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底,沉寂多時的周立波辦了一場家宴,說是家宴,但並未在家中舉辦,而是大張旗鼓地在豪華酒店中舉行。
從流出的現場照片中可以看到,富麗堂皇的宴會廳內賓客人數並不多,顯得有些空曠,而如果這場家宴放在十年前舉辦,想必要比如今熱鬧許多。
2010年年底,周立波在上海舉行了盛大而隆重的婚禮,在當時成為了娛樂圈內外令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婚宴排場十足,賓客更是頗有來頭,黃曉明擔任他的伴郎,成龍、劉嘉玲、陳凱歌、向華勝等名人出席。而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會長星雲大師更是攜16位高僧為周立波夫婦證婚並祈福。
如此號召力與影響力,可以說周立波風光一時無兩。
然而,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不過幾年,周立波便失去了曾經手握的數檔大熱節目,喪失了現場演出一票難求的票房號召力,並且迅速被輿論和觀眾所拋棄。
就這樣,周立波的“黃金年代”結束了,與之同樣曇花一現的是他所創立的“海派清口”,雖然他在這次家宴中打出的旗號就是“波光粼粼——浦江敘海派文化”,但以他現在的影響力也僅能一敘,再無法在輿論場裡轉化出更大的力量。曾幾何時,無論是他的滑稽戲表演,還是他的“海派清口,都能引起觀眾的追捧與網路的熱議。
滑稽戲與海派清口
周立波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自小生活在中國最繁華、最現代的城市中。在幼年所見所聞中建立起的優越感,也在他日後的創作頗有體現。
在他14歲時,父母送他和姐姐去考上海曲藝劇團,按照當時的招生標準,需要年滿15歲,但他在考試中展現出了極大的天賦,無論是語言表達還是臨場發揮都讓現場的老師表示認可,於是,他被破格錄取了。
那一次考試,共有2800多名考生參加,但毫無經驗的周立波沒費什麼波折便被錄取,進入了上海滑稽劇團。
在學校學習的這四年使周立波打下堅實的基本功,他在採訪中表示,每日六點半便起床練功,一三五是民族舞、二四六是芭蕾舞,手眼身法,一投手一投足都要練,有時一學期會開28門課,從理論到實踐,包羅曲藝永珍。
天賦加努力,周立波的成功便顯得並不讓人意外,而且當時上海滑稽戲的幾位名師對他都不吝指導,所以他的進步飛速。
1990年,上海曲藝名家姚慕雙和周柏春舉行藝術生涯50週年專場,周立波出場演出,初出茅廬的他毫不怯場,精彩的表演贏得滿堂彩,也讓滬上喜愛滑稽戲的觀眾記住了他。
事實上,這場紀念演出的主角——姚慕雙和周柏春都是德藝雙馨的藝術家,是上海滑稽戲界泰斗級的人物,他們都對周立波有過悉心教導,稱得上他的老師,但周立波卻多次指出,他沒有老師,他的老師就是他自己。
他甚至還細緻地解釋,他確實經常到姚慕雙家中吃飯,但並沒有拜師,因此姚慕雙並不是他的老師。
而且對於沒有拜師這一點,他十分驕傲,稱自己是獨一份兒,稱得上是“偉大”。
雖然周立波自認沒有老師,但在那之後,隨著演出的增多,他逐漸在上海舞臺打響了名號,喜歡他的觀眾親切地稱呼他為“小滑稽”。
如果能沿著這條演藝之路平穩地發展,相信憑藉周立波的才華他能夠取得比現在更出色的藝術成就,但年少成名再加他性格中的不安分,周立波令恩師嚴順開感到擔憂,他擔心這個有天賦但卻不懂控制自己的小子“早晚會進去”,當時他僅僅是擔心,但沒想到沒過多久竟一語成讖。
當時,周立波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入獄,急壞了他的老師嚴順開,他被釋放出獄的那天,當大多數人避之不及的時候,嚴順開不光接他出獄,更是落下了眼淚。
