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有一象棋名手,叫做王亞軍,20世紀70年代時,代表北京隊、北京工人隊、北京空軍隊、北京軍區隊、中國石油隊,打了許多全國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獲得過多個團體冠軍,但他個人成績卻與他的實際水平存在差距——除獲得過一次北京市工人運動會冠軍、一次空軍八大軍區冠軍外,獲得的亞軍卻有一大籮筐,僅北京市的亞軍就拿了四次,有人說:“王亞軍的名字不好,叫什麼不行,非要叫亞軍。”王亞軍對此一笑了之,因為當時他這輩人名字中間都是“亞”字,家裡就他這一個男孩,老輩就選了一個“軍”字。
王亞軍,早期棋風崇尚進攻,“嗜殺成性”,擅長順手炮佈局。後來他對自己喜好攻殺,大刀闊斧、魚死網破的進攻、強攻,總想中盤決勝負的思想有了新的認識。王亞軍說:只顧殺,自身的漏洞就比較多,想中局分勝負,不想進入殘局,於是就猛攻猛打,而一旦中局未見分曉,想收可能局勢上就收不回來了。好的棋手應該攻守兼備,綜合素質好。
王亞軍從20世紀70年代起,就常去工礦企業,大專院校,區縣文化宮教棋講棋。據聽過課的棋迷講,聽王亞軍的課非常過癮,他的殺著確實“穩準狠”,既出人意料,又“刀刀見血”。
20世紀90年代以來,他教了很多學生,很多棋迷朋友更很難想到,甚至未曾聽說過,是他“手把手”的教出來的唐丹。現今中國象棋女子第一人!特級大師超級丹!
他的“亞軍之命”拋開棋藝水平,我個人覺得,跟“東北虎”王嘉良特大有點相似,彷彿總被亞軍籠罩著,躲不過,即便是跟“亞軍之命”去抗爭,但結果還是事與願違。都是有狀元徒弟,沒狀元師傅,都是徒弟代替師傅圓了冠軍夢,爭了一口氣。曾經在唐丹15歲的時候,王亞軍斷言,唐丹三年之後成特大!當時應該是2005年,唐丹在2007年9月15日結束的全國象棋個人賽上獲得女子冠軍,晉升象棋特級大師。
說完了師傅,就要接著說一說,象棋美女特級大師唐丹了。唐丹象棋女子特級大師,人稱象棋界的超級丹,美貌與智慧並存,棋迷朋友恐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獲得的各種冠軍,各種優秀成績,在這就不再一一細說了。下面說一說唐丹特大初學棋時的“三哭”,從中能體會到唐丹學棋時的不易,和老一代棋人望徒成才的迫切之心。
一哭:強車遲未開遭批評
2003年暑假,北京西城區象棋等級賽,在鐵二中舉行。比賽不分大人小孩、男女,一百多人混在一起打積分迴圈。唐丹那時候學棋兩年多,處於打基礎的階段,在這次比賽中勝少負多,連一些平時水平比較低於她的對手都沒贏下來。王亞軍惦記徒弟,想看個究竟,奈何賽場管理嚴格,把跟著來的家長、教練都歸於“閒雜人等”,一律不準入場。王亞軍被擋在門外,著急的只能墊著腳,扒著窗戶,向唐丹的棋局看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唐丹下的局面情況,把老王氣的火冒三丈。原來,靠窗子下棋的唐丹,已經走了十多步棋了,可還有一個車,窩在原地沒動地方!他這個氣呀,掄圓了拳頭想砸玻璃提醒她,可一想這是正式比賽,可不能胡來,於是把拳頭收了回來,獨自蹲在牆根生悶氣。待得唐丹下完棋出來,老王迎上去劈頭便嚷:“為什麼不出車?車為什麼不出來?平時怎麼教你的?”13歲的唐丹輸了原本就委屈,見平日和善的老師一反常態狠狠地數落自己,就受不了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這一哭動靜可大了:旁人駐足觀看的,熟人過來問緣由的,半大小子湊跟前兒看熱鬧的……老王頭沒想到女弟子這麼不禁說,這個樣子待會兒怎麼打下一輪?於是就勸、安慰、哄,待唐丹止住哭,擦乾眼淚,他對她說:“車是主力子,必須快速、及時地調動出來,否則兵種不全,拿什麼戰勝對手?這你都是知道的呀!”小姑娘喃喃地說:“我不是不想出車,是被他的車、炮封住了,出不來。”“你不及時出,人家還不封你!”老師說著,就蹲在地上畫了棋盤,給她講了起來……
這次比賽,唐丹得了第九十多名。
這次流淚之後,在老師的督促下,唐丹“聞雞起舞”,研譜苦弈,一年後捲土重來:2004年暑假,在同等規模、同一賽制、同一名稱的西城區象棋等級賽上,過關斬將,獲得冠軍。
那天,老王和唐丹他爸喝了酒,喝得酩酊大醉。
二哭:學棋入迷被吼時
王亞軍家住宣武區長椿街,在國華商場後面的住宅區裡。他有一間自己的屋子,十多平方米,除一張床外,就都是棋桌,擺七八張棋盤。老王一生與棋結緣,同輩棋友、晚輩棋手乃至入室弟子都把這裡當成樂園,在這裡交流棋藝,探討棋道。
