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央視2套釋出了一則以《三十年的“刺”痛》為題的報道,講述一位名叫羅翠芬的雲南普通農婦身上被扎26根鋼針,卻依然能夠平安度過30年,並順利結婚生子的傳奇故事。
“這些針是在羅翠芬嬰兒時期被扎入體內的,大約在1歲之前,有幾根針可能是在她出生後幾天扎的。”
經過多次診斷、研究與探討,醫學專家們得出了這個可怕的結論。
“自打我知道身體被扎針後,每天都活得很痛苦。不是坐著,就是躺著,連農活都幹不了。好不容易睡著覺,做的都是可怕的噩夢。究竟是誰這麼喪盡天良,要致我於死地!”
面對記者的採訪,羅翠芬情緒激動地描述著被針扎後的痛苦生活,控訴著當年罪大惡極的兇手。
那麼,真正的兇手究竟是何人?有誰會對一個剛出生不久的鮮活生命下此毒手呢?
被插入26根針的女人
2004年10月18日,正在準備早餐的羅翠芬突然感受到一陣強烈的腹痛,連忙飛奔至後院的廁所。
不一會兒,廁所裡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我尿血了!”
丈夫周正榮得知後,頗為擔心,匆忙地帶著妻子去衛生所檢查。然而,衛生所條件不夠,無法診斷羅翠芬的病因。
無奈之下,夫妻倆趕著第二天的早班車,來到雲南省第一人民醫院治療。
“我從醫也有幾十年了,從來沒見過這種片子!”
主治醫生的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狐疑,隨即用手指著X光片中一根根細長形狀的東西,繼續道:
“你看,這些都是帶有針孔的農家縫衣針,共有26根,分佈在你的大腦、脖頸、胸腔、小腹、胯骨等地方。”
“什麼?我身體裡怎麼會有針!”羅翠芬一臉不可思議,差點從椅子上滑落,幸得丈夫在一旁攙扶。
“這些針在你身體裡存在的時間和你的年齡一樣長,大機率是在你出生不久被扎入的。這些年,你就沒有感覺身體有哪些不舒服嗎?”
醫生好奇地詢問,畢竟被扎26針還能順利存活簡直是醫學奇蹟。
“大多數時候沒什麼感覺,偶爾會胸疼和腿疼,我以為是幹農活累著的。”羅翠芬焦躁不安地回覆道。
與此同時,醫院緊急成立醫療小組,對羅翠芬被針扎的病情進行探究與研討。
隨後,醫生嚴肅地告訴羅翠芬:“這26根針分佈位置不同,會隨著人體的活動四處遊走。即便動手術,也要分批取出,且手術難度高,我們也無法保證手術的成功率。”
醫生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繼續說:“有幾根針存在的位置比較特殊。比如,有根針直插大腦,有根針離脖子的大動脈很近,還有一根針位於離心臟很近的位置。這些針只要再移動個幾釐米,就會危及生命。”
羅翠芬聽到後,臉色瞬間煞白,掩面痛哭起來。
丈夫周正榮面露難色,用尚存的一絲理智詢問道:“醫生,如果要動手術,大概要花多少錢?”
“保守估計,30萬左右。”
夫妻二人著實被這個天文數字嚇了一跳,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羅翠芬是1978年出生的,與周正榮結婚後住在遠離城市的山區,家裡只有幾畝貧瘠的土地,靠種植苞米和菸草為生。
即便省吃儉用,一年最多隻能存下一兩千塊錢,怎麼能承擔如此高昂的手術費?
