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沒有四季,睜眼閉眼雪白的房頂雪白的四壁。輸液管裡的液體,點點滴滴似乎永遠盡頭,不經意一袋輸完又換一袋。時間是賣飯的阿姨早中晚有規律的呼喊聲,熱鬧一陣,人群散去。
在醫院的日子實在無聊,文字記錄是一種自娛。今天已是正月十三,不知不覺年要過完了。(到此時,似乎文章標題已有點不妥,暫改為《在肛腸科專心治痔的日子》)
老王很少起床走動,大部分時間蒙在被子裡輕聲喘息,他的疼痛似乎綿綿無期,陣痛過去的間隙平靜對他都成了奢侈的享受。
老丁頭永遠精力過剩,我聽不懂他說話,老王疼得顧不上理他,他就對著輸液管不停地自言自語,或大聲打電話,或刷影片到很晚。
昨晚,一個病友來串門。小夥子才36歲,已經歷了4次手術。前兩次手術都按痔瘡做的,第三次在縣裡做的肛痿手術,仍有漏網的瘻管興風作浪,還落了個肛門狹窄的後遺症。於是來省會的醫院做徹底的檢查,以期徹底解決。小夥子身強力壯,抗疼能力極強,雖然屁股上三四個刀口扎滿了皮筋,仍神態自若地談笑風生。
我問他肛門狹窄是怎麼回事,他說,可能就是手術切的組織太多了,結果肛門口變細了,解大便不再通暢,總有解不盡的感覺,很折磨人。
早晨起來大便,我特地留意了肚中的感覺:殘破的大門費力開啟,泥石流大軍沿腸道浩蕩而來,擁到關口卻不能傾瀉而出,停頓片刻,四隊變三隊蜿蜒而出。
換藥時,陳大夫說還是有水腫,但傷口癒合情況不錯,大部分線已自動脫落了,還有一根快掉了,然後,他用鑷子夾住,微微刺疼了一下,那根線脫落下來了。他說:“還有最後一根,我試試能用綴子夾下來麼。”我按陳大夫的要求放鬆肌肉,感覺鑷子夾住了什麼輕輕一拽,菊花不由哆嗦了一下——真疼!那就讓這根倔強的線再堅持一天吧。
下菊花臺前,我表達了對肛門狹窄的擔心。陳大夫笑道:“不會的。你是肛門有水腫,自然會有擠壓,消腫就好了。”
陳大夫的話讓我放下心來。陳大夫已忙碌幾天,本來今天該歇班的,但堅持來醫院換完藥才離去。他說:“還是我給我經手的病號換藥吧,我也熟悉情況,病人也更放心。”他的責任心和醫術贏得了患者們無限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