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潛伏在北平的地下黨王士光得知了一個讓他撕心裂肺的壞訊息:他的妻子王新犧牲在了東北。王士光被這個訊息打擊得失魂落魄,本是個青年才俊的他一夜之間好像老了二十歲,長出了白頭髮。
革命夫妻,往往不能白頭偕老,處在悲憤中的王士光只能化悲痛為力量,妻子走了,他人生的意義只剩下了革命,也只有繼續革命,才對得起犧牲的愛人。但王士光當時不知道,他的妻子尚在人世。
緣分使然
王士光和王新的相識很有偶像劇的味道,第一次認識,王士光二十三歲,是北平的地下情報人員之一,王新不滿十六歲,是個剛加入黨組織不久的學生。他們第一次見面,兩個人還完全陌生,卻要結為夫妻。
事情的緣故是這樣的,自從抗日戰爭爆發,年輕的王士光精通無線電技術,因此孤身一人潛伏在平津一帶為黨組織輸送情報,探聽訊息,可是王士光這樣一個獨身男子一個人在離家千里的北平生活,實在很惹人懷疑,而且王士光一個人負責龐大的情報網路,很多時候難以抽身,對做任務也不方便,所以黨組織決定安排王新過來,和王士光結成一對假夫妻,讓兩人能夠配合工作。
王士光對這件事並沒有意見,他那時候根本沒想著結婚戀愛的事情,反正是為了組織假結婚,那跟誰結都行,王新也是一樣的想法,反正是假的嘛,那就結吧!
於是兩個年輕人連戀愛都沒談過,便辦了結婚手續,王新搬進了王士光的單身公寓,電臺就藏在客廳的收音機裡面。每天王士光發情報的時候,王新就出門東家跑西家逛,周圍鄰居都覺得這位“王太太”是個天真熱情的傻姑娘,殊不知王新只是在給王士光望風,同時也在鄰里之間給兩人打造溫良無害的形象。
在外人看來,王先生和王太太真是如膠似漆,每天早上他們都能看到打扮精緻的夫妻倆在外面晨練,晚上兩個人還要手拉手去散步,真是羨煞旁人。不過這一切都是傳遞情報的手段,王士光的西裝裡常年塞著火柴盒、菸捲、名片,這些東西,每天都幫助他把大量的情報送給接頭人。
生死離別
不過,雖然那些“如膠似漆”是假的,卻未必沒有幾分真心,儘管一天之中他們大部分時間在忙工作,可是閒下來,四目相對,也時常感到心跳加速。有時候演著演著,兩個人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演技太好,還是真情流露呢?
有一天晚上忙完之後,兩個人面對面聊天,王新試探著問王士光:“咱們剛認識的時候,上級問你婚姻問題,你說你沒想過,那你現在有沒有想過呢?”王士光被這一句話戳中了心事,他深吸兩口氣,對王新說:“倒也想過。”王新笑了,她追問王士光:“你想的誰,老實交代!”性子靦腆的王士光紅了臉,小聲對王新說:“就是你嘛……”
話說開了,兩人就打了報告,從假夫妻變成了真夫妻,可是甜蜜的日子卻沒有過太久,1939年,兩人第一階段的任務結束,王士光換了地方繼續進行無線電情報任務,而王新前往東北,利用自己父親留下的人脈組織東北的抗日救亡運動。幾個月後,忽然傳來了王新犧牲的訊息。
王士光覺得天都塌了,他一心深愛的姑娘,怎麼會這樣突然地死去呢?可是王士光心裡又不得不接受現實,戰爭年代,犧牲本是最尋常的事情。
悲憤欲絕的王士光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他們夫妻倆的抗日鬥爭大業還沒有完成,他要帶著王新那份理想繼續活下去,繼續和日寇鬥爭。王新走了幾個月,王士光一直精神抑鬱,加上工作又拼命,廢寢忘食,不眠不休,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看上去活像個小老頭。
久別重逢
1945年,抗戰勝利了,那個時候,王士光已經成為組織裡最出色的技術人員,五年過去了,很多人勸他再婚,但是王士光一聽到“再婚”兩個字扭頭就走,他常跟自己的妹妹說,他這輩子再也不結婚了,等把這一輩子獻給國家,就將自己埋到東北,去陪犧牲的王新。
王士光在解放戰爭期間秘密建立了邯鄲廣播電臺,在黨中央大量電臺不是轉移就是被破壞的情況下,邯鄲臺成為了實際上的中央電臺,為了保護邯鄲臺,王士光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他因此立下特等功。
1947年,王士光依舊在村中的聯絡點盡心工作著,忽然有老鄉來告訴他,說他的妻子王新來找他了。聽見王新來了,王士光覺得自己在做夢,還未及細想,他就瘋了一樣往村口跑,鞋都甩丟了,到了村口一瞧,真的是犧牲七年的王新!王士光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抱著妻子又哭又笑,王新看著頭髮都白了的王士光也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王新當年落入敵手,卻並沒有死,她的父親在東北頗有名望,因此救了她一命,但是王新的身份已經被敵人發現,王新靈機一動,決定順勢打入敵人內部,誰能想到一下子就過了七年,七年裡王新何嘗不擔心丈夫,可是她現在不能和丈夫聯絡,否則會害了兩個人,她只能等待。
王新早已經做好了一輩子見不到丈夫的準備,可是七年之後,她等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組織告訴王新,王士光一直在等她。思念丈夫的王新拿到丈夫的地址,連夜趕了過來。七年的時間,滄海桑田,很多事情都改變了,但是幸好,他們還活著,他們還相愛。
這對夫妻是幸運的,儘管錯過了七年,但他們還是完成了白頭偕老的誓言,建國之後,他們還是住在北平,每天晨練、逛公園,這一次,他們真的可以過上那種如膠似漆的恩愛生活了。戰爭年代,他們是並肩作戰的英雄,和平年代,他們是相攜相伴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