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onsored links

上海知青在北大荒一待就是30年

老知青家園 2018-10-17

上海知青在北大荒一待就是30年

朱曉軍 楊麗萍
摘自《大國糧倉——北大荒留守知青口述實錄》

人物簡介:

韋建華,上海知青,1950年3月3日生人,1966年初中畢業,1968年8月26日下鄉到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三師二十七團,在一連當過農工,1972年1月25日結婚嫁入赫哲族人家,婚後生有一對兒女,兒子留在身邊,女兒送回上海,恢復高考時,為婚姻而放棄返城。知青大返城後,調入勤得利郵政局。1993年退休,1977年攜夫與子返回到上海,貨款置房,憑著上海人的精明,北大荒人的艱苦奮鬥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上海知青在北大荒一待就是30年

韋建華(右)

1

我在北大荒待了30年。

返城機會?機會倒是有的,1975年,我媽媽退休,我讓妹妹接了班。她是六八屆畢業的,去北大荒投奔我,下鄉到十三連。我讓她回了上海。

恢復高考頭一年,我們家付中義就叫我去考。

我是六六屆老初三的,我記性很好,(讀書時)學習一直不錯,畢業後才“文革”。

付忠義說:“你複習複習,肯定能考上。”

我說:“我不考。”

付忠義工資低,四十多塊不到五十,要養兩個孩子。老大在上海我母親那兒,月月寄錢,再供我上大學,一筆錢分四下,哪夠啊。1972年,我結婚那年,父親已經去世。母親退休了,也沒能力供我讀書。

怎麼下鄉到北大荒的?1966年初中畢業後,“文化大革命”就開始了。我在家待了兩年就開始上山下鄉了。我們家姐妹五個,五朵金花,我老大。父親是工廠的工人,母親以前是家庭婦女,家裡孩子多生活困難就工作了,在一家工廠的食堂。

我妹妹是六八屆的,老師嚇唬我們:“你們兩個得有一個去北大荒。”我想,我走遠一點,我妹妹就能離家近一點兒。我有五個閨蜜,兩個選擇去北大荒。我說我跟你們去北大荒吧,我不太喜歡南方的水田,也有到外邊闖蕩闖蕩的想法。

我是1968年下鄉的。剛下鄉的時候,我在農工班,本地小青年說我長得漂亮,又冷又傲。機務排的本地的多,他們看到城裡的姑娘想接觸又不敢,就調皮搗蛋地逗逗。我跟他們是不說話的,個別淘氣的來拉我的手一下。我拿出手絹擦擦手,把手絹扔了。

我在連隊很不得志,也很壓抑。珍寶島局勢緊張後,成立武裝連隊,我家庭出身比較清白,把我調了過去。武裝連隊說我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又把我弄下來,去了農工排。你心高氣傲,人家不拿你當個東西,你傲什麼傲呀?

收割時正好是雨季,麥子澇在水裡頭,連搶帶割一個多月,來例假都不讓你請假。立秋後,黑龍江邊已很冷了,腳得咬著牙往田裡踩,在水裡頭一浸浸一天,早上出去穿條幹淨褲子,回來時髒得都洗不出來,都是褐黃色的泥。下工回到宿舍洗完臉洗完腳,拎著脫下來的褲子到小水溝去洗,洗完晾到外面的曬衣繩上。第二天早上起來,褲子根本不幹。很多人身體就這樣弄壞了,造完了。我的腰椎間盤突出、腿疼就那時落下的。

上海知青在北大荒一待就是30年

從上海到東北,在劉英俊紀念碑前,韋建華(前排右一)與同校同學合影

8月草最肥美,荒草墊子裡面蚊子大著呢,就聽見蚊子在你跟前“嗡嗡”地飛,吃飯時張開嘴,弄不好就帶兩個蚊子進去了。東北打草你見過嗎? 男的拿大扇刀,長的80公分,短的也有50公分,靠著腰勁一扭“唰”的一片,一米來寬的草就割倒了。女的沒勁,用小鐮刀割。冬天牛羊馬吃的草料,苫屋頂、編蓋糧食用的草簾子,都靠割的草。

剛下鄉時的指導員很好,部隊營級轉業幹部,後來提為別的團的副團級了。他走前特意把我叫到家,他老婆也在。他說,新來的指導員生活作風不好,跟小姨子亂搞過,小姨子懷過孕,你長得太漂亮了,要提防點兒他。

新指導員上任後,總有意無意想接近我。我故意疏遠他,離他遠一點。跟我一起下鄉的“小辣椒”偷出我的信件給了指導員,他就借這個引子引誘我。父親上班路上認識了一個送牛奶的男孩。送牛奶有車,他就讓我父親搭一段路,兩個人就熟了。他是1946年生的,屬狗,我父親也屬狗,兩個人像有緣似的。我父親有意把我嫁給他,說得也不太明白。那小子上我家來過幾趟,可能有那個意思吧。後來,他參軍走了。他是上海郊區的,我下鄉時為什麼沒去郊區農場?我那樣不等於送上門了嗎?跟他又沒什麼感情,家裡來信跟我又說起這個事。指導員見我沒上他的當,他就告訴手下的人打擊我。

