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嶺村是個美麗的地方,它位於聖堂山與五指山兩座大山之間的峽谷中,古麥河從山腳下流過,河水清澈見底,流水潺潺。大嶺村近年最有名的是民宿,瑤天下民宿由當地泥房改建而成,古色古香,十分精緻。我到達大嶺村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半,安頓好已是五點。傍晚我在農莊吃飯,整個農莊只有我一個客人,一個人實在不好點餐,我隨便點了份韭菜炒雞蛋,味道實在不敢恭維,但至少能填報肚子。吃完飯,與農莊的幾個大姐烤火閒聊,其中一個大姐問我從哪裡過來的,我說從六巷翻山走過來的,她非常驚訝的說:“不可能!不可能有人獨自一個人從六巷走到大嶺,不可能!”她把“不可能”重複了好幾遍,我給她看了照片,她才勉強相信。其實她並不知道,這條路現在並不難走,只是走的人少罷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開啟窗戶,看到雲霧從山間升起來,飄蕩在村莊上空,陽光灑下來,是一個晴天。我昨天穿越這條路的時候大霧,看不到什麼風景,今天是個看風景的好天氣。在農莊吃了早餐,大姐們都去摘橘子了,只有老闆在,隨便吃了點,問老闆早餐多少錢,老闆說不用了。謝過老闆,又向老闆問了路,便繼續前行。
沿著古麥河往上游走,感覺是十分美妙的。河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巨大的鵝卵石裸露在水面上,游魚清晰可見。古麥河從大山裡流出,像是來自遙遠的亙古,流向現在和未知的未來,也流向我的心裡。路旁盡是花草樹木,有些植物已經長出嬌嫩欲滴的芽兒,有些花兒已經開放,有些樹葉卻仍像晚秋般的紅,有些則如冬之蒼老遒勁。陽光從東邊灑過來,逆著陽光,可以看到一排高大的山峰的輪廓,那便是聖堂山和五指山,這些山峰巍然聳立,直指蒼天,像一幅中國山水畫。山風徐來,有幾分微涼,走上幾步,卻又有幾分暖意。
來到一條溪澗旁,這裡似乎是一處荒棄的村落,除了路旁一處泥房,其他的房子似乎都拆除了,一條石階通往山上。石階上長滿了青苔,沿著石階而上,看到山坡上大多改成了橘子園,這裡原來應當有一片房屋。在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棵柿子樹,樹上掛滿了火紅的果子,在陽光下紅得很是可愛。看到幾個村民也沿著石階談笑而至,便與他們攀談起來,他們說去摘橘子,我又問山上可還有老房子,他們說有。我想看看老房子,便尾隨他們而行。行不遠,便從山林中冒出幾座夯土的老房子來,這些房子十分殘破,已經沒有人居住,但卻不失美感。尤其是在陽光下,黃色的牆體古色古香,僻靜優美。站在村落裡,可以看到對面遠處的聖堂山被雲霧籠罩著,村後幾座高山的山峰直入雲霄。我喜愛那村裡的石階、老房子,雖然已然沒有人居住,雖然破舊了些,但它總能讓人的心安靜下來,讓人好好地欣賞這世間的美景。
謝過村民,我繼續前行,朝遠處山坳處走去。我今日的行程,是翻過山坳,抵達山那邊的泗水村,然後再返回六巷。小路沿著溪流蜿蜒而上,溪水唱著歡歌流淌,我一路而行,仰頭看到頭頂竹林的上空是一片碧藍的天空,流雲在天空上行走。穿過竹林,進入一片天然林中,陽光被遮蔽,我便在密林中穿行。山路陡峭曲折,不一會便氣喘吁吁。大部分路段都被樹木遮蔽得嚴嚴實實,只有偶爾一處空擋處,才能看到頭頂的天空與遠處的山峰,那些山峰如刀刃般筆直陡峭,只有猿猴可攀援,人莫能上。走著走著便發熱了,汗水流下來,以致於帽子和衣服都溼透了,天氣尚且寒涼,極易生病。穿越一片茂密的竹林,終於抵達坳口,村民說四十分鐘可到坳口,而我卻走了將近三個四十分鐘。本以為在坳口視線開闊些,可以看看風景,卻發現被竹林遮蔽,只能隱約看到旁邊一座高大筆立的山峰的影子。稍棲片刻便下山,山的另一面是泗水村,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此時樹木已經沒有那麼茂密,太陽光灑下來,一片明媚,連空氣都變得暖和起來。在一些地方,終於可以看到這些高山的山峰全貌,它們像一個個高大的巨人立在那裡。迅速下山,來到村裡,可以看到泗水村坐落於山腳下,像是坐落在這些大山巨人的懷抱裡。
我在林中穿行的時候,常常可以看到地面上落滿紅色或白色的花瓣,抬頭望時,可以看到高大的樹上開滿了花朵,紅色的花我不知道是什麼名,白色的應當是玉蘭或含笑。
我在林中穿行時,常常被某種聲音驚到,仔細看是,卻是鳥雀在林間跳躍嬉戲,我不去驚擾它們,只默默地趕路。
我在林中穿行時,常常想起蘇東坡的那首《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這大概是蘇東坡作品中我最喜歡的一首,那情景是何其的相似。便想起蘇東坡的人生經歷,想起他的灑脫與快意。
我在林中穿行時,常常想到這世間各種的美好,而在這大山裡行走也是一種美好,正如我愛這大瑤山,愛這美好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