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寶媽在微博上大抒自己對給小孩子看的童話和寓言故事的不滿,覺得《海的女兒》毀三觀,《龜兔賽跑》反智,且不說這種以“大人”眼光看待童話並批判的做法是否欠妥,現在就說說她對《海的女兒》的理解可以說實在是完全走偏了,這種主觀臆斷,並沒有深入瞭解就大肆批判童話毀三觀,甚至大罵作者的做法就非常引人爭議了。現在,我也不想探討教育,男女對立等社會問題,我只想在這裡做一個純文學的探討,還《海的女兒》一個“清白”。
《海的女兒》可以說也是一個家喻戶曉的童話故事了,相信不少人看過書,也看過迪士尼的動漫電影。但由於大家看的給孩子編寫的《安徒生童話》裡的《海的女兒》大多數是刪減版,迪士尼又是不完全遵循原著的改編再創造,所以很多人對這個故事是有些誤解的。總的來說,多數人印象中的故事就是人魚公主為了王子,毅然用自己的聲音去海巫婆那裡換藥,把魚尾變成雙腿去陸上追求自己的愛情,但最終得不到王子的愛,甘願變成泡沫化入海中。當然,迪士尼的改編來了個大團圓結局。
我第一次讀的也是在童話故事合集裡刪減版的《海的女兒》,但後來我讀到了由葉君健先生翻譯的《安徒生童話》,我發現了《海的女兒》是一個篇幅挺長的故事,至少比刪減版的幾頁紙要長得多,而且文筆優美,內容唯美而震撼。而且這應該也是最遵循安徒生原著的翻譯版《海的女兒》了,注意,我說的是翻譯版,不是中文版,也就是說除了原版丹麥文,中文版幾乎就是最好的譯本了。《安徒生童話》現有80多種文字的譯本,丹麥報紙有評論認為中文譯本是最好的。文中認為“只有中國的譯本把他當做一個偉大作家和詩人來介紹給讀者,保持了作者的詩情、幽默感和生動活潑的形象化語言,因而是水平最高的譯本。”為此,丹麥女王曾隆重授給葉君健“丹麥國旗勳章”,這是全世界《安徒生童話》眾多譯者中唯一獲此殊榮的。也是安徒生與葉君健作為作者與譯者,因一部作品先後獲得同樣勳章的唯一先例。
所以,我真的推薦大家要去看看葉君健先生翻譯的《海的女兒》。在瞭解這之後,讓我們聽聽葉君健先生本人對《海的女兒》有什麼看法。葉君健先生認為,“海的女兒”其實是安徒生理想中的人的縮影。他相信擁有人魚品質的“人”一定能走向光明並創造美好生活,葉先生由此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海的女兒》是一部讚美和歌頌人的作品。“‘海的女兒’對高階生命的追求,她的堅強毅力和犧牲精神,打動了成千上萬的讀者的心。” 作者曾說“在我的作品中,這是(《海的女兒》)在我寫作時唯一感動了我自己的一部作品”。
文學是具有感知型的,在不同的年紀看到的感悟是不一樣的。回想我小時候看《海的女兒》,我一直被海底世界的奇妙幻想深深吸引, 但現在重拾這個童話,我看到了其中的現實性,或許,我們每一個人,都會是小人魚。
故事裡的主角小人魚是海底世界裡最年幼的海公主,可她是個怪孩子,沉默寡言,總喜歡靜靜地想些自己的事情。她非常向往上面的世界,她們六姐妹各自都有自己的領地做花園,有的公主佈置成鯨魚形狀,有的佈置成人魚形狀,只有小人魚只是把領地弄得圓圓的,像太陽一樣,而且也只願意種像太陽一樣紅紅的花,只在花園中擺放一個在沉船中找到的英俊的大理石男子雕像。
