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的冬天,一場鵝毛大雪落在了山西省稷山縣,在當地有一個叫做馬村的村莊,原本岌岌無名的馬村卻因為這場雪在當地聲名鵲起。
村裡有一個被老一輩人喚作百墓坡的土堆,短短兩天裡地上的雪已經堆得很厚了,但是唯獨百墓坡上的積雪已經消融。
其實這個現象已經存在了許久了,只是今年這場雪來得太大,讓附近的人也知曉了這種怪象。
有的人開始稱這裡有著不乾淨的東西,但是還有一部分人認為這片土地下面埋著神器……
土坡不積雪,引來盜墓者
奇怪的百墓坡在十里八鄉被傳得越來越玄乎,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個黑影在百墓坡的土裡挖掘著什麼,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第二天一早,早起的村民扛著鋤頭準備下地幹活,突然人們聽到有人在喊叫,聽聲音是從百墓坡那邊傳出來的,村民們三五成群的奔著百墓坡跑去。
聲音是一個男人喊出來的,只見他手裡抱著一個陶瓷做的人,嘴裡不停地喊著有女鬼,有女鬼。
看他渾身沾滿泥土,有心細的村民已經知曉男人手中的陶瓷肯定是從百墓坡裡挖出來的,在幾個村民的協助下,這名男子被扭送到了馬村村支書段玉寶的手中。
段玉寶看著男人的裝扮和他手裡的東西,心裡大驚,這應該是一個盜墓賊,難道百墓坡裡真的有墓?
段玉寶心裡不禁思考到,在一番考慮下,段玉寶決定將這個訊息告知給縣上,同時將這個盜墓的男人也交給縣裡處理。
就在段玉寶忙著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村子裡的其他村民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了,他們扛著鋤頭來到百墓坡,在這片土地上肆意挖掘著。
他們相信這片土地下埋藏著寶藏,一筆能夠帶給他們榮華富貴的寶藏。
而老一輩的村民認為這裡是鬼神居住的地方,他們這樣東剷剷,西挖挖會冒犯神靈,繼而整個村子都會引來神靈的懲罰。
於是一批年輕村民在家中老人又打又勸下離開了百墓坡,只剩下幾個財迷心竅的人繼續揮舞著鋤頭。
“挖到了”只聽一個村民對著其餘幾人喊到,眾人拋下鋤頭聚在一起檢視,只見土裡露出一個陶瓷的角。
幾人齊心協力用手將土裡的東西刨了出來,這也是一個人形陶瓷,和那天他們見到的相差不大。
幾人樂開了花,繼續揮灑起汗水,一天過去了,他們從土裡陸續挖出了大大小小的陶瓷物件,幾人一番商量,決定直接運到集上去賣掉。
可是沾著泥土的陶瓷被雜亂地擺放在集市的地毯上,等到趕集的人都散去,他們也沒能賣出去一件。
幾人不禁懷疑他們辛辛苦苦挖出來的東西一點價值都沒有,最後實在有人受不了了,直接回了家,剩餘的幾人也作鳥獸般散去,那些挖出來的陶瓷也被他們扔到了河溝裡。
守村中古墓,掘文化遺產
段玉寶得知有村民已經開始對百墓坡動手了,他趕緊召集了一批村民趕到百墓坡,以防止這裡繼續被好事的村民破壞。
其次他還擔心百墓坡的訊息已經被外面一些懷有不軌之心的盜墓賊盯上,有村民守在這裡,也能防止盜墓賊進入。
與此同時,他又跑了一趟縣城,想要催促一下縣裡的相關部門,其實在那個盜墓賊被帶到縣裡後,稷山縣已經將這個訊息反饋給了省裡。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立馬派了一批人趕赴稷山縣。
考古隊的帶隊人員名叫劉永生,來到稷山縣的他很快見到了那名盜墓賊帶出的人形陶瓷,劉永生小心翼翼地捧著陶瓷。