深思熟慮後,羅翠芬決定先回家,再做進一步打算。
痛苦難捱的治療時期
回家後,羅翠芬度過了如同煉獄般的3年時光。
2005年,羅翠芬的身體每況愈下,年僅27歲的她,外表如同48歲的婦女一般,衰老且憔悴。
2006年,不到30歲的羅翠芬早早閉經,這也意味著她徹底失去了再次孕育生命的機會。
連續一千多個日夜,羅翠芬每分每秒都備受那26根縫衣針的困擾。
家裡的老人得知此事後,心疼不已,主動替兒媳擔起了做飯、洗衣等家務活。
每當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些,羅翠芬便會感受到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
與此同時,羅翠芬與丈夫也在四處求醫問藥,輾轉多家醫院。
由於羅翠芬的病情過於特殊,不少醫院擔心取針過程會扎破動脈或戳到臟器,最終紛紛拒絕了治療請求。
來自病情的惡化以及經濟上的無奈徹底壓垮了羅翠芬,讓她深陷絕望與痛苦中無法自拔。
2007年8月,羅翠芬的悲慘事件被廣泛傳播、報道,引起社會各界的熱切關注。
雲南昆明的瑞奇德醫院和四川成都軍區總醫院先後遞出橄欖枝,承諾要為羅翠芬免費進行取針手術。
得知此事後,羅翠芬激動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
與此同時,瑞奇德醫院的院長徐梅坦白表示:“羅翠芬女士的手術,無疑是對世界性難題發出的挑戰。我國鮮少進行過‘體內金屬異物手術’,可用來借鑑的經驗少之又少。手術的難度十分高,對我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一次挑戰。”
徐梅院長與資深的專家們進行了一次又一次周密的研討,最終決定先取出四處遊動的針,再取出固定不動的針,取針順序初步定為:盆腔、腰腹部、頭顱、頸部、右下肢以及胸部。
2007年9月11日,羅翠芬被推入手術室,開始踏上漫長艱難的取針之路。
上午9時50分,羅翠芬進入全麻狀態。10時15分,主刀醫生李恩全教授從羅翠芬的腹部中找到兩根並列在一起的鋼針。
10時38分,醫生又順利取出位於下腹部的8根鋼針。
12時07分,羅翠芬體內的13根鋼針被順利取出,向成功邁出了一大步。
整個手術過程,羅翠芬的家人們都坐在影像診斷室屏息凝神地觀看。每當醫生髮現或取出鋼針,家人們都會熱淚盈眶地相擁而泣。
中午12時50分,手術順利完成。
下午13時45分,虛弱的羅翠芬被推出手術室,麻醉效果未完全消散。
羅翠芬迷迷糊糊聽到了家人的呼喊聲,尤其是兒子拼命叫喊的“媽媽”,可她的眼皮沉重得很,怎麼也睜不開。
甦醒後,羅翠芬親眼目睹了那13根散落在鐵盤上的鋼針,大部分都已生鏽,有些還連線著肌肉組織。
那一刻,羅翠芬有種說不清楚的鬆快感,深深地嘆了口氣。
然而,體內殘餘的13根鋼針仍然是羅翠芬最大的生命威脅,是隨時可能爆發的不定時炸彈。
縫衣針被全部取出
2008年2月,羅翠芬在成都軍區總醫院進行第二次手術。此次手術危險係數極高,分為兩期進行。
第一期取頭顱與脖頸部的鋼針,第二期取肺部、肝臟等地的鋼針。
第一期手術的鋼針距離血管與神經很近,尤其是位於喉嚨的鋼針,即將刺破主動脈血管。
經過4小時的手術,3根4釐米長的鋼針被成功取出。
過了幾天,醫生馬不停蹄地開始進行第二期手術。
當天上午8時半,心胸外科的劉主任親自執刀,耗時半小時,終於取出來一根位於肺部的最危險的鋼針。
這根針已經嚴重生鏽,周圍的肌肉組織早已發炎,若再不取出,恐會發生癌變。
而後,劉主任又陸續從羅翠芬肺部與腋下取出兩根鋼針。其中,位於腋下的鋼針已斷成兩截。
心胸外科結束手術後,普外科繼續接力,由田伏洲主任主刀。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探索,位於肝臟的4根針全部被找到並取出。
然而,醫生始終沒有摸到位於盆腔中的針。無奈之下,醫生只能匆忙借B超來輔助,終於在最深處夾出了一根生鏽的4釐米鋼針。
自此,羅翠芬體內的26根縫衣針全部被順利取出。
得知手術非常成功時,病床上的羅翠芬激動得流下熱淚,感嘆道:“全都取出來了,終於可以幫家裡幹農活了。”
儘管26根鋼針已被取出,但籠罩在羅翠芬身上的疑雲仍未消散。
為何體內的針長短不一?插入26根縫衣針的兇手是誰?
為何遭受如此嚴重的扎針,羅翠芬都沒任何反抗或疼痛感?這些都是亟需解決的問題。
幕後真兇是誰?
