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埋藏在我心底五十年的秘密…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母親走後三年,孤獨的父親也跟著走了。
父親和母親幼年時受了很多的苦,有時我真想一鼓作氣把他們遭受的那些苦難寫下來,幼年的他們經歷過日本入侵中國,經歷過艱鉅磨難的解放戰爭,他們在貧窮戰亂中苦苦掙扎直到一九四九年新中國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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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五十年代末的我對於父親母親童年時所經歷的苦難並不知曉,有些也只是從大人們在一起斷斷續續的談話中知道了部分細節。
但一九六零年三年自然災害我卻是親眼目睹的。
村子裡天天有被餓死的人,草根樹皮棒子核吃的多了拉不出屎…
人死了沒錢買棺材,一領炕蓆卷吧卷吧抱上去地裡挖個坑草草埋上了事。
六十年代中期,父親被生產隊安排在隊裡飼養牲口(飼養員)由於父親早年參加黨的地下工作對革命有貢獻的緣故,村裡和生產隊長從不給父親安排重活,或許是考慮我們家勞力少孩子多經常吃不飽穿不暖的緣故。畢竟飼養員每天能接觸到糧食,草料…
那個時候,每個生產隊都養著幾匹馬,幾頭牛,驢,騾子,加起來也有十幾頭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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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湊合,可牲口不行,一天不吃草料第二天就不能下地拉車耕田種地。
牲口餓了的時候也有特性,你就是如何用鞭子抽打它都不會起來…所以生產隊每天要給這些牲口配備一定的糧食,比如高粱,棒子黃豆,綠豆之類的。
每個牲口每天定量幾斤之後,這些糧食就交給隊裡的飼養員保管搭配鍘好的草…喂多喂少糧食摻和多少那就是飼養員的事了!
一天的凌晨,被尿憋醒的我聽見自家的大門吱扭一聲開了,我一激靈,爬起來順著窗戶的縫隙就看見進來了一個人影:是父親,他不是在隊裡牲口棚值夜班嗎?怎麼大晚上的偷偷回來了!
這時聽見父親開了門去了西屋間,我趕緊爬起來跟在父親身後想看看父親究竟想幹什麼。
藉著明亮的月光,我看見父親從上衣裡邊的口袋裡一把一把往炕上的瓦罐裡裝糧食,裡邊有黃豆,大豆和棒子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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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下我明白了,怪不得媽媽前幾天坐在炕上專門給爸爸上衣裡邊縫了兩個大口袋,原來是怕人發現專門往家裡帶糧食用的。
我不想讓父親知道我發現了他的秘密。
這個秘密隱私直到父親去世我都沒有拆穿…
因為我知道,兩年的外地高中生活,每年數百斤給我用糧食換來的轉糧單都是父親這樣偷偷一把一把牲口嘴裡奪食積攢下來供應我讀完了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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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為了養活我們弟兄姐妹這六張嗷嗷待哺的小嘴,剛強的父親打死他都不會去偷生產隊的草料。去牲口嘴裡搶糧食吃。
看著父親掏完糧食慾轉身出門的時候,我悄悄退回了東間屋子上了炕。聽見院門再次響起的時候,我聽見了父親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從那以後,隔三差五地凌晨經常傳來父親悄悄回家的腳步聲,直到我十五歲去外地上高中。
學校很遠,要住宿,要拿糧食去公社糧站換轉糧單…
去學校報到的那天,我背上父親為我準備好的幾十斤棒子,高粱紅豆輾轉去公社糧站換糧單,收糧員還好奇地問我:你這裡邊的糧食怎麼什麼都有啊!我喏喏地說:是爸爸為我裝上的,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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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心裡五味雜陳,殊不知,說不出的那份羞恥和歉疚竟然在我心裡深藏了五十年。從那一刻起,我在心裡發誓要好好讀書,不辱父命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