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朱壽昌於宋真宗在位期間出生。他的生母劉氏是其父朱巽的小妾,當時的正房太太看劉氏不順眼,就找理由擠兌走了。劉氏隨後帶著離開前剛懷上的朱壽昌改嫁,寄人籬下,受盡排擠,朱壽昌七歲那年輾轉回到朱家,從此和母親斷了聯絡。朱壽昌很有出息,長大後先後做過陝州荊、南通荊、嶽州知州、閬州知州等,仕途平順,然而母親失聯這個事兒始終縈繞心頭,揮之不去。這期間,朱壽昌鬱鬱寡歡,食肉無味,念母揪心,甚至灼燒背頸,血書金剛經,以表盼母心誠,依然毫無線索。宋神宗熙寧年間,朱壽昌打聽到母親流落至陝西一帶,終於忍無可忍,決定任性一回。他毅然辭官,囑咐完家事就動身出發,並立誓“找不到母親我就不回來了!”天不負人願,朱壽昌終於在同州(陝西渭南)找到母親。五十年了!面對年近七十的劉氏,朱壽昌泣不成聲。閒聊中朱壽昌得知劉氏後來嫁了黨姓人家,育有子女,朱壽昌開心之餘全部認作親弟親妹,接回安徽老家。有人把朱壽昌的事蹟報給宋神宗,宋神宗大為感動,令朱壽昌官復原職,王安石、蘇軾等當朝筆桿子也大受觸動,紛紛作詩讚頌。
此一孝從標題看,重點似乎是“棄官”,因為常理而言做官不易,棄官盡孝實為難得。然而,若是深度挖掘主人公我們可以發現,同尋母相比,從他父親那裡承襲下的官位對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此一孝主題也並不在“棄官”,而在“執念”。
無獨有偶,法國印象派畫家保羅·高更也有相似的“執念”。他28歲學畫,35歲為專心作畫辭去收入豐厚的證券交易所職務,以致後來妻離子散、窮困潦倒。毛姆的著名小說《月亮和六便士》便是高更為原型創作而成。
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如唐明皇晚年迷失自我,牛頓晚年轉信宗教,六小齡童晚年開創“六學”,他們這些人,在世人眼中皆是“晚節不保”、“不可理喻”、同大眾價值觀格格不入的怪人,但他們只是做了,更多的人則是顧忌太多,選擇了不做。很多人都是長不大的孩子,隨著社會化程度加深,身上擔子漸重,事務纏身,或許會變得“懂事”起來,會乖乖做事情甚至做的很好,但一旦條件允許,壓抑在內心深處的原始需求就會重新出現,人也會表現出“不理智”“老小孩”等一系列乖張行為。
而其時其地,在他們的眼中,六便士同那皎潔的月光相比,實在算不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