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戰役於1949年5月12日發起,至5月27日結束,歷時16天,上海終於得以解放。當地的國民黨軍官早已轉移,人去樓空,但由於時間緊迫,有些人連家眷、財產都來不及帶走。
6月8日,上海原國民黨空軍司令部的第21電臺臺長畢曉輝的家裡,畢曉輝的兩位姨太太商討著今後何去何從,門外突然響起“嘭嘭嘭”的敲門聲。
聽到敲門聲後,年紀較小的姨太太起身開啟門,看見一幫全副武裝的警員,這些公安人員也不跟她搭話,而是直接進入屋內展開地毯式搜尋。
這時一個叫做歐震的警察向她出示了搜查令,面對突如其來的搜查,兩個女人被嚇得花容失色。
警察在屋內搜尋了好一會,除了幾件武器之外,未發現其它可疑之處,歐震再次上前對兩名女性進行問訊。
後來才得知,這次行動是因為公安局收到線報,稱畢曉輝家裡非法藏有武器。在對畢曉輝的兩名太太問訊時,歐震一直打量其中一名太太的身軀,喉結也不適時宜地頻繁翻動……
霸佔人妻
該女子姓朱,是畢曉輝的二房姨太太,年齡只在20出頭,身上鮮豔的旗袍把曼妙的身軀展現得玲瓏有致。
朱某長得眉清目秀,加上勻稱苗條的身段,很快就把一直身在解放區的歐震給吸引了。
此時進入上海之前部隊要求的什麼三申五令,什麼嚴格紀律,都已經被歐震拋之腦後,他的內心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霸佔眼前這個女人,但礙於現場還有其他的警察同志,所以歐震一直強壓著內心的慾望例行問訊。
兩名姨太太對畢曉輝私藏武器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加上她們的態度積極配合,屬於初犯,因此警察局對她們寬大處理,不予追究。
離開畢曉輝的家後,在回警局的路上,剛才搜查的一行警員感嘆道:
“這國民黨是真沒料到我們那麼快就解放了上海啊,你看這些個國民黨官員逃得多倉皇多狼狽,就比如今天這個畢曉輝,那麼漂亮的兩個老婆都不要了,自己孤身就跑了……”
此時的歐震什麼也聽不進去,他的內心已經完全被剛才那名朱氏姨太太佔據,回到局裡之後,歐震的腦子裡總是不自覺地浮現出朱氏的身影。
在慾望的強烈驅動下,歐震在夜幕降臨後,不由自主地往畢曉輝家裡奔去,經過了幾分鐘的敲門,前來開門的剛好是心心念唸的朱氏。
朱氏以為警察有什麼事情沒辦完,立刻笑臉相迎,歐震卻不搭理她,像個老熟人似的推開朱氏徑直走到客廳沙發坐上。
朱氏對他這樣的行為感到奇怪,只能跟在歐震身後,驚魂未定地等待歐震發話,而歐震則假裝嚴肅地跟朱氏說道:
“雖然今天我們已經問訊過你一遍了,但很顯然,還有很多問題你沒跟我交代清楚,要不是我在公安部派下來的特派員面前給你們說了幾句好話,幫你們掩飾,你們怎麼可能那麼容易矇混過關?不過回去之後,特派員覺得這事情還有蹊蹺,決定要一查到底,你自己心裡清楚,這事該怎麼辦呢?呃?”
朱氏雖然年紀小,但畢竟也跟著畢曉輝在官場上混過,自然聽出了歐震的弦外之音,她識趣地拿出了4枚銀元遞給了歐震:
“長官,我現在手頭只有這些,不成敬意,等我們的事情過去之後,一定會有重謝。”
歐震看了朱氏一眼,然後再看了看她手裡的銀元,意味深長地接過,然後漫不經心地往褲兜裡一揣,歐震的意圖很明顯,自己確實可以被收買,但不是4個銀元的價。
圖-銀元俗稱“大洋”、“洋錢”或“花邊錢”。銀元起源於15世紀的歐洲,是銀本位制國家的主要流通貨幣
歐震站了起來走近朱氏,突然伸手一把摟住朱氏的腰,對她說道:
“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這天下已經註定是共產黨的,你丈夫被嚇得連你們都不帶就逃到臺灣去了,以後我們打臺灣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去呢,他這輩子是回不來了。如果你還識時務的話,要為自己的將來做好打算,如今我是軍管會的,只要你選擇跟了我,將來我不會虧待你。”
朱氏雖然聰明,對於當下的局勢知道一二,但也年輕,對於歐震的威逼利誘,朱氏只能選擇從了。
歐震就這樣把朱氏搞定了,在之後的幾天裡,歐震經常往畢曉輝家裡跑。雖然畢曉輝的大姨太對他們兩人的事情有所知曉,但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歐震知道這並不是長久之計,為了能夠長期霸佔朱氏,歐震打起了小心思。
由於當年國民黨敗退得快,解放軍接收上海後,對於原先的警察只要不是罪大惡極的人,都選擇留用,畢竟是舊體制出來的,這些人心裡害怕秋後算賬,因此對於歐震這樣的解放軍民警是有求必應。
