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2021年7月1日，“七一勳章”頒授儀式在人民大會堂隆重舉行，在獲得這項榮譽的人便有柴雲振，領受獎章的人是他的子女。至於他本人，已經去世2年了。

在戰場上，他不懼生死，一心保家衛國；硝煙散去，他不計名利，是真正的無名英雄。

他就像是銀河落入人間的流星，將還在黑暗中的中國照亮。他的光芒太過耀眼，一直照到了今天……

圖|柴雲振

一、我總算回到自己家了！

1951年3月15日，中國人民組建起一支志願軍，在這裡舉行了誓師大會，即將要開赴朝鮮前線。

誓師大會結束後，柴雲振徹夜難眠，翻來覆去思考著如何落實軍黨委的號召，如何貫徹自己的誓言。

柴雲振投身於軍隊是在1946年6月，被國民黨軍隊抓丁來到這裡的，補在了勤勉軍203師3營1連當了一名伙伕。

之後，部隊出川，開赴湖北、安徽一帶的內戰前線。在國民黨軍隊中，他因為不願意參與胡鬧和賭錢遭到排長的毒打。還因為來陣地送飯來晚捱過打。

他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便趁著部隊兵敗的機會。與幾位四川老鄉逃到了解放區。在這裡，人民軍隊平等友愛的官兵關係和親密無間的軍民之情，深深教育了他，柴雲振決心當一名合格的人民戰士。

1947年11月，在與國民黨軍隊拼搏的過程中，柴雲振再次被國民黨軍隊抓住，被關到武昌站戰俘營。

圖|戰士們在戰爭中

一年的牢獄生活，柴雲振受到非人的虐待，餓得皮包骨頭，還染上了溼疹。這些他都能忍受，因為他還盼著人民解放軍將他重新解放。

終於，我軍人民解放軍發起了雙堆集戰役。

各色訊號彈凌空飛起，炮火準備後，吶喊聲、槍炮聲頓時大作。隨著呼喊聲越來越近，解放軍冠軍戰士朝著柴雲振所在的陣地上飛奔而來。

他心中一陣欣喜，扯下帽徽，爬出工事，張開雙臂，踉踉蹌蹌地上前迎去。

終於，柴雲振再次回到解放軍的懷抱，在某團7連當了一名戰士，戰友們都親切地喚他“老柴”。

聽到這親熱的稱呼，柴雲振眼裡閃爍著幸福的淚水，發自肺腑說：“我總算回到自己家了！”

1949年4月21日，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和第三野戰軍，在西起虎口東至江陰的1000多里的戰線上發起了聲勢浩大的渡江戰役。

戰鬥打響後，柴雲振拿起衝鋒槍，端在胸前、跳入水中，一邊射擊一邊向前衝。22日凌晨，戰鬥結束，柴雲振看著插在黃山和香山的兩面紅旗，欣慰地笑了……

在這場戰爭中，柴雲振立下戰功，他便成為班裡的一名機槍手，後來又成為班長。想到這裡，柴雲振心潮澎湃、思慮萬千……

不久，柴雲振急切奔赴朝鮮作戰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1951年2月22日，柴雲振跟隨師前線指揮所來到祖國的邊城安東，29日夜跟隨師長與祖國告別，跨過鴨綠江來到朝鮮。

柴雲振被分配到3營8連擔任7班班長。8營是團和營戰鬥力最強的紅軍連隊，是一個鋼鐵拳頭。

在五次戰役中，柴雲振所在的軍打得相當出色。在攻擊和阻擊敵人戰鬥中，所向披靡；在堵截美軍、穿插分割的戰鬥中將敵人死死堵住，痛殲了美2師38團。

圖|志願軍在朝鮮戰場上

在朝鮮與美軍戰鬥中，湧現出了許多英雄人物，這些事蹟一次次撞擊著柴雲振的心。

不久，樸達峰阻擊戰打響了。6月4日，樸達峰上已經激戰了5天，幾座山頭幾乎被翻了天，但敵人始終沒能向前一步。

6時，敵人向134團7、9連發起進攻。僅剩的20多人全部投入戰鬥，堅持了8小時，柴雲振帶領全班戰士配合進行了兩次成功地反擊。

這時，他們的班和連只剩下4個人了，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這時，炊事員我從後面送飯。柴雲振和戰友們胡亂吃了幾口，精神又抖擻起來，一面觀察著陣地，一面等待著戰鬥任務。

