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癌症晚期,妻子卻全款買了一輛賓士,瞭解情況後才發現,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從高中開始,“巧守”美容美髮就成了我們幾個的定點理髮單位,一來二去也和老闆巧兒姐成了好朋友。也是從那時候,巧兒姐就如家長一樣,每次見面都是督促我們學習、考試、戀愛、結婚、生子,這麼多年了一直這樣。
在我們的印象中,巧兒姐和丈夫徐守正大哥都是會過日子的人,除了捨得在孩子身上花錢,兩人連身衣服都難得買。
可是前段時間卻辦了件大事,買了輛賓士,這件事外人都很意外。
搬新家要“溫鍋”,買了新車也要“溫車”,我們幾個利用假期時間去恭喜巧兒姐,也算找個由頭聚一聚。
起初巧兒姐不願意聲張,也覺得沒有必要,但還是耐不住我們的軟磨硬泡,最終答應了。
一般人來說,買了賓士應當高興,但巧兒姐一提起車卻滿臉愁容,連連嘆氣。
很少見到她如此悲傷,追問之下她淡淡地說道:我怕再不買就來不及了。
巧兒姐本名關巧,出生於1980年,是地地道道地“80後”。
因為家裡比較窮,父親身體不好,母親是聾啞人,又是家裡的獨生女,所以即便成績不錯,初中畢業後還是決定留在家裡照顧父母,放棄了進一步學習的機會。
2000年,被癌症折磨了多年的父親走了,把照顧母親的重擔壓在了她瘦小的肩膀上。
雖然家境不好,巧兒姐卻是附近出了門的美人,所以臨近幾個村的青年小夥都對巧兒姐垂涎已久。媒人上門說過幾次親,真正相親了才發現,那些人只是垂涎而已,一提到家境卻都望而卻步了。
多次相親失敗,巧兒姐對婚姻也失去了希望,覺得和母親一起過挺好的,沒必要非找個男人受氣。
徐守正是村主任介紹的,說是退伍軍人,為人誠實可靠、老實穩重,對於家境不那麼看重,自己家也是不那麼富裕。
村主任出面了,母親急得亂比劃,巧兒姐也不好駁面子,更不想難為母親,所以就答應了,走個過場而已。
與其它人不同,徐守正約在了咖啡廳見面,這一點倒是讓巧兒姐很意外,難得有男孩對她這麼用心、這麼浪漫。
可是她覺得這麼用心、浪漫的人,肯定不是屬於自己的。
一大早,騎了一個多小時的腳踏車來到咖啡廳門口,巧兒姐打量著這個“高階”人士進出的場所,也曾想過有一天會有人請她進去坐一坐。
剛想抬腿進去,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是關巧嗎?
回頭打量,個子不高,板寸頭、牛仔褲、白體恤和運動鞋,雖然簡樸卻格外挺拔,臉上黑黝黝的非常嚴肅。
“你是徐守正?”
“嗯,跟我來吧。”
不容分說,轉身就走,不愧是退伍軍人。可這樣讓巧兒姐覺得很沒禮貌,撇撇嘴跟著走了。
咖啡廳不遠處有一個包子攤,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攤前,徐守正選了個角落坐下來。
“吃包子嗎?”
“不是喝咖啡嗎?”巧兒姐有些詫異。
“咖啡太貴,喝不起,還是吃點包子吧。”
“不喝咖啡你約我來咖啡廳見面?”
“那是城裡唯一的咖啡廳,好找。”
“我......”
巧兒姐無語,大早上沒吃飯就來了,騎了一個多小時就為了喝點咖啡吃點西餐,沒想到是來咖啡廳旁吃包子,頓時覺得鬱悶了許多。
看樣子這次相親又是以失敗告終,不過也是意料之中,所以不吃白不吃。
巧兒姐拉過馬紮一屁股坐下。
“老闆,來兩籠包子,兩碗豆漿,再來兩個雞蛋,兩根油條。”
“點那麼多,你吃得完嗎?”
徐守正見巧兒姐點了那麼多,可能覺得有些浪費。
“吃不完帶走,怎麼,捨不得?”