“小辣椒”為了保送上大學,跟指導員發生男女關係。結果沒走上,她就把指導員咬出來了。我說,他那時候那麼勾引我,我要想上大學,應該頭一個走。“小辣椒”還不是自己立場不堅定。

我怎麼認識老付家?老付家兩個小子跟我在一個連——一連,我老婆婆在一連的縫紉組,跟我挺熟。青年剛下鄉那會兒,男孩縫縫補補都不會嘛,我老婆婆手比較巧,一般衣服什麼的都會做,給小青年縫縫補補的,跟大家處得挺好。

付忠義的表妹,他大舅的二姑娘跟我睡一個炕。我倆挺說得來的,沒事領我去她姑家,離得都很近。他表妹總領我去老付家,就有給我們牽線的意思。當年小青年說我這個人很傲,一般人不敢接近。他弟弟付忠喜卻看中了我,他跟他媽說了。他媽說,你大哥還沒結婚,你倒先想結婚了,給你大哥吧。我老婆婆有這個意思,時間長了也就成了。

談戀愛?其實也沒談什麼戀愛,說不好聽的話,我們結婚前連手都沒拉過,我找付忠義,就是尋思找個當地的,有個靠山,不被指導員欺負。當時上海、北京的知青都找我,我不跟他們談。老付是黨員,不歸指導員管,只要跳出他這一塊,他奈何不了我。我有這個想法才找的付忠義。

我們家老付這個人別的好處一點沒有,就是一個老實。老付有過一個物件,赫哲族姑娘,沾著點親戚,是他二姨夫那邊的,屬於父母包辦的。老輩跟蘇聯通婚的也不少,以前赫哲族女人難產,蘇聯動用飛機接到那邊去生產。我老婆婆都準備給他們結婚了,領導就找他了。那時跟蘇聯關係緊張嘛,領導說你剛入黨,組織對你還在考驗中,不好跟“蘇修”扯上關係,這事兒就拉倒了。

我們家老付那時在八岔郵局上班,一米七四,不黑,他們哥們長得挺像的。他13歲就上郵局上班,掙錢養家了。那時,他只要回來了,兩個弟弟就偷偷告訴我:“我哥回來啦,叫你去呢。”我就上他家玩一會兒。他兩個弟弟都在跟前,我們也沒什麼好嘮。

指導員找我談話:“聽說你談物件了?”我也不敢承認啊,那時不允許知青談物件,承認不是找挨斥兒嗎?我說沒有啊。他說:“沒有?我都聽說了。”我來脾氣了,我說,說我有啥關係?說你指導員的都有。他說,怎麼個說法?我說,別人說你的話,我信,我也不信。我不相信你指導員能做那個缺德事。他說那你怎麼又相信呢?我說我相信呢,因為說這個事兒的人不是小老百姓,不是一般人,也不是空穴來風。

我實際上是告訴他別動我的腦筋了。他恨我恨得要命,處處想捏死我。

我爸比較開明的,知道我談物件,就問了一句:“民族政策你瞭解嗎?赫哲族風俗習慣你知道嗎?首先不能違反政策,別到時候一杯苦酒喝下去,你連哭的地方都沒有。”聽說我要結婚,我母親給我寄了兩床被面、兩套衣服。我婆婆給我做了兩床新被。老付要跟我結婚,調回了勤得利郵局。我們是1972年1月結的婚,我22歲,老付是25歲,他比我大3歲。

結婚生了小孩,我就調到農場物資科去了。老付是物資科的支部委員,郵局就他一個黨員,業務歸縣裡管,組織生活要在當地過。人家對我比較客氣,物資科有幾個上海知青也比較談得來,不像在一連,指導員偷偷摸摸總想弄你,我的日子就比較好一點了。

上海知青在北大荒一待就是30年

韋建華與付忠義結婚照

2

“你考吧,我供你。”

我們家付忠義說:“你考吧,我供你。”

他想讓我發揮更大的能力,覺得我這輩子幹啥都拿得起放得下。

我說:“一方面我如果考上了沒有經濟來源,另一方面我不想欠你的情。”

為什麼不想欠?我們文化差異本來就夠大的了,他才(讀)小學五年級,我初中畢業;他是鄉下的,我是城市的,見識比他強,處事比他果斷。雖說我比你高一點,距離還不算太遠,還可以平起平坐。如果我考上大學,我們文化上的差異拉得更大了。沒有了共同語言,硬捆綁在一起,對誰來說都不好,我在上面,你在下面,我要瞧不起你嘛,人家說我沒良心,我也委屈我自己,我也不想這麼幹。我要上大學不可能再回來了,兩個孩子他帶一個,我帶一個,孩子缺爹少媽,這個家分成了兩半。人家會罵我是“女陳世美”,還有兩個“孽債”,我不想這麼幹,所以我就沒考大學。

