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悟空問答裡回答了關於分享在農村遇到的有趣的事,我說到光棍孝子撿了個媳婦,轟動了全村,最後得而復失的經過。其實,孝子的人生豐富多彩,撿媳婦,那不過是一個小插曲。他闖過東北,做過流氓兼小偷的勾當,娶過癱瘓女人,做過背女人過河的營生,改革開放後,他幹起了貨郎,遊走於附近的幾個村莊。
村婦們買了他的針頭線腦,免不了要閒聊幾句。一般都會問:“你有什麼家口啊?”孝子回答:“仨兒倆閨女。”
其實,他乃光棍一個,哪來的仨兒倆閨女?他不過是要面子,覺著說是光棍怕人家笑話罷了。
有網友說,孝子背女人過河的事,一定很有趣,很想知道他背女人過河的情節。背河在鄉村是一個古老的職業,涉及到男女肢體接觸,我擔心寫的太具體了,恐怕難以透過。今天先說說孝子的流氓兼小偷的經歷,相信也能引人入勝。
孝子自從送走了那個女人,心裡老覺得空嘮嘮的,十分鬱悶。原本孤單一人,突然從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陪他在一個炕上睏覺,他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充實、歡欣、幸福滿滿。可好日子剛開頭,就戛然而止,這種失落感,讓他再也回不到從前那種平靜的日子。這就像熱戀的人失戀了後的那種空虛、絕望、孤獨的感覺。孝子在家裡呆不住了,他迷上了趕集。
孝子把那個女人送到了八里路外的那個村鎮是公社所在地,陰曆的三、八是大集。孝子十天中就有兩天去趕集。
隊裡幹活時,經常見不著他,隊長就問他跑哪去了?孝子說,趕集。隊長說,你光棍一個,家裡能有什麼事需要每個集都去趕?孝子說,一個人就不讓趕集了嗎?隊長也拿他沒辦法,願意趕集就趕去吧。
兩個多月後的一天,公社通訊員來到村裡,讓村幹部去公社武裝部領人。原來孝子被關起來了。
村幹部把孝子領回來了。有人看見孝子的嘴腫得老高,看來被打得不輕。大家紛紛猜測,孝子這是犯了什麼法了。
第二天,武裝部也來人了,說是要開王明孝的公審大會。
晚上,在村子中央的一個平臺子上,點上了明晃晃的汽燈。孝子站在角落裡。武裝部的同志介紹了情況。原來孝子在集上偷盜被抓了,同時還犯有流氓罪。鑑於初犯,不做逮捕處理,放到村裡監督改造。武裝部的人講了孝子的違法犯罪細節,最搞笑的一句是,“王明孝膽子不小,武藝不高。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往女人褲子口袋裡伸手硬掏。”社員們聽了,鬨堂大笑。
第二天,有去孝子那裡表示關心慰問的,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出於好奇,去打聽其往女人褲子口袋裡伸手硬掏之細節的。孝子嘴唇腫得厲害,話都說不清了。隱約聽到,“兩天了,疼得我湯水沒達牙(沒法吃飯喝水的意思)。讓兩個識字班(當地對未婚女子的一種稱謂)扇的。”
根據武裝部的人介紹,和孝子斷斷續續的自述,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孝子送走了那個女人後,心裡覺著閃得慌,去趕集看看集上的大閨女小媳婦,心裡覺得舒坦不少。哪知道越看越上癮,越看越想看。那種性飢渴不僅沒得到釋放,反而慾望越積累越強烈。這也符合性愛心理學的規律。一般來說,看美女是一種慾望積累的過程,只有經過肌膚之親才能得到釋放。孝子就是這種情況,一開始只是看看美女,覺得悅目賞心,後來就渴望肢體接觸。鎮上有家百貨公司,那個地方的人超多,經常是裡三層外三層的擁擠不堪。孝子找到了宣洩慾望的好去處。看著哪個地方大閨女小媳婦的多,他就往那裡擠。當和那些女人們摩肩接踵,乃至前胸貼後背的親密無間的肌膚接觸時,孝子心裡找到了那種渴望已久的幸福感。他就這樣在百貨公司門裡門外,在女人堆裡擠來擠去,獲得了極大的身心愉悅。這種愉悅感可以持續很長時間。當他晚上孤燈清影,躺在土炕上睡不覺的時候,就開始像過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地回想和女人們擠在一起的甜蜜的感覺,這種感覺陪伴著他進入夢鄉。
人永遠不會滿足已經得到的東西,所謂幸福是一個不斷上臺階的過程。就像戀愛:初遇時,肩並肩就心跳,時間長了,就不跳了;然後手牽手會心跳,時間長了,就左手握右手,沒啥感覺了;然後擁抱很激動,時間長了,擁抱也沒啥激情了;然後接吻……,又然後……孝子也難逃規律,一開始和女人身貼身地擠在一起,心裡很激動,時間長了,覺著不過癮了。他開始嘗試動手撫摸。他第一次壯著膽子把手貼在前面女人的腰上時,覺得好柔軟,好舒服,心裡像過電一樣。那個女人感覺到了,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說道:“拿開你的爪子!”孝子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太擠了,你看,我的胳膊都沒處放了。”
孝子回到家裡,躺在土炕上,回味著撫摸女人身體的感覺,就像魯迅筆下的阿Q摸了小尼姑的頭一樣,意亂情迷,想入非非。
“拿開你的爪子!”,孝子覺得上午那個美女衝著他說的這句話特別中聽,就像打情罵俏一樣,覺得心裡癢癢的。同時,他的膽子也越發大了,覺得摸了女人,最嚴重的後果,不過是一句“拿開你的爪子!”