嚴老師愛才惜才很想留住他,但周立波經此風波已不想再留在曲藝圈,他選擇了去經商。
他總共做了13年的生意,這一段沒有置於鎂光燈下的經歷,大眾也只能從周立波的講述中瞭解。
據他在採訪中介紹,他與朋友合作做了很多生意,涉及金融、建材、裝修和演出多個領域。而周立波的經商之路起初應該是非常順利的,這也讓他在採訪中顯出志得意滿的樣子。
他輕描淡寫地說,賺錢對他來說太容易了,玩了一年半,他就有了9臺車,夜總會隨便與朋友喝喝酒聊聊天,一年就可以消費掉200萬元,而他描述的這個時期是上世紀90年代,那個時候深圳房價不過2000元一平。
這種得來容易又揮霍無度的感覺讓周立波自述“不太尊重錢”了。我們無法得知這是周立波的炫耀之語,還是真實想法,但讓他“不太尊重”的錢後來離他遠去,他欠下數以百萬計的欠款,做生意這條路似乎也走不通了。
關鍵時刻,還是他的才華救了他,他確實有才,而身邊又著實有幾個看中他、相信他的人。
關棟天,梨園之後、京劇名家,1987年結識周立波,並且在周立波幾次人生起落中都未與他斷了聯絡。
他欣賞周立波的才華,於是在周立波生意受挫時,鼓勵他重返舞臺,並且盡最大努力給予他支援。
2006年,在關棟天的反覆勸說和精心策劃下,周立波復出了。
即使已經闊別舞臺多年,但他復出的第一場演出爆滿,十分成功。他的好友關棟天,恩師嚴順開在演出結束後全都上場為其“站臺”,嚴順開更是說周立波“浪子回頭金不換”,他勉勵周立波記住今天這種情況,以後這種情況金子都不換。
周立波的演藝生命就這樣煥發出第二春,而且大有更加彭勃之勢。
關棟天與周立波不斷對作品進行打磨,尋求更大的突破,最終在不斷的演出實踐中樹立了周立波獨特的表演風格與形式——“海派清口”,而關棟天也成為當時周立波所有演出的藝術總監,甚至還為周立波擔任過報幕員。
事實上,周立波的“海派清口”博採眾長,在其中可以看到上海本土滑稽戲的形式,也能尋到單口相聲、香港“棟篤笑”等表演方式的影子。表演時,周立波獨自一人在舞臺之上,除了提示夾與一杯水外,再無其他陳設,觀眾完全是從他的語言與表演中獲取樂趣。
2008年底,《笑侃三十年》上演,演出打出了“周立波的海派清口”的旗號,而且在觀眾們中反響極好,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從此,周立波走上了大火的道路,憑藉著觀眾的口碑與極佳的宣傳,周立波的演出一票難求,從最初的無人問津到黃牛手中的三千多元一張。
如此爆棚的人氣與票房號召力勢必吸引更多的關注,多家電視臺都想乘著周立波的“東風”帶火自己的節目。
但在合作之初,關棟天便與周立波定下規矩,那就是不能上電視,只做劇場演出,因為在關棟天看來,只有這樣的形式才能更大限度地保持“海派清口”的神秘感與生命力。
關棟天的想法不無道理,而周立波最初也是同意的,但隨著越來越紅的現實,周立波還是在2009年打破了這個規矩,二人嫌隙由此產生。
最終,2010年年初,二人徹底決裂、分道揚鑣。
關棟天,在周立波回國之初為他掃清演出的障礙,擔任了他所有演出的藝術總監,甚至在沒有合適人選時,為其擔任報幕員,既出錢、又出人,關棟天的所作所為,配得上朋友二字,他也承認,與周立波決裂讓他著實難過了好一陣子,但如果時光倒流,他依然會幫周立波。
而沒有了關棟天的“鉗制”,周立波開始在電視熒幕上大展拳腳,在各大衛視臺上表演“海派清口”,開始了《壹周立波秀》的錄製。
想想此時距離周立波回國不過四年,回國之初,他曾動情地說是關棟天用名譽擔保了他,使他被主流社會接受。他也承認“沒有關棟天,就沒有我周立波。大家現在還能看到我,也都是我大哥的功勞。在生活和事業上,關棟天是我的大哥,我永遠是他的小弟。”
然而幾年後,二人分道揚鑣時周立波卻發了一條微博“十年前的一碗泡飯,總不能天天鮑魚魚翅伺候吧?”