遺憾肯定有的。我家姐妹五個學習都很好,我從小就被我爸當男孩養,他一心想培養我。我爸跟我商量過:“供五個女兒上大學,我是沒那個力量。你是老大,英語學得很好,長得也不錯。”父親想讓我初中畢業考外語學校,將來當翻譯。

我父親出生6個月過繼給了有錢人家,6歲上學讀書,讀的是1949年前的貴族學校,跳了好幾級,11歲就初中畢業了。他本來是苦出身,爺爺奶奶生了四個兒子,兩個女兒,父親是最小的一個。他畢業時那家破產了,養父死在監獄,父親只得到洋行做事。他的英語特別好,能說能寫。19歲時,他覺得老給人家聽差臉面上過不去,就不幹了。

沒考大學是個遺憾,我考上大學不是也圓我爸一個夢嗎?

知青大返城時,我想不想回來?也想回來,可是我知道家裡沒有實力,父親已經走了,母親沒有那個能力,另外回上海有份好活兒還行,沒有活兒誰養活我?我一個人回去了,假離婚要變成真離婚也不好,我對感情還是比較專一的。

我屬於哪一種?可以這麼說吧,真正的賢妻良母,找了一個男的,就不再有非分之想,死心塌地跟他過日子。

剛結婚的時候,總有一點互不相讓,也吵過鬧過。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的大男子主義。

我老婆婆愛出去玩,我們家老付就不知道幫我幹活,老跟我急眼,覺得我幹多少活都是應該的。他們哥們家務活都不幹,這一輩子我也挺傷心的。就說洗衣服,老付根本不洗,都是我洗。我還是上海那個習慣,髒衣裳從來不過夜,今天換下來的衣裳今晚必須洗掉,內衣三四天就要換。

勤得利那時候窮,不少人都沒有內衣,冬天就是一件小棉襖,外面套一件大棉襖,進屋把大棉襖脫了。一件小棉襖穿一冬天,他們也不洗澡啊。我跟老付結婚的時候,給他買了兩套新衣服。那舊衣裳也不能不穿吧,我拿出來一看,我的天哪,他年輕時身上透油啊,棉毛衣褲穿在身上像紇帛似的,梆梆硬,穿在身上能貼身嗎?我就給他洗,搞熱水泡泡,打上肥皂溜滑,使勁搓,搓乾淨了,再打肥皂,再漚一會兒,漚好了再搓,搓完了在開水裡頭煮,來回洗幾遍,那件衣裳才洗出來了,軟和了。結婚後,他的衣服拿出來除了破的,沒有一件烏七八糟的,都清清爽爽的。

在東北,有些人家孩子的尿布子是不洗的,用完了往火牆上一搭,烤乾了再用。我們跟前有個老太太,孫女是8月份生的,比我家老大大一點,他們的家不能進,一進屋尿騷味兒打鼻子。我都是弄點水搓搓,搓乾淨了再拿開水燙一下,完了再擱火牆上晾開。用的時候拿手搓搓,搓軟和了再給孩子用。孩子的衣服不多,沒有一件穿得嘎巴嘎巴洗不出來的,薄的每天洗,絨的最多兩三天洗。

頭一個孩子9月生的,再冷的天兒,一週也要給孩子洗一兩次澡。連小叔子都服我,說這麼冷的天,你還敢給孩子洗澡?小蘇(桂蘭)就不行,給孩子洗一回澡,孩子感冒一次。我們兩孩子洗澡時,凍得嘴唇發紫,洗完澡餵飽他,包好了睡一覺,一出汗,啥事兒都沒有了。

我的兩個孩子身上奶腥味、尿騷味兒都沒有,都很乾淨。我是屬鴨子的,天天要洗的,洗臉洗腳洗屁股,一天不洗都不行。我們家老付叫我改過來了,他要不洗,我說你別碰我,你也別上床,你不講衛生我要得病的。我老婆婆不怎麼洗,她洗頭洗臉,夏天到江裡頭泡一泡,遊游泳,搓搓澡,冬天能不洗就不洗了,也算是乾淨了。 

上海男人洗衣做飯都會,捨不得老婆幹活的。我爸可心疼我媽了,以前沒有洗衣機,我們家姑娘多嘛,小的衣服——背心褲衩、夏天的衣裳我媽洗,冬天的大厚衣裳、被單都是我爸洗,我媽從來不洗。上海女人也比較獨立,從新中國成立前到現在,女的一直是上班掙錢,不像東北男的出去掙錢,女的在家伺候老的小的。男的拿著大老爺們的架子,對老婆吆喝來吆喝去。

東北的男的,總是有一股大男子主義。老二9個月時,我在物資科食堂,冬天輪著到煤廠幫忙卸煤,到點沒去餵奶,孩子不鬧嘛。正好郵車也來了,老付要分信,分報紙,分包裹什麼的,等不來我就把孩子送過來。他把孩子往地下一扔就走了。孩子哇哇哭,我抱起來。這把我氣的,我說我要是出去玩也行,哪有你這麼樣的,你上班我也上班,你是治我呢,還是治孩子?