歐震就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職務的便利,讓局裡的一箇舊警察幫他在警察局的附近找了一間房子,然後哄騙朱氏說:“明媒正娶朱氏。”就此開始了金屋藏嬌的生活。
為了不引起局裡其他同事的懷疑,歐震對外宣稱:我把未婚妻接到上海居住了。
東窗事發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歐震心裡也十分忐忑,畢竟接受過紀律教育的他知道,做這種事情是不對的,會違反紀律,搞不好前途盡毀,甚至還可能因此被槍斃。可每每歐震和朱氏一番雲雨之後,他又覺得為此赴湯蹈火,一切都值得。
兩人過了一段遮遮掩掩的生活後,歐震發現這件事情根本沒人注意,更沒人懷疑,久而久之他就放下了警惕,慢慢變得肆無忌憚。
只是歐震不知道,之所以沒人查他,是因為當時的上海作為中國唯一的國際大都會,需要做的事情太多,而且共產黨剛剛接管上海,當時的行政體系,法律體系都不夠完善,因此做事都以抓重點為主,加上組織對自己的幹部有信心,所以在反貪這方面放鬆了警惕。
正是處於這種混亂的局勢之中,歐震作為掌控過度權利的軍管會幹部,一直表現得勤勞苦幹,因此也沒人懷疑到他的身上,久而久之歐震有些膨脹了。
看著意氣風發的歐震,有一天,朱氏跟歐震打趣道:
“都說共產黨黨員廉潔,對腐敗不能容忍,你想過沒有,要是哪一天你那軍管會或者公安局的同志發現你竟然勾引一個國民黨軍官的太太,你就不怕共產黨懲罰你嗎?”
歐震正在溫柔鄉里,隨口就回答道:
“你啊,就是頭髮長,見識短咯,我們共產黨只對付國民黨,比如說你老公……現在我掌控了權利,我又是公安局又是軍管會,只會對別人執法,哪有對自己內部人動手的道理?我自己都不擔心,你就別替我操心了!”
至此,歐震徹底地淪陷。
有一天,正在辦公室忙活的歐震突然放下手裡的活,因為他正思念家裡的朱氏,想著想著,他情不自禁地把當初朱氏給他的那幾個銀元放在手裡玩弄。
正一邊玩一邊陷入甜蜜回憶的歐震,壓根就沒注意突然有人闖進了他的辦公室,等他反應過來後,立馬就把銀元哐當扔進了抽屜裡,可是他的這一行徑卻被來者老劉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老劉也是一名革命過來的老同志,雖然他只看見了歐震玩的是一枚銀元,但也警覺了起來。
因為當時公安人員的生活過得實在太過艱苦,他們為了能夠讓上海儘快走入正軌,甘願接受國家制定的供給制度。
因此對於解放軍過來的民警來說,手裡頭有銀元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當時的上海,就算是大戶人家的銀元都很稀罕,更別說是歐震這個剛入上海的新警察了,老劉察覺到,歐震手裡的銀元,只怕是來路不正獲取的。
老劉深知此事的嚴重性,於是立馬上報榆林分局局長劉永祥,劉永祥一聽也覺得事情不簡單,於是叫來歐震,讓他交代銀元的問題。
面對局長的問詢,歐震一口咬定沒有,後來局長命人搜查他的辦公室發現,銀元不止一枚。
在證據確鑿之下,歐震不得不承認,但歐震交代的也不老實,他謊稱這銀元是自己朋友送的,但在問到是哪個朋友送的時候,歐震卻說不出來。
面對越來越多的疑點,局長劉永祥下定決心把這件事深挖到底,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為此還大張旗鼓地成立了針對歐震銀元問題的專案組,開始調查起歐震身邊的人員。
當年那個幫歐震找房子的舊警察害怕引火上身,再加上政策的宣傳,於是他主動將找房子的事情交代了出來。
此時的歐震已經被警局停職在家,得到訊息後,專案組當即就趕往了歐震的住處,把還在床上的歐震和朱氏當場捉拿歸案。
拔出蘿蔔帶出泥
看著被押回來衣衫不整的歐震和朱氏,劉永祥局長可謂痛心疾首。
他知道,此時的上海才剛剛解放不久,之前的國民黨腐敗官員們所遺留下來的不良生活風氣,會影響到一些心智不夠堅定的黨內人士,但是他沒想到,竟然連自己管理的公安系統也出現了這種情況,這很顯然就是知法犯法,如果不嚴懲歐震,那麼剛剛才組建沒多久的公安系統就會被當成笑話。
在這個新生的人民政權剛建立的檔口上,內部出現腐敗分子沒有處理,會直接影響到政府在人民中的聲望。
但是該如何處置歐震,大家都犯起了難。
作為歐震的頂頭上司劉永祥,他認為歐震是一名南下幹部,身份不一樣,他建議對歐震的問題儘量私下處理,如果公開處理的話,會給國民黨的特務抓住把柄大肆宣傳,這樣會造成不好的政治影響。
而此時的上海首任公安局局長李士英也有自己的顧慮,在聽取了彙報上來的情況後,李士英的心中生起一絲憐憫,畢竟歐震才25歲,跟著自己從山東濟南一起下來的年輕幹部,可能是意志不堅定,一時糊塗才幹了這種蠢事,所以想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為了能夠挽救歐震,李士英局長讓專案組調查歐震的背景履歷,看看他的犯罪動機是什麼,以便今後能作為典型來警示其他同志,也好給歐震一個機會。