“她最大的愉快是聽些關於上面人類的世界的故事。她的老祖母不得不把自己所有一切關於船隻和城市、人類和動物的知識講給她聽。特別使她感到美好的一件事情是:地上的花兒能散發出香氣來,而海底上的花兒卻不能;地上的森林是綠色的,而且人們所看到的在樹枝間游來游去的魚兒會唱得那麼清脆和好聽,叫人感到愉快。老祖母所說的“魚兒”事實上就是小鳥,但是假如她不這樣講的話,小公主就聽不懂她的故事了,因為她還從來沒有看到過一隻小鳥。”
每個公主到十五歲生日那天,都會允許上到海面上看看上面的世界。小人魚年齡最小,她等得最心急。年復一年地等,聽著姐姐們的新奇描述,小人魚越來越嚮往人類世界,即使姐姐們都厭倦了,覺得還是海底世界好。終於等到小人魚的十五歲生日,她升上海底後,終於第一次真切地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唸的人類世界,還看到了同樣在輪船上過生日的跟她花園裡的大理石雕像很像的王子(人魚公主和人類王子同一天生日,而且人魚公主早已“見過”王子,他們冥冥中註定有某種緣分),之後風暴來了,船翻了,小人魚把昏迷的王子救了上岸。路過的修道院女子(在這裡學習的鄰國公主)救了王子,小人魚返回了海底世界。
回到海底的小人魚一直悶悶不樂,在和姐姐傾訴了煩惱後,姐姐們就帶領她游去了王子宮殿附近的海域,自此,小人魚經常去宮殿附近遊動徘徊。
“她漸漸地開始愛起人類來,漸漸地開始盼望能夠生活在他們中間。她覺得他們的世界比她的天地大得多。的確,他們能夠乘船在海上行駛,能夠爬上高聳入雲的大山,同時他們的土地,連帶著森林和田野,伸展開來,使得她望都望不盡。她希望知道的東西真是不少,可是她的姐姐們都不能回答她所有的問題。因此她只有問她的老祖母。她對於“上層世界”——這是她給海上國家所起的恰當的名字——的確知道得相當清楚。”(人類世界對於海底世界來說的確是上層世界,人類的上層世界是否是所謂的上流社會呢?)
小人魚越來越嚮往人類的世界,她想追求自己的愛情,更重要的是追求一個不滅的靈魂。在這個故事裡,人類跟人魚間有一個很平衡的設定,人魚壽命比人類長,能活幾百年,但幾百年後就只會化為海上的泡沫,不留痕跡,人類大多幾十年壽命,但人類死後會有一個不滅的永恆的靈魂,能夠進入天上的世界。
“為什麼我們得不到一個不滅的靈魂呢?”小人魚悲哀地問。“只要我能夠變成人、可以進入天上的世界,哪怕在那兒只活一天,我都願意放棄我在這兒所能活的幾百歲的生命,”
“你決不能起這種想頭,”老太太說。“比起上面的人類來,我們在這兒的生活要幸福和美好得多!”
“那麼我就只有死去,變成泡沫在水上漂浮了。我將再也聽不見浪濤的音樂,看不見美麗的花朵和鮮紅的太陽嗎?難道我沒有辦法得到一個永恆的靈魂嗎?”
“沒有!”老太太說。“只有當一個人愛你、把你當做比他父母還要親切的人的時候:只有當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愛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時候;只有當他讓牧師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裡、答應現在和將來永遠對你忠誠的時候,他的靈魂才會轉移到你的身上去,而你就會得到一份人類的快樂。他就會分給你一個靈魂,而同時他自己的靈魂又能保持不滅。但是這類的事情是從來不會有的!