我是上海人嘛,比較會做飯,他舅舅在郵局,經常到我們家吃飯。他們的風俗是家裡來了客人,男的陪著喝酒吃飯,女的不能上桌。我婆婆屬於老一輩的,可以跟客人一起坐。等男的吃完了,女人再上桌撿點兒剩。家裡做點兒好吃的,兩個小叔子回家,大嘴一扒拉做多少吃多少,等我上桌什麼都沒有了,就剩點兒菜湯,饅頭蘸菜湯,菜湯泡點飯。

我懷孕了,你得想辦法叫我多吃點,對吧?人家根本不管,我跟我們家老付吵過好幾回。我說你太不像話了,太不知道心疼我了,我吃飯不是給我一個人吃,肚子裡還有孩子。你說你什麼都不給我留,生出來的孩子長得癟癟瞎瞎的怎麼整?

我父母拿我當掌上寶似的,到婆婆家拿我當根草似的,確實不能忍受。他舅舅比較開明,就說小韋一起來吃一點吧,別光顧著做了,就是允許我上桌了。我們家不是那種小炕桌,我們有地桌,有凳子,我說你們吃吧,我這邊做差不多再來吃。飯菜都弄好了,我也上了桌,擠著吃一口,我不管那些,該上桌就上桌。

赫哲族老輩人生孩子是不能在家生的,要去外面生,在外面搭個小草棚,生完孩子才能回家。我老婆婆的三個兒子都是這麼生的。我尋思怎麼這麼野蠻?本來女人生個孩子就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我回上海生孩子。後來沒等我回上海,我父親就去世了,不能回上海生了,最後是在家生的。坐月子的時候,我們家老付不會照顧,我婆婆伺候得挺好,一天幾頓飯做著。兩個孩子都是九十月份生的,那時候魚好釣,我婆婆做好飯伺候我吃完就說,我去釣魚去了,拿個小盆去釣魚了。一兩個小時就端著半盆子魚回來了,嘎牙子啊,鯽魚啊,給我熬一盆湯,全是野生的,沒什麼土腥味,我其實肉吃得不多,魚吃得多,下奶最好。

我老婆婆挺能耐,爬樹、游泳、打獵都會。她在赫哲族女人裡頭屬於漂亮的,比較聰明、開通的一個人。以前的老人跟現在的不能比,當婆婆的總端著個架子,但是她跟我還可以。我在東北呆了三十年,她有將近十五六年是跟我過的,跟小蘇過了七八年。

婚後生活了一段時間,基本上可以了。可以了也不行,那陣兒東北時興跳舞,我挺好動的,出去跳舞。八點半,不到九點,他上舞廳找我,說這麼晚了,回家吧。我就跟他回去了,路上我跟他說,我這次給你面子,明天你再這麼來叫我,第二天你就上民政局來找我,我能說到也能做到。我說沒有這麼管的,管得太狠了,我出去玩玩,也沒亂搭咕。亂搭咕你管可以,跳跳舞怎麼的?我還不到五十歲,就應該像老太婆似的守在家裡頭啊?我連上大學都沒去,沒離開你,你要這麼樣管我,我可受不了。從那以後,他就不管我了,我愛玩就玩吧。

你等著,我反正要把你弄回上海

上海知青在北大荒一待就是30年

韋建華與付忠義夫婦合影

3

1993年兒子高中畢業,本來想叫他考大學,卻趕上郵局最後一批接班。我說,郵電局多熱啊,你不如接我的班呢。他想想也是,考大學也不外找個好單位,郵局不就是好單位麼,他就接了我的班,我也就退休了。這一步走錯了,應該叫他考大學,有文憑還是好的。

1997年,聽說上海有政策,知青退休後戶口可以遷回上海。郵局那時候也松,只要你提出來退休就給你辦。1997年6月給老付連同兒子一起辦了退休。9月,我和老付回到上海,11月戶口就辦了回去,一切都按照我想的,辦得挺利索。不過,兒子沒帶回來,那個時候他剛結婚。我說,你等著,我反正要把你弄回上海。

我本來沒想到退休以後還能回上海,在東北還蓋了一個房子,120平方米,花了6萬塊錢。

我們倆在赫哲族裡頭是老大,比我們小不少的都管我們叫大哥大嫂。我回東北,回同江,回勤得利,他們都搶著請我吃飯。我上八岔也好,街津口也好,到誰家都受歡迎,好比說今天沒打著魚,想辦法出去給我弄條魚回來。殺魚做魚丸子,拿魚油烙餅,拿熬好的猱頭油炸做窩窩頭,那個好難吃啊。

赫哲族比較純樸,我們倆結婚時,付忠喜花80多塊錢買一個紅燈牌收音機,那時候一個月工資才30多塊錢。我生兒子的時候,老三可高興了,說哎呀,我們老付家有根了,大嫂,這個月的工資都給你。兩個小叔子對我是沒什麼說的,大嫂長,大嫂短,對我都挺好。

