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末期,我國擺脫當時的羅馬尼亞的波拉依拉造船廠,建造了12只重達五千噸的多用途輪船。一直到1986年1月,羅馬尼亞傳來訊息,這批輪船的第一艘“德堡號”已經完工。
很快,我國就派出了一批中國船員前往羅馬尼亞,對這艘輪船進行驗收。
然而,當中國驗收組的船員到達船廠時,看到的卻是一艘劣質不堪的船,船隻上堆滿的鐵鏽,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來,這艘船的破舊。
但由於造船廠的接待人員說該船隻只是看起來比較破舊,它的一切內部構造都已完美完工,驗收小組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但驗收小組的驗收手續還沒有辦完,於是驗收小組在羅馬尼亞住了一段時間。事實上,“德堡號”的驗收工作已經接近尾聲,此時只差給“德堡號”刷上油漆,等待油漆乾透後,驗收小組就可以駕駛“德堡號”返回祖國。
而當時的羅馬尼亞正值冬季,晚上的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第二天大家來到造船廠時,“德堡號”已經渾身都是冰霜。令大家詫異的是,造船廠的工作人員並沒有第一時間為輪船除霜。
而是直接往“德堡號”身上刷漆,甚至還能看見“德堡號”刷完漆後,船身上若隱若現的鐵鏽。
驗收小組此時表達出了極大的擔憂,果然,沒過幾天,船隻身上的油漆就由於凹凸不平的地方太多,直接翹起了皮。
在中國船員試駕駛“德堡號”時,駕駛員發現,德堡號的駕駛主機在執行時,噪音大到驚人,甚至還伴隨有超大幅度的震動,這讓大家十分地擔心。
但儘管如此,造船廠的工作人員還是信誓旦旦地保證“德堡號”的效能是完好的,投入使用絕對沒問題。
當時,羅馬尼亞與我國之間,存在著深厚的友誼,於是建造小組在船隻完工時,在輪船的質量相關檔案上,選擇了給予過關。
一切手續已經落成,驗收小組也不好再說什麼。
只得按照計劃,在1986年3月17日這天,啟程將“德堡號”帶回祖國。
不出所料,“德堡號”出發後大概一小時後,輪船的動力系統就出了問題,機艙配電板的跳槽,使得大家不得不停下來修理。兩個小時後,“德堡號”才得以重新出發。
一段時間後,“德堡號”終於來到了康斯坦薩港,按照計劃,“德堡號”將在這裡裝載上4000多噸重的鋼材。
由於鋼材數量龐大,計劃中大家將在康斯坦薩港停留3天,但中國船員看著破舊的船艙,陷入了沉思。
鋼材質量過大,裝載的時候,一不留神就可能造成質量分佈不均,再加上“德堡號”輪船自身就存在著一定的問題,中國船員都在擔心若是鋼材裝載不當,在海上遇到較強的風浪時,會導致輪船顛覆,葬身大海的情況。
儘管中國船員已經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擔憂,羅馬尼亞的隨行船員們還是一如既往地散漫,“吊兒郎當”地裝載貨物,大批鋼材隨意亂放,看得人膽戰心驚。
羅馬尼亞船員散漫的行事作風,導致在裝載貨物時,進度過慢,最後大家不得不在港口停留了6天。
好不容易再次踏上回國的征途,一路上“德堡號”卻又問題頻出,船員們經常需要在半路停下來修理船隻,一直拖到六月份,據出發已經過去了五個月之久,“德堡號”才到達了印度洋海域。
當時正值印度洋上海風肆虐的季節,輪船剛一進入該海域,船員們就感受到了極強的天氣異常,海風呼嘯而過,海面也暗藏洶湧,隨時有翻滾的可能。本就破爛不堪的“德堡號”,在這樣的異常天氣下,也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彷彿馬上就要散架了一樣。
但印度洋這片海域,根本沒有能停靠的港口,船員們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前進。但天有不測風雲,6月16日晚八點五十分,“德堡號”的動力系統再次出現問題,主機突然停止了運作,重啟後沒多久,便又再次宕機。
船員們瞬間驚慌失措,一邊注意海面的狀況,一邊緊急搶修主機。長時間的搶修,並沒有給大家帶來希望,主機已經徹底損壞,搶修已經於事無補。眼看著德堡號已經無法正常前進,船員們只能選擇穿上救生衣、找出救生艇,併發出求救訊號,沉默地等待附近救援人員的到來。
但求救訊號能傳送的距離有限,再加上惡劣的天氣影響,發報機傳送訊號變得十分緩慢,所以德堡號的求救訊號久久沒有得到迴音。
就在大家焦急等待的時候,天氣情況也變得越來越差。原本還算平靜的海面此時已經掀起陣陣海浪。再加上德堡號承載的鋼材擺放問題十分地大,很快,德堡號就迎來了覆滅。
巨大的海浪包裹住了德堡號,船員們只能緊緊拉住救生艇的扶手繩,以防直接被海浪捲進深海中;而德堡號的船長,則選擇了留在船上,誓死與輪船共存亡。
湍急的海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直接將救生船掀翻了出去。落海的船員們極力掙扎著,試圖將救生艇翻回來。
但在洶湧的海面上,要將救生艇翻正談何容易。短短几分鐘後,大海就吞噬了整個德堡號,跟隨德堡號一同喪生的還有大部分的船員。
幸運的是,這起事故還有幸存者——中國船員張周生,他憑藉著自己佼好的水性,沒有再拘泥於將救生艇,而是迅速游到了不遠處的救生筏上。
