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內有個裁縫叫徐阿公,他裁衣的手藝非常好。傳聞中說他有門絕技叫“尺眼”,客人不用到店,只要報出身形特點,經他手縫製的衣裳穿在身上總是妥帖合身。
值得一提的是,城中女子出嫁,徐阿公分文不取替新娘子做鳳冠霞帔,為此名聲大噪。
徐阿公的鋪子開在西大街最偏僻的角落,鋪子外有株桃花樹枝繁葉茂,鋪子的門頭上佈滿爬山虎,互相映襯之下倒顯得別緻典雅。
鋪子面積不大,卻歸置的很是整齊。一個略顯病態的妙齡女子正在專心裁衣。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熟悉的嗓音。
“清雅,讓你在家中休息為何又偷跑來?”
說話的人正是年近六旬的徐阿公,此刻他滿臉都是擔憂。被喚做清雅的女子,正是他的關門女弟子。
清雅嗔怪說道:“師父,年關將至,很多老主顧都來鋪子裡訂新衣,我不忍心讓您一個人受累,想替你分擔一些活計。”
徐阿公陰沉著臉,上前一把奪下徒弟手中的布料
“我會找個長工來幫忙,當務之急是保重你的身體。”
就在二人爭執的時候,門口響起不合時宜的嗓音,“請問鋪子是要招長工嗎?”
徐阿公聞言轉頭,見門外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徐阿公上下打量著她,見她一襲紅衣揹著包袱篤定她應當是外鄉人。
“姑娘,實在對不住了,我這裡暫時不招工,你還是去別處問問。”
徐阿公見多識廣,見紅衣女子的樣貌實在太過出眾,猜想她是哪家大戶人家出逃的丫鬟,為了不惹麻煩直言拒絕。
“師父,你怎麼能騙人呢?我們鋪子缺人手哩。”,清雅突然說道。
清雅曉得師父的顧慮,可是不知為何她看到跟前的紅衣女子,有種說不出的信任感。如果真要追問原因,那就是女子天生的第六感在作祟,她篤定眼前的紅衣女子不是壞人。
徐阿公對這個“說實話”的女徒弟很是頭疼,清雅是他從街上撿回來的,生父母不詳,她連名字都沒有,徐阿公就給她取名叫清雅,隨他的姓。
徐阿公也是個痴情人,他出身在鹽商世家,作為嫡長子成親後即將執掌偌大家業。
他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兩人即將要成親的時候,未婚妻驟然因病去世,摯愛的去世讓他深受打擊,因此立誓終生不娶孑然一身,並且自願放棄萬貫家財,隻身一人來到未婚妻的家鄉通州城。
睹物識人,他學習裁衣手藝,分文不取為城中女子做鳳冠霞帔,只願有情人終成眷屬,以此彌補今生不能和摯愛共白首的遺憾。
清雅性格開朗,上前牽起紅衣女子的手,兩人就像多年未見的好友,很快就熟絡起來。
紅衣女子告訴清雅,她的名字叫佘彩紅,來自一個叫茅店鎮的地方,乘船去京師途中,船底不知觸碰到什麼,導致破了一個大洞,船艙頓時漏水,為了逃命只能棄船逃命。
所幸,眾人被漁夫所救,可惜銀錢和路引都在跳入河中時丟失。
好不容易來到通州城,彩紅想掙點盤纏去京師。由於她不會在這裡待太久,就想著找個日結的長工。尋了一幾個鋪子,老闆見她是外鄉人又沒有路引,怕惹麻煩都不願意收留。
就在她路過裁縫鋪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徐阿公和清雅的對話,她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進來詢問,徐阿公也和其他掌櫃一樣有同樣的顧慮,只是被心善的清雅出聲留下。
徐阿公無兒無女,早就把清雅當成親生骨肉,對其百般疼愛,此刻她又身患重病,不忍心讓她難過,就答應讓彩紅留下來了。
徐阿公對清雅說:“我去藥鋪給你抓藥,你把活計給佘姑娘說說,晚點咱們就回家吃飯了。”
說完,徐阿公負著手就出門了。鋪子裡就剩下彩紅和清雅,兩個女子一臺戲,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門口傳來一聲嘆息,原來徐阿公沒有走,他不放心陌生女子和清雅待在一起,於是躲在暗中觀察,見兩人聊天的時候,彩紅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這才覺得此女子不是個偷懶耍滑之人也就放心去藥鋪了。
清雅對彩紅說:“你比我大三個月,那我以後喊你佘姐姐好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生病之後,師父就不讓我出門了,就連找個想說話的人都沒有,如今有你陪著我真是太好了。”
