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官二代”,整天衣食無憂,叛逆逞強,惹是生非。被學校勸退,他也滿不在乎,帶著官二代的光環留學美國,花天酒地,在他心裡,“父親”這個詞就等同於無所不能。
一天,父親鋃鐺入獄的訊息陡然傳來,他的世界瞬間崩塌。雪上加霜的是,母親也患上了重度抑鬱症。
這場劇變,讓他絢麗的人生就此拐彎,從此駛入了無邊的暗夜…
這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少年,是任由自己人生沉淪,還是讓生活走向另一個起點?
賈鑫1988年9月出生於成都,父親賈定國是成都郊縣人,早年當過大學教師,後從政,事發前是成都市政府官員(正廳級),在人們印象中他勤勉清廉,前途無量。母親張曉雯是名教師。夫婦倆常年忙於工作,很少同兒子生活,賈鑫是外公外婆一手帶大的,老人的嬌慣,讓賈鑫從小就是遠近聞名的“小霸王”。
16歲那年,賈鑫初中畢業,考進成都一所重點中學念高中。沒多久,張曉雯就接到老師的電話:“賈鑫傷人了!”原來,與賈鑫同年級的一個男生和他因為幾句話發生了口角,兩人都找來幾個兄弟,爭鬥中,賈鑫用水果刀捅傷了對方。張曉雯夫婦趕緊去賠不是,貼身伺候受傷孩子。
最後,在多方道歉和協調下,賈鑫總算被免予刑事處罰,但也被學校給勸退了。
退學後,賈鑫更放飛自我的玩開了,成天泡在網咖裡玩遊戲。賈定國找他談心,賈鑫頂撞道:“小時候你不管我,現在想起來我是你兒子了?”賈定國解釋幾句,賈鑫打斷他:“你要真為我好,就送我出國讀書吧!國內教育不適合我!”賈定國愣了一下,儘管圈子裡有很多人送孩子出國,他卻從未考慮過,不僅是因為捨不得,更因為高昂的留學費用,家裡供不起。面對賈定國不置可否的態度,賈鑫流露出一臉的失望。
這天,一個做生意的朋友請賈定國夫婦吃飯,帶來了回國休假的留學生兒子。飯桌上,朋友大談特談自己兒子在出國前後翻天覆地的變化,讚歎國外的教育體制更先進開放。對方還一再表示,如果賈鑫出國讀書,願意出資擔保賈鑫。賈定國當場婉拒了。晚上回到家,張曉雯率先開口道:“要不,咱們就
送小鑫出去試試吧?再這樣混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經過一夜的思考,賈定國艱難地點了點頭。兩人合計了下家中存款,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最後,賈定國咬牙道:“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他們當即叫來賈鑫,告訴他準備去美國讀高中。賈鑫高興得手舞足蹈,抱著他們親了又親,完全沒注意到父母的一臉苦笑。
2005年8月末的一天,賈鑫在母親的陪伴下,來到江北國際機場。踏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國外求學路。
在舊金山一所私立寄宿高中,賈鑫開始了新的生活。燈紅酒綠、無人管束的生活讓他著迷,但他也發現,這裡更是富人的天地。他穿戴大牌追逐時尚,對同學出手大方,很快交了一群哥們兒。只是他的生活費一再超支,父親的幾張信用卡都被他刷爆。“小鑫,你開換銷太大了!”張曉雯打來電話。“媽,在這裡立足很難!這些錢,都是為我以後鋪路的!難道你們不想我好嗎?”
