,所有人都驚恐萬分,處於震驚狀態。麥克·西科德(Mack Secord)上尉首先起飛,當飛機滑行準備起飛時。三名辛巴人從草地上跳下來,沿著飛機跑,試圖強行進入飛機,儘管當時機上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其中一名叛亂分子用他的衝鋒槍直接向機翼發射了一發子彈。西科德帶著機翼流出的燃料起飛,前往利奧波德維爾,在那裡他降落時襟翼失效,只有三個發動機能夠工作。
隨著機場的安全和獲釋的人質開始前往那裡,除了美國的C-130,比利時DC-6也加入了空運。幾架飛機降落時在著陸時被輕武器擊中。比利時傘兵擊退了辛巴人對機場的攻擊。當天的最後一架C-130在15:45降落時,大約150名的反叛分子開始對機場西端進行攻擊。比利時傘兵發射迫擊炮進行還擊,擊退了辛巴人五次攻擊。30分鐘後,一架比利時DC-6運輸機帶著損壞的發動機飛了進來,它不得不留在地面過夜。
11月25日,反叛分子繼續在斯坦利維爾機場附近活動,不斷有槍手向比利時和剛果國家軍隊開槍。那天早上,狙擊手的射擊殺死了一名DC-6上的比利時軍官。不到一個小時後,一名狙擊手的子彈擊中了控制塔。26日,白人和一些剛果人從該市撤離。在為期兩天的時間裡,美國C-130和比利時DC-6進行了41架次飛行,撤離了1,800多名美國和歐洲人,以及大約300名剛果人。
傍晚時分,七架C-130飛入斯坦利維爾,為西北225英里處的保利斯鎮執行另一次救援任務。感恩節當天清晨,這架由七架飛機組成的飛機起飛,執行了黑龍行動(Operation Dragon Noir),這是週二任務的重演。在黎明時分抵達保利斯上空時,他們發現目標籠罩在迷霧中。比利時傘兵還是勇敢的跳了下去,每個士兵都降落在指定的空投區。迷霧一升起,C-130就開始降落在泥濘的跑道上,它們的螺旋槳在著陸後進入倒車狀態,激起了一團厚厚的紅色雲層。
在保利斯,傘兵們發現人質的狀況與斯坦利維爾一樣糟糕,甚至更糟。一名美國傳教士遭到有系統的折磨和毆打,直到死亡。與此同時,回到斯坦利維爾,進入市區的比利時傘兵和僱傭兵發現了更多的白人受害者。一個來自紐西蘭的傳教士家庭被帶到機場。父親被殺,母親被砍刀砍傷,而兩個年幼的女兒頭被辛巴人打傷。只有兩個兒子倖免於難。
這種毫無意義的屠殺導致僱傭兵甚至紀律嚴明的比利時傘兵都失去了剋制。他們遇到的大多數叛亂分子都是被當場擊斃。
27日晚,最後一批比利時士兵從斯坦利維爾撤退,飛往卡米納。他們的離開有些充忙,主要是由於第三世界對比利時和美國干預非洲的巨大不滿。多個地方出現了示威,有時示威活動失控,比如在埃及開羅,新的約翰·肯尼迪圖書館被燒燬,以抗議非洲白人的存在。 但是,儘管剛果的戰鬥將持續數月,許多白人仍被叛亂分子殺害,但“紅龍行動”已經結束。11月29日上午,救援部隊離開非洲前往阿森松島。從那裡,它飛往加那利群島,然後飛往布魯塞爾郊外的梅爾斯布魯克機場。在那裡,救援人員受到數百名高階軍官,新聞記者,電視攝製組和親屬的歡迎。博杜安國王接待了比利時傘兵和美國機組人員,並向洛朗上校頒發了利奧波德二世勳章。儀式結束後,美國人被帶到城市參觀。後來,美國機組人員都將因其在任務中的作用而被授予航空獎章,而1964年的麥凱獎盃(McKay Trophy)將授予參與“紅龍行動”的部隊,這是美國空軍年度獎項。
對於參與“紅色龍行動”的美國和比利時軍事人員來說,這次行動是所有人都會自豪地記住的一次行動。儘管比利時人在行動中付出了代價,但這次任務總體上是成功的,挽救了數百名人質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