彩紅聞言有些好奇清雅患上什麼病,可是兩人初次見面,這些話不方便問出口,只是見清雅待人真誠很是感動。
她低聲說道:“小姐,我身份低微,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實在當不得姐姐的稱呼。”
“佘姐姐,其實我也是個不知生父母是誰的人,差點餓死街頭,若不是師父收養我,如今我的墳頭都長滿草了。”
清雅對彩紅倒豆子一樣敘說著身世,只是她並沒自怨自艾,蒼白的臉上洋溢著幸福。
“有時候,我在想幸虧親生父母不要我了,我才能遇見那麼好的師父。這個小老頭刀子嘴豆腐心是個老好人哩,其實他不是嫌棄你是外鄉人,而是擔心陌生人會再次傷害我,這才出口騙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哦。”
彩紅聞言楞了一下,抬頭看向清雅,“小姐,你和掌櫃的都是好人。”
清雅許久沒有像今日這般說那麼多話了,身子有些疲乏了。
清雅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白衣,她倚靠在桌上單手支起腮幫望向門外,兩根手指輪流敲擊桌面,低聲哼唱著歌謠。
這一刻,彩紅想起了妹妹。
不知何時,門外已經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清雅有些著急,擔心徐阿公沒帶傘被雨淋溼。好在這春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一會兒,徐阿公也回來了。
三人收拾了一下東西就一起回家了,彩紅本想留宿在鋪子裡,免得去徐家叨嘮。只是徐阿公擔心彩紅一個弱女子留宿鋪子不安全就讓她到家裡住宿。
回到徐家,清雅滿臉疲倦的對彩紅說了一聲就回房間休息了。徐阿公帶著彩紅到一間客房,然後就去廚房做飯了。
彩紅初次出門波折不斷,所幸都是有驚無險,她吹響口哨,俄頃,從陰暗處爬出一條黑蛇,她微微一笑,伸手撫摸了它一下的腦袋。
“城裡人多,你小心隱藏,不可嚇到婦孺小孩。”
黑蛇通人性,它歪著腦袋蹭了一下彩紅的手掌,緩緩離開屋子消失不見了。
這段趕路的日子,彩紅苦練謝泉交給她的馴蛇術,如今略有小成,在路途中彼此相伴,黑蛇多次幫彩紅化解危機。
彩紅在書中得知,這黑蛇有解毒的功效,只是從未在現實中驗證過。
忽然門口傳來嗓音,原來是徐阿公把飯燒好,讓彩紅去吃飯。
彩紅換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出門,來到桌前,徐阿公正在喝著小酒。
“掌櫃的,我去把小姐喊起來吃飯。”,彩紅自作主張的說道。
徐阿公搖了搖頭,嚥下口中食物後說道:“不用了,她這一睡估計要二三天才會醒來。”
彩紅聞言暗自咂舌,睡一覺要三天?
“這怎麼能行,身體會餓壞的。”
徐阿公用筷子敲了一下菜盤子,“食不言寢不語,先吃飽飯。待會兒我會告訴你,清雅是怎麼回事的。”
一頓飯吃的很快,當彩紅放下筷子,徐阿公也正好吃完。彩紅趕緊起身給徐阿公倒了一酒,他抿了一口杯中酒,眼角微紅嘆息一聲娓娓道出緣由。
徐阿公告訴彩紅,事情發生在一年前,清雅到了出嫁的年紀,通州縣丞王進賢為兒子上門提親。
王縣丞的兒子叫王治平,年紀輕輕文采斐然前途無量。許多高門貴女都想招攬他當乘龍快婿,可是他偏偏喜歡徐清雅。
兩人在某次燈會上相識,王治平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喜歡上了一襲白衣的徐清雅。從此,心中多了一個麗影對其念念不忘。
王縣丞是個很開明的人,沒有門第之見,對於清雅的身世早有耳聞,他從旁打聽過清雅的底細,得知她為人心善,又學得徐阿公制衣的本領,是個才貌雙全的女子。
王縣丞曉得科舉之路荊棘叢生,萬人爭走獨木橋,家中有個賢妻很重要。
為此,王縣丞對於清雅當兒媳很是滿意,他為了表示尊重親自去向徐阿公提親。
徐阿公見徒弟能得如此良婿很是欣喜,當即就答應了這門親事。正當兩家人在準備婚事的時候,清雅卻發生了意外。
某日,清雅在鋪子裡幹活,突然來了一個陌生女子,她趁清雅沒注意的時候,往水壺中投毒。
陌生女子藉口有事先走,清雅不知茶壺內有毒,一飲而盡,頓時昏厥過去。
好在有相熟的客人將其送往醫館,郎中是徐阿公的好友,傾盡全力救治才幫清雅撿回性命。可惜此毒非常刁鑽,已至五臟六腑,為此清雅留下後遺症,那就是嗜睡!
