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一位老人興高采烈地坐在一輛政府專用的車輛上,皺紋在他的臉上刻下了痕跡。看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老人東瞅瞅西看看:“沒有想到呀,我牛老漢還能坐著洋車再來北京一次”,上一次是20多年前。
與此同時,北京某所監獄接到中央緊急通知:給一位叫牛寶正的同志分配工作。頃刻,監獄接待了這位特殊貴客;只見一位帶著簡介身形佝僂的老人推開大門。
獄長掃了一眼這位看似毫不起眼的老人,眉頭一皺,他不明白上級的突然決定;但在瀏覽了老人的資料後,他如夢初醒,鄭重地向寶正同志敬了一個禮,併為他安排了相應的工作。
原來這位老人並不像看起來這麼平庸,他在抗戰期間曾救下安子文、楊獻珍、薄一波等等數十位主要領導幹部,他是一位革命的英雄。20多年前,眼前的這位老人究竟是做什麼的,又是怎麼營救中央領導幹部一行人的,由我細細說來。
家境貧寒,幸得一職
1886年,牛寶正在山東普通的一家農戶出生了,這個時代動盪不安,內憂外患;百姓民不聊生,流離失所。
固守著老一輩人的思想,牛寶正的父親希望兒子可以考取功名,好在清政府謀求一個官位,保他半生平安;可惜動盪的時局,沉重的賦稅使這個家庭不堪負重,牛寶正被迫輟學了。
1912年,清政府分崩離析,正當牛寶正以為可以過上輕鬆點的日子時,各地軍閥混戰緊隨而來。
為了在這個時代生存下來,牛寶正不得已輾轉各地,到處打工;這時,縣裡的警察局正準備招收一批騎兵,牛寶正得知這個訊息,便興致勃勃地去應聘了,負責招收的官員看見牛寶正雖然長相憨厚老實,但好在身材魁梧,便錄用了他。
有了穩定的工作,牛寶正一家的生活逐漸有了起色,不再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了。
然而,好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蔣介石率領了軍隊一路向北,打了不少戰,為此山東的政局受到了極大的影響,警察局裡的領導頻頻更換,錢是收了一批又一批。
牛寶正的差事自然也不好當了,既要為人拼命跑腿,又要經常被剋扣工資,在這種情況下,他決定辭職回家,重新再找一份工作。
熟人引薦,入職監獄
蔣介石完成北伐後,北方的局勢稍微穩定一些了。此時的牛寶正在發愁:“早知道就不辭職,唉”;因為他辭去了警局的工作,家庭再次失去了收入來源。
於是 年紀輕輕的牛寶正決定和朋友一塊去北平謀一個工作;原本寄希望於北平的牛寶正卻在這裡屢屢吃了“閉門羹”,因為沒有背景,他只能在這裡打散工,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一頓飽一頓飢。所幸這樣的日子沒有過太久,牛寶正等到了屬於他的機會。
他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小道訊息,說是北平的草嵐子監獄招人;這可把牛寶正激動壞了,他連忙找到了自己這段時間在北平認識的一個朋友,委託他向憲兵隊的高隊長引薦自己。
高繼武一看牛寶正個子高高大大,又是朋友推過來的,就隨便給了一個看守員的職位給他。牛寶正好不容易在北平混了一個穩定的工作,自然是開開心心的回住處去了。
令牛寶正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獲得的這個看守員的工作竟改變了自己後半生的走向;原來草嵐子監獄關押的大多都是國民黨所謂的“政治犯”,很多愛國青年、革命志士都被軍隊非法的關押在這裡,受盡了嚴刑拷打。
一次偶然的機會,牛寶正和我黨的高階領導產生了聯絡,並且這個聯絡還維持了一段很久的時間,也正是這個“聯絡”徹底扭轉了牛寶正的思想,激發了他心底的善良。
老家出事,請人代筆
20世紀30年代,由於黨內有一批思想意志不堅定的人背叛,給我黨帶來了巨大的損害,一大批重要的領導幹部不幸被捕,其中就包括了薄一波、安子文、楊獻珍為首的一百多人,這些人先後被關進了草嵐子監獄,也就是牛寶正所看守的地方。
起初,牛寶正看見一大批犯人被關進了監獄,並沒有多在意,只是像往常一樣的按部就班的巡邏,直到一封來自老家的信打亂了他的思緒。
某一天,牛寶正照例在牢房值班,同事突然對他說道:“牛寶正,你來看一下,這好像是寄給你的信。”牛寶正一看果然是給自己的,來信的地址是山東老家;妻子在信中提到:“母親得了重病,急需接受治療,可惜家裡已經沒有錢了,希望你能寄一點回來。”
