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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曾說:“誰控制了石油,誰就控制了所有國家”。
20世紀,被稱為石油的世紀,為了爭奪石油,人類爆發了無數衝突。
那麼,21世紀,人類又會不會為了爭奪鋰這種“白色石油”而大打出手?
這種擔心並非空穴來風。2019年,“鋰電池之父”古迪納夫獲得諾獎後第一時間發出警告:“鋰資源的重要性不亞於石油等戰略性資源,一旦鋰資源開採出現瓶頸,可能會跟石油一樣成為戰爭的導火索”。
話音剛落,一場政變突然爆發,事關鋰礦,事關中國。
那麼關於鋰,你瞭解多少?除了造電池,鋰還能用來造核彈?
鋰資源豐富的中國,為何卻受制於美國和澳大利亞?
中國如何扭轉局面,拿下這場慘烈的“白色石油”爭奪戰?
一、沒事加點鋰,效能強到底!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你還能背到第幾行?
在那張曾把你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元素週期表中,鋰是第一個金屬元素,也是最輕的金屬。它不僅能浮在水上,還能浮在密度更小的煤油上,並且性子很烈,浮起來就會燃燒,一般人都不敢招惹。
鋰能最佳化材料屬性,在工業中有廣泛應用,因而也被稱為“工業味精”。
在玻璃中加點鋰,能大幅降低其水溶性。用普通玻璃做成的水杯,一杯熱水大概會溶解1/10000克玻璃,而用鋰玻璃,溶解性就會降為原來的1/100,做到基本不溶解。
在陶瓷中加點鋰,能大幅提高其膨脹效能,讓其更能經受冷熱變化、洗滌侵蝕。
總結起來一句話,沒事加點鋰,效能強到底。
另外鋰還能用於治療躁狂症,還能用來製造氫彈。
當然,鋰最為大家熟悉的應用,還是現代社會中不可或缺的鋰電池。從手機、PC等消費電子產品,到電動摩托、電動汽車等電動出行工具,鋰電池都發揮著重要作用。尤其是,由鋰電池引發的新能源革命,正在顛覆擁有百餘年曆史的汽車行業,很可能讓曾經不可一世的燃油車全面出局,成為歷史。
這場電動車對燃油車的替代,實質上是鋰電池對內燃機的替代,也是金屬鋰對石油的替代。巨大的戰略價值讓鋰很快有了一個新稱號——“白色石油”。
這個“白色石油”,既能挑起政變,還能引發危機。
二、鋰礦危機!
2019年11月10日,在軍方的壓力下,本已贏得玻利維亞大選的莫拉萊斯被迫辭職,結束了14年的總統生涯,倉皇逃往墨西哥避難。
在10月舉行的總統選舉中,雖然莫拉萊斯的得票率大幅領先對手,但美國主導的美洲國家組織宣稱選票作弊,致使反對派拒絕承認選舉結果,並要求重新選舉。然而美洲國家組織沒有給出任何選舉舞弊的實錘證據。
事後,莫拉萊斯表示,自己的下臺由美國一手策劃,美國的真正目的,是扶持親美領導人上臺,以便獲取玻利維亞豐富的鋰礦資源。早前,玻利維亞將鋰礦開採權收歸國有,並選擇與俄羅斯、中國而非美國合作進行開採,這顯然動了美國的乳酪,“所以我確信這是一次為了鋰礦而發動的政變”。
為了石油,美國發動了無數戰爭。如今,為了鋰,美國一樣是不擇手段。
的確,玻利維亞的鋰資源非常豐富。根據美國地質勘探局(USGS)2019年資料,全球已探明的鋰資源量約8000萬噸,而玻利維亞佔比超1/4,位居第一,難怪美國眼紅不已。
雖然地球上鋰資源豐厚,但有大量鋰礦開發難度過大,不具有經濟可行性,真正具有經濟開採價值的鋰只有1/4,大約為2000萬噸,主要分佈在智利、澳大利亞和阿根廷,三國合計佔比約75%。
中國的鋰儲量佔比約7%,全球排名第四。我國的鋰儲量雖然還算豐富,但品質較差、開採難度大、成本高,導致對外依存度較高。根據智研諮詢資料,2013年,我國鋰原料進口占比約為55%,此後這一比例不斷攀升。
然而鋰原料主要掌握在美國的後花園——智利、阿根廷和澳大利亞手中,我國的鋰資源面臨很大的安全風險。
努力改變這種局面的,是中國企業一次次的海外收購。
三、一戰澳洲!