毒性發作後,整個人會疲憊不堪,開始嗜睡。每次睡醒後,下次昏睡的時間就會遞增,如今時間已經累加到昏睡三天了。
長此以往下去,清雅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郎中說等清雅昏睡時間到四天以後,再想醒來就很難了。
因此,對於清雅來說,每醒一次,就意味著離死亡更近一步。
清雅得了“嗜睡症”的訊息不知為何全城皆知,儘管王治平苦苦哀求,但是王縣丞決意退婚,他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女子當兒媳。
可是,沒等王縣丞上門退婚,清雅卻先提出瞭解除婚約。她是個善良的女子,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耽誤王治平的前途。
因此,兩家婚約被解除,王縣丞重新給兒子物色一門親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徐阿公親弟弟的孫女徐嬌嬌。
當年,徐阿公為摯愛放棄鹽商家業,他的弟弟徐茂接管家業成為家主。如今,徐家將生意做到通州城,兩兄弟已經多年老死不相往來了。
彩紅聽完徐阿公的一番話,唏噓不已,沒想到清雅的身上發生了這樣的事。
天色不早了,彩紅回到客房休息。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滿腦子都是清雅的病情。雖然她和清雅是第一天認識,可是這個善良的姑娘,懂事的讓人心疼。
“不行,我一定要救她。既然馴蛇術中有解毒的記載,想必一定是有用的。”,想到這裡,彩紅無心睡眠。
彩紅拿出小冊子,再一次詳細閱讀上面記載的辦法,確認記下全部步驟後,她走出房間敲響了徐阿公的房門。
屋內瞬間亮起燭火,徐阿公披著衣裳開啟房門,“你有事嗎?”
“掌櫃的,我有辦法救清雅,只是有一定的風險。”
徐阿公狐疑,他沉聲道:“就連城裡最好的郎中都束手無策,你怎麼會有辦法?”
“實不相瞞,我習得一本秘術,可以驅使黑蛇,這條黑蛇百毒不侵,以毒為食!”
徐阿公聞言驚愕不已,他顫抖的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掌櫃的,我不會傷害清雅的,我想放黑蛇咬清雅一口,以此催發毒性,讓黑蛇解毒。”
徐阿公心中還是不敢相信,彩紅看在眼裡。她輕吹口哨,尖銳的哨音在黑夜中迴響。
不一會兒,黑暗中傳來“斯斯”的聲響,一條胳膊粗大小的黑蛇出現在彩紅身旁。它順著彩紅的腳踝爬到了肩膀上,吐著蛇信子冷冷的看向徐阿公。
這時候的徐阿公已經完全相信彩紅的話,他撲咚一聲跪在地上,“求女俠救救清雅,她真的太年輕人,不應該就這樣走完一生。”
彩紅連忙攙扶起徐阿公,她說道:“你和小姐都是好人,我一個外鄉人流落此地,你們給了我一個容身之處,所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才是,我一定會盡力救治清雅。”
彩紅推門進入清雅的房間,只見清雅緊閉雙眼躺在床榻上,由於身體虛弱,臉色蒼白,素衣下的胳膊骨瘦如柴。
徐阿公在一旁心疼的看著徒弟心疼不已,彩紅又吹起口哨,只是這次的哨聲有些急促,黑蛇的眼眸由褐色變成紅色。
黑蛇從彩紅身上緩緩爬向床榻上熟睡的清雅,然後在她的手腕處停留。黑蛇吐出蛇信,像一根銀針一樣,確定了某處穴位。
不一會兒,屋子裡傳來一股腥臭味,只見清雅的手腕處有兩個明顯的小孔,正在往外面流著黑血。
在彩紅的哨音聲中,黑蛇再一次咬了上去。這時黑蛇的眼眸變成了綠色,因為它吃到難得的“食物”,尾巴高興的甩來甩去。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黑蛇肚腹變得圓滾滾,屋子裡的腥臭味也變淡,轉而有股清香。說明清雅中的毒基本解完了。
彩紅長吁一口氣,讓黑蛇退下,她跌坐在椅子上虛弱無比,心裡嘀咕:看來我還得要繼續練習,才能更加熟練馴蛇。