賈鑫對付母親有一套,張曉雯對兒子毫無辦法。賈定國偶爾打來電話,賈鑫處處扮乖,塑造出自己努力學習的樣子,但跟父母要錢卻毫不客氣。張曉雯對兒子有求必應,沒多久,連她父母的積蓄都花光了。
幾年下來,賈鑫課沒認真上幾節,就畢了業。賈定國透過各種渠道,安排兒子進入美國密歇根州立大學。在這裡,賈鑫接觸到了更多國內的“官二代”、“富二代”。為了合群,他換了豪車代步,頻繁出入奢侈品店,也走馬觀花地換著女朋友。錢更不夠花,他更是找各種理由向父母要錢,到處以錢壓人,惹是生非。一次,他跟同學發生矛盾,他竟砸了對方的代步車。之後,他謊稱自己出了車禍,讓父母打來十萬元錢賠了對方。
那邊,賈鑫過著揮金如土的奢靡生活。這邊,賈定國和張曉雯卻步步驚心。兒子原本計劃的學費生活費本就不菲,送他出國時家中已是傾盡全力;而當他一次次刷爆信用卡,一次次開口要錢時,張曉雯起初還東挪西借,眼見黑洞越來越大,只有向丈夫開口了。最終,在身邊商人朋友的攛掇下,賈定國無奈地閉上眼,伸出了罪惡的黑手,他先後數十次收受了他人賄賂。賈鑫在國外並不知道,直到2010年初,賈定國東窗事發,被司法機關立案調查…
這天賈鑫正在想怎麼編藉口跟父母要錢,之前,他帶幾個哥們暢遊歐洲十國,他一個人豪氣承擔了所有花費。可沒等他打電話,母親王紅錦的電話打了過來,她像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小鑫,你爸,你爸他被抓起來了……”
賈鑫聽得目瞪口呆。母親說出的“貪汙受賄”字眼,深深刺痛了他。“你爸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王紅錦講述的一切,嚇蒙了賈鑫。
從母親口中得知這一切後,賈鑫當即要回國,卻被張曉雯阻止:“國內事多複雜,你還是先呆美國吧!”
那一夜,賈鑫徹底失眠。他的心中既愧疚更惶恐接下來的日子,他該如何面對?
2011年春節前夕,賈鑫還是回國了。在此之前,他已賤賣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低價賣掉豪車,以此換取生活費和還信用卡。他身邊朋友漸漸遠離,現任女朋友也分了手。一個月前,姨媽打來電話說,他的母親患上重度抑鬱症,已辦理病退,讓他放假了回家看看。幾天前,他的父親已被判刑20年。
抵家,冷冷清清,連空氣中都瀰漫著寒意。姨媽正在廚房做飯,張曉雯閉目
躺在床上,旁邊擺著瓶瓶罐罐的藥物。賈鑫輕輕搖了搖張曉雯:“媽,我回來了!“小鑫、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不要回來嗎?”張曉雯一見到兒子,情緒非常激動。
在兒子和妹妹的安撫下,她才答應讓兒子呆一段時間。
幾天後,賈鑫獨自去監獄探望父親。監獄管教民警告訴他,賈定國已經兩次在獄中自殺未遂。透過那扇厚厚的玻璃窗,賈鑫看著父親佝僂著背,步履蹣跚,面色憔悴,頭髮白晃晃地刺眼,活像個六七十歲的老人!
賈鑫心如刀割。一見到賈鑫,賈定國老淚縱橫,反覆訴說著自己的悔意和愧疚。“老爸,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我不回美國了,我想就呆在成都,陪著媽…”賈鑫道出了心中的想法。“不行!你都快畢業了,怎麼能放棄?你不能因為我或者你媽媽,影響大好前程!你要現在回來,我就把牢底坐穿…”賈定國的言辭如此激烈,賈鑫一時間無言以對。他怎敢告訴父親,自己在國外根本不曾認真求學,而是虛擲了無數光陰。更重要的是,面對家裡如此慘淡的光景,他也沒勇氣再在美國混下去。不久後,賈定國又託人從獄中帶出話來,要求賈鑫必須在美國完成學業,否則就斷絕父子關係。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母親,賈鑫百般糾結,還是決定休學回國,照顧母親。
這天晚上,母子倆一起看電視。賈鑫故作輕鬆道:“媽,國外也沒啥意思,不如我辦休學,留在家陪你吧。”張曉雯一口拒絕:“不行!你爸不會同意的!”“我們瞞著他,就說我回美國了!我讓美國的同學按時給我爸寄信…”張曉雯痛苦地捂住腦袋,賈鑫連忙扶她躺下,幫她按摩:“媽,兒子長大了,無論在哪裡都不會耽誤學業。你和爸現在這個樣子,叫我怎麼放心得下!”見賈鑫從未有過的堅定,最終,張曉雯只得默許了賈鑫的決定。2011年春節過後,賈鑫辦理了休學手續,留在了國內。
這天夜裡,賈鑫提筆寫下了第一封信——“老爸:密歇根州此刻陽光明媚。你不用擔心我的學費生活費,我是男子漢,我可以打工解決!媽媽病情穩定,我每天打電話回家。,你好好保重記住你是兒子心中打不倒的男子漢,他將信發到
美國,再由那邊同學轉機回國。
聰明的賈鑫很快學會了做飯和煲湯,還變身段子手,成天編段子逗母親開心。給母親治病,已花光了家中所剩不多的積蓄。為繼續給母親治病,他買了輛二手摩托車開始跑快遞送外賣,還利用自己的英語特長做起了英語家教。每天他騎著摩托車風裡來雨裡去,穿越著整個城市的春夏秋冬
幾個月後,父親的回信抵達美國,同學將信件拍給他看一“小鑫:爸爸很愧疚,沒能成為你的榜樣:但爸爸又很欣慰,因為你長大了…兒子,你是爸爸生命中最大的驕傲…“讀著這些話,剛勞累了一天的賈鑫翻身而起,彷彿瞬間滿血復活。
無論多累,他都堅持早起,清晨陪母親散步半小時到一小時,然後才出門上班。
2013年春節前夕,賈鑫聽說美國有種特效藥對抑鬱症患者效果不錯,只是價格昂貴,一瓶要賣到人民幣600元左右。賈鑫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託同學從美國買來藥。張曉雯得知後,心疼道:“小鑫,這藥太貴了,咱們家吃不起!”賈鑫堅定道:“媽,我從小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你們從來沒說一個不字!現在該我回報你們了,我是男子漢,我扛得起!”