有了開始,就有了繼續。孝子在和女人們擁擠的時候,小動作不斷,基本上沒遇上大的麻煩。有一次,他去碰觸身邊的一個女人的胯部時,被人一擠,手竟伸到那個女人的褲子口袋裡了。他摸到了一樣東西,順勢捏了出來,原來是個小手絹。他把戰利品帶回了家,不斷地聞來聞去,覺得味道好香,這種味道引發了他無盡的想象和一種莫名的快感。
孝子無意中弄到了一塊女人的小手絹,從中感受到了難以言狀的精神撫慰,他很快就變成刻意去偷了。在和大閨女小媳婦貼近的時候,他的眼睛緊盯著人家的褲子口袋,不管機會是否成熟,伸手就掏。意外的是,他竟然屢屢成功,並且還有意外之喜:在有幾次掏手絹的時候,竟有人民幣混在其中,前後共進賬十九塊六毛多錢,可把孝子高興壞了。他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多錢啊!這簡直就是摟草打兔子,一舉兩得啊。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那個年代的“識字班”在生產隊裡幹活時,經常和小夥子們打打鬧鬧。對於男女之間的肢體接觸,不是那麼太在意、太敏感,或者說沒那麼矯情。這是孝子屢屢得手的重要原因。
孝子掏手絹掏上了癮。每次掏到手絹,心裡就有一陣竊喜,趕緊到人少的地方看看手絹裡是否包著錢。
都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孝子曾經有幾次把手伸進女人的褲子口袋裡時,被人覺察過,但孝子收手很快,當人家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時,他的手已經插進自己的褲子口袋裡了,一面裝作沒事的樣子說道:“怎麼這麼多人呢,快擠死我了。”這一招還挺靈,每每化險為夷。可這一次麻煩了,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子了,他的手還在人家的褲子口袋裡呢。那個女的兇巴巴地說:“手往哪裡伸?你這個小偷!這下抓住你了。”孝子還想辯解,說道:“不是故意的,是人家擠的我。”那個女的根本不聽這一套,兩隻手抓住孝子的手腕,使勁一扭,就把孝子的胳膊扭到身後邊去了。女的旁邊還有個一塊來趕集的說:“就是這個人,上次來趕集讓他偷了五塊錢。”說完後,上來就扭住了孝子的另一隻胳膊,兩個女人像架著犯人一樣從人堆裡把孝子架出來了。
兩個女人把孝子架到了村頭的一根電線杆子下,用繩子把孝子綁在電線杆子上了。
這裡需要交代一下,王明孝的外號一開始叫孝子賢孫,是那個年代的流行語,後來省略成孝子。他還有一外號,叫85號青年。那是在場院裡生產隊裡稱糧食時,他抓著秤鉤子稱的重量。一個小夥子,才85斤,足以說明其身體之瘦弱。也正因為瘦弱才被兩個女孩子綁到了電線杆子上。
按照孝子說的情況是:兩個識字班中有一個挺俊的,另一個挺醜。那個俊的問他說,“你承認不承認,你是小偷?”孝子就賴別人擠的他,不承認是小偷。那個女的生氣了,上來就扇了他三耳光。又問他承不承認?孝子覺得她說的話很溫柔,扇的耳光也很溫柔,就故意不承認,想看她怎麼辦。結果女的又扇了他兩耳光。讓他生氣的是,旁邊那個長得醜的識字班說,“他的嘴不老實交代,扇他的嘴。”那個俊的就聽了她的話,不扇耳光了,只扇他的嘴。一面扇,一面逼他承認是小偷。孝子說,他倒沒覺著有多疼,反而覺得那個俊的識字班生氣的樣子真好看。千不該萬不該的是,孝子捱了扇,還嬉皮笑臉地跟那個長得俊的識字班說,打是親,罵是愛。可把旁邊那個長得醜的識字班惹火了,只見她彎腰解開鞋釦,脫下一隻白塑膠底的黑布鞋,衝著孝子的嘴狠狠地扇了兩鞋底,可把孝子疼壞了,他趕緊哀求,“快別打了,快別打了,饒了我吧。”那個長得俊的識字班又問他,“你承認不承認是小偷?快說!”旁邊那個揚起鞋來又要打,嚇得孝子趕緊說,“我承認,我承認,我是小偷。”那個醜的識字班把鞋丟在地上,一面穿鞋,一面說,“嘴不說實話,就是欠扇!”孝子說,還是那個長得俊的識字班說話中聽。她說,“你要是早承認了,還能捱打嗎?”
孝子承認了盜竊,兩個女的就把他押送到武裝部了(當地沒有派出所,治安都是武裝部負責)。然後就有了後來的故事。
孝子的愛慾經歷,就像過山車。曾經有過一段最開心的好時光,開心過後跌入了低谷。他再也不敢去趕集了,老老實實地在生產隊裡幹活。
人生是一個過程,有的人悲喜交加,有的人平淡如水。孝子屬於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