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2月,安慶一家磚廠的工人幹得熱火朝天,搬磚工們將尚未過火的生磚一批批朝磚窯裡搬運準備燒窯。一名衣著簡陋的中年搬磚工混雜其間,也跟隨著搬磚隊伍朝磚窯方向緊張地忙碌著。
這時,中年搬磚工的後背突然明顯感覺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過頭仔細一瞧,竟是幾名穿著得體的幹部模樣的男子。中年搬磚工還未來得及開口,那幾名男子就問道:“請問,您就是陳獨秀的後人陳松年吧?我們是奉毛主席之命來找你的!”
聽到毛主席這三個字,中年男子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頓時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這名中年男子是誰?毛主席為什麼要找他?
一
1953年2月,毛主席乘坐“洛陽號”軍艦自南京起航開赴武漢巡視長江。此次他的任務是考察長江防洪、南水北調、北煤南運等問題,當然也要深入群眾,瞭解群眾的生產、生活情況。20日當晚,軍艦行至安慶,毛主席望著江岸上零零星星的燈火就問道:“我們到哪裡了?”陪同的公安部長羅瑞卿趕緊答道:“主席,我們已經到安慶了。”
“安慶、安慶......”毛主席獨自喃喃自語,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安慶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近代以來,很多著名的歷史事件都與這座城市有關。清朝末年,這裡是太平軍與清軍反覆爭奪的戰略要地,驍勇善戰的陳玉成曾飲恨於此;辛亥革命時期,革命黨人徐錫麟曾在此刺殺了臭名昭著的安徽巡撫恩銘;解放戰爭時期,這裡又是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過大江的渡口之一;這裡還是中國共產黨早期主要創始人之一陳獨秀的老家......
一幕幕發生在安慶這座古城的歷史過往就猶如電光火石般從毛主席的腦海裡一閃而過,毛主席便回過頭來對羅瑞卿說:“今晚就停宿在這裡吧!”
毛主席搭乘的軍艦停宿安慶的訊息很快傳到了時任中共安慶地委書記傅大章那裡,傅大章連忙帶好要彙報的材料,急匆匆趕到了“洛陽號”軍艦上。登艦後,傅大章向毛主席認真詳細彙報完了工作,毛主席聽罷滿意地點點頭,並招手示意傅大章坐下。一番親切地交談後,毛主席率先打開了話匣子:“你在安徽工作多年,那你知不知道安徽為什麼簡稱‘皖’啊?”
在學識博大精深的毛主席面前,傅大章忐忑地解釋道:“主席,安徽得名於安慶和徽州的合稱,至於為什麼簡稱‘皖’,那應該是來源於皖江和皖山吧?”
毛主席笑了笑說:“你說得不全對。按照《通典》的記載,兩千多年以前這裡曾有一個叫皖國的小諸侯國。《前漢書》上面,也有記載這個國家。安徽這個叫法是康熙元年就出現的,我以為,這個應該才是安徽簡稱的由來,大章同志,你說是不是呀?”傅大章聽完連連點頭。
這時,毛主席話鋒一轉問道:“陳獨秀是安慶人吧?”
