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凱是土生土長的遼寧人,他沒有想到,在“國退民進”的浪潮中入主輝山,深耕涉農產業十幾年,成立了輝山乳業,一度風光無限,成為了遼寧首富。
但沒有想到,壓倒輝山乳業的、楊凱的,是5000多條連鎖債務,輝山乳業也不得不重組出局。
輝山乳業這個品牌,大多數國人都不知道,像伊利、蒙牛這些乳業品牌,廣告打得震天雷,市場幾乎遍佈全國,在任何一家小賣鋪、便利店上都能看到,也是逢年過節親戚往來手上常拎的禮物。
與這些知名品牌對比起來,輝山乳業則是一方諸侯。輝山乳業在2002年正式創立,短短几年時間,遼寧人每天起床,都從一杯輝山牛奶開始。
楊凱作為輝山乳業的掌門人,此時他給輝山乳業定的戰略方向是“養好牛,做好奶”,而輝山在短短几年的發展時間,已經成為了上游企業的牛奶供應商,在下游呢,則是自己深耕,跟乳製品相關的,輝山皆有涉足。
靠著這種穩紮穩打的勁頭,輝山雖然沒有衝出東北,但也留下了很好的口碑。在2008年,一場乳制業的風暴出現,三聚氰胺事件讓國內的知名乳企都受到衝擊,乳制業一度陷入低迷,可輝山在風暴眼之外,成為了三聚氰胺的倖存者。
同時這一年,還有金融危機,乳企腹背受敵的情況下,楊凱選擇了激流勇進,踏出沉重的一步,喊出了“從牧草到餐桌”的口號,搞起來了全產業鏈模式,從奶牛的飼料養殖,再到最後的產品面世,輝山每一個環節都做了一遍。
那時候,有人評價道:
“當別人把80%的精力和資金用在營銷上時,輝山卻把80%的精力與資金用在投資大、週期長、見效慢的養牛事業上。正是這樣一條看起來非常曲折的彎路,讓輝山乳業異軍突起,贏得消費者的信賴與尊重。”
與此同時,遼寧有著天然的優勢,奶牛需要的飼料苜蓿草,東北的那片黑土地可以種植,這種自產自銷的模式,在外人看來,可以節省一筆飼料採購的支出,不過,這也同時增加了企業的預算。
農產品是有一個週期的,旺季便宜,淡季賣得貴,這個週期是無法把握的,輝山在這一方面多花費的錢,也是不可把握的。而輝山種植苜蓿草的地方,是出了名的“十年九澇”,一旦遼河水位上漲,輝山苜蓿草顆粒無收。
同時,輝山的這種重資產模式橫空出世後,一直有兩方面的聲音。一方面認為,全產業鏈模式好,可以形成閉環;另一方面認為,這種模式會讓企業不堪重負,資金缺口會越來越大,一方面出現了問題,則全盤潰敗。
不過,就算是有人對輝山提出擔心,輝山還是在2013年,登入港股IPO,一時間風光無限,楊凱也成為了財富榜的常客,憑藉輝山市值,一度成為了遼寧首富。
楊凱在外面風光,在家裡要面對一地雞毛。產業擴張是需要資金的,輝山IPO上市募資幾十億港元,可當年的財務支出卻超過了所募資的金額。
2014年,同行見識到了楊凱的魄力和雄心。這一年,乳企正面臨著低谷期,市場低迷,降價,“去庫存化”,好似每家乳企都舉步維艱,楊凱不一樣,在一次同行交流會上,他問同行:“能不能將你們的肉牛便宜賣給我?”