徐守正沒說話,早餐上來就開始吃,巧兒姐也低頭不語。
“相親這事是老書記安排的,我爸非讓來,正好我要到城裡找工作,所以就約你在這裡見個面。待會吃完飯我要去面試,你自己回去就行了。”
不等巧兒姐回話,徐守正已經吃完了,起身到老闆那裡付了錢,轉身向巧兒姐來了個勉強的微笑離開了。
巧兒姐雖然家境窮,但心氣高,都是自己看不上別人,從來沒讓人這麼冷落過。所以越想越生氣,一時間氣飽了,找了幾個塑膠袋把飯打了包。
她對城裡比較熟,初中畢業後就整天馱著土豆、芋頭到城裡賣,走街串巷的哪裡都去,所以並沒有什麼新奇的地方。
不知不覺走到了“茂翔”進出口公司,這個地方她去年來過,想要應聘辦公室文秘,但因學歷太低失敗了。
想到這裡巧兒姐無奈一笑,感嘆到這就是命,自己誰都不服,就是服氣有知識、有學歷的人。
“呦,等我呢?你怎麼知道我到這裡面試?”
愣神間徐守正從裡面出來了,看到巧兒姐站在門口以為在等他,笑著開玩笑。
“等你?我是逛街呢,正好路過,馬上就回家了!”
巧兒姐有點不知所措,這也太巧了,搞得自己像是真的在等他一樣。
“甭管等我還是路過,既然遇見了就一起回家吧,咱們村離得不遠。走,我帶你。”
說著就拉過腳踏車跨了上去,轉身拍拍後座,示意巧兒姐坐上去。
巧兒姐有些害羞,雖然她看似大大咧咧,但還真沒被男人騎腳踏車帶過,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輛汽車從他們面前駛過,隨後進了茂翔公司,門口的保安馬上立正敬禮,看得出是個人物。
“哇,賓士!”
“喜歡賓士車?”
徐守正看得出巧兒姐有些羨慕。
“當然喜歡,誰不喜歡豪車呢?是不是很虛榮?”
巧兒姐大方承認,並沒想掩飾自己的虛榮心。
“怎麼會,我也喜歡,還夢到過自己開賓士呢,那感覺,賊爽!”
徐守正坐在腳踏車上,邊說邊比劃握方向盤的樣子。
巧兒姐沒想到他看似無趣,其實非常細心可愛,不僅沒有覺得自己太過虛榮,還側面表示虛榮心誰都有,而且他的虛榮心更強。
“我不想開,只想坐坐,感受一下賓士坐起來是啥感受,也好給自己一個奔頭,總得有動力才能努力向前不是?”
徐守正看著她若有所思,然後把腳踏車塞給巧兒姐,留下一句“你自己先回去吧,路上小心!”就自顧自地一溜煙跑回茂翔公司去了。
兩個月後,正值盛夏時節,天氣非常炎熱,徐守正的事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巧兒姐正在洗衣服,隔壁李嫂子推門跑了進來,身後一片塵土飛揚。
“巧兒,快…快出去看看吧,街面上來了一個青年漢子,開著一輛大轎車,說是來找你的,我男人正和他說話呢。”
說罷,拉著巧兒姐就往外走,害的她只能在褲子上擦泡沫。
來到大街上,巧兒姐老遠就看見幾個小孩圍著一輛車轉圈,一眼就認出是賓士,也認出站在旁邊的人是徐守正,因為那筆直的站姿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徐守正,你怎麼在這裡?”
聽到聲音,徐守正轉過身來,還是第一次見面那樣直接。
“你不是說想坐坐賓士嗎?上車!”