張周生扶著救生筏,隨後盡全力幫助目前生還的船員,想將他們拉上救生筏。但儘管他拼盡全力,最終,他也只堪堪救上來四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洶湧的海面終於迴歸了平靜。與此同時,張周生與倖存的幾位船員坐在救生筏上,漫無目的地漂流著,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
德堡號已然沉淪,張周生幾人四處搜尋,最終也只撈上來一個救生袋和小木漿。救生袋裡有著幾塊壓縮餅乾和魚鉤、魚線、防水電筒和訊號彈,但卻沒有能喝的淡水。
鹽分超標的海水,並不能做為淡水供給他們食用,幾人很快就開始口乾舌燥,變得焦躁不安。
不僅如此,平靜的海面下,還存在著大批的狩獵者——各種魚類。
張周生將壓縮餅乾取出,與大家商量,決定每人每天只能吃到一小塊的餅乾,以此來最長時間地維持幾人的生存。但大家仍然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問題——淡水,壓縮餅乾本就乾澀,再加上在海面這樣的環境下,他們不可能滴水不進,否則遲早會因高度脫水而死。
於是,有人提議,將自己小便釋放出的尿液收集起來,實在口渴的時候,就喝自己的尿來暫時緩解乾澀感。但尿液是有限的,他們都必須有規劃地飲用。
食物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但幾人都是在大海中死裡逃生的,渾身都被海水浸泡了很長一段時間,爬上救生筏後他們又沒有淡水清潔面板,所以幾人都患上了不知名的面板病。他們身上漸漸長出大片大片的紅點,紅點裡還灌滿了膿,一戳破就會流出嗆人的膿血。
救生筏上並沒有任何藥物能供給他們暫時治療,他們只能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任由面板潰爛。
一番商議之後,幾人都覺得不能就這麼等死,於是他們開始透過釣魚來補充食物,但撈上來的魚線質量都十分的差勁,已經上鉤了的魚,稍一掙扎,就能把魚線掙斷。很快地,防水電筒電量耗盡,夜晚,他們已經無法再用手電筒發出求救訊號。
離事故發生,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天,倖存者們的食物已經所剩不多。
他們的生活變得越發的困難,身體也漸漸支撐不住了。漂流的第六天,由於嚴重的脫水,船員朱亮傑已經奄奄一息,他半躺在救生筏上,渾身抽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沒過多久,他就斷了氣。
無奈之下,剩下的船員將朱亮傑的屍體送進了大海。看著迅速消失的屍體,大家面色沉重,他們心裡明白,再等不到救援,他們也終將葬身大海。送走朱亮傑後兩天,倖存的人們已經漸漸堅持不下去了,當天正午,德堡號的二副最終也撒手人寰。
入夜之後,船員小郭也堅持不下去了,永遠地閉上了雙眼。短短几天內,原本五個人的隊伍,只剩下了張周生和另一名船員,他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漫無目的地漂流著,絕望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就在這時,德堡號消失的訊息終於傳到了航運公司,相關部門得知此事後,立刻展開了搜救。此時距離德堡號失事,已經過去了9天。當夜突然下起了雨。張周生兩人猛地起身,張開嘴接著這股上天的恩賜。
喝到水的一瞬間,兩人彷彿找回了生的希望,他們將能裝水的東西全部找了出來,足足備滿了五公斤水。飲用水問題解決了,但是此時兩人身上已經沒有任何食物了。他們只能靠吃壓縮餅乾的包裝紙和木塞充飢。
時間漸漸流逝,他們看到了在海面戲水的海鷗,兩人拼盡全力,抓來了幾隻海鷗,連皮帶肉,直接生吃。到了第22天,兩人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捕食了,他們意識模糊地坐在救生筏上,而此時,他們已經漂流到了距離事故地點一千多海里的地方。
直到1986年7月10日,倖存的兩人已經在海上漂流了24天,就在兩人已經準備好面對死亡的時候,日本輪船“三井丸號”恰好路過這片海域,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他們。終於,他們得救了。
兩人恐怖的狀態,已經瀕臨死亡,好在日本船醫還算盡心,十多天後,他們終於恢復了過來,身體也漸漸轉好。他們清醒後,將自己的遭遇告知了大家,中國方也接到了通知。
終於,在事故發生長達一個多月後,倖存的兩名中國船員回到了祖國的懷抱。回國後,兩人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透過兩人的講述,德堡號失事的真相也被公之於眾。
這場傷亡慘重的海難,也終於有了歸路。死去的船員們,也算得到了慰藉。之後,張周生獲得了交通部頒發的榮譽紀念章,這場巨大的海難,也終於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