一番檢視下他給出了結論,這是一個陶俑,而且可以追溯到宋金時期。劉永生在警察局裡見到了那個盜墓賊,盜墓賊姓李。
據他所稱,他聽聞了百墓坡這個地方積雪很快融化的訊息後,便猜測這下面可能有大墓,於是那天晚上他帶齊裝備對百墓坡進行了挖掘。
選好盜洞的位置後,他便賣力地挖了起來,不一小會兒一個小型洞口便出現在他眼前,緊接著洞口越變越大,剛好能夠容納他進入墓中。
他在墓室裡最先見到的是壁畫,往裡走了好久,在手電筒的照射下,他才看到了一堆陶俑。
就在他剛抱起一個轉身準備出去時,忽然他看見前面的上方好像出現一張女鬼的臉,這可把他嚇了一跳,連忙抱著陶俑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有女鬼。
聽完他的說辭後,劉永生心中對這個百墓坡也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正好這時段玉寶也來到了縣裡,劉永生讓段玉寶帶領他們趕赴馬村。
劉永生一行人很快便到達了百墓坡,考察隊看著眼前的山坡,臉上不禁露出了喜色。
眾人簡單地吃過飯後,便帶著裝置在百墓坡上進行挖掘和考察,與盜墓賊為了達到進入墓穴的目的隨意挖洞甚至破壞墓室不一樣的是。
考察隊的成員在挖掘過程中十分謹慎,每一個要動土的地方都要經過一番仔細測量,以達到不破壞墓室的效果。
一段時間過去了,百墓坡地下的面貌也漸漸浮現在人們眼前,當考察隊的專家們走進墓室的那一刻時,他們已經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隨即這種震驚便轉化為了難以言表的喜悅之情。
百墓坡的下面是一個磚雕墓葬群,磚雕墓葬在河南和陝西等地都是比較常見的,最盛行的時間段正是我國宋金時期,尤其是在我國中原地區流傳最廣。
在兩漢時期墓穴還是以刻著畫像的石墓為主,但是經歷過唐朝盛世的演變後,祖先的心思日漸趨於內斂細緻。
所以到了宋朝時期,人們將這種細緻體現在了墓穴上,將墓穴的磚雕刻成各種形狀,就連牆上也要雕刻著壁畫。
之所以考察隊員們如此興奮,是因為他們眼前的這座馬村磚雕墓是儲存較完整,規模較龐大的一座,這帶來的科考價值將會是無窮的。
從整體上看,墓主人彷彿將地上的四合院搬到了地下,牆上和墓穴裡的傢俱,上面都雕刻著花紋。
地下四合院,牆上刻墓碣
磚雕墓將墓主人生前的居所和生活狀況體現得淋漓盡致,墓門如同正常的大門一般,推開墓門。
考察隊在地下點亮了燈光,暗黃的燈光下,越來越多的建築浮現眼前,有飛簷、斗拱、椽子、額仿等。
他們高低錯落地排列在墓裡,如同瀑布般飛瀉下來,看到如此場景,劉永生不禁感嘆,九百多年前的磚雕工藝竟是如此的精彩絕倫。
再往裡走,專家們又看見了一個磚雕的大舞臺,舞臺上還擺放著各種型別的“演員”,他們的面前放著腰鼓、大鼓、橫笛等樂器。
陶俑演員的臉上也化著鮮豔的濃妝,這幅畫面在以往的考察中是從未發現過的。
過了戲臺就是正屋了,磚雕上刻著夫妻和睦恩愛的畫面,在我國古代,這是正統道德的體現。
當劉永生看到另一幅磚雕後,他明白了那個盜墓賊口中的女鬼是什麼了,這是一件“婦人半掩門”磚雕。
只見一個硃紅色的大門微微開啟,一個陶俑婦人半掩著房門向外探頭看去,似乎是想要了解屋外發生了什麼。
在古代這是女子遵守德行的一種體現,不輕易視人,即使想要看看外面,也要半掩著房門,以防止別人看見自己。
在這副“婦人半掩門”磚雕左右排列著行軍凱旋圖,上面刻畫著旌旗招展,百姓脯食壺漿的場景。
這副磚雕圖無疑是整個墓穴的代表作之一,後來這幅畫也被視為了國內磚雕圖的精品之一。