“是啊,他是安慶懷遠人”傅大章立即回答道。毛主席的思緒隨即飛回到了青年時代。19世紀末20世紀初,此時的中國外有列強環伺,內有軍閥混戰,泱泱中華,百姓流離失所,民眾水深火熱。彼時的熱血青年毛澤東渴望救民於水火,拯民族於危亡,為此,1918年,毛澤東與蔡和森、何叔衡、張昆弟、蕭子升等人成立了新民學會。
當年8月,為組織新民學會會員赴法留學,毛澤東和蕭子升、李維漢、羅章龍、熊光楚等24名青年聯袂北上,在李大釗等人的幫助下,毛澤東在北大圖書館找到了一份助理館員的差事。就是在這裡,毛澤東第一次見到了陳獨秀。
陳獨秀是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又是《新青年》的創刊人之一,毛澤東第一次與陳獨秀晤面時間非常短暫,其內容主要是交流新民學會在《新青年》雜誌影響下的有關發展情況。就是這樣一次短暫的談話,卻讓毛澤東興奮不已。後來,他高興地對楊開慧說:“我今天見到陳獨秀了。陳先生見解精湛,敢做敢為,正是國家所需要的棟樑之才。”
此後,在與陳獨秀的交往中,毛澤東對共產主義思想逐漸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毛澤東還記得當年有一次他給陳獨秀創辦的《每週評論》投稿時,臨刊登前,毛澤東把文章拿給陳獨秀審閱,陳獨秀改了又改,最後把文章改得面目全非。毛澤東見文章被改得篇幅實在太大便委婉相勸:
這些地方,我看還是不要改的好。你這樣一改,文章就沒有多少味道了。
可沒想到,陳獨秀頭都沒抬,繼續伏案忙自己的事情了,並說:“就這樣吧,拿去發了”
陳獨秀是文筆大家,青年毛澤東也是響噹噹的著名作家。當年毛澤東創辦《湘江評論》由於文筆犀利、見解獨到、文采斐然,《湘江評論》都被賣得脫銷了。
看到自己辛苦耕耘出的文章被改成這樣,青年毛澤東當然不願意屈服,於是繼續按原稿刊發了出去,陳獨秀得知後,氣得把報紙撕成碎片扔進垃圾桶中。
陳獨秀武斷、執拗的性格為他日後的人生悲劇埋下了伏筆,也給此後我黨的事業蒙受巨大損失埋下了禍患。
二
1927年,大革命失敗,深居高位卻又獨斷專行的陳獨秀,給黨的事業造成了巨大損失,以致於他不得不離開領導崗位,但陳獨秀的離開並不意味著他的家人喪失了革命理想和信念。陳獨秀的一生中共育有四子兩女,在眾多子女中最為出名的當屬長子陳延年和次子陳喬年了。
1919年,陳延年、陳喬年遠渡重洋赴法國馬賽勤工儉學,當時的法國是新思想的起源地,大量有志青年雲集於此,很多前衛思想也在此碰撞聚集。在法國求學期間,陳氏兄弟積極參加各種社團活動,探索救亡圖存的革命道路,在這個過程中,陳延年、陳喬年逐漸認識了周恩來、蔡和森等一大批優秀的共產主義者,他們懷揣著救國救民的革命思想和信念,不斷宣傳馬列主義思想,陳氏兄弟的思想大受觸動,從此成為一個堅定的共產主義者。
回國後,陳延年積極投身革命活動,協助周恩來建立了葉挺獨立團,並派出大批優秀黨員赴黃埔軍校深造,為黨和軍隊的人才建設作出了突出的貢獻。
1927年,陳延年出任江蘇省委書記。此時正值國民黨反動派腥風血雨的白色恐怖時期,以蔣介石、汪精衛為首的國民黨反動派大肆捕殺黨員和革命群眾,一時之間,革命形勢急轉直下,各級黨組織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
儘管白色恐怖籠罩在共產黨人頭上,但作為堅定的共產主義者,陳延年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恐懼,相反,他不顧個人安危,緊鑼密鼓地部署工作,尋找失散的同志,恢復和重建黨組織,積極開展鬥爭。陳延年的搶眼表現引起了國民黨反動派的極大仇視,為此,蔣介石動用了大量精力將陳延年抓捕入獄。
在獄中,兇殘的敵人對陳延年用盡了一切酷刑,將他折磨得體無完膚,逼迫他供出黨組織的秘密。面對敵人老虎椅、辣椒水、插竹籤等一系列慘無人道的酷刑,陳延年以鋼鐵的意志寧死不屈,不願吐露半個字。當敵人問他:“難道你不怕死嗎?”陳延年慷慨激昂地答道:“怕死就不是共產黨!”
敵人的酷刑絲毫奈何不了陳延年,無奈之下,早已失去耐心的反動軍警將陳延年押赴刑場,命令其下跪,準備執行槍決。可大雅君子的陳延年,又豈肯給宵小鼠輩下跪,他怒喝道:
“革命者光明磊落、視死如歸,只有站著死,決不跪下!”