送快遞畢竟不是一個長久的事情,要撐起這個家,必須得有個長久的打算。一個堅定的念頭冒出來:“我必須撿起我的學業!”很快,賈鑫聯絡上導師,告知對方自己在國內的情況。導師被他的勇敢擔當所感動,不僅幫他辦理了復學手續,還特許他在國內開展自學。同學給他寄來了課本和筆記本。每天,賈鑫披星戴月地下班歸來,他都會第一時間開啟電腦,收聽同學為他錄製的導師線上授課。夜裡,整座城市都靜了下來,他仍伏案在桌,認真地複習功課,完成老師佈置下來的各門作業。
臨近學期末,賈鑫飛回美國參加期末考試。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各門功課全A.臨回國前,他滿含熱淚地寫道:“老爸,兒子在期末考試中大獲全勝!你也要加油改造,咱倆比一比…
2013年冬天,張曉雯患上重感冒。由於長時間失眠和食慾不振,她很快發展成肺部感染住進醫院。賈鑫送完快遞就直奔醫院,貼身照顧母親。終於,他也扛不住了,高燒逼近40℃,暈暈乎乎的他只打了一針退燒針,又守在了母親身邊。早晨,張曉雯一覺醒來,靜靜地凝視兒子:黑瘦的臉,雜亂的鬍子,一身夾克髒兮兮的也沒有脫,趴著睡得正香。張曉雯撫摸著兒子的頭髮,眼淚“嘩嘩”直流。賈鑫驚醒了,連忙問:“媽,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張曉雯哽咽道:“媽沒事了,媽是心疼你…”賈鑫伸出胳膊,做大力士狀:“媽,我是男人,保護你我責無旁貸!”張曉雯欣慰地笑了。母子倆緊緊相擁。
就這樣,在賈鑫的細心照顧和呵護下,張曉雯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轉。她逐漸恢復了往日的開朗,冷清的屋子裡又有了悅耳的歌聲。時光如織。打工、學習、照顧媽媽,賈鑫毫無顧忌地一路奔跑,一轉眼3年過去了。在此期間,賈鑫日復一日地勤奮學習,換來了每年期末考試全優的成績,順利大學畢業。在最新一次的複查中,醫生驚訝地告訴賈鑫,母親的病情基本上痊癒了,她已經跟正常人無異。而一封封飽含愛意、充滿鬥志的來信從美國飛越高牆,抵達賈定國手中.他欣喜地感受著兒子的成長,開足馬力積極改造,在監獄裡多次立功減刑。
2016年2月,早春時節。賈鑫正在派送快遞時,導師打來電話,他申請的美國密歇根州立大學研究生已順利透過,並獲得了全額獎學金五萬美金!那一刻,他心裡湧起一種無法言說的滋味。他打電話回家:“媽,我是堂堂正正考上的!”張曉雯又哭又笑:“小鑫,你是最棒的!你去吧,媽媽會好好照顧自己……”這天晚上,賈鑫一字一句寫道:“老爸,我沒辜負你,我考上美國的研究生了…”6年了,他闖過了漫漫黑夜,站到了光亮裡。窗外,鵝黃的迎春花悄然綻放…
4月的一天,張曉雯又一次將賈鑫送到江北國際機場,登機前,賈鑫又習慣性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最重要的人依然缺席,可他的心裡卻無比踏實堅定:老爸,等著我回來!
文中名字均用化名,喜歡的朋友記得點贊加關注,每天給您分享身邊的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