為了自己嚮往的人類世界,為了追求一個不滅的靈魂,小人魚還是決定放手一搏,她去海巫婆那裡用自己美妙的聲音換了藥劑,回到海宮殿前忍著悲痛並向它飛了一千個吻後離開了自己的故鄉海底的世界,她游到岸上王子宮殿前,喝下了藥劑,忍受著巨大疼痛,魚尾變成了雙腿,昏迷了。醒來後,她發現自己被王子救了。
小人魚步子輕盈,但她行走的每一步都像在尖刀上行走。她必須要得到王子的愛,否則在王子結婚的第天早晨,她就會變成泡沫。但她最終不是王子的最愛,王子與鄰國公主早有婚約,是那位曾經在沙灘上救了王子的姑娘,王子很愛她,而且不是僅僅只是因為她救了他。在婚禮當天晚上,姐姐們浮出水面,遞給小人魚一把用頭髮去海巫婆那裡換來的刀,告訴小人魚,殺死王子,讓血流在腿上,你就能變回魚尾回到海底世界。第二天早晨,小人魚去看了看王子,但她並沒把尖刀刺向王子的心臟,她把刀扔入大海,自己也縱身一躍,她感覺自己變成了泡沫,但她又覺得自己體態變得輕盈,升上了天空。
“我將向誰走去呢?”她問。她的聲音跟這些其他的生物一樣,顯得虛無縹緲,人世間的任何音樂部不能和它相比。
“到天空的女兒那兒去呀!”別的聲音回答說。“人魚是沒有不滅的靈魂的,而且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靈魂,除非她獲得了一個凡人的愛情。她的永恆的存在要依靠外來的力量。天空的女兒也沒有永恆的靈魂,不過她們可以透過善良的行為而創造出一個靈魂。我們飛向炎熱的國度裡去,那兒散佈著病疫的空氣在傷害著人民,我們可以吹起清涼的風,可以把花香在空氣中傳播,我們可以散佈健康和愉快的精神。三百年以後,當我們盡力做完了我們可能做的一切善行以後,我們就可以獲得一個不滅的靈魂,就可以分享人類一切永恆的幸福了。你,可憐的個人魚,像我們一樣,曾經全心全意地為那個目標而奮鬥。你忍受過痛苦;你堅持下去了;你已經超升到精靈的世界裡來了。透過你的善良的工作,在三百年以後,你就可以為你自己創造出一個不滅的靈魂。”
小人魚向上帝的太陽舉起了她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淚。
小人魚求仁得仁,最終將透過自己三百年的善行獲得一個不滅的靈魂。
“這樣,三百年以後,我們就可以升入天國!”
“我們也許還不須等那麼久!”一個聲音低語著。“我們無形無影地飛進人類的住屋裡去,那裡面生活著一些孩子。每一天如果我們找到一個好孩子,如果他給他父母帶來快樂、值得他父母愛他的話,上帝就可以縮短我們考驗的時間。當我們飛過屋子的時候,孩子是不會知道的。當我們幸福地對著他笑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在這三百年中減去一年;但當我們看到一個頑皮和惡劣的孩子、而不得不傷心地哭出來的時候,那麼每一顆眼淚就使我們考驗的日子多加一天。”
故事講完了,但還是建議去讀下原本。還記得我開始說過的話嗎?或許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小人魚。是啊,想想這天底下的大多數普通人,從小生活在小縣城或農村裡,小時候聽著去城裡打工的鄰居長輩和大城市裡讀大學的哥哥姐姐們講述大城市有多麼好,小小的你對大城市有了一種嚮往。長大後,你來到了大城市讀大學,去了大城市打工,看到了大城市的燈紅酒綠,你不再留戀老家。那些在北上廣深打工奮鬥的人,那些想在大城市紮根的年輕人,他們做出的努力又何曾不是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呢?而且為了融入不同的社會圈子,我們也註定了自己必須要失去什麼,改變什麼,他們改變鄉音,失去與家人經常團聚玩樂的機會,在大城市中朝著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努力奮鬥。在北上廣深拼搏的人們,又何曾不是小人魚呢?
小人魚最後因為自己的勇敢,堅強與善良得到了一個永恆的靈魂,也願天底下每一個努力奮鬥的人不被虧待,實現所求。
這裡是文史煙海,帶你暢遊文學,歷史的海洋,關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