不由分說,徐守正繞過去拉開車門,示意巧兒姐坐上去。
也不知怎的,巧兒姐來到車前看了看他,只覺得涼快了許多,聽話地坐了上了車。
車內更涼快,這是巧兒姐第一次知道車上還有空調這麼高階的東西,即便炎炎夏日也能涼爽如春。
徐守正開著車往前走,後面跟著幾個歡呼雀躍的小孩子,很快就被塵土淹沒在路中間。
坐在賓士車上,巧兒姐沒有多說話,但是腦子裡已經對未來的生活展開了暢想,她不知道在這窮鄉僻壤要錢有什麼用,但她知道沒錢連這窮鄉僻壤都看不起自己。
接下來,徐守正幾乎每個週末都會開車過來帶她兜風,巧兒姐也慢慢對徐守正有了更深的瞭解。
不管外人怎麼說他,單是自己隨口一說想坐坐賓士車這一件小事,就被他記在心裡,還能想辦法幫她實現,這就充分說明他是個細心的人,不知不覺也有了些好感。
一個週末的早上,巧兒姐早早吃過飯、換好衣服到街上等徐守正,因為他們約好一起開車去市區轉轉,長這麼大還沒去市區逛過呢。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按照徐守正的性格,他幾乎不會失約,巧兒姐心裡覺得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概有半個月的時間徐守正都沒過來找巧兒姐,這好端端的突然不見了,巧兒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所以就去村主任家旁敲側擊了一番,還被村主任調侃說是看上徐守正了。
不打聽不知道,原來徐守正轉業之後無事可做,他們村的支書託人給他找了一個工作,就是在茂翔公司做保安隊長,也算對口。
相親那天徐守正是去面試的,也就是走個過場。本來都說好的事情,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小子臨時變卦想要做司機。要知道保安隊長一個月900塊,而司機最多也就600塊,還要隨叫隨到,家裡勸了好久他死活不聽。
工作一個多月,老闆發現徐守正很老實,開車技術也不錯,又是部隊出來的,所以就放心把車交給了他,只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愛惜。
徐守正平時吃住都在公司,除了給老闆開車之外幾乎不出去。
是他發現每當週末時,老闆都會休息一天,那天也不會用車。所以,徐守正就利用這個機會給巧兒姐當起了司機,也算幫她實現一個小夢想。
事情如他想象的那樣順利,連續幾周都去找巧兒姐,自己也慢慢對她有了感覺,可就在他們說好一起去市區的那天事情發生了轉變。
那天,徐守正精心拾掇了一番,開著車都到村口了,車上的電話嘟嘟嘟響了起來,他心裡一慌。
“徐守正,你把車開哪去了,楊總急用車,抓緊時間回來。”
電話是銷售部劉經理打來的,聽聲音很著急。
徐守正想都沒想趕緊掉頭回去,因為趕時間臨時走了小路,到公司才發現車漆被樹枝颳了很長的印子。
出了這事,徐守正每週日私自開車出去的事也被老闆知道了。不出所料,他被調離了崗位,幹起了安保工作,只不過不是隊長,而是個普通的保安。
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巧兒姐沒想到徐守正為自己做了這麼多,思來想去都覺得這人也太傻了,為自己做了這麼多從來都沒說過,所以騎上腳踏車頂著烈日就去城裡找徐守正。
來到茂翔公司門口,果然看到徐守正如雕塑般站在那裡,大中午的太陽那麼高,頭上連個遮陽傘都沒有,面板比以往更黑了,汗珠在臉上閃閃發光。
“徐守正!”
聽到聲音,徐守正明顯愣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巧兒姐又扭回去了。
“你來幹啥。”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說你傻不傻,我就隨口一說,就給你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
“誰說是為了你,我不是說過麼,我做夢都想開賓士,別多心了,和你沒關係。”
“你......”
巧兒姐又氣又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突然她把腳踏車往地上一扔,扯開嗓門大喊:“徐守正,做我男朋友吧!”
徐守正抬起頭看著她,也大聲回到:“可是我沒有賓士車!”
“你喜歡賓士車,等有錢了,老孃給你買!”
“就這麼說定了!”