針對手術取出的鋼針長短不一,醫生給出了合理解釋:“針生鏽或變短均是氧化的過程。動脈附近氧氣多,鋼針氧化腐蝕速度快;脂肪、靜脈附近氧氣少,針不會怎麼生鏽,長度也能完好無損。”
至於插針的“兇手”,醫生曾懷疑過羅翠芬本人。
此前,曾有一名患有癔症的精神病患者馬佑成,經常趁著家人不注意自己給自己扎針,但精神好轉時又忘記了這段記憶。直到調查人員安裝監控,醫生才發現這一真相。
然而,羅翠芬不存在精神障礙,故排除了“本人扎針”的可能性。
而後,醫生又指出關鍵資訊,位於頭部的鋼針一定是在嬰兒時期插入的,畢竟隨著年紀的增長,頭骨會日趨堅硬,很難完全插入一根4釐米的鋼針。
為此,羅翠芬開始懷疑小時候身邊的親人,第一個映入腦海的人便是親生父親楊金孔。
打羅翠芬記事起,父親一直是他心中如同惡魔般的存在。
楊金孔為人自私殘忍,有暴力傾向,動輒打罵羅翠芬的母親蘇桂花。
此外,楊金孔還風流成性,天天在外面與另一個女人鬼混,甚至還將情人帶回家中。
情人得到楊金孔的授意,一起毆打蘇桂花。有一次,兩人將蘇桂花按在豬食槽裡瘋狂拳打腳踢,把頭髮都揪下來一大半。
發洩完畢後,楊金孔和情人心滿意足地扭頭離開。羅翠芬與姐姐畏畏縮縮地躲在暗處,看到父親離開後,才敢跑過去扶起母親,三人抱頭痛哭起來。
後來,忍辱負重的蘇桂花終於鼓起勇氣,向楊金孔提出離婚。誰承想,就連離婚當天,楊金孔和情人也趁機將蘇桂花打得鼻青臉腫。
1982年,年僅4歲的羅翠芬跟隨母親改嫁,而姐姐則繼續跟著生父楊金孔生活。
羅翠芬的繼父名叫羅本喜,是一個老實、善良的男人,對蘇桂花和羅翠芬特別好。
改嫁後,蘇桂花接連生了兩個男孩,大兒子在一次玩耍中跌落水塘,不幸身亡,只有二兒子和羅翠芬一起長大。
就這樣,羅翠芬在母親與繼父的照顧下快樂成長,形成了健全的人格,後來如願嫁給了周正榮。
回憶起悲慘的幼年生活,羅翠芬將矛頭直指父親楊金孔,認為是他故意扎針,目的是致自己夭折。
對此,母親蘇桂花曾在記者面前說起一段往事:“翠芬一歲時,腰部化膿過,我從她的傷口中拔出了一根針。”
此外,蘇桂花還表示,丈夫楊金孔一家重男輕女,在她連生兩胎女兒後,楊金孔突然暴虐成性,成日毆打她。
正當所有疑點都紛紛指向楊金孔時,楊金孔本人卻跳出來表示:“我從來都沒做過這種可怕的事,她畢竟是我的女兒,我絕不會下此毒手。”
第一次手術結束時,楊金孔意外地出現在羅翠芬的病床前,嘴裡懺悔道:“你從小離開我,我一直沒盡過父親的責任,你要怨就怨我吧。”
看到父親如此堅決且真心的懺悔,羅翠芬思索良久,決定將那段黑暗的往事放下,不再怨恨父親,重新開始生活。
另一邊,羅翠芬的姐姐楊雲芬又提出兩個可疑的線索。
兩人的爺爺生前曾多次探望羅翠芬,但自打羅翠芬被查出尿血後,便再未登門過。
而爺爺在臨終之中,嘴裡一直叨叨著一句話:“有一件事一直放心不下。”
楊雲芬懷疑,這件事或許就跟羅翠芬有關。至於爺爺的“作案動機”,便是農村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思想。
然而,老人已經作古,即便是他所為,也死無對證了。
現如今,究竟是誰給尚在襁褓中的羅翠芬扎針,依舊是個未解之謎。
不過,到底誰是兇手,羅翠芬已經不願再追究。
從扎入26根針,到這些針被一一取出,羅翠芬能活下來就已經是上天恩賜的奇蹟。希望她今後的生活能夠幸福安定、平安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