話說這天,窗外朔風颼颼,室內暖氣融融。唐丹下棋上了癮,不走,老王衝她發火了。原來,老王家這天來了許多好手,孫慶利、張石、馬維等,他們都是省市級的冠軍。唐丹一大早就到了王家,與他們從9點多下到12點,中午草草吃了飯之後,又接著下,從下午1點多直下到晚上7點多。唐丹這時的對手是王亞軍的大弟子繆柏。繆柏50來歲,一級棋士,拿過西城區亞軍,在北京市等級賽上取得過第十幾名的成績。繆好為人師,下完了給唐丹拆解,拆解完了再下,沒完沒了。唐丹家住木樨園,距王家有十多站地,老王怕天黑道遠路上出事,就讓唐丹結束棋局趕快回家。但唐丹的身心完全沉浸在了棋的世界,不理會也不理睬老師的催促。這時,平日溫和的王亞軍發火了,衝唐丹吼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快走!”當著眾人,看老師“無端”發火,少女唐丹傷了自尊心,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噗噗往下掉……
屋裡人都想勸,可礙於主人的情面誰也沒說話。唐丹抹著淚,禮貌地與長輩們說了“再見”,推門離去,身影消失在京城冬季的夜幕裡。
王亞軍說,唐丹是他一生中見到的最刻苦、最勤奮的女孩兒,在這一點上,他喜歡她勝過了他的獨生女兒。
老王拿過解放軍八大軍區冠軍、北京市工人運動會冠軍和多次北京市亞軍,打過多年專業隊,是北京市的老甲級棋手,但他還是認為自己的棋沒下出來,他得把自己的“十八般武藝”教給別人,培養出個像樣兒的學生來。他覺得唐丹是理想的人選,他處處愛護她、培養她,有了好的著法、好的發現,他都一一記錄下來,唐丹來的時候,毫不耽擱地講給她,即使唐丹後來投到北京棋院張強門下,也是如此。
唐丹是懂事的女孩,哭過之後,第二天照來不誤,師徒和好如初,繼續演繹秤上故事。
唐丹學棋“走火入魔”,從中可見一斑。
三哭:初掛小彩嘗失利
為讓青少年棋手早出成績,許多棋藝老師都在進行積極的探索,有叫學生泛背棋譜的,有照本宣科嚴走教材路線的,有鼓勵學生一次不落地參加各種比賽的,有不厭其煩年復一年地與學生一對一下指導棋的……這些路數,王亞軍都有,但他還有一個獨特的教法,作者給這個教法起名為“狹隘彩棋教學法”。
下棋,與高手過著才能進步,反之越來越“抽抽兒”,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起初,王亞軍請來訪的高手與唐丹下指導棋,但那些高手都是奔王亞軍或王亞軍的成年弟子來的,雖然礙於情面與稚嫩的唐丹下幾盤,但敷衍者多,不拿出真本事,像打“健康麻將”一樣胡吃亂碰,唐丹耽誤了許多時間,學不到真本領。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老王終於下決心找到唐丹她爸,提出了“狹隘彩棋教學法”。唐丹她爸對老王的人品深信不疑,當即拿出300元錢,讓老王“看著辦”。
在老王眼裡,這是唐丹“成才之路”上的學費,用起來必須慎之再慎。經過反覆考慮,他把“小羅子”選為唐丹“狹隘彩棋教學法”的第一個對手。小羅子,門頭溝人,四十出頭,二、三級棋士的水平,相比較,唐丹不在他之下。老王選擇他,不是因為他的棋力,而是因為他下棋“賊”,有磨勁兒,而這些正是唐丹需要加強的。
那盤棋,小羅子一改平日“吊兒郎當” 聲東擊西,輾轉騰挪,三十回合之後,馬炮兵聯殺,唐丹慘敗!
按照約定,老王頭用嶙峋瘦手顫巍巍遞過去一張5元鈔票,那是一張泛的老版人民幣。見此,唐丹“哇”的一聲哭了。
寒門出才子,貧家出孝女。唐丹父母一窮二白來京打拼,歷盡艱難,唐丹深知一餐一飯來之不易,一分一釐盡沾血汗,因而“節儉”兩字在她幼小的心靈佔據了重要位置,外出比賽,在家學棋,渴了一杯白開水,餓了一碗白坯兒面,分分角角都算計著花,從未亂買過飲料和零食。而今,一盤棋輸了5元錢,天塌地陷一般,對父母的愧疚、對老師的辜負、對自己棋力的疑惑,一般腦兒湧上心頭,哭聲起處,淚飛如雨。老王頭和屋裡人見了,都慌了,趕緊勸,但怎麼也勸不住。
小羅子也趕緊勸:“唐丹唐丹,我不要你的錢,你別哭了……”那天,唐丹的眼睛哭紅了。第二天,腫了。
王亞軍也抑鬱,腦袋昏沉沉的,身子軟綿綿的,病怏怏躺了三天。之後,歲月又復歸原樣兒:教棋學棋下棋,碼棋研棋拆棋……唐丹下“狹隘彩棋”也漸漸從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