下午2時，敵人再次對我方陣地發起猛攻，將我軍主峰陣地和，向3營指揮所逼近，7連、9連的戰士幾乎全部傷亡，正面防禦陣地隨時都有被突破的危險，後果不堪設想。

圖|柴雲振當年赴朝作戰時照片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坐鎮指揮的副團長劉佔華和3營營長武尚志一面組織戰鬥人員我與敵人阻擊，一面思考著找到一隻“鐵拳”，趁著敵人還未立穩，迅速予以反擊。

誰能擔當此任呢？武營長裡突然想到了柴雲振。幾天來，柴雲振率領戰士們已經成功完成了兩次反擊任務，打得很出色。這次派他出擊，一定能保證完成任務。

武尚志將自己的想法和劉佔華報告，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二、樸達峰戰役，柴雲振隻身殲滅了100多人

受領任務的柴雲振，此時手下只有3個兵。受領任務時，他還是斬釘截鐵地和首長保證：“我一定服從組織安排，保證完成任務！”

此時，佔領我軍主峰的敵人正在忙著拉電線、修築工事，一邊用機槍和火炮企圖將我軍的道路封鎖。阻攔我軍反擊。

圖|柴雲振在朝鮮作戰訓練新兵時場景

經過冷靜分析和觀察，柴雲振發現主峰右側無名高地兩側是敵人設計的死角，便命令4人分成兩個戰鬥小組，從兩側悄悄迂迴上去，對敵人發起進攻，造成我軍正面反擊的假象，將敵人的注意吸引過來。

按照柴雲振的指示，7班戰士從無名高地兩側插上去，向敵人發起突然襲擊。他們一邊衝鋒一邊打。敵人沒有防備，瞬時間亂作一團，我軍順利將一個山頭奪下。

接著，柴雲振又和戰友們迅速攻上第二個山頭，將我軍主峰陣地恢復，反擊任務圓滿完成。

第三個山頭駐紮著敵人的指揮所，柴雲振帶著戰士衝上山坡，端起槍向裡面掃過去，柴雲振很快把第三個山頭攻佔了。

這時候，敵人的一個軍官企圖奪回丟失的陣地和營指揮所。柴雲振將敵人丟棄的槍和手榴彈，一個勁地向敵人猛掃。

不久敵人撤退認輸了，柴雲振便一個人沿著交通壕搜尋陣地，發現了幾個黑人士兵。他大吼：“志願軍寬待俘虜，繳槍不殺！”

圖|柴雲振年輕時的照片

幾個黑人聞聲撒腿就跑，只有一個大個子黑人朝著柴雲振撲上來，將他緊緊抱在懷裡，柴雲振丟下槍，便和敵人摔起跤來。

這時，雨下起來，交通壕都是泥水，兩人在泥水中撕打翻滾著.....漸漸地，柴雲振撐不住了，被敵人死死壓在身下。

情急之下，柴雲振伸出手指向敵人抓過去，沒有得逞。敵人見狀，也撿起一塊石頭向他砸過去。

正在這時候，我們的後續部隊趕到。敵人見形勢不妙，趕緊丟下柴雲振就跑。柴雲振被戰友背下陣地，來到營指揮所。他簡單彙報了戰鬥經過，便暈過去了。

在關鍵一仗的關鍵時刻，柴雲振帶領全班連奪三個山頭，保衛了陣地，殲滅了200個敵人，立下了赫赫戰功。僅他一人，便搗毀了一個指揮所，消滅了100多人。

經志願軍政治部批准，第三兵團於1952年5月1日釋出功字第1號令，給柴雲振記一等功，授予一級戰鬥英雄稱號。

圖特等功臣命令

戰士們對他敬仰，想要目睹他的風采；首長們懷念英雄，要親手將勳章掛在他的胸前。根據柴雲振戰友的描述，朝鮮畫家還為他畫了一幅“遺像”，以供後人瞻仰。

為此，在慶功會召開前，領導們幾次派人回國，來到傷員比較集中的華北、東北幾個醫院尋柴雲振，都沒有音訊。

柴雲振在哪裡呢？在敵人掌握制空權的情況下，後方運送人員、物資的車輛遭到敵人襲擊的情況常有，會不會是……？

正當大家都以為柴雲振已經去世，但他其實還活著。

被抬下前線後，柴雲振來到軍後勤野戰醫院，醫護人員將他的頭部、面部精心細緻地清洗，用紗布、繃帶將他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抬上車送到祖國。