不一會兒,清雅悠然醒來,她見徐阿公和彩紅都在身旁覺得有些驚訝,待知曉是彩紅出手相助為其解毒心裡吃驚不已。
這才感覺到這次醒來,比以往任何適合都神清氣爽,一點也不覺得疲倦,反而精神飽滿。
清雅起身向彩紅施了一個萬福,“初次見到姐姐,我就有一種信任的感覺,現在想起來,也許是冥冥之中上天讓我們相遇的。”
彩紅見清雅的臉上有了神采,心裡為她由衷感到高興。
彩紅微微一笑說道:“你是個善良的好人,好人就應該有好報,當然不能讓你再繼續遭受病痛的折磨了。”
清雅喜極而泣,待她情緒平復,彩紅問她,“你可好記得那日來店裡下毒女子的容貌?”
“她帶著帷幕無法辨認,只是她的手背上有顆黑痣。”
徐阿公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從房裡拿來一方手帕遞給綵衣。
“這是那日,我在茶壺旁邊撿到的手帕,我懷疑是那個女子驚慌之中掉的。可是,這手帕太過普通,我無法尋找線索。”
彩紅看到手帕瞳孔一緊,她笑著說道:“看來,這次還得麻煩黑蛇了。”
黑蛇天生觸覺靈敏,在馴蛇術的幫助下,可以讓其辯物尋人。彩紅再次吹響口哨,黑蛇立刻出現在她身邊。
彩紅有種錯覺,黑蛇吃飽以後,身體變得比過去更長了。
她按照馴蛇術中記載的辦法,將手帕放到黑蛇跟前,只見黑蛇聽到哨聲後,將蛇信吐出來觸碰到手帕後立刻向門外爬去。
徐阿公見彩紅面露疲憊,讓她先回房休息。清雅心生愧疚,見她為了自己勞心勞力非常過意不去,也催促綵衣早些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綵衣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昨夜她施展兩次馴蛇術損耗心力,可是帶來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她如今可以和黑蛇心聲溝通,再也不需要吹哨。
黑蛇一直在一戶宅院門前停留,應當是下毒之人藏匿的地方找到了。
綵衣開啟房門,清雅和徐阿公已經在院外等候,綵衣滿臉嚴肅,如臨大敵。
“我已經知曉下毒之人藏匿的地方,還請徐掌櫃去縣衙報官。”
“不知道賊人在何處?”
“鹽商徐家!”
轉下,一襲紅衣的彩紅帶著眾人來到一處巷子,這條巷子裡住的人家非富即貴。
他們一直走到巷子盡頭,一扇朱漆大門貼著兩個彩繪門神,一人騎虎持劍,一人騎蛟拿刀,威風凜凜,將眾人攔在外面。
捕頭趙衝嚥了一下口水,衝徐阿公問道:“徐叔,兇手真的在裡面嗎?這可是您弟弟家啊。”
“我可沒有那麼富貴的親戚!”,徐阿公冷哼一聲。
雖說是清雅主動提出和王治平解除婚約,可是弟弟徐茂卻將孫女許配給王治平,這是什麼意思?不把他這個哥哥放在眼裡嘛!為這事,徐阿公把弟弟恨死了。
徐阿公瞥了一眼一襲紅衣的彩紅,如果說之前對她還有猜疑,但是昨夜徒弟的病被她治癒後,現在的徐阿公對彩紅是敬若神明,她說兇手在弟弟徐茂家,那就一定在。
捕頭趙沖年幼時受過徐阿公的幫助,他是個知恩圖報之人,一直拿清雅當妹妹看待,如今聽說害清雅的兇手找到了,二話沒說帶著衙役來拘捕。
可是,看到徐家大門後,他有些猶豫,倒不是怕得罪徐家。他是怕徐阿公受人矇蔽和弟弟鬧翻。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全城都知道,有錢弟弟窮酸哥哥。
趙衝見徐阿公眼神堅定,他提了一下腰間的鋼刀,大步上前去叩門。
不一會兒,徐家上下雞飛狗跳,一群凶神惡煞的衙役衝進徐家。
一個酷似徐阿公的乾瘦老頭,在丫鬟的攙扶下從後院趕來,此人正是徐家的家主徐茂。
徐茂從管家口中得知,捕頭趙衝說徐府匿藏謀害徐清雅的兇手。
徐茂見哥哥徐阿公混在人群中,他怒目而視,喝道:“哥,你怎麼能和外人聯合起來汙衊我,我可是你的親弟弟啊。”
徐阿公陰冷說道:“雖然清雅名義上是我的徒弟,實則我早拿她當女兒看待,誰要是敢害我女兒,我管他是誰!”