我們家老付有個表弟,結婚比我們早,兩個孩子比我們的大。他說,嫂子你來。我去了他家,他用白麵、魚油給我烙了一張餅。那時候白麵很少,大都是大餷子、高粱米、小米。他那兩個孩子看著我吃,眼珠兒撲騰撲騰瞅著那個餅,我就咽不下去了,我就把那個餅分給他倆吃了。

赫哲族喜歡喝酒,老一輩沒有不喝的,一天一宿不落桌地喝,沒菜也喝,幹拉。打一斤酒,就個鹹菜疙瘩,弄兩棵蔥,兩瓣蒜,沾點大醬,就這麼喝。這是喝酒嘛?這不是作踐自己嗎?肝腎都損傷了。

按說上海人不喝白酒,我倒是喝白酒,我在家的時候,我父親一小就培養我像男孩子那樣,抽菸喝酒我都會。剛下鄉那會,過年過節他們打酒喝酒,我拿個缸子也去要酒了,他們說你還會喝酒?我說為什麼不會喝呢(笑)?他們跟我打賭,說你能喝多少?我說喝就喝,跟他們喝了。後來他們都知道我會喝酒。我們家付忠義不喝酒,他說我看那幫老的喝酒就沒個人樣,喝完就作妖,自己身價都掉了。

我老婆婆喝酒,我從來沒有限制過她。那時候打酒不像現在,哪個商店都有打的,我跟我老公不在郵局麼,哪個連隊都走,哪個連隊的酒好,我們上哪個連隊去打。那時,十四連燒的酒好,告訴他們送點兒酒過來。

我說喝酒就要吃點兒菜護肝保腎,對吧?酒精對肝損傷很大的,親戚朋友端我的飯碗,是瞧得起我,我招待他喝酒,拌個冷盤,再炒個菜,反正好的我沒有,春天搞點韭菜,炒兩個雞蛋;秋天弄兩個辣椒炒炒;冬天了,炒個土豆絲,白菜粉絲裡放點肉絲。不管喝好喝壞,待客之道嘛,怎麼也得給他們墊巴點。老的小的都願意上我們家來。

我們家肉從來不斷。我不像他們有肉的時候一燉燉一鍋,幹拉的肉。我沒有,我把肉切成一二兩一塊,炒菜了拿一小塊,切點肉絲就夠了,借個味兒嘛。我過日子始終是細水長流。付忠喜打獵打到野豬了,我們大傢伙都幫著往回抬,往回拉,弄回來大家再分著吃。打到魚,回來也給我們分點。小蘇做點好吃的就來叫我,我做點好吃的叫她,反正兩家人處得親。人家一說起來老付家,都挺羨慕,好像哥仨挺有本事的。你在上海看不到這些,這是一家人的親和力和凝聚力。

在勤得利的時候,小蘇他們生活比我們好一點,付忠喜上山打黃鼠狼和猱頭,一張差點的猱頭皮能賣到二十,打魚也能賣點兒錢,我們倆始終這點工資。我父親去世早,我有時候還得接濟一點給我母親。

剛回上海時,我們住在我老媽那兒,那種兩三家合租的公房,共用廚房和衛生間。我老媽有兩間房,我媽住一間17平方米的大屋,我住一個12平方米的小屋。妹妹都結婚搬出去了,我回去有地方住,也算很不錯了。

2000年3月,我花9萬在奉賢區買了一套86.55平方米的房子。我考慮到母親百年之後,這房子姐妹要爭,另外按當時的政策,一次性付款買80平方米的房子給解決藍印戶口,這樣就可以把兒子一家的戶口解決了。

哪有錢?1996年兒子結婚,1998年姑娘結婚,手裡沒有錢,全是借的,9萬元對我來說已是天文數字,我就敢借這筆錢買房。以前的房子?談戀愛時,婆婆江邊的房子拆了,一連給了間小草房,倆弟弟在連隊住宿舍。結婚後,我們住在郵局,靠著江邊。赫哲人離不開山水。有兩個房間,我們住大屋,婆婆住小屋。婆婆做飯給我們和兩個弟弟吃。二弟結婚時,我們已搬進銀行的空房子,有兩大間,他們跟我們住在一起。一年後,電廠分了房子,他們才搬走。

在老付家三兄弟中,我做事往往出乎他們意料。蓋房子時小蘇他們還議論,說就憑他們倆的工資,兩個孩子在外面讀書有錢蓋房子?她能蓋得起來嗎?結果我蓋起了,還給兒子娶了媳婦。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聽說我在上海買房,他們說這傢伙好厲害,人家又在上海買一套房子!現在上海那套房子值200來萬了,這在他們民族引起了轟動,不管勤得利的,還是同江的都說我有遠見。赫哲族對我比較信服。我的經濟頭腦可能遺傳了我爸爸。

