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吉元,乃雄縣龍灣鎮龍西村人氏,早年在鄉間也有他一號。此人五六十歲年紀,平時無事總愛穿一件長袍,一臉的滑稽相。傳說他書畫亦很精通,但是,沒有留下墨寶,實為遺憾。現在人們提起他的,是他能夠見景生情,隨機應變,即興編上一段順口溜,以博鄰里村民一笑。人們管他這種低階、通俗、有趣的韻詞叫“臭文”。當年,一提起這位一肚子臭文的劉吉元來,那真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
一、
民國年間,鄉下人騎腳踏車還是新鮮事。卻說這一天,彎道街上的楊光,這位書香門第的大少,個子矮小,他騎上剛從保定府買來的一輛新腳踏車,洋洋自得地在街上美著。一些人像看稀罕似的,出門觀看,這位劉吉元也在其中。那年頭,村街上都是土路,高低不平,剛下過雨不久,有的地方還有水窪。卻說楊光騎車從西向東而來,他用手摁車鈴鐺示意人們躲開。不料前面有一水窪,那時,車子沒閘,他也是剛學會騎車,技術也不嫻熟,突遇情況,又有一大群人觀看,他心裡有些發毛,一下子控制不住,車進泥窪,又撞在劉吉元身上,他的嶄新長袍被弄得泥跡斑斑。楊光趕忙下車道歉,劉吉元一擺手,說:“算了,都是鄉里鄉親的。”他騎車走後,有人逗劉吉元:“你能把楊光騎車之事編上一段順口溜嗎?讓咱也一飽耳福。”這位劉吉元略一思索,馬上吟出:
兩個軲轆三根梁,上面坐個武大郎。
見了君子不躲道,只用爪子撓鈴鐺。
二、
卻說有一年,到了頭伏老天爺還沒有下雨,棒子葉都曬蔫了,人們都很著急。其實,沒下雨的地方只是龍灣村一帶,而其它的地方几乎每天都有雨訊傳來,別的地方並不乾旱,莊稼苗早就喝足了水“蹭蹭”的瘋長呢。而龍灣村卻旱得連老百姓都沒有了精氣神,蔫頭耷腦的。有人在街頭老井中挑水,扁擔鉤子接上一條搭繩都夠不著井水了。
人們擺一桶水,要在井裡晃上半天,才能拔上多半桶渾水來。於是,有人碰到劉吉元,便說:“吉元叔,您看,這四方八鎮的都在下雨,只有咱們這裡旱得要命,你心裡不著急呀?再這樣旱下去,甭說莊稼,連人都會旱死。你編一段,求求雨吧!”劉吉元眨動著他那一雙瞎哄哄的昏濁老眼,不緊不慢的說道:
龍灣村,心不平,
四方下雨當間兒晴。
東西南北都下夠,
龍灣村裡扎大營。
三、
一天,劉吉元的當家子老嬸,吃過早飯後氣沖沖地找到吉元家,指責為某事這個當家子侄在大庭廣眾面前,編拍她。於是,依仗著輩份高前來興師問罪,劉吉元連忙陪笑,他把老嬸讓進裡屋,遞上一杯熱茶,在解釋中滿帶怨氣地說:老嬸啊------
彎道街,兩頭尖,
說閒話的有萬千。
你要這樣埋怨我,
知道我老吉冤不冤。
四、
有年臘月初八,龍灣西村有一窮漢許老大娶媳婦。劉吉元辦事路過這裡,發現許家門口,院子裡忙活的鄉鄰們自是不少。大門口喜聯喜字紅紅火火,窗稜上紅窗花喜氣洋洋,院中有娶親的小轎,有助興的吹打,別看小家小主,也顯得十分熱鬧。有人見到劉吉元后,笑著把他拉進了許家的院中,讓他坐在一條凳子上,斟上一杯喜茶,說:“許老大的大喜之日,你正巧碰上,何不來上幾句助助興,大傢伙樂呵樂呵。”劉吉元品上一口茶,點頭答應,他環視四周,早就有了詞:
臘八臘八,
老大成家,
一對破轎,
四個吹打。
五、
民國年間,龍灣村裡有保衛團、聯莊會,說是20畝地一條槍。附近各村都派人定期到龍灣村來訓練,當時的集合地點是村中奶奶廟。有本村姓王名老鐵的人,曾在舊時軍隊中當過兵,懂些軍事要領,就由他來訓練這些常摸鋤把子,不懂槍把子的老百姓。當年的聯莊會、保衛團,其任務主要是防止土匪進村擾民,這些進保衛團的人,叫團丁。他們不僅要學習一些必要的軍事動作,還常常拉出去在村西大清河堤大王口子處進行實彈演習。槍靶子插在堤腳下,觀靶人蹲在附近預先挖好的土坑裡。團丁們每人三顆子彈,打中紅靶心後,觀靶人就晃三下小紅旗,打中靶子者就晃三下小白旗,連靶子都打不到的呢,據說就晃三下大燒餅,示人以羞之。卻說這一天,村中奶奶廟又響起敲鼓聲,召集各村所有團丁們集合訓練。有人就對劉吉元說:“團丁又集合了,你編上一段,說說這件事。”劉吉元狡黠地一笑,那臭文便順口而出:
奶奶廟,把鼓敲,
保衛團,去演操。
王老鐵,把他們教
叫他立正他彎腰。
大王口子去打靶,
劈嚓啪嚓把子兒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