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2015年“青島大蚱事件"後,山東人的形象似乎有些負面。但依然不改我對山東人的好感。因為一方面山東常駐人口9579萬多,其中各種各樣的人都會有,十個手指頭還不一樣齊呢。另一方面58年前,我知道了一家人,確立了山東人在我心目中的最初印象。
我是河北人。1963年家鄉遭遇一次特大洪災,全村都泡在水裡,人們躲在一處高地。突然聽到有人興奮地喊:“劉德娘救出來啦"。
原來,聚在高地的人發現全村年紀最大的老人劉德娘不在,幾個年青人冒著被沖走的危險去救她。
劉德孃家地勢低,院裡水深已經沒人。劉德和劉德娘抱著一棵樹才免被淹沒。幾個年青人用面笸籮把他們運到高地。
那年我12歲。一個村子上千口人,此前不瞭解劉德和劉德娘。但此後從鄉親們閒聊中,知道了他們的一些事。
劉德娘這個稱謂,是因為她兒子叫劉德。
1963年,劉德已經60多歲。劉德娘多大年紀,沒有準確的說法。當地有個習慣,歲數忌諱說百。99歲後,再有人問歲數,永運說99。劉德娘說99歲已經好幾年了。當時村裡有個傳說,說劉德娘90多歲牙齒脫落,竟又長出滿口新牙。不知是真是假,我一個小毛孩也沒去考證過。
劉德不是親兒子,但這個秘密,劉德娘並不知道。
劉德娘自幼盲目,年輕輕喪夫,孤兒寡母苦度時光。兒子十八.九歲尋求出路去闖關東,老母就煩請鄉鄰照應。
劉德孃的親兒子,在東北結識了山東一個同是闖關東的朋友,就是後來的劉德。
不知道什麼原因,劉德孃的親兒子死在了東北。是生病、天災還是人禍?不得而知。因為沒聽到鄉親們說起,我不瞎編。
假劉德,山東已無親人,知道真劉德家裡還有個瞎眼的老孃,毅然決定不回山東,到河北照顧朋友的老人。一個山東,一個河北,兩個朋友,到底是什麼樣的交情?沒聽到鄉親們說起,我不知道,不瞎編。
假劉德尋找到我們這個村子,先找了村裡的一些老人和管事的,說明來意,並且提出不要告訴老人親兒子已死的訊息,自已冒充她的親兒子照顧老人一生。村裡的老人和管事的極為感動,挨家挨戶通知,誰也不許告訴劉德孃親子已死的訊息,回來的就是親兒子。
就這樣,假劉德終生未娶,未留後代,一生待奉這個瞎眼的"假娘"。
劉德娘一生有“兩個大不幸"、"兩個大幸"。天生盲目、中年喪獨子是大不幸。上蒼賜壽百年、假子冒充親子侍奉是大幸。
那個冒充劉德的山東人,無愧一個“德"字,雖未為朋友兩肋插刀,但為朋舍一生照顧朋友的瞎娘,可謂義薄雲天。
山東也有不好的人、壞人。可山東的好人的好,足以感天動。這是我對山東人印象極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