這時,徐茂的妻子,徐夫人也來到前院,她怒斥徐阿公,並質問捕頭趙衝有什麼證據說兇手在徐府。
趙衝此行不是來吵架的,他咳嗽一聲說道:“我們根據線索查明,兇犯是個女子,手背上有黑痣,請徐老爺將府中女眷叫出來檢查一下就知真偽了。”
徐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徐茂氣呼呼說道:“行,我這就把女眷叫出來,如若找不到人,我們去縣衙找縣丞王大人治你們的罪。”
徐夫人剛想阻止,徐茂就讓管家把府中女眷依次叫出來。趙衝親自逐一檢查,過了一炷香時間,全部檢查完並沒有發現手背上有痣的人。
此時,徐阿公突然出聲,“我那侄孫女怎麼沒有來?”
眾人望向徐夫人,徐夫人支支吾吾說道:“她身體不適,在房中休息。”
趙衝做捕頭多年,從徐夫人的神色中察覺端倪,他說道:“無妨,我可以讓佘姑娘去小姐閨房中驗明一二。”
“不可,她還生著病不可以被人打擾。”,徐夫人厲聲阻止。
彩紅一直在留意黑蛇的動向,見它悄然在後院方向出現,她料定兇手就在後院裡。
彩紅不顧徐夫人的阻攔,一馬當先闖了進去,趙衝緊跟其後將阻攔的徐家家丁撂倒在地。
這一幕看在徐茂眼裡,急的直跳腳,連連向徐阿公求救。
徐阿公抱著雙臂置若罔聞。
彩紅看到黑蛇躥進一間房間,隨後屋子傳來女子的尖叫的聲音,“救命啊,屋裡有蛇。”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面板白皙的女子從屋子裡披頭散髮跑出來,此女子正是徐茂的孫女徐嬌嬌。
徐嬌嬌見到徐夫人後,連忙躲到她身後,哽咽說道:“祖母,快救救我。”
趙衝一直盯著徐嬌嬌,當看到她拽著徐夫人袖子露出手背的黑痣後,他已經知道徐嬌嬌就是兇手。
“左右聽令,將徐嬌嬌押往縣衙。”
“住手,這究竟怎麼回事?”,只見王縣丞在徐家管家的帶領下走了過來,他在縣衙署理公文,徐家管跑來說有賊人冒充衙役衝進徐家搗亂。
事關未來親家,王縣丞點齊當班的衙役,浩浩蕩蕩往徐家救援,正好趕上趙衝要抓人的那一幕。
王縣丞見捕頭趙衝在場很驚訝,遂問到底發生何事?
徐夫人搶先說話,連哭帶嚎的添油加醋一番,說徐阿公覬覦徐家財富,帶衙役上門惹事,以此要挾徐茂分家產。
王縣丞狐疑的看向趙衝,他不是不明是非之人,恰恰相反,非常嫉惡如仇,因此他是決不允許衙門出現敗德之人,趙衝是他親自提拔的,品行是信得過的。
“趙衝,真是徐夫人口中說的那樣嗎?”
趙衝躬身如實稟告,王縣丞越聽越心驚,他轉頭對彩紅問道:“徐清雅的病是黑蛇治好的?”
彩紅盈盈一拜,柔聲說道:“大人,清雅的毒確實是黑蛇解除的,並且民女手中這條黑蛇還能辨別是非對錯!”