張潔與胡潔
雖然在事業上有著許多的爭議,但有才華與事業的加持,讓本不算帥的周立波女人緣極佳。
如今57歲的他與兩個女人有過三段婚姻,巧合的是,兩個女人都比他大六歲,而且名字中都帶一個“潔”字。
張潔,看過周立波的演出,被他的才華和風采而傾倒,於是帶著一個孩子的她毅然決定要嫁給比自己小六歲的周立波。
這樣懸殊的婚姻勢必遭到家庭的反對,張潔父親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
那時,周立波已小有名氣,在臺上是受人追捧的“角兒”,再加上如嚴老師所說的那樣,不懂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在與未來岳父的會面中,從話不投機上升到肢體衝突,周立波打瞎了張潔父親的一隻眼。
這樣的曲折劇情,可以登上普法節目以儆效尤。但這樁案件更令人驚訝的地方是,受害人的女兒,也就是張潔,竟然在周立波結束205天牢獄生活後,依然選擇嫁給周立波。
但這種奮不顧身並沒有帶給張潔預想中的幸福,二人的婚姻並沒有持續很久便以離婚收場。
隨後,周立波商海沉浮,最落魄的時候不得不去日本躲債,而在那裡,周立波再次遇到了前妻張潔,那時的張潔已經再婚,並育有子女。
但也許是舊情難忘,張潔竟拋棄家庭,再一次選擇與周立波結婚。
據張潔自述,那時周立波在日本語言不通,所以要靠她養家並幫其還債,後來二人撕破臉之後,張潔曾氣憤地指出周立波“至今連30個日語單詞都難講”。
2006年,在關棟天的邀請下,周立波返回上海,張潔陪同。據張潔後來說,周立波那時是身無分文地重返上海,最初的衣食住行全憑她的積蓄在支撐。
後來,周立波火了,他在一次活動中遇到了另一個名字中帶“潔”的女人——胡潔,並很快與妻子張潔提出了離婚。
2009年,兩次走入婚姻的二人開啟離婚大戰,在輿論面前大撕特撕了一番,並最終在2010年結束了第二次婚姻。
離婚沒多久,周立波便與胡潔舉行了盛大的婚禮,他說:“若不是太太收留了我的靈魂,我至今還是一個流落街頭的天才”。
語言的藝術在這句話中得到充分體現,既表達了對妻子深沉的愛與感激,又表現了自已的不俗與才華橫溢。
而號稱“溫州第一女富豪”的胡潔也以實實在在的愛和支援回應了周立波。
2017年凌晨,身在美國的周立波因駕車行為異常而被攔下,隨後美國警方在他的車內搜出了手槍與毒品。當時,周立波車內還有一位乘客,是麻省理工學院研究員唐爽,二人均被美國警方控制。
2017年7月,檢方以證據不足,撤銷對車內乘客唐爽的全部控罪,繼續調查周立波。此後,周立波多次到庭接受陪審團聆訊。
2018年6月4日的庭審中,美國紐約州拿騷郡法院認定,事發當晚,警方攔截周立波的行為合法,但其隨後對車輛進行搜查的行為沒有得到周立波本人授權。據此,法院將包括手槍、毒品等在內的主要證據,均作為非法證據排除。周立波僅因開車接聽手機,被認定為交通違規行為,受到罰款150美元的處罰。
周立波勝訴了,與妻子胡潔春風滿面又洋洋得意地走出美國法院。
與周立波被捕在國內引起的“立波有難、八方點贊”不同,在美國為期一年多的訴訟期內,他的第二任妻子胡潔一直不離不棄地陪伴他、相信他,甚至想辦法包庇他。
周立波一案中,除關鍵人物唐爽外,還有一個背後人物鄢軍,三人上演了一場撲朔迷離的愛恨情仇,劇情涉及槍支、毒品以及同性,吸睛程度堪比美國大片。
這其中又以唐爽與周立波撕的最為慘烈,你說我陰謀陷害,我說你忘恩負義。兩人拋下往日的交情,不管不顧的大撕特撕。
隨著罵戰的升級,二人都爆出對對方不利的影片,周立波曬出唐爽夜總會“happy”的影片。
而唐爽爆出的影片則更勁爆,那是周立波妻子胡潔和唐爽的一段對話,裡面的內容是二人圍繞周立波所駕汽車上毒品歸屬問題展開的討論。
影片中胡潔說毒品是周立波朋友的,她和律師主要擔心的是毒品的性質,一種在美國量刑減較輕,另一種則重。而是她最擔心的是不能讓周立波涉毒的事情傳回國內,那樣影響太不好。
後來,周立波與唐爽的恩怨上升到訴訟,展開了更加曠日持久的糾纏。
2020年底,周立波與唐爽名譽侵權案二審依法審結,維持原判。根據一審判決結果,雙方均需立刻停止名譽侵權行為,刪除構成侵權的文章和影片,並以書面形式向對方道歉。不過唐爽需向周立波妻子胡潔支付精神損害撫慰金8000元。