2012年8月23日,泰利森釋出公告,全球鋰業巨頭洛克伍德將以總價7.29億美元收購泰利森100%股權。
這一訊息,讓天齊鋰業董事長蔣衛平寢食難安。
泰利森地處西澳,供應了全球超60%的鋰精礦,供應了中國80%的鋰精礦。而且泰利森是天齊鋰業鋰精礦的獨家供應商。
從1996年開始,天齊鋰業就從泰利森進口鋰精礦,高峰時天齊鋰業一家就要買下泰利森1/3的鋰精礦。但即便如此,每次在談判桌上天齊鋰業還是要受到對方的百般刁難,毫無話語權。沒辦法,世界就是這麼現實,誰手上有礦,誰就是大爺。
如果泰利森被洛克伍德成功收購,天齊鋰業將繼續在礦石供應上看人臉色,身處被動。更要命的是,洛克伍德手握全球多處鋰礦,為了控量提價、攫取最大利潤,甚至可能會直接關停泰利森。這種情況一旦發生,對天齊鋰業將是致命一擊,對整個中國的鋰資源安全也是極大威脅。
想到這裡,蔣衛平的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
對於泰利森,蔣衛平也不是沒有一點想法。但在當時,天齊鋰業上市才不過兩年,名不見經傳,資產不過15億,年營收不到4億。泰利森則早已是國際鋰業巨頭,名震四海,資產將近20億,年營收近8億。而同為國際鋰業巨頭的收購方洛克伍德更是財大氣粗,資產近400億,年營收超過150億。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洛克伍德都與泰利森更般配,天齊鋰業則更像個不著調的窮小子。為了拿下泰利森,洛克伍德也是不惜血本,打出了50億的高價,志在必得。
而留給蔣衛平考慮的時間也相當有限。當年11月末,泰利森股東大會將會召開,那時很可能會透過收購決議。
緊迫的形勢反而激發了蔣衛平的鬥志,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拿下泰利森。
但是對他來說,要在3個月內搞到50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蔣衛平抵押了房產等能動用的所有資產,還向國外金融機構借了高利貸,可還是沒有湊夠錢。
審批也是個大問題。這種跨國併購,在國內就要經過省和國家兩級發改委、商務部和外管局的審批,在國外還得透過澳大利亞政府的審批,等拿到所有通行證,那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另外,如果直接以天齊鋰業為收購主體,在履行審議程式和公告義務時就會暴露自己,這不僅可能導致收購成本增加,更有可能會引起洛克伍德的警惕和反制,導致收購失敗。
沒錢、沒時間還得小心翼翼,這種艱難,相信大家隔著螢幕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關鍵時刻,蔣衛平沒有慌亂。他很清楚,再難的事,也得一步一步來。而當務之急,就是要先打贏一場收購阻擊戰。
為了掩人耳目,蔣衛平用自己控制的天齊集團在澳大利亞設立子公司,並取了個相當歐美化的名字——文菲爾德(Windsfield)。
套上文菲爾德的馬甲,蔣衛平馬上開始搶購泰利森的股票。2012年9-11月,文菲爾德分別透過二級市場交易和場外協議轉讓,收購了泰利森9.99%和10%的股權。這兩個比例是經過精心考慮的,按照交易所規定,場內收購比例達到10%就需公告,而場外收購比例達到15%則需澳大利亞外資審查委員會審批。就這樣,文菲爾德悄無聲息地拿到了泰利森19.99%的股權,位居第二大股東。
2012年11月,泰利森股東大會上,擁有相當表決權的文菲爾德一票否決了洛克伍德的收購案。至此,蔣衛平的阻擊行動大獲成功。下一步,就是湊夠錢完成對泰利森的全面收購了。按照合同約定,蔣衛平需要在2013年3月20日前,一次性支付53.3億人民幣,
然而,付款截止期限不斷臨近,但蔣衛平已是囊中羞澀,之前能借錢的地方都挨個借了個遍,現在還能去哪裡搞錢呢?