那是巧兒姐第一次看見徐守正笑,感覺他笑起來還是挺帥的。
就這樣,兩人短短几個月,從互看不爽到兩情相悅,成了一對戀人。
每對戀人剛開始都是轟轟烈烈,巧兒姐和徐守正也不例外。
徐守正雖然是軍人出身,但浪漫情懷還挺重,為了多見一面,每天都會騎著腳踏車回家住,就為了能路過巧兒姐的村子,還會時不時帶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巧兒姐也樂在其中。
日子久了,兩個人都覺得應該為以後做打算,所以徐守正就勸巧兒姐學一門手藝,最好是能自己當老闆的手藝。
對此巧兒姐非常贊同,因為她很久之前就想去學美容美髮,連學習的地方都看好了,就是隔壁村的孟阿姨,和媽媽是發小,手藝也還可以。
可徐守正卻說不行,想學就要到市裡去學,老在農村轉悠沒有出頭之日。
多方打探之後,還真找到了一個戰友,家裡姑姑是開美容院的,長年招學徒,不過只管住不管吃。
這的確是好事,可是,巧兒姐不放心媽媽,怎麼可能去那麼遠安心學習,所以思考再三拒絕了。
徐守正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錯過了。
經過多次商討,最終他決定先結婚再讓巧兒姐去學習,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把丈母孃接到自己家裡照料,自己有了老婆還能讓巧兒姐安心學習,一舉兩得。
對此巧兒姐的母親沒有異議,倒是徐守正的父母不是很樂意。
自己的兒子當兵退伍,眼看著有大好前途,怎麼能找一個學歷不高、家境不好的媳婦,還有一個又聾又啞的丈母孃。
對此,徐守正和父母吵了一架,說明利弊和現實情況,最後說實在不行自己就搬去巧兒姐家住,當個上門女婿,這才算促成婚事。
婚禮不能用簡單來形容,說是簡陋更為合適。
由於兩家都不富裕,結婚用的禮金、彩禮、婚房等一切都省了,一人買了件新衣裳,到民政局領了結婚證,兩家長輩坐在一起吃了頓飯就算成親了,甚至連街坊鄰居都沒通知。
結婚後沒幾天巧兒姐就去學手藝了,雖然婆婆百般不樂意,但丈夫徐守正告訴她不要有壓力,家裡一切有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儘快學好手藝早去早回。
巧兒姐走了,家裡全部的重擔交給了徐守正,他每個月要給巧兒姐300塊生活費,原本給父母的300塊養老錢也不能少。這樣算起來,僅靠自己做保安的工資肯定不行。
所以他白天干保安,晚上就去當裝卸工,好在自己年紀輕輕有的是力氣,咬咬牙一個月也能賺1000塊左右,還算應付得來。
徐守正每個月都會到市裡看望巧兒姐,哪都不去,就在美容院看她練習剪髮和美容。每個月巧兒姐都能發現他又瘦了,走路也不像以前那樣挺拔有力了,眼裡也多了些許血絲。
他總是中午過來,只待一兩個小時,連飯都不吃,巧兒姐知道他是捨不得。
其實他有好多話想要說,說說自己的苦,說說家裡的煩,說說街坊鄰居對他的評價,可每次見到巧兒姐他都忍住了,不想讓她分心。
中間有一次機會,一起學習的同學和自己一個縣城,同學母親過生日,晚上舅舅開車過來接她,第二天一早再把她送回來,巧兒姐就搭著順風車回來了,因為她太想念自己的丈夫和媽媽了。
來到茂翔公司,看樣子剛下班不久,卻沒有發現丈夫的身影。
打聽之下才知道,丈夫申請調去了物流部,負責搬運倉庫貨物,這樣就可以加班多掙點錢。
倉庫在火車站附近,巧兒姐步行來到倉庫已經是晚上9點了。整個倉庫非常大,遠遠看去就像一座空城,只有一處昏暗的燈光。
果不其然,燈光之下丈夫扛著貨物來回奔波,光著膀子,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軍人的神采不見了,佝僂的身影滿身煙火氣。
“守正。”
丈夫聽到聲音回頭找,看到妻子站在陰影處看著自己,咧開大嘴笑了起來。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放下貨物趕緊跑過來,像是犯錯的孩子小步挪動。
巧兒姐哭了,抱著丈夫哇哇大哭,她覺得丈夫是天底下最頂天立地的男人,也是自己最心疼的人,甚至比自己的母親都重要。
"你受苦了。"
“不苦,哪裡苦了,搬搬東西而已,我有的是力氣。”
丈夫撫摸著巧兒姐的頭髮,比以往短了許多,肯定是拿自己做實驗練手了,也有些心疼。
“再說了,現在苦點,以後你學好了手藝就享福了。”
回家的路上巧兒姐堅持要自己騎車帶著丈夫,他發現車子輪胎都磨平了,看來這半年丈夫診真的受苦了。
回到家中已經10點,院子裡燈還亮著,母親獨自坐在一旁,手裡拿著苞米搓來搓去。