可是讓李士英沒想到的是,這一查發現歐震這人不簡單。
圖-李士英,曾任中共山東省委副書記,山東省政府副主席,最高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江蘇省常務副省長
歐震是浙江人,早在他16歲的時候,就加入了國民黨青年軍,同年還加入了國民黨的“三青團”。
到了18歲,歐震正式加入了國民黨,成為了一名國民黨黨員。
成為了黨員後,他被國民黨選派加入浙江台州保安隊,成了該保安隊的一名小隊分隊長。
歐震年輕,做事勤奮,會來事,因此沒過多久,他就被國民黨當局調任為南匯警察局的一名警員。
後來淮海戰役爆發,國民黨被解放軍摁著頭打,國民黨為了能夠改變失敗的局勢,於是大肆在浙江抽調可以抽調的人員,補充前線已經被打得稀爛的國民黨軍隊。
歐震作為國民黨的警務人員 自然也在抽調之內,很快他就成了國民黨杜聿明軍下轄的一名前線士兵。
不過國民黨雖然瘋狂補兵,但敗局已定,於是歐震就和自己的長官杜聿明一起成了解放軍的俘虜。
歐震油嘴滑舌,被俘後他積極幫助解放軍瞭解國民黨,幫助解放軍改造被俘虜的國民黨士兵,加上年紀輕輕,解放軍以為他就是被拉壯丁來的,沒有被國民黨給侵蝕腐化,所以很快就讓他回家了。
歐震回到家後,閉口不提自己曾經在國民黨的經歷,對外一直宣稱自己就是被國民黨拉壯丁脅迫的。
因此在家鄉呆了一段時間後,他成功考上並透過政審進入了濟南警察學校,最終成為了一名解放軍預備軍官。
上海解放之後,為了更好地管理上海,李士英親自前往警察學校挑選,並帶著他南下讓他成為了上海當地公安系統的警察,可以說李士英局長是對他寄予厚望的。但這一回結果出來後,李士英臉上也掛不住。
歐震曾當過國民黨計程車兵,警察,他見識過國民黨的腐敗,見過以權謀私,他的這種行為無疑是在挑戰權威,他之前的上進表現都是為了更好地享福而做出的偽裝,他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人民服務,而是敗壞組織的名聲。
陳毅親自批示槍決
專案組的報告放到李士英辦公桌前時,李士英非常憤怒,一開始李士英在南下的時候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也很害怕會出現共產黨佔領上海後,有些黨員會像前任國民黨那樣以權謀私,燒殺搶掠,因此李士英曾在丹陽時就對歐震等幹部多次警示。
在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後,李士英拿起了手中的筆,在交上來的報告上寫下了歐震的罪名,包括敲詐勒索,誘姦婦女等罪名,李士英決定槍斃歐震,殺一儆百維持紀律。
看到李士英的決定,在邊上的分局長劉永祥還想勸解一下,結果李士英大聲呵斥:
“我帶著他們到丹陽待命進城的時候,就跟他們三申五令,要扛得住糖衣炮彈,扛得住誘惑,這歐震才到了上海幾天啊?就敢如此膽大妄為,這要是不嚴懲,以後還得了?你不要再說了,這起案件罪無可恕,務必嚴懲。幾千上萬人的隊伍裡有一兩個敗類正常,不處理才不正常,我們要吸取教訓。對於此案一定要公開,不能遮遮掩掩,讓黨內的人親眼看到,才能杜絕腐敗的再次發生,同時也讓百姓知道我們處理腐敗的決心。”
由於這是上海市第一件貪腐案,因此公安局把歐震的案子整理成冊後,送到上海市市長陳毅的辦公桌讓他批示,並告知了下面人員的處理意見。
陳毅市長在聽取了報告之後嘆了口氣,說:
“上海的人民群眾歡迎我們解放軍進駐上海,這才過去幾天?這個時候就出現了執法人員的腐敗案了?如果我們不管,那就是姑息養奸,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既然是執法隊伍,就更加應該潔身自好,更應該以己為任。”
說完,陳毅提筆在交上來的請示書上寫下了“同意槍斃”的最終定論。
宣佈死刑的訊息傳達到歐震這裡時,歐震再也坐不住了,一開始他認為,自己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於自己只是霸佔了國民黨軍官的人妻這種事情,雖有罪但不該致死。
從現在的法律上來看,歐震的事情確實罪不至死,但錯就錯在歐震在上海起了一個壞頭,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份,也低估了組織消腐的決心。
1949年8月14日下午,在上海市民人山人海的圍觀中,歐震被送上刑場,隨後一聲槍響,歐震當場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