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烏克蘭,在我們的認知裡面,一直是冤家路窄的角色。聽到別人對烏克蘭的評價,總是離不開“顏色革命”,“公知治國”,“被忽悠瘸了”,“就應該加入俄羅斯”之類的評價。
其實這樣的評價,是一種無知與偏見,法國曆史學家托克維爾曾經說過:要了解一個人的現狀,就要了解他的童年。要了解一個國家的當下,就要熟知他的歷史。
烏克蘭的今天,是由一部苦難與血淚的歷史書寫而成的,我只做歷史的搬運工,用自己的文字,描繪一下烏克蘭的前世今生。
本是同根生——基輔羅斯
烏克蘭人,是東斯拉夫人的後代,更早地記載比較模糊。據古羅斯史書《往年紀事》,公元482年,東斯拉夫部落波里安人建立基輔城,但是此時的斯拉夫部落處在被周圍的阿爾瓦人、斯堪的納維亞人等的圍攻之下,今天烏克蘭領地內的政治、經濟、文化都是一潭死水。
後來,這片土地上的斯拉夫人,靠著向統治的臣民索要毛皮、蜂蜜、糧食等物聚斂財富,同時將所收納之物,部分用於貿易,久而久之,與臨近的拜占庭帝國聯絡越發緊密,文化與宗教上受到到拜占庭帝國潛移默化的影響。
9世紀中葉,拜占庭傳教士西里爾為了便於東正教在基輔的傳播,創立了“西裡爾字母”,從此斯拉夫民族有了自己的專屬文字,今天的俄語、烏克蘭語、塞爾維亞語等斯拉夫國家的語言都是使用的西裡爾字母。
公元879年,基輔大公留裡克病逝,其子伊戈爾率軍攻下被外族佔領的基輔,宣稱自己為基輔大公,將基輔立為羅斯(這片地區斯拉夫人文明的統稱,後世的俄羅斯、白羅斯的國名與此相關)的首都,稱其為“全羅斯諸城之母”,基輔羅斯國就此成立。後來在奧列格大公的統治下,開啟了“留裡克王朝”。
留裡克王朝,對於羅斯國家的領土與文化的構建,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公元987年,統治者弗拉基米爾大公迎娶了拜占庭的公主安娜,並且於後一年接受了拜占庭基督教的洗禮,史稱“羅斯受洗”,從此開啟了基輔羅斯史上的文化新篇章。
在1054年基督教東西方教會分裂之後,基輔羅斯自然是處於東方正教的影響之下,眾所周知,東正教對後來俄羅斯、烏克蘭等東歐國家影響深遠,可以說,從文化上講,俄羅斯和烏克蘭,實際上是同根同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莫過於如此了。
“羅斯受洗”之後,基輔羅斯勢力逐漸強盛,加入到與周邊國家的爭霸戰爭之中,還曾經聯合拜占庭,擊敗盛極一時的保加利亞公國,並且捲入來自西歐的十字軍和來自威尼斯商隊之間的戰爭,在與伏洛波齊人的作戰中,還留下了《伊戈爾公遠征記》這樣的傳世經典。
但是隨著連年的征戰和經濟的衰退,基輔羅斯也逐漸走向了衰弱。1237年,從東方遠道而來的蒙古騎兵,猶如上帝之鞭一樣席捲鞭撻歐洲,基輔羅斯也難逃厄運。1240年,成吉思汗孫子拔都率軍攻破基輔,市民們雖奮力抵抗,但在蒙古鐵騎面前,一切都是如此無能為力。基輔羅斯就此亡國。羅斯人從此處在蒙古人建立的“金帳汗國”統治之下,東正教主教也從基輔前往今天的莫斯科,從此,基輔退出了作為羅斯文明中心的地位。
同根不同命——兩國陌路開始
誰能夠繼承基輔羅斯的遺產?時至今日,依然是一個爭論不休的話題,因為基輔羅斯所涵蓋的土地,實在是太過於寬泛了。俄羅斯、烏克蘭、白羅斯都認為他們應該是基輔羅斯的繼承者,所以,他們都有一個共同崇拜的先祖——前文提到的弗拉基米爾大帝。
歷經蒙古鐵騎的洗禮之後,莫斯科和基輔,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莫斯科的統治者透過不斷地斡旋,逐漸地從蒙古人手裡換回了部分自治權,而蒙古人則日漸衰弱。1453年拜占庭陷落之後,莫斯科統治者接受了東正教領袖的位置,並且稱自己為“第三羅馬”。
1480年,在大公伊凡三世的指揮下,莫斯科公國徹底擺脫了蒙古人的統治,後歷經瓦西里三世、伊凡四世等君主的勵精圖治和對外擴張,喀山、阿斯特拉罕、克里米亞等地先後被打下來,俄羅斯帝國的雛形也逐漸形成,在彼得大帝改革之後,以莫斯科為都城的俄羅斯,成為了角逐歐陸風雲的大帝國。