惱羞成怒的敵人強行把陳延年死摁著跪下,陳延年用盡氣力一躍而起,誓死不跪,氣紅了臉的反動軍警紛紛舉起屠刀,亂刃之下將陳延年活活砍死。
陳延年犧牲後不久,弟弟陳喬年也被國民黨反動派逮捕入獄,在獄中陳喬年同樣也遭受了極端酷刑,但陳喬年也像哥哥一樣誓死不向反動派投降。面對敵人的酷刑,獄中很多同志看他受刑後渾身是血的樣子非常難受,他卻淡淡地說:“受了幾下鞭子,算個啥。”
1928年6月6日,年僅26歲的陳喬年被殺害在了上海楓林橋畔,臨行前他微微一笑地說道:“讓我們的子孫後代享受前人披荊斬棘換來的幸福吧!”
大哥陳延年遇害時,三弟陳松年時年17歲。陳松年與大哥陳延年、二哥陳喬年都是一奶同胞。在父親陳獨秀的影響下,兄弟三人打小思想都追求進步,只不過由於當時年紀太小,陳松年被留在了安慶老家。
陳松年得知大哥陳延年遇害的訊息後,把這個不幸的訊息告訴了家人,母親和祖母聽說後頓時都哭成了淚人並多次暈厥了過去,陳松年只得和大姐陳玉瑩一起去上海給大哥陳延年料理後事。沒想到了他們到了上海後,殘暴冷血的蔣介石竟然下令不允許收屍,陳氏姐弟只能在陳延年犧牲的地方祭奉酒紙,大哭一場後傷心而歸。
陳延年遇害後的陰影尚未散去,第二年,二哥陳喬年犧牲的訊息再度傳來,令這個本就脆弱不堪的家庭頓時天塌地陷,姐姐陳玉瑩受此刺激精神失常,不久鬱鬱而終,年僅28歲。
短短兩年時間,陳家兩名本有著大好前途的青壯年先後罹難,此後祖母謝氏、父親陳獨秀等人相繼離世,陳家的家境也急轉直下,陳松年不得不變賣家產將他們的後事打點好。陳家落寞後,陳松年與妻子竇珩光生育有一男三女,一大家子人要養活,本身就不容易,可陳家是書香門第,為了供應孩子們上學讀書,陳松年不得不去磚廠上做工,以靠賣苦力賺取生活費用。
陳松年本以為這種苦難的生活會無休無止地綿延下去,不承想,1953年,毛主席恰巧路過安慶時,當他得知陳獨秀後人悽苦的現狀時,不由得心生憐憫,他說:
陳獨秀的功過要辯證地看。他是五四運動時期的總司令,我們是他們那一代人的學生。他創造了黨,有功勞。後來他犯了錯嘛!他的兩個兒子,延年和喬年都是我們黨早期的革命家,後來被蔣介石殺了。他們是革命烈士,陳獨秀這個家庭也應該以革命烈士家庭對待嘛!
在毛主席的指示下,很快傅大章便派人前往磚廠找到了陳松年,於是就出現了本文開頭的那一幕。
此後,按照毛主席的意見,安慶市人民政府每月給予30元的革命烈士家庭照顧,後來又漲到了60元。別看這筆錢看起來很少,但實際上在五六十年代,人民幣的購買力比較強,這是一筆不菲的錢款。因此,在毛主席的直接關懷下,陳獨秀的後人家境逐漸好轉了起來,陳松年的子女也基本都順利讀完了大學,後來還都成長為國家的棟樑之才,為國家的建設貢獻出了他們自己的一生。
因此,陳松年每每提及毛主席總是會感激涕零,一則是因為毛主席客觀公正給其家族正了名,讓陳松年從此以後可以抬頭做人;二則是因為毛主席給予了他們家特殊照顧,這份恩情實在是讓他終身沒齒難忘。
毛主席的偉大就在於他看待問題客觀理性,從不以個人好惡選擇性對待。同時,毛主席又是一位胸襟寬廣顧念舊情的人,他總能包容別人的缺點,善於幫助他人改正過來,從他關照陳獨秀後人的這件事情上足以說明共產黨人毛主席光明磊落的一生,這就是為什麼至今人們想念毛主席的原因所在。毛主席離開我們將近半個世紀了,但他風光霽月的人品和卓爾不凡的偉大一生時刻激勵著吾輩當自強,激勵著後世無數人為共產主義奮鬥終生。
謹以此文致敬偉大領袖毛主席,您的人民想念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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