4

1997年我回上海時,女兒已經二十七了。

女兒兩歲半時,我把她送回了上海。我在東北待30年,她基本上是在上海長大的,所以她跟我在心理上總像有點兒隔閡似的,不是十分親。

什麼原因把她送回去呢?這個就跟我老婆婆有一點關係了。我們結婚早,那邊又沒有幼兒園,沒人帶孩子,應該是老的幫忙帶吧,我老婆婆卻愛串門子,上她兄弟姊妹那兒去玩玩,一玩就十天半個月。她一走,這兩孩子我弄不過來呀。

我父親過世了,女兒回去後,我媽跟她好像有點相依為命似的,走哪兒帶哪兒,左右鄰居都說她是我媽的第六個女兒。我媽也給她撐腰,四個姨要管她,她就告訴外婆。外婆就說人家小孩爹媽不在跟前,由我管,不要你們管。她就很橫了,誰都敢頂,誰都敢吵。

孩子不在跟前,我在物質上能滿足就滿足她,她就覺得好像有人撐腰的,跟她幾個姨就明著幹仗了。我回去看家裡的杯子不多了,就買了2盒24個杯子,都叫她打了。幾個姨說你怎麼又打杯子了?她說你管得著嗎?那都是我媽媽買的。

小學四年級前,她都在上海讀的,寒暑假也不回來。長期跟我不在一起,心裡頭還是有陰影。上三年級的時候,我回上海無意中看到她寫的日記,說爹媽不要我了,把我自己扔在上海。開家長會,別的小孩都是爸爸媽媽去,我沒有爸爸媽媽替我開家長會,都是外婆去。上下學別的小孩有爸爸媽媽接,我沒有。她有點兒被拋棄的感覺。

我就跟她說,我原想把你帶在身邊,把你弟弟留在上海。你外婆生了五個姑娘,沒有男孩,讓她領著外孫子;你奶奶生三個兒子,沒姑娘,領著孫女。可是你精啊,知道上海條件比東北好,說啥不肯回去了。你弟弟比你小十四個月,哭著鬧著要跟我走。不是我們拋棄你,是你要留在上海的。

她說是這麼樣嗎?我說是的。

五年級她回到東北,沒有上海戶口,不讓考中學,升到初中後,1986年還是八幾年,黑龍江發大水,縣裡發了一個檔案,說有親的投親,沒親的靠友,我就拿著這張通知書,找到上海有關部門說,我們那邊學校都沒有了,發大水了,我的孩子只能回上海來。上海挺支援,二話不說都收了。兒子在上海讀到小學畢業,女兒初中畢業,沒有戶口升不了學,必須回來嘛,兩個孩子回到東北,女兒進了齊齊哈爾民中。

1986年高二學年結束時,政策下來了,知青子女可以有一個回上海,我就把她辦回去了。上海高中的教學程序比東北快,再說南方跟北方的教學質量也不一樣,她只考了個大專。填志願的時候,正好我妹妹在自來水廠,人總得喝水,自來水廠是不會倒閉的,她報了,畢業後就去了自來水公司,在控制室當排程。1997年廠裡培養後備幹部,她是少數民族,又是女的,就讓她去讀專升本,讀三年。

我們回去時,女兒還沒結婚,未來的女婿在攜程網站下邊的公司當土木工程師,透過校領導給我在通河高階中學找了個活兒,管理學生宿舍。那些學生也不太好管,結果最調皮搗蛋的學生都挺聽我的話,學校管不了的,我都給他們管好了。第一個月600元工資,第二個月就加到800元。

兩年後,那位校領導調到了吳淞中學,通河中學不要我了,我就回家了。他們找了一個宿管老師,根本壓不住那些孩子,學校又來找我,想叫我回去幹。我說我不幹,你們既然已經不要我,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就沒去。

吳淞中學請我過去,也是管理學生宿舍。我去了,在吳淞中學幹了三年,月工資一千。

我們家老付?回到上海他沒做什麼,他就協助我,幫我看管學生,我一個人也幹不過來,對不對?我吃飯的時候他幫我四處看看,學校發一個人的工資,兩個人給他幹,不合算嘛。

學校給我一間房,中午管一頓飯。我有一頓飯,他沒有,一大葷,兩小葷,一個素菜,加一個湯,食堂阿姨也是臨時工,跟我關係搞得挺好,學生扔的鞋子、衣服我撿回來,誰能穿誰拿走;有時我開啟洗澡間的門,讓她們進去洗洗澡,打飯的時候總是手下留情,多打一點,別人給一小勺,給我可能是一大勺或兩大勺。我自己再做點,我和老付基本上以中午那頓飯為主,晚上買一些蔬菜,去學校飯堂打點湯。湯是不要錢的,早餐買兩個饅頭,很省很省的,一個月200塊錢生活費就夠了,那段時間我倆攢錢挺快的。

姑娘結婚時跟老婆婆住在一起,很小的兩間房子,沒有客廳。她買了一套跟她老婆婆一樣的房型。前年又買了一套100多平方米的。她現在在一個企業當書記。過年給我拿點兒錢,拿點兒東西,感情交流不多,小時候不在身邊的緣故吧,這也是一件憾事。