莫斯科為中心的帝國逐漸強大的時候,以基輔為中心的烏克蘭,卻開啟了幾百年的屈辱史。在蒙古統治期間,烏克蘭人的民族意識也逐漸形成,並且有意識地將自己與莫斯科那邊的人區別開來,這是烏克蘭民族意識開端。
1569年,東歐平原上的波蘭與立陶宛簽訂盧布林協定,兩國合二為一,並開始了對烏克蘭地區的統治。烏克蘭才現雛形的民族意識,又受到波蘭、立陶宛兩國的影響。波蘭在宗教方面,深受西歐天主教的影響,因此在統治烏克蘭期間,將原來的東正教教堂拆毀,引入天主教,從此,天主教開始在烏克蘭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東正教的統治地位不復存在,烏克蘭自此在文化上與莫斯科漸行漸遠。
但是,東正教在烏克蘭,畢竟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力,在烏克蘭與俄羅斯的邊緣地帶,一些農民、手工業者、狩獵者、失去土地的人形成了一個新的群體——哥薩克。哥薩克信仰東正教,抵制來自天主教和西歐商人的侵略。由於在宗教上與波蘭、立陶宛的不對路,哥薩克成為了抗擊波立兩國統治的先鋒。
著名的烏克蘭民族英雄赫梅利茨基就是哥薩克出身,率領哥薩克人發動大起義,嚴重動搖了波蘭、立陶宛兩國在烏克蘭的統治。烏克蘭的民族意識在大起義中進一步加強。而日漸強大的俄羅斯帝國,也在對波立聯合王國的作戰中取得節節勝利,領土不斷擴張。
到這個時候,複雜的情形就發生了,可以說給日後烏克蘭的動盪不安和俄羅斯的不斷干預埋下了最深的伏筆。
前文提到,哥薩克是靠近俄羅斯和烏克蘭邊境的一個特殊階層,在宗教上信仰東正教。由於哥薩克作戰驍勇,後來的俄羅斯統治者便對哥薩克採取一些安撫的措施,作為對外擴張的工具,這樣一來,烏克蘭邊境的哥薩克,便與俄羅斯帝國產生了重重的交集。俄羅斯統治者出於領土擴張的需要,也發動了對烏克蘭的戰爭,17世紀中後期,烏克蘭逐漸處於俄羅斯帝國的統治之下。
哥薩克英雄給烏克蘭帶來了獨立的榮耀,卻又親手把烏克蘭推進了萬丈深淵。19世紀烏克蘭詩人塔拉斯.舍甫琴科寫道:
你炫耀,我們曾經
把毀滅帶給了波蘭
沒錯:波蘭垮臺了
但你也緊跟隨著被摧毀。
裂變的誕生
前文說道,靠近俄羅斯帝國憑藉著哥薩克與東正教順利侵入烏克蘭。可俗話說,禍不單行。波蘭人雖然被驅逐了,但是波蘭人所留下的天主教,卻依舊影響著這片土地,甚至同樣給烏克蘭帶來了橫禍。
波蘭勢力一落千丈之後,俄羅斯便夥同哈布斯堡(今天的奧地利)和普魯士一起瓜分了波蘭,而哈布斯堡帝國藉著曾經波蘭與烏克蘭接壤的地方,滲入了烏克蘭西部。俄羅斯統治東部,哈布斯堡統治西部,可以說開啟了今天“東烏”和“西烏”對立的源頭。
俄羅斯帝國取消了烏克蘭的自治權,並且將農奴制殖入了烏克蘭,烏克蘭的百姓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糧食減產與天災人禍一直困擾著東烏克蘭地區。而西烏克蘭地區,哈布斯堡的統治也是極具壓迫性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烏克蘭人的現代民族意識逐漸形成,但是此時,卻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西烏克蘭人,部分人怨恨哈布斯堡的統治,想到了曾經同根同源的俄羅斯,開始對俄羅斯抱有一定的幻想。而東烏克蘭恰恰相反,飽受沙皇俄國的摧殘,對俄羅斯的憎惡程度越發強烈,一些人,甚至渴望投入哈布斯堡的懷抱。當然,絕大多數人,期望的是這個國度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不再依附於任何國家。這樣一來,給本來就錯綜複雜的烏克蘭局勢愈發不可收拾。
那些被囚之人啊
被迫講著我們敵人的語言
他們如何能夠理解自己民族的詩歌
而這些詩歌又如何能用外語唱誦
被鎖鏈束縛是言語無法表達的羞恥
但忘記他們是更為嚴重的恥辱
用一首烏克蘭詩人的詩作為結束,但是,這個國家的國殤,遠遠不止於此。來臨的二十世紀,等待烏克蘭的,卻是更為慘絕人寰的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