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黨建網
國慶節那天,我在北京市門頭溝區江水河村見到一位讓我一生難忘的老人,他叫周永順,是個退役老兵。他在村支書崗位上奮鬥26年,是任期最長的一位老支書。
年近80歲的周永順在村子裡威望很高。他剛置換了膝蓋骨,行動不便,靠著柺杖走路。走路雖緩慢,卻透著堅定和頑強,臉上洋溢著樂觀開朗的笑容。老人告訴我,1962年,他在內蒙古當炮兵。他是村裡第一個走出大山去看世界的人,復員回來後,心裡就有一股子勁兒,他要帶著全村人奔向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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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順退伍回到故鄉時,村裡還很貧窮落後。江水河村因在海拔較高的山上,一年無霜期70多天,莊稼長不了,村民大多以放牛放羊為生。那個年代,村子裡鬧饑荒,家家戶戶都揭不開鍋,村裡每家都是“借糧戶”。
當上村支書後,周永順帶領全村人開展自救。他們認真研究村子裡的地勢、氣候特點,栽種高寒地區易成活的土豆、莜麥、圓白菜,成功解決了全村人的口糧問題。
村子要想發展,就要打通連線外面世界的路。20世紀70年代的一天,周永順在自家門口正思索著“怎麼開山闢路”的事,遠遠看著走過來一位疲憊不堪的外鄉男人,正在村口茫然環顧。
周永順忙走上前問他從哪裡來?男人說從靈山腳下椴木溝走上來的,累得不行。周永順想起老人們傳給兒孫的話:“過路人一定不能在咱家門口餓死、凍死。”於是,趕緊招呼這位外來人坐下,給他端來熱水、鹹菜、小米飯……交談中,周永順驚訝地發現:這位衣著樸實、疲憊不堪的“外來人”,竟然是門頭溝區區委書記!而他,是專程來找“村支書周永順”的。他一個人徒步上山來,就是想實地瞭解一下這裡的情況。
“你有什麼要求?”在聽完周永順的彙報後,區委書記問他。
“我們在大山裡快憋瘋了!”周永順的語氣熱切並幾近哀求:“幫我們開條路吧……”
幾天後,區裡成立由沿途5個公社組成的“靈山公路指揮部”,區委書記親自將爆破隊送上山,準備炸山修路。但修路過程中,周永順和區裡規劃部門意見產生分歧,在對“順溝修”還是“跨坡修”兩個方案上,爭吵激烈。“順溝修”省錢,但大水一來路就毀了;“跨坡修”難度大,但是一旦修好,蔭澤後代。最後在他的據理力爭下,上級將方案確定為“跨坡修”。周永順親自帶著炸藥,進山去炸掉了當時最難爆破的一個山體地點。
“我是炮兵,在部隊學過爆破,急難險重的時候就應衝鋒在前。”周永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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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80年代末的一天,周永順在要開發的山裡,發現一些遺體散落在山間。從包裹白骨的服裝上依稀辨認,是當年抗日戰士的屍骨……
在確定是抗日戰士的屍骨後,他心中傷感痛惜,久久不能平靜。“我也曾是一個兵,我知道保家衛國要付出什麼,沒有他們當年的犧牲,哪有咱們今天的生活……”周永順默默向眼前的抗日英雄行了一個軍禮,隨後告訴大家,如果找不到他們的親人,我們為這15名抗日英雄收骨建碑!
為英雄收骨建碑的路並不平坦,因為年代久遠,只確認了一位烈士身份。餘下14位都是無名烈士。
墓碑建好後,每個清明節,周永順都會站在烈士墓碑前,告訴村子裡的後輩,他們是誰,我們為什麼要來看他們……
安息於此的無名烈士們,也在他們為之獻出生命的地方,看著這裡一天天日新月異的變化,看著他們用鮮血捍衛的土地慢慢變得富裕、幸福、生機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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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河村自從百多年前自然成村以來,世世代代都靠喝山澗水生活。
20世紀90年代,改革的春風吹進山裡,靈山因風景獨特優美吸引了遊客的目光。為開發村莊經濟,周永順決定帶大家一起“靠山吃山”,靠靈山獨特的旅遊資源致富。
開發靈山旅遊資源後,用水成了制約發展的首要因素。水是生命之源,也是村莊發展之源。祖輩遺留下來的飲水方式已不能應對源源不斷的客流,為了飲水的安全與充足,1993年,周永順決定為村裡打井,以保障村子長久發展。
當時,打一口井很貴。請專家來勘探測算,靈山自然條件差打井難度高,打一口井最少需要33萬元,村子裡七湊八湊也只能湊上3萬元。
“我們村出3萬元,給工程隊包吃包住!”周永順依然擺出“小胳膊一定要擰過大腿”的決心,堅定不移地要打井:“而且咱要打就打兩口井,一口備用。”周永順在村民懷疑的眼神裡放出豪言壯語。
之後,周永順開啟了向上級單位不折不撓的“化緣”路——在他殫精竭慮、決不放棄的奔走下,終於陸續爭取到上級單位對村莊支援的專項撥款,並將專門調研考察好的一家技術過硬的打井工程隊請進村子,保質保量地將設想變成了現實。
“一定要打兩口井,一定要有一口備用,這是我當兵學到的。做事要看得遠,要有憂患意識。”周永順說。
“我這輩子啊,最自豪的是當過兵;最驕傲的是對得起生我養我的村子,我認準的事,能幹的都幹了!”
有人說,人生第一份工作會影響一生。老支書周永順懷揣著一名軍人的精神財富,像眾多退役軍人一樣默默無聞地在他所生活的時代,奮力讓貧瘠的故土開出了希望的花朵。儘管他名不見經傳,但在我心中,他為村裡和先烈們做的三件事就是三枚閃亮的勳章,穿透歲月,佩戴在這位退役老兵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