“哦,本官倒想看看黑蛇是如何辨別是非對錯的。”
王縣丞並沒有因為徐家是未來親家就徇私枉法,而是選擇找出真相。畢竟為了徐清雅,王治平不僅逃婚,甚至傳言他已經去往五臺山出家了,妻子為此整日以淚洗面,只是旁人不知道罷了。
彩紅在心海中召喚黑蛇出來,俄頃,在草叢中傳來“斯斯”的聲響,一條黑蛇驟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它的鱗甲在陽光的折射下銀光閃閃。
徐嬌嬌看到黑蛇後,嚇得尖叫起來,彩紅讓黑蛇盤在自己肩膀上。
“徐嬌嬌,我這條黑蛇能辨別是非真假,你只要把手伸出來,黑蛇不咬你就說明你不是兇手,反之你就是兇手。”
徐嬌嬌在眾人的注視下,硬著頭皮顫抖的將雙手抬起,她平日裡嬌生慣養,根本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早已嚇懵了。
眾人見黑蛇緩緩直起身子,有咬向徐嬌嬌的跡象,眾人屏住呼吸。徐嬌嬌再也扛不住內心恐懼,失聲喊道:“對,是我在杯中投毒。”
說完這一切,徐嬌嬌如釋重負,她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不敢抬頭視人,她哽咽著將事情經過說出來。
徐嬌嬌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平常男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某天,她偶然讀到王治平的詩,頓時被他的文采所吸引,漸漸的芳心暗許。
後來,她得知王治平已經和大伯的徒弟徐清雅定親了。她心中嫉妒之心驟然而生,在她看來徐清雅身份低微只是一個小裁縫而已,根本配不上才高八斗的王治平。
她自認為放眼通州城,論家世容貌只有她徐嬌嬌配得上王治平。於是心生惡念,讓丫鬟在江湖騙子手裡買了一種毒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徐清雅,騙子說此毒可以使人昏睡卻不傷性命。
騙子終究是騙子,這毒不僅昏睡還能讓人丟性命。可是,徐嬌嬌知道的太晚了。
清雅昏厥後,徐嬌嬌在擔驚受怕中度過,沒想到過了幾日,王縣丞突然上門給兒子提親,幸福來的太快了。
就在徐嬌嬌滿心歡喜等待嫁入王家的時候,彩紅的出現揭破真相,將徐嬌嬌的夢粉碎。
如今真相大白,徐清雅的毒被解,但是徐嬌嬌的行為非常惡劣,為此受到嚴厲的懲罰。
王縣丞當眾解除兩家人的婚約,讓徐嬌嬌竹籃打水一場空。因為這件事,通州城沒人敢娶她。
徐茂不得已只能舉家搬離通州城去往外地,王縣丞再次向徐阿公提親,徐清雅並沒有答應。
事後,她追出去對王縣丞說了一番話,不僅沒有惹王縣丞生氣,還對她許下承諾。
“待徐阿公百年之後,我王家將八臺大轎風光迎你過門,王家的兒媳婦只會是你。”
幾日之後,徐阿公和清雅在城門口送別前往京師的彩紅。捕頭趙衝正好前往京師辦差,兩人結伴同行。
一襲紅衣一馬當先,趙衝不甘示弱催馬追趕。
在路上,趙衝突然問彩紅,“清雅對王縣丞說了什麼?”
那一日,王縣丞提親失敗離開徐家鋪子,彎腰進轎的時候,一襲白衣的徐清雅將他攔下。
白衣女子柔聲說道:“我很慶幸不是誰家的妻,不是誰家的媳。我依然是徐家女,是師父的掌上明珠。如果我出嫁了,那個小老頭又將是一個人了,那麼養我有什麼用呢?”
紅衣女子望向遠方像是想起什麼,忽然嫣然一笑。
那一刻,趙衝如遇春風。
(未完待續)
小樹說:彩紅的路引在路上丟失,因此沒人願意收留。這時,清雅的出聲挽留,讓彩紅有了棲身之地,在我看來清雅的善舉是雪中送炭。
期間,彩紅為了報恩,不僅幫清雅解毒,還找到下毒之人,真可謂好人有好報。
徐嬌嬌的惡源於嫉妒,它讓人矇蔽良知,不辨是非對錯,只爭一朝得失,為此使用不正當得到的東西是留不住的。
天不欺好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惡總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
( 諸位,彩紅進京了。進京之後會發生許多懲惡揚善的故事,讓她一步步成為江湖惡勢力懼怕的佘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