到上海後,我就給我們家老付買重大疾病保險,體檢時發現他的腎一大一小,而且兩個比正常的小。我最小的妹妹是大夫,他們醫院讓做ECT。妹妹說:“大姐,做ECT要將近800塊錢,你捨得嗎?”那時候,我退休工資也就700多塊錢。我說,那也得做,不做咋整?這人沒了每月七八百不也就沒了嗎?做吧。結果出來了,腎功能不全,尿蛋白沒有,肌肝偏高,尿酸高。

醫生給開了一種藥,很貴,50來塊一盒,每月要吃四五盒,這就要200多塊吧,還要吃一些降壓藥,我都給他買。十五六年過去了,他的腎功能恢復正常了。他現在73歲了,頭髮白的少,老二付中喜基本全白了,老三60歲時就全白了,現在已經去世了。老三老婆也不知道珍惜,現在後悔了,什麼都晚了。

上海知青在北大荒一待就是30年

韋建華與付忠義夫婦合影

我們家老付在上海待不慣,說冬天太冷,夏天太熱,老吵著要回去,後來我們買了新房,裝了空調,冬天不冷了,夏天不熱了。我還跟他說,“你要是在勤得利可能早就作古了。”

北大荒這30年怎麼看?這我倒沒想過。沒有上山下鄉也不可想象啊,怎麼想象?我現在當翻譯官,高高在上,住著高樓?這些好像很空洞,離我很遙遠。

現在的生活嘛,我感到也挺好的。我一喝酒就想起我爸,從小就培養我抽菸喝酒學外語。

北大荒?我們這些知青經常聚會呀。聚會就聊北大荒的事,在北大荒那些年收穫的確挺大。我們這批人吃的苦最多,遭的罪也最多,我現在腰椎間盤突出、腿疼,都跟那段生活有關係。



本文摘選自《大國糧倉:北大荒留守知青口述實錄》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來源:澎湃新聞 湃客

分類: 歷史
時間: 2021-09-20

相關文章

留在北大荒的上海女知青

留在北大荒的上海女知青
玲瓏君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知青50年 Author 賈宏圖 知青50年. 50年前,我是北大荒知青中的一員. 我把青春留在了黑龍江北安長水河農場.本公眾號海內 ...

「知青往事」我這大半輩子…… 一個女知青的曲折經歷

「知青往事」我這大半輩子…… 一個女知青的曲折經歷
我這大半輩子 一個兵團女知青轉插他鄉的曲折經歷 作者:木瓜(本文根據謝金星口述整理) 1 我叫謝金星,一般女人都喜歡叫芳.蘭.花什麼的,父親給我起這個名字是因為他讚賞宏大的東西.他對我說:這世界上最大 ...

知青往事:五兄妹上山下鄉——關於一個家庭的非戲劇性劇本

知青往事:五兄妹上山下鄉——關於一個家庭的非戲劇性劇本
在上海有這樣一個家庭,父母都是老幹部,當年他們的六個兒女,有五個奔赴內蒙古和黑龍江下鄉.小小的年紀背井離鄉,天各一方,父母牽掛,兄妹情長,幾十年風風雨雨,又演繹出多少感天動地的故事?也許再天才的作家也 ...

陳毅的這個決定,開啟了“大豐”與“上海”70多年的唇齒相依

陳毅的這個決定,開啟了“大豐”與“上海”70多年的唇齒相依
在作家蔣峰的中篇小說<翻案>中有這麼一個情節:主人公從上海前往鹽城大豐辦事.事情辦完後,欲搭長途大巴返回上海.在長途車站,他詢問排程亭內的一位老人去上海的車幾點走.但老人卻說"這 ...

橫店影視城有個“外灘”,完美還原了萬國建築群,極具老上海風情

橫店影視城有個“外灘”,完美還原了萬國建築群,極具老上海風情
顧名思義,夢外灘影視主題公園即是外灘的"復刻版",集影視拍攝基地.影視主題樂園.影視主題度假酒店.老上海文化博物館群.影視主題文創空間等於一體,成為多元業態相複合的特色品牌景區. ...

百年瞬間丨開發北大荒

百年瞬間丨開發北大荒
<中國共產黨百年瞬間>是中央廣播電視總檯中國之聲聯合全國廣播電臺共同推出特別報道,選取革命鬥爭時期.共和國建設時期.改革開放時期和社會主義新時代關鍵性歷史瞬間,重現每一個經典瞬間中中國共產 ...

東北知青回憶“抓特務”:中國人的臉,說錯話被識破,本是大學生

東北知青回憶“抓特務”:中國人的臉,說錯話被識破,本是大學生
70年代初,不少上海知青插隊到黑龍江,他們在那裡曾經歷了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其中最驚險的,莫過於抓特務. 知青唐世剛親自見證過抓特務,那個長著中國人一樣面孔的特務,本來表現地很完美,但因為隨口的一句話 ...