直到十天後，才在汽車顛簸下甦醒過來。在包頭市綏遠軍區後方醫院，柴雲振在醫護人員的治療下漸漸好轉。一個月後，他已經可以吃飯、上廁所了，但頭部還有疼痛、暈眩等症狀。

圖|朝鮮戰爭

傷勢一好轉，柴雲振便請人代筆請求傷口痊癒後立即歸隊，但不知什麼原因，一連寫了兩封信都沒有迴音。

正當他準備繼續回到戰場，醫生通知了他一個不幸的訊息：由於頭部遭到撞擊，他有嚴重腦震盪，以後要留下後遺症，不能做激烈活動；右手食指被咬斷，不能打槍了。

這個訊息就像一枚炸彈在柴雲振頭上爆炸了，對於一個戰士而言，最大的痛苦莫過於離開部隊，失去作戰的權力，他到底該何去何從？

三、特等功臣消失30年，金日成、鄧小平下令尋找

1952年，柴雲振作為一名普通戰士的身份被組織復員，回到了老家。多年後，記者採訪柴雲振，道出了自己回家的原因。

他說：“雖然我當時能出院了，但身體已經殘疾，不想給國家添麻煩，只能回家種地了。”

圖|柴雲振的復原證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大概就是說的柴雲振。

1951年7月，他的事蹟在《人民日報》上發表時，他剛來到包頭醫院，還處於昏迷之中。

1952年5月，志願軍授予他一級勳章和特級榮譽時，他已經帶著1000斤大米的復員費和三等一級殘廢證，回到了四川省嶽池縣羅渡村大佛鄉園藝場村，回到日思夜想的母親身邊。

家鄉的人們都不知道他就是作戰英雄柴雲振，因為所有登記表上填的都是柴雲政。之後，他便安安心心成為一個農民，隻字未提自己的光榮事蹟，在自己的崗位上默默奉獻著……

英雄暫時沒有找到，但英雄的事蹟卻在他所在的部隊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在1952年的上甘嶺戰役中，許多戰士們高喊著為“向柴雲振學習！”“為柴雲振報仇！”等口號，在陣地上與敵人作戰。

圖|柴雲振和戰友

孫佔元、黃繼光等30多名特等功臣和戰鬥英雄，無一不受到柴雲振精神的鼓舞，而柴雲振也成為大家學習的榜樣。

尤其是柴雲振所在的8連，以他作為榜樣，在坑道上堅守14個晝夜，榮獲集體特等功，被稱為“上甘嶺特工八連”。

英雄的影響越大，人們越是懷念他。因為找不到他在哪裡住院，加上歷史資料的缺失，人們對它的身世、經歷、籍貫都不甚瞭解。

儘管30多年來一直在尋找、查訪，但依舊是沒有音信。

1980年，朝鮮最高領導人來到中國，參加了抗美援朝三十週年的悼念活動。他向鄧小平打聽了柴雲振的下落：“柴雲振至今都生死未卜，我們都很牽掛他。”

鄧小平安慰：“放心吧，只要它還活著，我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尋找他的下落！”

圖|鄧小平照片

1982年，柴雲振所在的軍為了編寫戰史，走訪了老軍長秦基偉、老政委谷景生、老師長徐建功。

談到部隊湧現的那些戰鬥英雄，無不感慨地說：

“我們部隊在戰爭年代湧現出不少戰鬥英雄，不管是犧牲還是活下來的，都知道下落，只有柴雲振一直沒有找到。黨和人民給予英雄的榮譽，我們沒能及時親自交到他手裡，實在是有愧於英雄本人，有愧於人民！”

1983年10月，解放軍總支部指示各部隊撰寫英雄傳記，柴雲振的名字名列前茅，這就讓編寫者犯難了。

傳記中應該有英雄的出生年月、家庭住址、英雄事蹟和身世經歷等。可對於柴雲振，除了知道他的戰鬥事蹟，建國那年入黨，曾經兩次立過戰功外，其它一概不知。

要知道全中國如此之大，一共十幾億人口，人海茫茫中要尋找一個人談何容易。但是鄧小平決心要找到柴雲振，對編寫組的同志說：“即便是大海撈針，也要找到他的下落！”

圖|左二為柴雲振

既然下了決心，就要千方百計找到線索。編寫組的同志們抓住柴雲振1949年入黨這個線索，深入分析：既然是建國後入黨，說明柴雲振在建國前便參加了革命。

當時這個部隊的來源有兩個渠道：第一是戰場上解放來自願入伍的；第二是老解放區自願報名參軍的。

這個軍誕生於太行山，他們便沿著解放戰爭的足跡，向20多個省發了函件，還先後給柴雲振工作單位的同志寫信。回信收到，答案卻說查無此人，也就是說對他的家鄉地址和身世不甚瞭解。

