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2月7日,北京火車站人山人海,18歲李桂平圍著紅圍脖走在最前,姐姐陪著媽媽在最後,哥哥和姐夫幫著她拿著行李。李桂平就像是穆桂英掛帥,抬頭挺胸大步向前。
一個月前,延安來人在李桂平所上學的學校作了報告,他說延安怎麼好怎麼好,什麼柿子樹,什麼棗樹,什麼牛也多,什麼羊多多。什麼當年誰誰在棗園等等,李桂平和同學們一起憧憬著延安的美好,心潮澎湃。
李桂平是一位要強的女孩子,也是一位漂亮女孩,她積極上進在班裡人緣又好,老師讓她起帶頭作用,和同學們一起報名插隊。為了去延安李桂平用七天時間為自己織了一條紅圍巾。
李桂平一邊向前走,一邊想太好了,終於可以走了。媽媽再也管不了自己了,最起碼在家的時候來月經了媽媽不讓喝涼水,現在自由了,想喝就喝。
姐夫拉住李桂平說“你走慢點,媽在後面哭了”
李桂平說“哭什麼,我又不是去死,過幾年就回來了”
上了火車看到同學們都趴在視窗和家人說話,李桂平也趴在視窗高興地聽著送她的親人一遍遍地囑咐。當車站喇叭傳來播音員說的最後一句話語時“--------,再見了,親人”。原本歡笑的站臺,哭聲一片。當李桂平看著姐姐暈倒在站臺時。淚水悄悄地從臉龐上滑落。
隨著火車的行駛,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少,越來越低。由竊竊私語慢慢地轉變為歡樂的海洋,你說他笑好不熱鬧。後夜,李桂平就開始想家了,但是,她知道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父親被打倒了(北京市供電局領導)她不插隊,別人就會藉機給父親扣帽子,說父親拖後腿,為了父親她也要去插隊落戶。
從銅川換乘卡車繼續向延安進發,一路走來全是顛簸的盤山路,顛來簸去看著卡車就要翻下深溝,知青們發出驚呼,換來司機的呵斥謾罵,男男女女知青們害怕了,他們擠在一起摟抱成團緊張的看著前方,膽小的人不敢看了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你抓著我,我拉著你。
到了目的地,再次按名單分派到公社,大隊來人趕著馬車,牛車,毛驢車把分派好的知青逐步拉走了。社員們打起腰鼓,扭起秧歌,歡歌笑語迎接知青們的到來。
李桂平,王建華,徐艾琴,焦香四名女知青住在一間窯洞。社員,小孩子就像是看新鮮的你來我往,女知青們把從北京帶來的糖果糕點分給看稀奇的孩子。
年三十的晚上,四名女知青坐在火炕上聽著村莊鞭炮聲,誰也不願意說話,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桂平說“要是在家,現在肯定正在擀餃子皮”。就這一句話四名女知青都哭了,別人家過年三十的夜晚充滿歡笑,充滿幸福。四名女知青的過年三十哭泣了一夜。
四名女知青住的窯洞是老鄉家的,老鄉家中只有母子二人,窯洞的坡下是大片河灘地,也是村民賴以生存的土地,他們祖祖輩輩在這裡春耕春播,挑水施肥,秋季收割。
這是一個貧窮的村莊,土豆,玉米,黃小米是主要農產物,小麥面幾乎只有過年時家家戶戶才會吃上一兩頓。
房主家的兒子叫馮俊(化名)是一個老實憨厚的陝北後生,人也勤快,女知青的體力活他都會幫襯一把。隊裡分的土豆,糧食要從坡下運回窯洞 ,每一次女知青都會請他幫忙。慢慢地李桂平和他熟悉了,相互間也有了好感。
1971年,其她三名女知青的家人都是透過各種機會和渠道,讓她們陸陸續續離開了農村。李桂平也想走,但她的家庭環境不允許,父親還在隔離審查,二哥偷偷回去了,結果被遣送回插隊的地方了。李桂平失望了,死心了,算了就留在這裡吧。
李桂平看著空空的窯洞心裡開始害怕了,為了安全,她晚上住到房東家的廚房裡,馮俊的母親說“城裡的娃娃就剩一個人了,也不會做飯,也不會縫縫補補,怪可憐的。”有時候李桂平就在馮俊家吃飯,馮俊的母親也會幫著李桂萍縫補衣服。
知青們是國家發口糧,李桂平吃不慣蕎麵,看著馮俊吃的是玉米麵就說“你過來,我吃不慣蕎麵,你吃蕎麵,我吃玉米麵”馮俊只是笑一笑就和她換了。馮俊說“蕎麵比玉米麵頂飽”