女兒國國王朱琳的紅塵痴纏,她真的入戲太深,為徐少華孤苦一生嗎

女兒國國王朱琳的紅塵痴纏,她真的入戲太深,為徐少華孤苦一生嗎
1952年12月20日,朱琳出生於北京一條老胡同裡,父親畢業於清華大學,在北京理工大學擔任教授,母親是衛生研究所的醫生,曾獲得過科技進步一等獎. 在這樣一個典型的書香門第成長,朱琳從小就顯得氣質不凡, ...

文化鄉土 魅力無窮

文化鄉土 魅力無窮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年輕畫師在江西黎川繪製油畫. 鄭海鷗攝 山西五村"前溝之戀"藝術家駐地. 資料圖片 四川大涼山國際戲劇節舉辦的戲劇論壇現場. 資料圖片 四川大涼山 戲劇節促 ...

北上廣深的房價,和紐約倫敦相比是什麼水平?

北上廣深的房價,和紐約倫敦相比是什麼水平?
導讀 我們選取紐約.倫敦等具有代表性的全球核心城市進行對比,在考慮持有成本後,中國內地一線城市絕對房價.相對房價依然位居全球前列.全球前十大高房價城市,中國已佔一半,這是由深層次的住房制度決定的.由於 ...

「9月18日 星期六 農曆八月十二」 三分鐘新聞打包聽 知曉天下事

「9月18日 星期六 農曆八月十二」 三分鐘新聞打包聽 知曉天下事
①習近平17日下午在北京以影片方式出席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第二十一次會議並發表題為<不忘初心 砥礪前行 開啟上海合作組織發展新徵程>的重要講話. ②習近平17日下午在北京以影片方式 ...

大美新疆自駕遊——到伊犁聽《草原之夜》感受草原夜色美

大美新疆自駕遊——到伊犁聽《草原之夜》感受草原夜色美
伊犁也是中哈邊境的自治州,但伊犁自治州很特殊,是中國唯一的副省級自治州,塔城和阿勒泰都是伊犁下屬的地區,可見伊犁在新疆地位之重. 伊犁地理上是伊犁河谷,因為伊犁河從天山流出一路向西,在新疆境內有400 ...

全運會女排積分排名,江蘇女排4連勝領跑,朱婷缺席河南女排0勝

全運會女排積分排名,江蘇女排4連勝領跑,朱婷缺席河南女排0勝
北京時間9月20日,全運會女排比賽第4輪的比拼已經結束,大家最關注的幾支隊伍都有驚無險地贏下了比賽的勝利.像衛冕冠軍天津女排,在上海女排窮追猛打的反抗下,還是3-0奪得了勝利.還有奪冠熱門江蘇女排,直 ...

行業龍頭低估值,70只個股排名一覽表
左劃可檢視更多······ 股票簡稱 現價(元) 漲跌幅 低估值 2021.09.17 動態市盈率 2021.09.17 行業龍頭 中航電測 16.57 -2.07 % 0.68 26.06 儀器儀表 ...

方誌敏弟弟方誌純:歷經磨難九死一生官至省委書記,葬老家湖塘村

方誌敏弟弟方誌純:歷經磨難九死一生官至省委書記,葬老家湖塘村
在建設新中國的路上,有許多仁人志士為了建設美好的新中國而犧牲,他們倒在了黎明前,但卻喚醒了更多的熱血戰士,繼承他們的遺志,為新中國的建設貢獻自己的力量,這種精神,我們把它叫做傳承. 方誌敏方誌純兄弟便 ...

2021年09月26日股市盤中盤後重要訊息

2021年09月26日股市盤中盤後重要訊息
截止2021年09月26日收盤,上證指數報收3613.07點,下跌0.80%:深證成指報收14357.85點,下跌0.21%:中小100報收9464.91點,下跌0.03%:創業板指報收3207.82 ...

碳中和週報|中國《碳排放交易管理暫行條例》有望年底出爐 美國21州呼籲再收緊汽車排放標準
<科創板日報>10月2日訊,本週,碳中和領域重要事件包括:中國國家能源局印發<新型儲能專案管理規範(暫行)>的通知,提出電網企業應公平無歧視為新型儲能專案提供電網接入服務:英國 ...

26年後看《孽債》:嚴曉頻像王菲、思凡真帥、女神就是池華瓊

26年後看《孽債》:嚴曉頻像王菲、思凡真帥、女神就是池華瓊
當年熱淚盈眶看完的熱播劇<孽債>,承載著多少粉絲對這部作品的摯愛.可惜,1995年沒有"粉絲"一說. 據說,當年電視臺當天要播出"群星愛心演唱會", ...

港片12大武指團隊:從劉家班到錢家班,見證了華語動作片百年歲月

港片12大武指團隊:從劉家班到錢家班,見證了華語動作片百年歲月
上個世紀的港片大銀幕上,別具一格的"動作"特色,讓港片獲得了"東方好萊塢"的美譽.在"動作"特色的背後,隱藏著一群"不輕易露臉&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