這件事還未結束。

1984年6月，軍首長派人走訪，一連來到湖北、河北、山西、河南四個省，查閱了復轉軍人和烈士英名錄花名冊，拜謁了烈士陵園的每一塊墓碑，都沒有找到柴雲振這個人。

在山西省民政廳，他們又翻閱了好幾本復轉軍人花名冊和3本烈士英名。這個名字儘管沒有找到，卻發現晉東南長子縣姓柴的比較多，便來到這幾個村莊挨家挨戶查訪，都說沒有柴雲振這個人。

圖|戰火中的志願軍

後來聽說某個鎮有個叫柴雲青的人，便馬上前去查訪，這人卻說自己沒有到過朝鮮，只能打道回府。

正當大家一籌莫展之際，大家收到了一份那個8連在抗美援朝時期的文書付光楚來信，信中說：柴雲振原是師警衛連班長，和他一起被補入警衛連有個叫孫洪發的，可能知道情況。

得知孫洪發在山西陽泉轉業，編寫組立即給正在山西尋訪的同志打電話。原來，孫洪發在警衛連時，是柴雲振班的一名戰士，兩人一起被補到8連，孫洪發擔任第四班副班長，柴雲振擔任第7班班長。

孫洪發詳細介紹了柴雲振的身高、長相、個人習慣特點，還談到了他在樸達峰戰役中的表現和戰鬥過程。

當尋訪人詢問他的家鄉和地址，兩手一攤說：“這我就不清楚了，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打仗，很少有人說到自己家鄉。”

圖|柴雲振照片

但是他又提供了一個線索：“柴雲振之前的班長叫王向農，這個人可能知道柴雲振是哪裡的，但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最後尋訪人又問：“聽他的口音像是哪裡人？”

孫洪發想了想說：“有點像四川口音。”

四、我只想守著這塊土地安心務農

尋訪人得到線索，雖然不知真假，還是在徵得領導同意後給《四川日報》寄去了尋人啟事。不久，《四川日報》便將“尋人啟事”登出來了。

1984年秋天的傍晚，柴雲振的兒子柴兵榮從學校經過，剛剛放學的學生對他說：“部隊上在報紙上找你爸爸呢！”

柴榮兵一驚，便找來報紙看了看。只見《四川日報》左下角的花邊框框印著幾行小字：

柴雲振同志原系我部134團3營8連7班班長，在1951年樸達峰阻擊戰中榮立特等功並授予一級戰鬥英雄稱號。因為負重傷，回國醫療，與部隊失去聯絡。知其下落者，請與湖北省孝感市39155部隊政治部聯絡。

圖|柴雲振與兒子柴榮兵

看著這幾行小字，柴榮兵決定父親便是報紙上尋找的這個人，因為父親就是這個部隊的戰士，也是在朝鮮戰場上負傷的。

晚上，在昏暗的燈光下，柴雲振久久端詳這則“尋人啟事”，拿著報紙的雙手不停地顫抖，消瘦的臉龐上掛著兩道淚痕。

他腦海浮現出了一幅幅過去熱火朝天的戰爭年代，回憶起30多年來的老部隊、老戰友……

但一看上面的名字是柴雲政，他便不準備瞎認這個賬，還說：“我已經離開部隊多年，外面已經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只想守著這塊土地安心務農。想當初，全部的戰友都犧牲了，我一個人活下來已經滿足了。”

還是在兒子力勸下，他才決定看看自己的老部隊。

三天後，柴雲振賣了家裡的一頭老母豬做盤纏，父子倆便上路了。

圖|尋找柴雲振的尋人啟事

9月23日，編寫組負責尋找柴雲振的同志正在洗衣服，突然受到柴雲振找到的訊息。這人一陣欣喜，便趕緊來到值班室。

來到值班室，他首先和這位老同志握手，發現果然這人的手指食指少了半截，便問：“老同志，你的手指是怎麼回事？”

“在和美國士兵打鬥時被咬斷了。”接著，他又用手撥拉著頭髮，摸著頭上的傷疤說：“這是敵人用石頭砸的，一共24處。”

“能說一說戰鬥的經過嗎？”

老同志將戰鬥的詳細過程講了一遍，和之前掌握的情況完全一樣。

“你還記得部隊哪些人的名字？”

“我頭部有傷，記憶不是很好。只記得我的入黨介紹人、老班長王向農、老師長崔建工、老軍長秦基偉和老政委聶濟峰。”