“你這又聾又啞的玩意,又在那裡磨洋工,要不是看在我兒子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趕出去了,幹不完不給你吃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怎麼就看上你閨女了,也不知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
婆婆在堂屋門口洗碗,應該是剛吃完飯,但話裡話外表明媽媽沒幹完活,沒有吃飯。
巧兒姐放下腳踏車,快步走到院中。
徐守正以為巧兒姐生氣了,想要和婆婆吵架,所以趕緊上前想要攔住。
出乎意料的是,巧兒姐走到堂門口撲通一聲跪下了。
媽媽感覺身後有人,轉過頭來看到了女兒,頓時淚如雨下,跑過去想要把女兒扶起來。
“娘,我既然嫁給了守正,我們就是一家人。我知道,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辛苦您了,您有委屈、有火可以向我發,還請您不要為難我媽。您對我媽好點,我關巧發誓,以後把您當自己的親孃待,畢竟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說罷,在地上當噹噹磕了三個響頭。
第二天天沒亮,小兩口騎著腳踏車回到了縣城,同學在說好的地點接上她回美容院了。
臨走的時候丈夫還是那句話,“放心吧,家裡有我呢。”
2002年4月份,巧兒姐回來了,結束了接近15個月的學習,並以考評第一的成績順利結業。
沒有通知丈夫,直接去了火車站倉庫,卻發現丈夫已經不在那裡上班了。
原來公司老闆發現丈夫工作認真負責,比剛進公司那會兒成長了不少,又把他調回公司做了保安,這回是做保安隊長,工資已經能有1000塊了。
媳婦回來了,徐守正高興壞了,借了銷售部劉經理的桑塔納,說是要帶著巧兒姐去縣城大飯店慶祝一下,但被巧兒姐拒絕了,非要要回家一起慶祝不可。
與腳踏車比起來,開車要快得多,不到二十分鐘已經到了家門口。
婆婆在家門口陪著媽媽曬太陽,雙手邊說邊比劃,那場景有些好笑。
徐守正說,自從上次說了那些話,婆婆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僅對媽媽好了許多,還時不時關心巧兒姐的情況,囑咐他要多給點生活費,就連每個月的300塊錢都不要了,讓丈夫輕鬆了許多。
“娘。”
婆婆看到兒子兒媳回來,拍拍親家,示意親家回頭看。
果然,媽媽看到女兒回來了,自然非常高興,起身快步走向小兩口。
婆婆跟在後面有些不好意思,走近了才發現,是媽媽硬拉著婆婆的衣角拖過來的。
一頓寒暄之後,婆婆率先說話:“這次回來了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已經畢業了。”
“好,好,好,不走了好,快回家吧,我去做飯,先吃飯。”
婆婆轉身往裡走,想著趕緊去做飯。
“媽,我來吧,自從結婚後我還沒為您和爸做過飯呢!”
“哎,好,好,那就嚐嚐你的手藝。”
那天下午,徐家吃了一頓團圓飯,這是自打結婚之後一家人在一起吃的第一頓團圓飯,爸爸、兩個媽媽和老公。
巧兒姐感受到了久違的和諧與溫暖,母親也露出了微笑。
丈夫和公公喝了一瓶白酒,能感受到,公公與婆婆不僅拿她當媳婦,還當成了自己的閨女,丈夫自然是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結婚一年多,夫妻團聚的時間沒幾天,婆婆也只見過幾面,其實能做到這樣,婆婆已經夠可以了。
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婆婆側面提起想讓巧兒姐趕緊為徐家生個孩子,畢竟在農村來說,年齡也算不小了,傳宗接代還最主要。
小兩口經過商量,一致決定先創業再要孩子,但表面上還是滿口答應了,婆婆樂得嘴都合不攏。
創業就需要錢,可以目前的情況有些難,兩家本來都是一貧如洗,即便巧兒姐決定把自家老宅子賣了也只有四千塊,想要租門臉完全不夠。
思來想去,徐守正去公司向幾個要好的同事借了些錢,老闆知道後也主動拿出2000塊幫忙,說是有錢了再說,不著急還。
就這樣東拼西湊,一家人湊齊了一萬塊,這在當時已經很了不起了。要知道,2002年普通地區的房子也不過幾百塊一平米,貴的也就一千多,這一萬塊相當於現在十萬還不止呢。
租門臉、裝修、採買用品,一萬塊錢所剩無幾。幸運的是店面開起來了,還起名叫做“巧守”美容美髮店,兩人名字各取一字,同時也有“心靈手巧”之義。
巧兒姐確實心靈手巧,理髮美容手藝很快就傳開了,再加上價格比較實惠,周圍的人都願意到這裡做頭髮。從那之後,巧兒姐就沒怎麼離開過理髮店。