正當蔣衛平愁眉不展時,國家出手了。
中投公司,有些人可能不熟,但它旗下的工農中建四大行你一定不陌生。可以說,中投是我國金融行業的最大Boss,沒有之一。中投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2013年2月,中投戰略入股文菲爾德,持股35%,旗下工行還提供了一些貸款,解決了蔣衛平缺錢的燃眉之急。
錢到位後,蔣衛平馬上瞄準泰利森剩下的80%股權,發起了收購要約。
與此同時,國家也相當給力。主管部門特設綠色通道,加快審批,很快搞定了收購所需的全部手續。而澳大利亞政府方面,相關審批也進展順利,沒花多少時間便走完了整個流程。
最後的障礙掃除了,蔣衛平兩次加價,最終以高出洛克伍德15%的報價,與泰利森達成收購協議,收購圓滿成功。
這是一場教科書級別的蛇吞象式收購,即便時隔多年之後,依然能夠感受到當時的驚心動魄和蕩氣迴腸。
根據東亞前海證券分析師王剛的研究,目前泰利森鋰精礦的年產能達134萬噸(全球佔比40%),未來會提升到近200萬噸,且其礦山資源量達1.78億噸,遠高於其他在產礦山。可以說,正是這場收購,奠定了我國鋰資源話語權的基礎。
四、二戰智利!
而不久之後,完成對SQM股權的收購,中國在鋰資源的爭奪上再一次取得重大勝利。這次收購的主角,還是天齊鋰業。
SQM是智利的國際鋰業巨頭,手握含鋰濃度高、儲量大、開採成本低的優質鹽湖——阿塔卡瑪鹽湖。拿到這個鹽湖的開採權,便在很大程度上擁有了鋰的定價權。
2017年10月18日,SQM第一大股東加拿大鉀肥公司(加鉀公司)對外公佈,將在18個月內剝離所持的SQM股權。
機會難得,全球眾多鋰業玩家都蠢蠢欲動起來。其中,最有力的競爭者,是中國的天齊鋰業和美國的雅寶公司。
SQM股權的實質,是智利鋰資源的開採權和分配權。而鋰被智利政府視為核心戰略資源,股權賣給天齊還是雅寶,賣給中國還是美國,還得智利政府最終拍板。
當時的美國,正是川普當道。懂王美國優先的發展戰略,給經濟高度依賴外資、外資又嚴重依賴美國的智利造成了很大沖擊。美國對智利經濟的打擊,讓中國與智利的經貿關係變得更加重要。
2017年,中智貿易額達350億美元,佔智利對外貿易總額的1/4。而此前連續5年,中國都是智利的最大貿易伙伴。
2018年3月,智利的新總統一上任就作出承諾,要把低迷的經濟搞上去。
選擇中國還是美國,答案已經很清楚。但是美國雅寶不甘心就這樣罷休。
2018年3月9日,智利生產促進局(CORFO)常務副局長在離任前最後一天,向國家反壟斷機構投訴,要求阻止天齊鋰業的收購。
中國駐智利大使即刻拜訪智利經濟部長,表示“希望智方在法律框架內對中國企業在智經營予以支援”。隨後,又在接受智利主流媒體採訪時表示“將一起純粹的商業行為政治化,可能對兩國經貿關係發展帶來負面影響”。
雖然隻字未談天齊鋰業收購SQM,但效果立竿見影。
5月28日,天齊鋰業釋出公告,將以40.66億美元收購SQM23.77%的股權,並在年底完成了收購。在嚴控資金外流的背景下,能動用250多億人民幣進行海外收購,這背後的意味……你懂的!
加上之前持有的2.09%股權,天齊鋰業已拿到SQM 25.86%的股權,成為第二大股東。至此,收購大功告成。
除了天齊鋰業,中國的贛鋒鋰業、雅化集團等鋰業玩家也在全球四處出擊,爭奪鋰資源,進一步鞏固了中國的鋰話語權。
作為全球最大的鋰消費國,掌握足夠的鋰資源對我國無疑至關重要。我們不想再像鐵礦那樣,因為需求巨大而被國外的公司卡住脖子,被動挨宰。
在鋰代替石油引領世界能源變革的大趨勢下,鋰的戰略地位愈發凸顯。這場關乎未來的“白色石油”爭奪戰,中國輸不起。
所幸的是,在這場戰爭中,中國已經佔據先機。
參考資料:
1.鋰電池:風口已至,多領域開花,邁向萬億,東亞前海王剛
2.深耕鋰電領域,全球動力電池領航者,東亞前海王剛
3.全球鋰資源發展現狀及前景展望——2021(第六屆)中國國際鎳鈷鋰高峰論壇,孫景文
4.美國、歐洲、日本、中國正在激烈爭奪,一場鋰的戰爭打響了!劉俊卿
5.玻前總統莫拉萊斯:一年內回國,美國為了鋰礦策劃政變,南博一等
6.全球鋰資源搶奪戰,中國企業在海外已悄然拿下這些鋰資源,王燦
7.玻利維亞任職時間最長總統辭職,多國批“政變”,惠曉霜
8.鋰的戰爭,燕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