“什麼時候入黨呢？”

“大概是1949年，還在警衛連當兵的時候。”

到此，尋訪人掌握的幾條線索全部對應上了。

圖|柴雲振

柴雲振大概是知道來人的用意，便趕緊將身上攜帶的復原證和殘廢證遞過來。尋訪人一看幾乎沒差：xx軍 、xxx 師、xxx團8連，部隊的番號一字沒差。

根據這五條線索來看，這位老同志就是柴雲振沒錯了。哪知，這人卻說：“我叫柴雲政，不叫柴雲振。”

就在編寫組感到疑惑之時，決定一邊和軍區首長彙報，一邊給孫洪憲發加急電報，讓他當場確認。

五、關上榮譽簿，我就只是一名普通勞動者

更巧的是，就在孫洪發來到部隊時，原師警衛連的老文書董貴臣也因事來到部隊。

儘管歲月在他們臉上刻下了皺紋，但兩人的習慣動作、基本習慣是不會變的。三位戰友一見面，便激動地熱淚盈眶，抱在一起。

最後，還是董貴臣揭開柴雲振名字的謎底。原來，他在警衛連本叫柴雲正，後來連文化及教員在他名字加了一個偏旁，便成了柴雲政。

圖|柴雲振

樸達峰阻擊戰前，師警衛連向8連遞交名單，山東人念‘政’和‘振’一個口音，便陰差陽錯便錯寫成“振”。

只因一字之差，致使英雄失散30多年。如今，真相大白，大家歡聚一堂，整個軍營喜氣洋洋。

老師長崔建工聽說老英雄找到了，趕緊驅車前來看望。他拖著英雄的右手，和前來迎接的幹部們再次講述了他的光輝事蹟和尋找英雄的經過。

原本安靜肅穆的會議室裡，忽然爆發出一陣經久不息而熱烈的掌聲……

得知父親的光輝事蹟，兒子柴榮兵說：“父親的這些光輝事蹟，他連家人都沒有提及過。只記得他曾說，關上榮譽簿，就只是一名普通勞動者。”

有人問柴雲振，為什麼這麼多年不找政府，主動現身，但柴雲振說出讓大家淚目的一句話：“戰友們都在戰場上犧牲了，活著的人何必爭功。”

圖|柴雲振

隱姓埋名30多年被找到，黨和政府都很關心他，人民群眾都十分敬重他。為了彌補缺憾，他先後被當選為第七屆全國人民代表，多次來北京商討國家大事。

柴雲振還被當選為廣安市、嶽池縣、四川省政協委員，黨和政府對她的妻兒做出妥善安排。

在黨和中央的安排下，柴雲振先後隨同中國人民訪問團三次入朝鮮訪問，受到金日成和金正日的親自接見，朝鮮政府還為他隆重舉行了補發勳章的儀式。

1985年，柴雲振來朝鮮參加來中國人民志願軍作戰35週年的紀念活動，還有幸來到朝鮮軍事博物館參觀。

朝鮮人員正在解說著，指著一幅畫和大家介紹：“此人就是抗美援朝戰爭中的英雄柴雲振。”

他一時間呆住了，說：“我還活著，把這幅畫還給我吧。我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都沒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

圖|1985年10月代表團訪問朝鮮，右六為金日成、左三為柴雲振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說完，他便親手將自己的“遺像”取下來了。

朝鮮方面要給他補貼，他堅決不接受，只是收了一箱蘋果，回來大部分送人了。

面對黨和政府的關懷和一系列榮譽，柴雲振沒有居功自傲，依然保持農民本色。他不僅積極參政議政，瞭解民生疾苦，還嚴格教育子女，要好好為國家做貢獻，不能搞特殊化。

一次，軍長秦基偉請柴雲振吃飯。聊天中，秦基偉無意間問：“對於組織上，你還有什麼要求或者請求嗎，生活上有沒有困難啊？”

柴雲振擺手說：“我這個活著的人只想為死去的戰友多做一些事，我對組織上沒有任何要求。”

圖|柴雲振的“遺像”

在他的教育下，晚輩中有3個人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他常說：“雖然我老了，但政治上的青春還在。我要竭盡所能多做對人民有益的工作，不辜負黨和政府的關懷。不辜負人民對我的愛戴。”

2018年，柴雲振去世，永遠離開了我們，享年94歲。

臨終前，他還惦記著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他對身邊的家人說：“我要和死去的戰友們一起團聚了。”說完，便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