2003年,巧兒姐懷孕了,直到預產期頭幾天還在工作,剛出月子不久就扔下孩子回到了理髮店,因此關門2個月。
2007年,公公去世了,晚上喝多了酒騎腳踏車回家,半路上掉進了河裡,找了好幾天才找到。
丈夫徐守正是個孝順兒子,連著哭了好幾天,嘴裡一直唸叨父親還沒過上好日子,走得太快了,理髮店因此關門三天。
同年年底,巧兒姐的母親也走了,是突發心梗,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就沒氣了。巧兒姐傷心欲絕,連著幾天那沒吃飯,理髮店因此關門一週。
婆婆接連承受了兩次失去親人的打擊,短短几天蒼老了十幾歲,原本烏亮的頭髮也白了一大半,身體也顯得老態龍鍾了,看著很是心疼。
婆婆老了,也不能放在農村不管,巧兒姐和丈夫商量,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把婆婆接到城裡照顧。巧兒姐也沒有食言,確實把婆婆當親媽一樣照顧,也算彌補自己沒照顧好母親的遺憾吧。
2018年,兒子很爭氣,考上了縣重點高中,可婆婆的身體卻不行了。去醫院檢查沒什麼大毛病,可婆婆卻說自己時間不多了,想必是心裡太孤單了。
巧兒姐開始加倍孝敬婆婆,好吃好喝伺候,買新衣服,甚至還給婆婆染了頭髮、做了新發型。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婆婆彷彿回到了年輕時候,連連誇讚巧兒姐不僅手藝好,更是個孝順的女兒,一時間精神了許多,巧兒姐的心也算放下了。
可是誰都沒想到,一個月後婆婆走了,沒有一點徵兆,走得很安詳,就像睡著了。
辦完葬禮,徐守正好幾天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好幾次都暈倒了,還嚷嚷著肚子痛,伴隨著嘔吐、發燒等。
巧兒姐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強烈要求丈夫到醫院檢查,才能換取自己一點心安。
檢查結果出來了,肝癌,二期。
徐守正的病給了巧兒姐當頭一棒,他能忍受公公婆婆甚至親生母親的去世,但她接受不了自己丈夫即將離開自己。
這一病也亂了她對生活的安排和計劃,彷彿生活失去了希望,更是懷疑老天為何這麼不公。
不過巧兒姐沒有被打到,既然有病就要治,首先要做的就是疏導徐守正的心裡,讓他配合治療。
這一點倒不難,畢竟丈夫也有活下去的意識,而且他並沒有從此一蹶不振,他還想陪著巧兒姐走下去呢。
2021年,經過三年的治療,徐守正的並沒有任何好轉,相反,病情已經到了三期,人也已經被病魔折騰地不成樣子。醫生說積極治療的話大概2年,如果不治療最多也就是1年。
巧兒姐對醫生的話已經習慣了,聽到結果後她並沒有大哭,也沒有嚷嚷著“不會的”,只是輕輕告訴自己,不能讓丈夫留有遺憾。
7月份,兒子的錄取通知書來了,是兒子理想的中國農業大學,全家人一起下館子慶祝了一番。
徐守正做了個決定,要送兒子入學,看著兒子走進大學,也算是有個完美的結局。
巧兒姐也做了個決定,她要完成年輕時對徐守正的諾言,給他買一輛賓士,就開著它去送兒子到北京。
8月中旬,巧兒姐全款買了一輛賓士C200,雖然車子不算豪車,但妥妥的賓士,想著給丈夫一個驚喜。
把車開回家,丈夫看到後沒多說什麼,完全沒有任何差異和吃驚,只是拉著巧兒姐的手不住地流眼淚。
“原來你還記得曾經的玩笑話,難為你了。”
“那不是玩笑話,這麼多年我一直記得,等有錢了我給你買賓士。”
“可是你不該這任性,辛苦賺回來的錢怎麼能這麼浪費,我走後你怎麼生活?”
"不許這樣說,給你買的怎麼會浪費,況且你走後我要錢又有什麼用?"
話雖不多,卻都是愛意,愛是不分年齡、不分貴賤、不分場合的,外表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9月1日份開學,徐守正開著車提前好幾天就出發了,雖然離北京並不算太遠,但以他的身體來說不可能一口到達,也正好藉此機會仔細看看祖國的風景。
到這裡故事就結束了,說了那麼多,巧兒姐早已淚流滿面,看著手中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照片,我們既羨慕又傷心。
羨慕的是巧兒姐能遇到徐守正大哥這樣愛自己的人,傷心的是這樣的愛可能即將結束。
我們不禁感嘆,為何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為何努力的人都如此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