後來有專家將這兩幅圖聯絡到一起心中生出了一幅畫面,他們認為女子的丈夫在凱旋歸來的隊伍之中。
而盼望著夫君歸來的女子聽到了街面上鑼鼓喧天的聲音,便半開門想要檢視自己的夫君是否已經歸來,這是對美好愛情的渴望。
伴隨著時間漸漸過去,考古隊在百墓坡這裡發現了十五座金代墓室,其中九座被完全發掘出來,而且目前處於保護狀態。
馬村磚雕墓的訊息一經傳播,便轟動了整個考古界,一批接著一批的考古專家來到這裡,只為能見證這個古代工匠的結晶。
雖然墓穴完全發掘出來,但是墓主人的身份卻讓考察隊的專家們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磚雕墓的正室裡他們沒有發現記載有關墓主人訊息的墓誌銘,從整個墓室修建的規模來看,墓主人生前肯定是個大戶人家。
但是令考察隊奇怪的是,這樣一個大戶人家,他的陪葬品卻透露著些許簡單,就在專家們苦思的時候,正在挖掘的考察隊員在一處牆壁上發現了一塊墓碣。
墓碣上記錄著墓室修建的過程,全篇十九行,一行十五個字,專家們將這篇墓碣命名為《段楫預修墓記》。
從墓碣的內容上來看,墓主人姓段,名為段先,上面還記載著墓主人的生卒年份以及家族關係。
傳段氏刻銘磚,現磚雕墓瑰寶
考察隊找到段玉寶,詢問他們族譜上有沒有段先這個名字,段玉寶聽完後搖搖頭示意自己沒聽說過。
隨即他告訴考察隊,馬村這裡住著將近90%的人都姓段,但是他們之間的家族關係早已經錯亂不堪,也沒有人去考究自己的祖先是誰。
聽完段玉寶說的話,考察隊不禁猜測,這些段氏族人可能是段先的後人,段先被埋到這裡後。
這一脈的段家人也就居住在了這裡,既是對磚雕墓的守護,也是家族的另一種聚居模式。
帶著這樣的猜測,考察隊們繼續著對馬村磚雕墓的發掘,這天一個名叫段登科的人來到百墓坡,他這次前來就是向考察隊透露一個重要線索。
據他所稱,自己的祖先曾經遷出過馬村,而且他們當時還帶走了兩塊方磚,段登科的族人們代代相傳,這塊方磚名叫段氏刻銘磚,而且磚上也記載了他們這一脈段氏的祖先正是段先。
說完段登科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包裹,他慢慢將外面的布掀開,兩塊方磚就露在了專家們眼前,這正是段登科家族中代代相傳的段氏刻銘磚。
這兩塊方磚上記載著,段家祖先段先在金代的時候是以藥膳為主業,在當地懸壺濟世,不僅救治了無數的人,還是當地富甲一方的大戶。
段氏奉行的是“孝養家、食養生、戲養神”的三“善”文化,所以在磚雕墓中會出現這麼多戲曲方面的磚雕了。
現在墓室主人的身份也已經弄清,考察隊接下來的工作就是仔細地將這件古人留下來的工藝品仔細發掘出來,並讓它得到最大的保護。
為了方便旅客的參觀,考察隊用地下通道將原本獨立的各個墓室連線起來了,在整個墓室的入口住建造了一個仿古建築。
走進墓室,前廳後堂,廂房位列左右,這是名副其實的四合院,墓穴建造的時期可以推演至宋政和八年至金大定二十一年期間。
在2001年,馬村磚雕墓被國務院公佈為第五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雖然現在科技發展得越來越快,但是這些古人留給我們的精美作品卻永不過時。
一個冰雪落之即融的現象,讓這樣一座大墓呈現在世人面前,就連自然都想讓它不被湮沒,人們又只能棄它於不顧呢?
參考資料
[1]《運城稷山縣馬村磚雕墓》2017年3月,《山西國寶之旅》
[2]《馬村磚雕墓與段氏刻銘磚》2005年2月28日,《文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