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振鏞是嘉慶、道光年間的肱股之臣,入紫光閣的功臣之首,做官長達50多年,一生經歷乾隆、嘉慶、道光三朝,可謂是位極人臣,登峰造極。
曹振鏞27歲中了進士,年紀輕輕就被選為庶吉士,仕途一開始就很順利,這一切與父親曹文埴有著莫大的關係。
曹文埴(1735—1798),曹操嫡脈後裔,25歲(1760)就中進士。到乾隆五十年(1785),已經官至戶部侍郎(相當於現今的財政部副部長)。就在這一年,發生了一件大案,讓曹文埴乃至其子的命運發生了變化。
這件大案的伊始並不引人注意,就是一個叫海昇的從五品禮部員外郎和妻子烏雅氏爭吵,兩人動起手來,海昇一腳踢在烏雅氏胸口。烏雅氏倒地。海昇繼續上前掐烏雅氏的脖子。
等反應過來,烏雅氏已經死亡。海昇急忙偽裝現場,將烏雅氏吊在櫃子腿上,裝成自縊的樣子。並且準備偷偷入殮。然而烏雅氏的孃家人還是知道了,弟弟貴寧上門要看姐姐的屍身。海昇不許,貴寧遂將海昇告到了官府。
這本是一樁普通的殺妻案,但海昇的身份背景太特殊了,最終此案演變成一樁波及全朝的政治事件。
海昇的身份到底特殊在哪裡呢?海昇的姐姐是乾隆寵臣福康安的嫡夫人。海昇一家也是首府大臣、大學士章佳阿桂的遠房親戚。阿桂家族是清代前期不多見的滿洲科舉世家,時年六十九歲的阿桂已經被封為“一等誠謀英勇公”,袍澤遍佈朝堂。
而此時35歲的和珅正得乾隆歡寵,阿桂和下屬十分看不起沒有軍功、也非科舉出身的和珅,稱其為“佞幸”,對待和珅極其蔑視。和珅自然對阿桂極其惱怒,視為仇敵。
當海昇一案被報到主管京師治安的步軍統領衙門(相當於現今的北京市公安局)時,剛好遇到了任步軍統領一職的和珅。那和珅自然是喜出望外,可找到機會羞辱阿桂了。
然而刑部的尚書、侍郎和主要司官都是阿桂提拔上來的,都不願意讓阿桂蒙羞,所以最終還是認定烏雅氏為自縊。這樣的結果和珅不接受,一邊唆使烏雅氏的弟弟繼續在衙門喊冤,製造輿論;一邊將此案擺到自己的靠山乾隆面前。
乾隆十分重視,又派刑部和都察院重新查案。刑部派出的是侍郎景祿、杜玉林等人,都察院則是左都御史紀曉嵐等人。然而,京城內有仵作的只有刑部和都察院。都察院低一級,而且上升的渠道就是進入刑部。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都察院是不會駁回刑部的結論的。
而且更為戲劇性的是,阿桂的父親正是紀曉嵐的老師。精明的紀曉嵐一到現場,就以自己已經六十多了,年老眼花看不清為由,站到一邊一聲不吭。其他官員自然是默不作聲。所以這一次的重驗又是以自縊定論。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什麼轉圜的空間了。但是和珅仍不罷休,竟然真的讓乾隆開啟了第三次查案。要麼不說乾隆寵愛和珅呢,都這樣了,還能繼續再查。
這一次,乾隆撇開了刑部,改派戶部侍郎曹文埴、工部侍郎伊齡阿等主審。借調的是大興縣的仵作。前兩次的查驗,官員之間關係的錯綜複雜、阿黨比周,乾隆心知肚明,因此大為惱火。
皇上發怒了,這一次的結果果然與前兩次不同:“驗得烏雅氏脖頸耳際並無縊痕,亦無勒痕,而胸膛有腳踢致命傷一處,顯系踢死。”隨後將全部犯人、證人提到刑部大堂再審,此時海昇知道大勢已去,全部招供,案件終於水落石出。
此次案件,除了犯案的海昇被處死外,涉案瀆職的官員一一被處罰,連紀曉嵐也被乾隆訓斥“無用腐儒”。兩次審案的官員雖不是由阿桂親自下令舞弊,但這比由阿桂親自下令包庇營私更可怕。從海昇案開始,阿桂一黨受到打壓,迅速衰敗下去,而和珅地位大大鞏固。
在審訊中正直無私、明察秋毫的曹文埴,因為查明瞭案情,和珅覺得幫了他的大忙,所以力舉曹文埴升職為戶部尚書(財政部長)。然而曹文埴為人耿直,直接拒絕了和珅的舉薦。雖然自己是認真工作,據實查案,但是曹文埴覺得虧欠了阿桂及刑部、都察院的同僚。所以此案審定不久,他就以母親年老需要人照顧為由,辭職還鄉。
此舉不僅是表達自己對阿桂一黨的虧欠,更是表現了對和珅的蔑視。後來曹文埴再次回京,為乾隆祝壽。乾隆大大賞賜了曹文埴和其母親,御賜“四世一品”。四世一品就是這個家族連續四代都有人官至一品。加上後來的其子曹振鏞,就是世間絕無僅有的“五世一品”。
曹文埴在乾隆朝的表現為後來的嘉慶帝頗為欣賞,這種心態也影響到了曹文埴的兒子曹振鏞身上。曹振鏞的仕途一馬平川,與嘉慶帝的愛屋及烏很有關係。
後來嘉慶帝出巡,任命曹振鏞留守京城處理政務。一般來說,皇帝出巡,政務都是交給皇太子和輔政大臣,像這樣交給宰相的情況絕無僅有。以至於有“宰相朝朝有,代君三月無”這樣的諺語流傳至今。
曹文埴官至戶部尚書,加太子太保;曹振鏞更是身為乾隆、嘉慶、道光三朝宰相,把持朝政多年,曹家父子二人對清廷的影響不可謂之不大。
曹文埴另著有《石鼓硯齋文鈔》二十卷、《詩鈔》三十二卷、《直廬集》八卷、《石鼓硯齋試帖》兩卷。卒諡文敏。
參考資料:
1.鄭小悠:《清朝的案與刑》,山西人民出版社,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