雙方各打五十大板,只不過落在唐爽身上的稍重。
在幾人的恩怨中,最受國內網友關注的就是周立波是否真的涉毒。毒品一直是國內娛樂圈的高壓線,一旦觸碰面臨的便是資源殆盡以及網友的唾棄。
所以周立波和胡潔一直想盡辦法洗脫涉毒的罪名,而周立波也曾信誓旦旦地說他永不吸毒。
雖然周立波在美國的案件於2018年結案,而且案件判決結果也與毒品無關,但周立波還是失去了國內演藝圈內的地位和機會,於是他迫切地想要自證清白。
2019年,在周立波自己的強烈要求下,上海市的相關機構對其頭髮進行了檢測,此時,距離周立波因持有毒品在美國被捕已過去一年多。
但最終上海市長寧區人民法院的鑑定結果顯示,周立波頭髮中存在甲基苯丙胺,這是有吸毒歷史的人才會有的特徵。
於是,周立波成為官方認定的吸毒者,一系列操作也被網友評價為“求錘得錘”。
時隔一年,周立波與唐爽名譽侵權案一審結束後,周立波立刻釋出微博,稱審判結果摘掉了唐爽扣給他的“吸毒帽”。
同年6月,共青團微博將其列為“吸毒藝人”,周立波幾次發文反駁,認為報道誤導大眾,同時曬出美國無罪判決書,希望官媒“具備自我批評精神”給自己一個說法。
但共青團微博並未回應。
咖啡和大蒜
周立波從人氣頂點滑向谷底並不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他在輿論場中掌握著極大權力的時候,他似乎是盡最大努力向最廣大的人群開炮,尤以“地圖炮”為甚。
周立波最受捧的時候,郭德綱也很火。
兩人都是以曲藝形式受到大眾喜歡,難免會被放在一起比較,一時間有了“北有郭德綱,南有周立波”的說法。
周立波似乎對這種類比感到不滿,於是便有了經典的“咖啡與大蒜”之爭。
周立波在一次演出中說,有人想促成他和郭德綱同臺表演,但他婉拒了,因為他認為一個吃大蒜頭的怎麼可以和喝咖啡的在一起。
這個段子引起臺下的鬨笑,於是周立波在多場演出中引用了這個段子。這個段子中喝咖啡的是指他自已,應該還有臺下那些鬨笑的人。
他還曾引申道:我們喝咖啡的是把苦自己嚥下,把芳香撒向人間,而吃大蒜的只知道自已吃得香,不管別人聞得臭。
而周立波所說的,吃大蒜香自己臭別人的人是指郭德綱、趙本山,以及所有讓他“看不上”的人,在優越感的支配下,他的調侃顯得輕視有餘、幽默不足。
周立波的這一言論很快引起了網友的不滿,畢竟以喝咖啡和吃大蒜來劃分廣大的中國,涉及人數必然眾多,周立波以一已之力得罪了半個中國的觀眾。
作為被周立波“點名”的物件,很多采訪都問到郭德綱的想法,郭德綱的反應並沒有很激烈,也未真正展示他的“懟人”功力,只是說自己不需要藉助別人提高的身份,也希望周先生今後“勿CUE”郭德綱。
但周立波依然我行我素,看誰不順眼都會在演出中提上幾句,他嘲笑相聲演員舞臺上的裝扮。
他嘲笑小瀋陽在春晚舞臺上的扮相和肢體語言,說“我們上海男人做不出來。”
雖然周立波在採訪中曾說自己從沒有主動攻擊,但在談及海派清口與東北二人轉的不同時,他又暗戳戳地說:“有文化的演給有文化的看,沒文化的演給沒文化的看。”
雖然他在主持人追問下做出了似乎合理的解釋,但前面這種以“有文化”“沒文化”來界定海派清口與其他藝術形式的方式,還是令人不適。
事實上,與相聲和東北二人轉相比,海派清口有著極強的地域性,如果脫離了上海話的環境,海派清口似乎便沒有了茁壯成長的土壤。
所以它的藝術形式需要更多的錘鍊,內容需要更加豐富,但周立波似乎並未在此投入過多的精力。
即使他受過四年正規的藝術訓練,但只靠吃老本,不在藝術上繼續精進,勢必要被時代所淘汰。
更何況,周立波在道德上還有著不小的瑕疵,有才華的人那麼多,觀眾沒必要勉強自己去追捧一個與自己三觀不合的明星。
周立波在一次採訪中被問及把他和郭德綱、趙本山作比較有何感受,周立波回答,“他們都各自代表了一個時代,我則是開創了一個時代。”
現如今,周立波口中他所開創的時代早已落幕,而趙本山的《鄉村愛情》系列拍到了第十四部,而“雲鶴九霄,龍騰四海”的德雲社,徒弟已經收到了“龍”字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