沒有念過多少書的他,大致明白了信的意思,需要錢,可是他自己也沒有多少錢,只怕是不夠給母親治病。想到這裡,高大的漢子不禁落淚;回信也是個大麻煩,文化水平不高的牛寶正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給妻子回信。
牛寶正躊躇不決,他本想請同事幫忙替他寫信,可是人微言輕,又不想讓人有了笑柄;猶豫再三,他決定請牢裡關押的“政治犯”幫他寫信。
他自言自語道:“我平常也不怎麼刁難他們,這點小忙應該會幫我吧”。
於是趁著同事休息的空擋,牛寶正拿著紙筆就找到了當時被關押的楊獻珍,他恭敬的對楊獻珍道:“先生,我看你斯斯文文的,應該是識字的吧?”楊獻珍聽出來牛寶正的弦外之音,便回答:“會呀,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一定不會推辭。”
原來牛寶正平日裡就對這些“政治犯”態度不錯,如今楊獻珍見了這個機會,自然不會推脫。
於是,牛寶正就一五一十的告訴楊獻珍自己家裡的情況,並希望楊先生可以幫助他。楊獻珍看見牛寶正囊中羞澀,還主動拿出了自己僅有的一點餘款,幫助他母親治病。
當時,關在草嵐子裡的共產黨員並沒有因為被捕就放棄希望,反而希望引導監獄內的這批人棄暗從明,來到我黨的麾下。牛寶正的此次求助,讓楊獻珍等人看見了一個突破口,決心爭取到這個革命同志。
思想轉變,幫助脫困
因為上次寫信事件的幫忙,牛寶正和牢裡的這群犯人關係熟絡了不少。楊獻珍抓住這個機會,向牛寶正提出了買書的提議。某一天。楊獻珍叫住了正在巡邏的牛寶正:“小兄弟,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牛寶正正愁沒有理由報答上次的恩情,便信心滿滿的說:“楊先生儘管說,我一定幫您。”於是,楊獻珍提出了希望牛寶正能幫他從外面購買報紙的請求,雖然這違反了牢裡的規定,可牛寶正還是答應了。
就這樣,他時不時的從外面給楊獻珍一行人送書送報,幫助他們瞭解外面發生的狀況,有時,他們憑藉報紙向外傳遞訊息,牛寶正心知肚明但常常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為關係的深入,牛寶正時常跟他們一起討論對於時政的看法,也不斷地向這群革命人士汲取進步的共產主義新思想。從小就飽受壓迫的牛寶正,深深的被這種為人民謀福利的理念吸引力,在多種因素的調和下,楊獻珍他們成功的爭取到了牛寶正這位同胞。
從此以後,牛寶正開始“明目張膽”的為牢裡的“犯人”傳遞訊息;他不僅加強了監獄各部分牢區之間的聯絡,還主動擔任起了向內外傳遞訊息的職責。
1935年,以劉少奇為首的北方局領導決定採取特殊方法,幫助在草嵐子監獄的數十名黨員脫困;他們透過牛寶正向牢內的同志傳遞:希望他們透過“登報脫黨”的方式出獄。
起初接到這個訊息的楊獻珍他們認為這可能是國民黨的奸計,但是因牛寶正的再三確定:這就是中央的命令,楊獻珍等一行人才重新回到了組織的懷抱中。
在此期間,牛寶正也被國民黨所懷疑,曾以嚴刑拷打逼問他:是不是在為地下分子做事,面對酷刑,牛寶正不肯走漏一絲風聲,無可奈何之下,他才被釋放。盧溝橋事變,北平淪陷,牛寶正回到了老家山東務農,和地下黨的聯絡也就這樣中斷了。
取得勝利,論功行賞
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後,楊獻珍一行人回憶起來當年在草嵐子的歲月,大家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當時那個無私幫助他們的看守員。楊獻珍把這個事情上報給了組織,組織下令找到牛寶正並給予一定的獎勵與表彰。
此時的牛寶正因為戰時有為國民黨做事的嫌疑,正被關押在一所公安局裡接受勞動改造,直到張學德一行人找到他後,才從局裡釋放出來。
年過甲子的牛寶正從沒有想當年在牢裡的所作所為會給今天的他帶來回報。直到張學德對他說:“你當年救下的那批地下黨人現在都已經是中央領導幹部了,這次就是他們救得你”。
聽到這個訊息,牛寶正有些不知所措,隨後根據中央的要求,牛寶正被接到了北京,見到了當年為他寫信的楊獻珍等人,他不禁落淚。之後,他被安排到了北京的某所監獄任職,享受18級幹部的待遇;他的家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1954年,這位老人在北京安然離世,時年6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