知青們最初下鄉插隊的時候,村裡的人不敢接觸,時間長了出事了,上面下了“26號檔案”,主要內容是誰破壞知青上山下鄉就對誰判刑坐牢,出了這個檔案後,知青們和農村青年相互間保持了距離。
李桂平那時候也說不清自己是否與馮俊談戀愛,但是生產隊認為他們在談戀愛,一天晚上,派出民兵排包圍了窯洞,到馮俊家檢查。結果李桂平在廚房睡覺,馮俊在他家睡覺,什麼也沒有發現,不了了之。
有人舉報說,馮俊半夜鑽到女知青李桂平的窯洞了,這是一個典型的反面教材,革委會決定先把馮俊抓起來,再嚴肅審查,一旦定案最少十年,情節嚴重的都有可能判死刑。
馮俊的母親流著眼淚拉著李桂平的手對她說“閨女呀,馮俊的命就在閨女你的手裡,他能不能活就在你一句話了。”
第二天,李桂平來到革委會,革委會王副主任問她說“這件事情你是什麼態度,說一說,不要怕。”
李桂平說“我自願的”
王副主任說“你想好了再說,如果不是你自願的,他就是典型的破壞知青上山下鄉罪,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李桂平說“是我願意的。”
王副主任說“你是自願的,這裡有一份檔案,你簽字按手印。和他結婚,我們才能不辦他”
李桂平知道按了手印就意味著自己從此後就留在農村了,她的命運和農村連在了一起,她看了看王副主任,咬了咬牙,選擇了簽字畫押。
李桂萍的行為震撼了整個村莊,社員們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馮俊傑膽子真大家裡那麼窮敢找北京姑娘,是馮俊的膽子大嗎?多虧李桂平把事情壓了下來,不然可想而知。
馮俊放了,可是革委會卻要求李桂平儘快和馮俊結婚,領結婚證那天李桂平哭了,她對自己說,完了,就這樣一輩子在農村了。看著結婚證她只有一個想法,完了。
要說起李桂平願意嫁給馮俊也是有原因的,馮俊生的濃眉大眼,不怕村裡人笑話堅持刷牙,生產能手,團支部委員。說起來也是村裡不錯的後生。
他們結婚的時候,真是什麼也沒有,馮俊把李桂平的被褥抱到他的炕上,馮俊的母親把裝麥面和玉米麵的罐子,交給了李桂平(那時生活苦,面罐的意思就是把家交給她了),鄰村來了幾名知青送了一些生活用品作為賀禮。
結婚的事情李桂平沒有和父母說。婚後她給父母寫了一封信,信中說自己不打算回北京了,就在這裡過完一輩子,父母親一直沒有回信。哥哥姐姐也沒有回信。
1975年,李桂平父親的問題得到解決了,恢復了工作,得知小女兒嫁給一個農村青年,非常生氣,揚言要和她斷絕關係。
李桂平抱著孩子搭順路車回了北京,到家後正在和母親說話,父親回來了,父親看著李桂平帶著孩子很傷心,發火了,李桂平回頂了幾句話,父親說“你走,以後不要回來”
李桂平抱起孩子,去了火車站,等她哥哥姐姐追來時,她已上開動的火車,從那以後直到退休再也沒有去過北京,也是與父親最後一次見面。
李桂平說父親很愛她,是她寒了父親的心,父親臨終前一直在叫她的名字。每每想起,她都想哭。
1979年,按照政策,李桂平被分派到延安市工作。
村裡閒言碎語多了起來,說李桂平到了城市就會和馮俊離婚啦,說馮俊的好日子到頭啦等等,為了不讓村民說閒話,李桂平在延安市託人為馮俊找了臨時工,馮俊對李桂平說“我哪裡也不去,就在村裡,你不要聽別人瞎胡說”
有一年李桂平的母親在哥哥的陪伴下,來到陝北看望他們,馮俊跪在李桂平的母親面前說“媽,我沒有文化,我愛桂平,我一定能對她好,不負她”
李桂平退休了,把母親接到陝北住了三年,後來兩位哥哥把母親硬是接走了。
如今李桂平的孩子在北京工作,在西安工作。
李桂平說,母親年齡九十多歲了,她只想在母親的身旁盡一份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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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劉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