也就是說,每次危機楊凱都能做出與同行不同的動作,這一回,他要進軍的領域,是養殖肉牛。
隨著產業的盤子變大,資金缺口也越來越大,可每次輝山的財務披露,還是一如既往的穩定,楊凱,還是一如既往的維持著遼寧首富的位置。
直到2016年,海外一家專業的做空機構“渾水”,盯上了輝山。渾水這個機構,做空中概股從來失手過。當渾水碰上輝山,會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
在2016年12月,渾水連發了兩份報告,指責輝山是間“騙子公司”,其中就包括了苜蓿種植,以及在奶牛養殖等方面,從而質疑輝山的投資價值為零。
楊凱面對突襲,則是不慌不忙地對這些質疑一一回應,拿出資料堵上了渾水的嘴,過幾天后,停牌的輝山復牌,股價再次上漲回來。
渾水對首次失利懷恨在心,開始謀劃第二次做空報告,這回,渾水用無人機拍攝了輝山的廠房,發現廠房的屋頂已經破碎,用圖片來證實輝山的投資價值為零。
面對第二次攻擊,這回不再是楊凱一個人在戰鬥,而是走出了出人意料的一步,他跟董事們紛紛增持輝山的股份。
增持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這家企業的運營好,有利潤,發展前景大,楊凱用這一殺招,再次堵住了渾水的嘴,使渾水連勝的記錄宣告終結。
那麼渾水所說的事情,輝山乳業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確實是真的存在。因為輝山的苜蓿草無法產出,所以輝山奶牛所需要的飼料,不得不向外購買,這是秘密進行的,外人並不知道。
如果爆出這個訊息,那麼輝山的全產業鏈的優勢,將會不告而破。輝山乳業作為港股做乳業的前三白馬股,股價則不可能一直維持在高位,反而會下跌,楊凱等人的股權、市值、首富等地位,也會應聲而跌。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輝山在擴張的同時,所需要的資金,光靠每年的盈利,是很難補上的,所以楊凱不得不向外舉債,在2017年3月23日之前,沒有人知道楊凱借了多少錢,輝山乳業欠了多少錢,而在一場會議之後,輝山的泡沫立馬出現在世人面前。
這場會議是在遼寧金融局的主導下進行的,會議的內容是楊凱如何處理天額債務。
本來是秘密進行的,可是參加會議的人多達三四百人,參加的企業、銀行加起來也有23家,人多眼雜,訊息一不小心就洩露出去了。
在這場會議的第二天,輝山的股價一瀉千里,在短短的一個半個小時之內,市值幾百億瞬間蒸發,而徐凱在輝山總部,面臨著債權人逼債,警方不得不出動,在輝山大樓外維持秩序。
徐凱究竟借了多少錢?經過這件事後,2702家債權人紛紛上報,在輝山乳業的重整計劃中,輝山的債券達到了5155筆,金額達到了720億元。
在那時,輝山乳業是東北最大的一間民營企業,下屬子公司有80多家,員工有4萬人,這棵被掏空心的大樹倒下之後,影響是巨大的。
可是,在渾水做空輝山之時,輝山本就是危機四伏,可楊凱為何還沒有做出相對應的動作,想辦法把補上無底洞?
可以參照一下賈躍亭的樂視。賈躍亭當初不斷地擴張,一方面是他的故事講得好,另一方面,樂視在A股的市值不錯,在事實和故事的雙影響之下,有人信得過他,於是掏錢入股,想著日後享受盛宴。
而輝山呢?經營重資產全產業鏈的模式最大的問題是資金,資金從何而來?融資、借款,輝山想要借錢,必須讓人知道,這個模式不錯,而且明面上有市值做背書,人家轉頭一想,就算日後沒有償還的能力,但是這個抵押物變賣一下還算值錢。
可是,盤子一旦做大,大餅畫得越來越大,弊端很快就出現了。最大的問題,不是營收問題,而是利率問題。借款是需要利息的,今天東家借1萬,明天西家借1萬補上,中間的時間,就是多支付的資金。
所以,輝山在後期“舉債度日”,“財務造假度日”,為的就是維持住整個盤子不要破碎,但是恐慌情緒一旦蔓延,即使沒有渾水出來做空,那也會早日崩盤,多年來付出的努力,奮鬥的痕跡,變成一地雞毛,難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