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隱公五年,“邾人告於鄭曰:「請君釋憾於宋,敝邑為道。」鄭人以王師會之。”由此觀之,這次伐宋,使用的是周王室的名義。兩年前,周、鄭交惡,但依然能夠以王師出兵,說明鄭莊公作為周室卿士的名頭還在。鄭國軍隊這次應該是打著王室的旗幟,而不是帶領周王室的軍隊前往。以王師會之,說明鄭、邾存在接壤的可能性。這個時期的邾國看來地域不小,雖然實力不及魯國,但也不能小覷。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當時的諸侯國家,不像現在的國家形態,具有完備且設防的邊境管理。各“國”以都為中心,各“家”以邑為中心,國國、國家之間,猶如公海,是名義上的周王天下,存在公共區域。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可以理解各諸侯國之間的攻伐為什麼不顧忌領土上的阻隔與風險。
這次鄭國出兵,打著王師旗幟,穿行各國,自然就順理成章了。邾子國為鄭借道伐宋,應是從東入境,這樣可能道路暢通,而且易於接近宋國國都商丘。鄭國軍隊估計是打到了商丘近郊,可以看到商丘城郭。所謂郛,應該是都城外散佈的自然居民區,而不是四境之內,城、郭之外的疆土。這樣的軍事行動應該是直接威脅了宋國的安全。因此,才會導致宋國出兵圍困長葛的軍事行動。長葛距新鄭20公里,也非常接近國都了。
鄭國以王師出兵,在魯隱公元年冬十月也發生過一次。“鄭人以王師、虢師伐衛南鄙。請師於邾。邾子使私於公子豫,豫請往,公弗許,遂行。”邾國的很活躍,邾國甚至還能搬得動魯國軍隊加入,組成五國聯軍。看來鄭、邾關係還真的不錯。這次鄭以王師,是在周、鄭交惡之前,應該包含了王室軍隊,因為虢國的軍隊也同時出動。虢國,那可是王室的藩籬和支柱。
邾子國雖然爵位低,只是子爵,但卻是中原地區非常悠久的存在。據說是禹王后代,夏朝遺存。妥妥的地頭蛇一般的存在。鄭國雖然強大,卻是東遷部族,新近崛起的力量。邾子國的人作為“帶路人”應該很合適。
以王師出兵,還有一種可能性,周王室的軍事力量除了駐紮近郊或國都之內的直屬部隊,周王室屬下諸侯國的軍隊只要有了一定的授權,也可以作為王師來用。比如鄭國、虢國。
同樣,諸侯國內的軍事力量,應該也不是都集中在首都,而是散佈在大夫之家。比如戰鬥人員和戰鬥馬匹都應該是各家分散管理和養護。一旦有戰事,才集中出征。魯國的公子揮能夠擅自領兵出征,就說明了這一點。但是,車乘、弓弩和旌旗,這些最具有軍事裝備象徵意義的戰爭物資,一般應該是集中管理的,比如統一在首都存放。據《左傳》記載魯隱公四年秋,宋國帶領諸侯軍隊復伐鄭,就有“諸侯之師敗鄭徒兵,取其禾而還。”說明,宋軍突來,鄭國來不及集中戰鬥人員和馬匹,也來不及裝備從周圍趕來增援的戰鬥人員,以致宋國的重灌備部隊擊垮了鄭國四周前來增援的徒兵。徒兵就是沒有車乘計程車兵,在以車乘為前驅的宋國聯軍的衝擊下自然潰不成軍。
車乘作為古代軍事重灌備,的確有今天坦克叢集作戰的優勢。同時,這也告訴我們,古代作戰,沒有充分的準備是難以迎戰的。而這個準備就是建立起全副武裝的戰車先導軍團。因此,圍鄭東門五日,一定是突然襲擊,只有突然襲擊,才能使鄭國三軍無用武之地。
如果是突襲,那烽火是幹什麼的?如果不是突襲,那就是避其鋒芒,屬於兵行詭道的範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