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過後,又是萬里晴空。在公園尋秋歸來,泡上一壺鐵觀音,一頭扎進書本里,便可喻作“沉浸式”過節了。
跟著蔣勳老師又看了“蘆雪庵爭聯即景詩”這一回,看一群十五六歲的青年,如神仙打架一般,聯出的即景詩句,真是分外精彩,意猶未盡。
我自身文化底蘊太薄,若不是跟著蔣老師一起讀,有很多詩句中的典故,根本無從知曉其中的內涵,而且無論讀多少遍原著,也無法真正讀出精妙之處。
很多中外古今經典小說,相比看電視劇看電影,我還是更愛看原著。只有在文字描述裡,我才能更加明白,人物的心理活動,情節的起承轉合,尤其是喜歡作者本身,天才一般的描述和架構。
《紅樓夢》《西遊記》相對於另外兩部名著來說,更具有神幻超現實色彩,真是讓人對作者欽佩有加。看似是一堆花季少女在聯詩,看似只有寶玉一人在欣賞,可所有的詩句,實則皆出於曹雪芹一人。
可作者的偉大之處,又是讓人讀起來,完全忘了他的存在,竟感覺那就是黛玉,那就是湘雲,那就是寶釵,那就是邢岫煙,那就是薛寶琴。
是的,這一回裡,大觀園詩會又來了新的姐妹,尤其是深受賈母喜愛的薛寶琴,雖然講述她的文字不多,卻讓我不時驚呼,以前是看了個寂寞嗎?光關注主角去了,壓根沒有注意到,驚為天人的她。
王熙鳳一句“一夜北風緊”開頭,李紈一句“憑詩祝堯舜”結束。中途才女們爭先恐後,沉浸其中,佳句頻出,高手過招,甚為精彩。
幾乎所有的花季少女,在這一回中全部出現了,每個人都有精彩的參與。
香菱出“有意榮枯草”,探春出“無心飾萎苕”;湘雲接“麝煤融寶鼎”,寶琴接“綺秀籠金貂”;黛玉出“斜風仍故故”,寶玉接“清夢轉聊聊”;心急的湘雲又出“石樓閒睡鶴”,大笑的黛玉隨接“錦罽暖親貓”……
精彩至極,暢快不已。
這種團隊遊戲的樂趣,也許相對於現代版的飛花令和詞曲接龍來說,真的是太高階了。
每每看《中國詩詞大會》,尤其是看到飛花令的環節,我便也跟著選手們,一起進入到緊張狀態,也會在腦海中搜索,但接不了幾個,儲備還是太少了,更別說還要創作。
那可能是現代比較高階的玩法了,我看的時候,心裡一直在想,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詩會,能如蘆雪庵這場聯詩一樣,純粹只是為了玩,正如李紈最後所說的“欲志今朝樂”。
李子柒能用一塊大木板,用水泥沙子,用青苔綠植,做出“曲水流暢”的現代版和微縮版,可卻只能和團隊,和奶奶,一起吃自己做的美食,一起享受閒暇時光,一起分享美的歷程,可也不復有《蘭亭集序》裡的“群賢畢至”了。
“畢至”的,反而有讓她噁心的資本家。有人說她不懂資本和股權,可真懂了這些,李子柒還是李子柒嗎?
我只願她還是那個她,相信沒有團隊的捆綁,她其實需要的,也只是能陪伴奶奶,能做好自己而已。其實資本想要的,未必是她想要的。
大觀園裡的青年男女們,從未想要成名成家,就是純粹在大雪美景下,一起玩一個遊戲而已。
若不是即景聯詩,詞語接龍,歌曲接龍,成語接龍……等等,我們也是玩過的。只是如今才覺得,相比於他們,真是太低配了。
我記得那時候,沒有手機沒有KTV,我們每個人都至少有一個歌本。遇到一首喜歡的歌曲,就會抄錄下來,用最喜歡的風格去寫,並且還會配上歌星的貼紙或者配上一些小插畫,總之抄得最工整,畫得最漂亮的,一定是明星歌本,被我們爭相傳閱。
那時候在音樂課或者課外活動中,最愛玩的遊戲就是歌曲接龍。有時候接歌詞,有時候接歌曲,總之分組競爭,甚是熱烈。
我們喜歡唱歌的人,幾乎都能記住歌詞,很快就能接上來。不管是一首歌接龍,還是以含“愛”字之類的歌曲接龍,最後還是會分出個勝負,敗下來的那一方要罰表演一個節目。
自從有了KTV或者K歌之類軟體話以後,我們再也記不住歌詞了,正如一路讀書過來,背了很多首古詩,考了很多篇古文,我們依然玩不了飛花令,更做不了詩。
大女兒在書店選購了一本《一禪陪你讀唐詩》,推薦語中有一句話,說得很有意思。大概意思就是你現在有的旅行,聚散,生活,理想,大唐都有,可大唐有詩,你不一定有。
想想,真是如此。
清代有曹雪芹,有一群即景聯詩的孩子,而如今,但願還是多一些讀詩的孩子,讀書的同伴吧。